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4-03-30 10:49      字数:4744
  再看自己生的这双孪生姐妹花,模样虽不及添衣,但也是出挑的,万一入了伯爷的眼,夫人是给还是不给?!
  再说了,过几天,就是夫人的小日子,到时候是安排通房、还是安排伯爷去书房睡,这都是个问题。
  若夫人真要安排通房,几个陪嫁丫头就是首选——全家都在手心里攥着呢,不怕她们不听话,若真的挑中添饭添菜姐妹中任一人,辛家一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姨娘的娘家人和夫人的陪房,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所以辛嬷嬷冒着宁可得罪睡莲的风险,也要旁敲侧击一下,明面上是求睡莲给添饭添菜寻个好女婿,实际上却是在表示辛家对睡莲绝无二心,只想吃碗安生饭,不想做通房姨娘。
  睡莲听了,当然明白辛嬷嬷的意思。她一共陪来了四房人家,两房人家管着她的田产铺子,辛嬷嬷一家和朱砂嫁的孙管家一家则在宁园当差。
  陪嫁丫鬟添衣添饭、石绿,甚至三年前就在宁园当差的添衣添炭都到了适嫁的年纪,姑娘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们忠心服侍自己一场,总要给她们挑一门好亲事,以全了这些年主仆情分。
  ——只是,到底是主仆一场,总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乱点鸳鸯谱吧?或配府里的家生子,或脱了奴籍,聘在外头和采菱一样,成为正头管家娘子,主要还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可是小姑娘脸皮薄,一旦提起这个问题,无不是跪下磕头,或者红着脸说“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夫人”等等,即便是心里有了意中人,不敢开口求睡莲成全——毕竟在这个时代,追求婚姻自由是离经叛道的,是耻辱。
  在规矩森严的家族,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说自己有了意中人,甭管是不是清白的,是要被堵了嘴、拖下去打死的。
  所以要知道丫鬟们的想法,只能敲边鼓智取,不能直白的问。
  睡莲挑了十来个式样新奇的金银馃子,又单独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狗滚绣球的金馃子单独放在一边,吩咐石绿道:“待会点完卯,叫账房支金银各五十两去曹家钱庄换金银馃子,一半换成我挑出来的十来个样式,另一半全都换成狮子狗滚绣球,明年就是狗年,图个应景。”
  想了想,又道:“你去库里转一转,打点两份年礼,一份送给曹家,另一份送给刘妈妈一家——拟定了单子,先拿过来给我瞧瞧。”
  伪帝之乱时,曹家和刘妈妈一家收留了不少颜府旧仆,还给寄居在魏府的颜九爷和颜老太太送钱物。颜家东山再起之后,对这两家颇为尊敬,当做正经人家接待走动,往常曹大奶奶带礼物去听涛阁看旧主睡莲,走的都是颜府后门下人们走的角门;伪帝之乱后,曹大奶奶的马车可以从正门的西角门进。
  石绿行事风风火火,不一会便从内库房回来了,拿着两份礼单,请睡莲过目。
  睡莲瞧了,在给曹家的礼单里添了两样补品,说道:“上次听采菱说她婆婆今冬身子有些不好,送些补品过去吧。”
  石绿将修改过的礼单重新抄录一边,递给朱砂,朱砂从辛嬷嬷处取了对牌,坐着马车出门了。
  其实石绿比朱砂机灵,又会说话,送礼的活计她更合适,可是她一个丫鬟,出入不方便,要避讳男女大防。
  朱砂这种成了亲的媳妇子,内外院可以忙全场,能大大方方的和小厮管家们打交道,出门送礼更是不在话下。
  添饭添菜还在外间继续害羞着,西次间只有石绿一个人拨着熏笼的炭火,机会难得,睡莲放下青花花卉杯,问道:“石绿啊,我正打算给辛嬷嬷挑两个女婿,你说什么样的人合适?”
  石绿不知有诈,脱口而出道:“当然是为人正派、家里人口简单、精明能干、模样周正、身体健康的啦。”
  这不是自己很有主意嘛,一问就答,看来是经常琢磨这个问题。睡莲呵呵一笑:“那么你呢?你比添饭添菜就小半岁,她们嫁了人,接着就是你了。我就照着你刚才说的,给你找个相公如何?”
  石绿果然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奴婢不嫁,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
  “说什么胡话?姑娘家自是要嫁人的,将来终身也有靠。”睡莲说道:“朱砂嫁了人,不照样留在我身边?你和朱砂都是打小服侍我、跟着我从成都过来的,风风雨雨的过了十几年,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能不上心么?”
