第 197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787
  身影虚无的女子惨淡一笑,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了吗?她身上的因果、她不甘心所努力改变的,其实历史是能够自己消化的,她本人和手下的人,陆陆续续救了很多很多人,这些功德足以为她免去天道给的惩罚,孝惠章皇后的死、康熙的死不过是自我消化后的历史,是新的命数造就的,可她……偏偏逆天救了康熙,这才真正陷入了未知的危机之中!
  “画蛇添足,我早就告诉过你,天道自有循环,切莫违背天道。你既然隐隐猜到了那人间帝皇之死是有定数的,为何还要逆天救他?”白虎气得不能自已,当年与灵树结契时,它就提醒过这丫头,怎地区区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就敢枉顾天道了?
  “我……”徽音想要反驳,却最终闭上了嘴,她暗地里懊恼苦笑,救康熙时想的什么?她只是想着不能把烂摊子给胤禛,不能让他面对混乱不堪的政局,所以康熙就不能死,旁的她是半点没多想,虽然知道康熙这样死了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但是根本没有多加在意。
  “徽音,你不能就此毁了自己,所以……你放弃吧!”意追仰头合眼,长叹着说了这么一句。
  “你放弃吧!”白虎摇摇硕大的脑袋,也闭上了眼。
  徽音魂体一震,似希冀似不信,似无奈似苦涩地看向他们……
  康熙五十九年十月初三,昏迷了快一个月的徽音终于睁了眼,得知这个消息,默默喜极而泣地伏在她床边呜咽,而在外忙碌的胤禛,也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策马回了府。
  高无庸跟在胤禛身后匆匆往西北院走,刚进院门就听到自家主子头也不回地吩咐:“候着。”他立刻站住脚,抬眼看着主子遣退院里的奴才,一个人进了侧福晋的卧房。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胤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他关好门,只觉得一点声音也没听到,静得……静得仿佛根本没有人在。心头一颤,他摘下暖帽向左手边的屏风后走去,既期待又忐忑,好似她们已经分离了许久许久。
  “徽音?怎么起身了?”胤禛触目扶着床柱站起的一身寝衣的女子,赶忙走上前揽住她往床上安置,他蹙着眉道,“你才醒来,又连着好些天没吃没喝,如何敢逞强起身?这不是存心让我和小七担心吗?赶紧躺下,你要什么,尽管有奴才伺候,别拿自己折腾,啊?”
  长发披散的徽音定定看着旁边絮絮叨叨的男子,任由他将自己放到床上,垫好枕头、拉好被子,心底不由得蔓延出浓重的悲哀。
  “可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我着人去拿来?还是你想见见小七和小十一?”胤禛坐在床沿,拉着心爱之人的手一迭声地询问,发现被那双美目牢牢盯着,他不禁疑惑道,“怎地这般看着我?”
  “嗯。”徽音摇摇头,却还是一寸寸仔细看着这个人。
  饱满的额头,与和尚差不多的光脑袋;英眉、狭长眼,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总是带着淡淡的冷光;略有些少数民族特征的鼻子,很挺;形状不错的唇形,心里一不舒服就会紧抿着。所有的五官很恰当地在容长脸上组合起来,却是成了一副完全不同于康熙和德妃的清俊容貌,即使留了短短的胡须,因为保养的好,看似顶多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是……比之年青时积淀出更多的成熟魅力和身在高位、掌握权势的威迫之气。
  胤禛不明白为何要这样打量他,但是聪明地知道,很多事绝不是现在询问的。他含着丝如释重负的笑,开始话起家常:“颜颜听到你昏迷不醒,带着两个孩子就往回赶,估摸着过几天便到了。小十一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儿,如今还不到两个月,已经白白胖胖的,可惜……皇阿玛还未曾赐名,我想着先拟个小名叫着,只是左右还要听听你的意思。”
  徽音沉默不言,仍旧在打量她的夫君。
  身姿挺拔,大概快有一米九了,比他老爹康熙还要高些;许是身高的缘故,骨架比较大,连给他做衣服也要多用些布料;人总是站得笔直、坐得笔直、跪得笔直,就从来没见他弯折过腰背。
  “你说,给小十一拟作‘福禄’如何?嗯……不好不好,福禄寿中占了两个,怕是要折福,那……改作‘福禧’如何?嗯……这个也不好,再换一个!”胤禛自说自话,每念一个名字,没一会儿又嫌弃得很。
  徽音想着这些年的种种,这男人表面上看着冷清、不好亲近,可实际上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别人待他真,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会用行动来回报,别人待他假,他便看都不愿多看那人一眼。生气时浑身僵得像石头,克制不住时又像火山爆发,爱之深时喜欢唠叨,责之切时又长篇大论地训人,还句句不带重样的。
  “徽音,你可有给小十一拟好的乳名,咱们合计合计选个好的,也不晓得皇阿玛什么时候赐名,总不能一直小十一、小十一地叫吧?我可不舍得委屈他,咱们家他可是最小的孩子了!”胤禛是疼孩子的,只是都在人后,常言说“小儿子、大孙子”,即使是他也不例外啊!
