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4-03-30 10:51      字数:4775
  “……”胤禛绝倒,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两人笑闹了一阵,这才收敛了些。
  “这个我再看看,”胤禛折好那张纸,起身之际忽地想到了什么,“颜颜的额驸,该不会在这里面?”话一出口,他就越发这么觉得了,脑子里面一过他们谈起颜颜的婚事时说的话,这七分的猜测也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你不娶年氏的话,就失了一份兵权上的助力,我自然是要为你补上的,不过……那丫头的婚事,我还是希望能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徽音表示出了无意让女儿政治联姻的想法。
  “我明白了。”胤禛颔首,看来颜颜的额驸,这女子更希望是女儿看中的。
  徽音坐在书案边,目送着那道清俊挺拔的背影离去,却在他即将迈出门的时候,她问道:“胤禛,永和宫那位……你到底如何想的?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
  门边顿足的男子身形一僵,袖子下的拳头立时握了个紧,他半晌未动未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璃自己求死是一回事,但是我绝不容许他人伤她分毫,理应……谁下的手谁就该偿命的。”徽音叹息一声,神识已将门口之人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明白,“胤禛,之前我已放任了多次,但这一次我着实不愿再忍。”
  “你待如何?”低哑艰难的声音,透出了内心中的隐痛和挣扎,以及那份怎么都抹杀不掉的血缘牵绊。
  “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彻底除掉这个未来定然会再度动手的麻烦,可是,比起她,你要重要许多许多,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态度。”徽音说得恳切,这一次虽然莫璃死了,但主要当事人却是这个男人,为此她才一直忍着未有动作,也没有找到康熙门上去。
  “我……”胤禛不知该说什么,上一世的伤害,这一世的暗算,他仍旧是念着那份生身之恩和母子之情的,可是,天底下又有哪个亲生额娘会致亲子于死地呢?他想象不出来,即使怨恨、心寒、痛苦,却无法真的做出什么,那不是政敌、不是奴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阴谋阳谋对付处置,那是他的亲额娘啊!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艰难痛苦了些,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想现在为她守孝三年全了母子情份,还是待数年后尊她为太后,让包衣势力再度抬头?”徽音并不忍这人面对此事,但是却不得不狠心说出口。
  历史上的清朝,包衣之祸其实从孝恭仁皇后起就已埋下,这样一个包衣出身的皇后,就算是儿子当皇帝后封的,也给包衣世家树立了榜样和奋斗目标,以至于乾隆宠爱孝仪纯皇后后,更是将包衣世家的野心和胆子都养肥了不少。
  虽然康熙已经整顿过内务府,可德妃既然能使人刺杀当朝亲王,足见其仍旧拥有些倚仗,那假以时日胤禛登基后,按例尊为太后的德妃,岂不是会将包衣势力再度增强?更别提到时候一个“孝”字压下来,胤禛将比现在难过百倍、千倍了!
  这些厉害关系,看了大清由盛转衰、直至灭亡的胤禛又怎会不知?此时此刻,他就算再痛苦为难,也容不得感情用事、不顾长远,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风声掠过,胤禛转身大步走来,紧紧抱住了徽音,两分哽咽、三分果决、五分脆弱地哑声道:“守孝三年吧,老天若要降下雷霆罚我这不孝子,我亦无怨无悔,自愿受了!”
  “不会的,我一直都陪着你呢,无论何时。”徽音拍抚着身子震颤的胤禛,因他灵魂深处传来的悲鸣和痛泣而心疼不已,却始终未曾松口放弃,她不能将德妃这个麻烦再留着,那些阴私手段她可以容忍,但是漏了杀气,这就绝对不能再姑息了。
  胤禛从怀中柔软的身躯上汲取着温暖和力量,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断了那母子情分了,两世了,从心而论,他确实割舍不下,可这一刻浮上他心头的,除了两世来的种种纠葛外,竟然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这一发现,让他为心中的阴暗面惊惶不已,不知是为了掩饰还是为了否认,那双臂间的力道越发大了些。
  徽音不断安抚着胤禛的僵硬,眼底却是寒光闪烁,德妃,终于能收拾了!