  石绿脸上的红晕堪比熏笼里燃烧的银霜炭, “奴婢和朱砂与添饭添菜,还有彩屏曹大奶奶都不同,她们都是有家人依靠的,她们可以嫁府里的管事,也可以脱籍去外头做当家主母,奴婢和朱砂若嫁到外头,被婆家人欺负了也只能忍着,不敢找夫人叫屈。”
  石绿说的不无道理,若真的嫁到外头去了,有什么委屈,睡莲不好直接插手。古代女子,无论嫁的是什么人家,没有正经娘家依靠,都很难硬起腰杆,即便是先皇后位居国母之尊,也是一辈子吃尽了没有娘家撑腰的苦头。
  睡莲问:“你的意思,是想嫁给府里的家生子?”
  只要在睡莲眼皮子底下,朱砂和石绿在夫家都能过的很好。
  石绿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一双柳叶眉似乎就要蹙在一起了,她鼓足了勇气,噗通跪地道:“奴婢发誓要和朱砂一起跟随夫人一生一世,求夫人成全。”
  睡莲下了炕,亲自扶石绿起来,这个女子,曾经为了维护她的名誉,忍受七嫂徐汐暴风雨般的鞭苔,至今眉骨处还有淡淡的疤痕,每日用脂粉遮盖,或者在疤痕处贴上花钿掩饰,朝夕相处十几年,她早已把这两人当成了半个家人。
  这个世界那么多尔虞我诈,大家互相陪伴着,互相取暖吧,有我在一天,就必定将你们护在羽翼之下。
  西洋大座钟响了七声,卯正了。
  管事们齐齐侯在外头的耳房,等候回话,有了昨天的一记下马威,他们个个战战兢兢,回想着昨日恶补的各项数据,就怕当家主母冷不防抽查,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不想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石绿出来说:“各位管事辛苦了,夫人说先请昨天三位没有说出自家门户的管事先进去说话。”
  三个管事红着老脸进去了,没过多久,又一起出来了,个个面有感激之色,唏嘘不已。
  本来以为夫人会罚他们,没想到夫人听完他们的补充回答之后,轻轻叹道:“昨天我去探访筱嬷嬷,她说你们三个都是办事的老人,求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唉,我也不是苛刻的,只要你们有错就改,有不足的,就想着找机会改进,我肯定会顾全你们的脸面,毕竟当差这么多年,也着实不容易。”
  昨天睡莲和筱嬷嬷达成共识,睡莲先把威信立起来,唱白脸;而筱嬷嬷在背后调停,充当睡莲的顾问,负责□脸,两人一唱一和,务必让睡莲尽快拿住了这些管事,把家事顺起来,而筱嬷嬷则以一个华丽的转身完美谢幕。
  三个管事回了事,取了对牌回去,其他管事们正待鱼贯而入回事,石绿却笑盈盈的拦在门前,说道:“从今日起,凡是在西次间理事的时候,管事们一个一个进去单独回事,在进去回话之前,先想好要说什么,分轻重缓急,最紧急最重要的事情先说,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若怕记性不好的,可以写个小条拿着慢慢说;还有,要简单明了,别眉毛胡子一把抓,耽误时间。”
  石绿的话是严肃的,表情却很柔和,众管事听了,心中一喜,因为单独回话,出了丑了,被夫人训了,别的管事是不知道的。甚至给夫人打小报告,表忠心等等一些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说的,都可以乘着这个机会出手啦!
  石绿将这些管事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依旧和颜悦色道:“当然了,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早上那个管事谁先来,谁就先进去回事。”
  从管事走出一个胖大妇人来,正是管着外院大厨房的田妈妈,她呵呵笑道:“各位老哥哥老姐姐稍后,我先去向夫人回话了。”
  帘子后面的添饭添草对视一眼:这个田妈妈,听说平日里从来没有那么早起过,今天夫人提了半个时辰来归元堂,她就第一个到,她肯定在归田居安插了眼线,会是那个不安分的小蹄子
  呢……?