  徽音闭了闭眼,想到白虎和意追说的那些,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怎地了?还是很累?”胤禛担忧地凑近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忧虑地蹙起了眉。
  徽音再次睁开眼,看到望过来的那双墨眸里盛满了柔情和忧心,又感受到了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终是苦笑了一下。她视线一错看向帐顶,震颤着胸肺笑出声来,红尘万丈,大道三千,这一世情缘……所谓“感情”最是无迹可循,什么时候对他的在意竟到了这种程度,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罢了罢了,放弃就放弃吧,至少她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亦得到了很多很多,如此……也值了!
  “徽音,你……你还想睡吗?想睡便睡吧,只是记得一定要醒来,我……颜颜还等着你呢,两个外孙你都没好好看过,还有小十一和小七……”胤禛眼眶微红,语声很轻缓,仿佛怕吓到她,可那嗓音中的慌意,却罕见地表露了出来。
  床上的女子偏头,含泪看向握着她的手也略带颤意的男子,安抚地笑道:“我在呢,好好养段日子会恢复过来的,我还要看着你练剑打拳,免得养尊处优发了福,到时候挺个大肚子,可是难看得要命!”
  “嗯,需要什么药材,我定都寻来!”胤禛一直高悬的心这才安稳了,他信她的话,从来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能做到,所以他信!
  “不用了,我这边的药材都是顶好的。”徽音摇摇头,现在连灵植都没用了,何况是普通的药材?只盼望着……她能陪他到老,这样她才能释然啊!
  胤禛弯唇笑了,这次真的吓坏他了,生怕……看着默默日日守着,他就知道是真的很危险,现在总算是醒来了,总算没有失去,这一生过得太顺遂,他变得经不起失去了!
  卧房里再度响起了胤禛的唠叨声,拉拉杂杂连兄弟家的种种都说了起来。
  默默退离门口,他发现额娘魂体回归的刹那就忍不住哭了,近来阿玛的惶恐不安他自是感觉到了,此刻听到阿玛这样多话,估计是高兴的吧,从额娘昏迷后,阿玛既要忙着修改玉碟和祭祀的事,还要应对外面的种种,皇玛法一天传召好几次,恨不得时时将阿玛带在身边。
  默默想着府里这半个多月来蠢蠢欲动的暗潮,阿玛虽然极力约束了他们兄弟,可后院里的女人却……他不由得冷笑,别说侧额娘以下的如何,就是嫡额娘都按耐不住“准太子妃”的喜悦,又怎能敲打其他人呢?
  深深呼出一口气,默默终于能松松精神了,额娘醒来了,阿玛就有精力来收拾那些女人,等明天额娘好些了,他定要问问这次是怎么回事。小十一的出生导致额娘修为下跌,但是那些天已经即将恢复了,到底救皇玛法是怎么救的,为何就离魂了呢?
  第33章 儿孙膝下
  第二天,默默抱着弟弟到了徽音院中,这些天他日日侍疾,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诗涵引了他进屋就退下了,留他们母子单独叙话。
  “额娘,精神可好些了?”默默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仔细看起了床上之人的容色。
  “还行。”徽音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将手伸了出去,“把他给我看看?”