  第18章 守孝三年
  康熙五十四年三月,雍亲王府西北院里,一名身着上等衣料制成的汉裙的女子提着一壶酒,独自慢慢走向了屋后的那丛竹子下,坐到石桌边后望着天开始自斟自饮。
  德妃于康熙五十年底病逝了,胤禛一直侍奉床前,守到了她此生的最后一刻,德妃去世后,他也病倒了,但还是硬撑着守灵扶棺,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并在其后请命为母守孝三年,康熙感念之下恩准了这个请求。
  “莫璃,我们都没有看错,胤禛确实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德妃……祖坟上冒了回青烟!”徽音向天一举杯,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在的话,大概又要说他愚孝了吧?”
  康熙只是以皇妃之礼葬了这位他曾宠爱非常的小老婆,后宫里虽然气氛低沉了一阵子,却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一则是宫中还有惠、荣、宜、良四妃,二则选秀之后难免进了些新人,根本不可能因为德妃的逝世多么悲伤,反而许多人都会暗喜不已。
  “莫璃,我没有隐瞒事实,康熙知道是我弄死了德妃,可笑的是,他竟以此为把柄,威胁我若是有何不轨就揭发给胤禛呢,这老头实在是有趣得很!”
  当时为了最小限度地影响到雍亲王府,徽音是在弘昼出生后动的手,要知道凡在孝期内,不止不能怀孕、嫁娶,连生子都是犯忌讳的,所以时间上的选择尤为重要。她也没有背着康熙,反而送了个信,直言了要德妃偿命之事,随后未曾派人、未曾投毒,而是对德妃施加了精神干扰,一点点抹杀了其生机,碍于胤禛,她并没有让德妃走得很痛苦。
  “莫璃,‘罂粟’计划在你走后不久便开始实施了,如今已经有了效果,来,为了这个,咱们干一杯!”徽音再次举杯,含笑眯着眼饮下了杯中之物。
  康熙五十年,直亲王和理亲王分别带着各自训练出来的海军舰队,装了康熙配给的弹药和徽音从须弥境中移出来的粮食,踏上了“服刑”的路途,起初虽然艰难些,但是不过一年多境况就好了。
  直亲王前往北美洲分羹,凭着军事上的才能和手下的得力将领,以及大清给予的物资支持,如今已然在北美洲站稳了脚跟,并且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地盘和势力,物资上也能够自给自足了。
  而理亲王则带着自己的亲信和康熙配给的人马、徽音提供的赞助,前往了南半球的澳洲,由于现在的那边西方国家渗透的不多,所以很轻易就扎下了根,再加上“学海无涯”之人的帮助,和当地土著打好了关系,取得信任后半骗半谈地占有了大部分地域及资源,今年初传回的消息说,城池都建了几处,唯一的问题是人太少,恐怕不利于巩固势力。
  “额娘,儿子来请安了!”五岁多的孩子,原该是撒娇耍赖的年纪,可是默默却显得稳重大气,肖父七分的小脸上,时时带着抹得体而疏离的浅笑。
  徽音转头一看,就见自家儿子和宁楚格的儿子一并站在屋后的草地上,他们各自的奴才保持着请安的姿势,个个显得乖觉老实。她放下手中的酒壶、酒杯,站起身含笑走了过去,摆手让那些奴才起身后面向了两个孩子:“怎么把小八也领来了?可差人给南院传了信?”