  十七个管事回事的回事,取对牌的取对牌,还真有几个说废话表忠心,还有告状的,一轮下来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西次间终于安静下来。
  睡莲歪在临窗大炕喝茶,添饭添菜则把可疑的管事名单一一说给睡莲听。
  睡莲说道:“外院管账房的管事可以排除,他是因为昨日没答出我的问题,心有不安,所以来的早些。筱嬷嬷说,他为人正派的有些迂腐,谁的情面都不给,快要六十多的人了,只求安稳当差,等主子开恩放到田庄里去荣养。那个外院管大厨房的田嬷嬷倒确实可疑,叫添衣和添炭暗中查清楚,是谁走漏了消息。”
  中午饭是直接摆在西次间,用罢午饭,睡莲披上大氅在宁园散步,顺便熟悉自己的地盘。途径一处清幽的二进院子,睡莲信步进去逛了逛,一应家具摆设还算齐整,睡莲吩咐辛嬷嬷道:“下午叫人把这个院子收拾出来,预备给两个姨娘住,丁姨娘来的早,就住在东边这排厢房,雪姨娘住西厢房。等腊月二十五我过完生日,你和彩屏两个就去接她们来宁园住。”
  辛嬷嬷一怔,她以为夫人最早都要推到明年开春才会接那两个姨娘,怎么这么快?难道……
  “奴婢有话和夫人说。”辛嬷嬷急忙道。
  睡莲使了个眼色,屏退众人。
  辛嬷嬷低声道:“夫人的小日子过几天就来了,可是奴婢斗胆提醒夫人一句,您可以挑两个听话的丫鬟开了脸做通房,侍寝完了灌下避子汤,千万别让两个姨娘沾上了,毕竟一个贵妾,一个宠妾,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原来辛嬷嬷是这个想法,严防死守两个姨娘,睡莲不好对一个管事妈妈直说许三郎昨夜“不纳新妾,不生庶子”的承诺,只得淡淡笑道:“嬷嬷放心,我怎么会在新婚燕尔就给自己树立两个强敌呢。伯爷在外头的名声确实不好,但他是个明理的,在嫡子没有出生以前,伯府不可能有庶子。”
  “丁姨娘是侯夫人强塞进来的,八年了,伯爷从未碰过她;至于雪姨娘,她的身份很复杂,就当花瓶似的供起来就行。篱笆扎得牢,她就是邀宠也没有机会。”
  “不管怎样,她们始终是伯府的姨娘,接回来好好看着吧。”
  辛嬷嬷应下,说道:“奴婢挑几个眼神好的放在这个院子里。”
  睡莲说道:“你安排吧,吃穿住行,伺候的丫鬟,房里的摆设,都按照同样的份例给,不能怠慢苛刻,也不能多给。要别人守规矩,先把自己的规矩立起来,只要她们听话守本分,我就好好的养着她们,她们若有了别的想头,就别怪我不容人了。”
  交代完毕了,睡莲回到归田居美美的睡了个午觉,下午起来,睡莲回到书案前提笔继续昨天未完成的雪梅鸳鸯图——还特地参考了许三郎的意见,把雄鸳鸯画的大了些!
  收笔,睡莲拿着巴林胭脂冻刻成的私章盖上去,篆刻的“明镜斋”三个字落在下方。
  身后蓦地一暖,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睡莲画的太投入,竟不知许三郎何时回来,还默默旁观自己做画。
  许三郎赞道:“这图果然画的好,为夫提一首诗上去如何?”
  睡莲暗道,秀才的功名都是买来的,三郎你是那里的自信,还要题诗?殊不知一颗老鼠便便能坏一锅粥么?
  作者有话要说:三叔,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图为睡莲的印章——巴林胭脂冻!这个成色的胭脂冻简直就是极品!就像一团胭脂化开在水里,然后冻结起来似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形成的宝贝。
  、190、许三郎歪诗戏睡莲,归田居揪出耳报神
  190、许三郎歪诗戏睡莲,归田居揪出耳报神
  武行是许三郎吃饭的本钱;自然是精通的,文行这方面;许三郎写文章;琴棋书画样样都——粗通一点;应付的过去,唯有做诗这一项是烂到极点,一般由幕僚提前代劳,他死记硬背在脑子里;然后借机“临场发挥”,骗了世人“儒将”的名声,说白了;就是沽名钓誉。
  许三郎以前名声太臭了;从三年前封伯爵的开始;承平帝就有意逐渐洗白这员大将,预备给未来的太子用。
  当初承平帝那么干脆的答应赐婚,也是考虑到颜家是文官清流,家世清白。颜太师嫡长女和许三郎成婚,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进污浊的泥塘,想来在小溪的冲刷之下,泥塘慢慢变清,死水变成活水。
  许三郎也正有此意——没有谁想一辈子顶着恶名,名声好了,将来永定侯那边的爵位就更有想头了嘛。许三郎觉得,我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