  默默把弟弟递过去,看着额娘逗着转眼睛的弟弟问:“额娘,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怎么会灵魂离体?”
  徽音右手抱着小儿子,左手伸向了大儿子:“我正要和你说呢,来,拉着我!”
  默默听话的牵住伸过来的素手,知道这是要去须弥境谈了。
  海风扑面而来,默默有些吃惊地睁眼,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他猛地偏头看向旁边抱着弟弟的额娘:“这是……哪儿?”他幼时就被额娘带进来玩耍、学习,可去过的地方也就那个空无一人的“学海无涯”和附近的山林,后来跟着额娘修炼了,去过东山山脉,再后来能够承受浓郁的灵气了,又到过翰海天音的中心,认识了并非凡物的意追。
  “这里是无涯居,在须弥境的北边,是我的家。”海风拂起寝衣和长发,徽音遥望着海面,笑着解释道。
  随后看到的、听到的,完全泯灭了默默以往的认知和淡定,什么依据瞳孔和指纹才能打开的门,安装了大块玻璃的楼,柔软的椅子……看过无涯居的里里外外,并由着额娘一一说明,他们最后坐在了书房里。
  “额娘,这些太不可思议了!”默默消化困难,扶着头坐在舒适的椅子上,一脸的苦相。他曾去过京城附近那个现实中的“学海无涯”,本以为那里的很多东西已经超出大清当前的水平了,没想到额娘的洞天福地里还有更先进的。
  “我与你说过,我来自三百多年后的时代,这些都是我生活过的那个时代的日常用品,只不过代表的是那个时代最尖端的水平而已。”徽音轻轻拍抚怀中的孩子,看着他眼睛要睁不睁的小模样,不禁露出个慈爱的笑容。
  “莫非这就是额娘说过的,有资质的可以吃苦耐劳求得自身的强大,而大多数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则用智慧来改造外物,从而依靠这些外物求得强大?”默默努力将脑海里大量的冲击性信息暂且放下,揉着太阳穴开了口。
  “悟性不错,确然如此。”徽音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现代社会中,无论是枪炮还是核能,都是人类追求强大的产物,而电能、机器,亦是由此而来。
  “额娘,您说吧,我受得住。”默默放下揉太阳穴的手,表情严肃了些。
  “今天,先仔细和你说说我的来历。”徽音没想着一次性说完,怕儿子接受困难,所以她打算从现在起,每天给儿子说一些。
  “嗯。”默默点头,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额娘不同于大清的所有人,是从未来而来的,只是具体的,额娘没说,他也没问,总觉得额娘现在在大清,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母子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好久,才把“来自未来”这个问题说明白。
  “这么说,姐姐八岁时就知道了,还把此事告诉了皇玛法?”默默很震惊,难怪额娘对姐姐虽然也好,却总是少了些信任和亲近,他还以为一直就这样的,毕竟姐姐是在宫里长大的,与亲额娘疏远倒能理解,在皇家,这样的母子都不少,更别说母女了。
  “是啊,你姐姐幼时我是极疼爱的,又因当年与你皇玛法相互妥协,我一度以为此生只有她一个孩子,谁知……她的心向着的是爱新觉罗家。”徽音眸含忧郁,这件事恐怕她永远都无法轻易忘记。
  默默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他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该如何看待此事。
  “好了,进来好一会儿了,先出去吧,下次进来再继续说。”徽音起身,拉着大儿子出了须弥境。
  ……
  十月初七,是徽音的生辰,颜颜带着虚岁五岁的长子和将将半岁的次子回了娘家。
  胤禛也提前安排了一番,空出这一天给心爱的人过生辰,西北院里热热闹闹,奇得是府里的女人竟无一个上门来搅局,这啊,还得说起默默来,初四那天乌雅氏又来假惺惺地探病,人走了以后默默就拉长了脸,诗涵给自家主子诉苦,徽音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心念一转,徽音给默默支了个招,让他去找康熙借样东西。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