  “瓜尔佳额娘,是我硬要跟着七哥来的,您这儿的东西好吃,我……我是嘴馋了!”比默默小一岁的孩子,长得很是壮实,此时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额娘,儿子与八弟一起出的书房,便邀了他过来的,已经让秋苒去通知侧额娘了。”默默安抚地看了弘暕一眼,开口分说道。
  “知道你们自幼感情好,行了,既然你们打定主意要蹭饭,我也不能不给面子,今儿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徽音一手拉了一个小豆丁向前面走,同时随意吩咐了一个奴才,“去给三格格说一声,让她过来用膳。”
  默默仍旧浅浅笑着,那时不时闪过的眼神,竟全然不似个未满六岁的孩子。
  ……
  胤禛回府后就听闻了西北院“小聚餐”的事,他不由得轻笑了一下,抬脚去了沁芳院。自德妃逝世后,他在朝堂中很是受了番影响,即使已经是亲王了,可宫中没有额娘,到底有些不利,倒是老十四因为皇阿玛一直带在身边之故,没怎么受到波及,不过那份圣宠,他还真的不怎么羡慕。
  徽音给他的那份名单,上面所列数的八旗子弟的五年之约都结束了,而他在那之前,已然借由那种绝无仿制可能的特殊信鉴安插了不少他的人到军中,这一世就算没有隆科多,他依旧能够稳住京城。
  胤禛一进沁芳院,就被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奴才高兴地迎了进去,这番闹哄哄的情景,让他莫名地有些不快。这几年守孝,他从未踏足过后院,一般有要事才会走一趟,若是寻常之事都是着人传话的,除了书房、寝殿,也就徽音的院子白日里时常去,可也从未有过如此人多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西北院的那份宁静温馨,不再喜欢别的地方了。
  正屋门口,乌喇那拉氏抱着三岁多的弘历满脸惊喜地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奴才,胤禛见此面上虽未显,心中却依然不悦了。
  自康熙四十九年起,乌喇那拉氏病愈重掌了府务,雍亲王府的后院之争已经换了种情形,这一世胤禛从未放松过后院,所以他最先知道了这种转变。
  上一世他的子嗣艰难,因此后院中的每一个女人都想着争宠生下阿哥,好博得他对孩子、对她们的看重,可这一世他的子嗣缘深厚,对于那些女人而言,生下阿哥并不是多出彩的事,毕竟府里健康的阿哥不少,多一个少一个引不起多大的重视,反而……能教出一个出息的阿哥,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府里没有孩子的女人想方设法地想要个孩子,而有了孩子的则念着教导出出息的孩子,不止将来有个依靠,也能得他亲睐喜欢。
  这种情况,是胤禛故意引导的,也是他所乐见的,而且现在也看到了效果,就好比哪怕出身低微的宋氏、郭氏、陈氏,明知她们所出的阿哥与世子之位无望,却还是努力想要教好自己的孩子。
  “坐吧,弘历可还乖巧?”胤禛落座后目光暖了几分看向乌喇那拉氏怀里的孩子,可内心中并非如此。打从把弘历交给乌喇那拉氏起,他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又怎么可能真心给予疼爱?
  “这孩子天生聪慧,妾身已开始教他写字了,《三字经》念得也很好,可是个难得的!”乌喇那拉氏取了块点心给怀中的孩子,真心地夸赞道。抱养弘历,她本以为爷不会同意,谁知竟真的能成,即使将来不改玉碟,一旦爷再进一步,那怎么样都要占半个嫡子的名分,再加上乌喇那拉家和钮钴禄家的支持,如何都有一争的实力。
  “嗯,的确不错。”胤禛点点头,神色里瞧着有一丝欣慰和喜欢。实际上他暗地里撇着嘴,默默那孩子两岁就已经启蒙了,现在不到六岁的年纪,就显出了不同来,遍数皇家谁又能比得上?
  没错,胤禛属意的就是他的七子弘昈,眼下虽然未曾表露出来,可心里已经认定了。
  “爷,钮钴禄妹妹育子有功,弘历又如此争气,不若提个位份如何?”乌喇那拉氏笑着开口,一副征询请示的语气。这事她从弘历出生后就念着,可府里要为德妃守孝三年,她心里自是暗喜于那个女人的死,所以便不再计较因此而受到的影响了。
  “你说的是,既然这事提起来了,宋氏、郭氏、陈氏也一并提一提,若非你说起,爷倒忘了这回事,眼看着小四、小五、小六都这么大了,原该早办了的!”胤禛一脸事多忘记的模样,轻轻松松就绝了乌喇那拉氏借升位份拉拢钮钴禄氏的路。
  其实四、五、六阿哥出生时,已经给他们的生母升过位份了,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们,除了宋氏,都不过是个侍妾的名头,这次再升一次就成了庶福晋,即使乌喇那拉氏照样瞧不上眼,但她却不能拒绝,否则一顶“不贤”的帽子扣下来,她这个无子的嫡福晋唯一拿得出手的名声也就毁了。
  “对了,马上选秀了,今年孝期已满,弘昀的婚事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