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22:14      字数:4838
  刘全日日里与内廷太监侍卫们厮混怎的不知这位小爷是何方神圣,只是万没想到他会亲到此处,猛到想到善宝今日受伤之事,看了依旧气定神闲的自家主子,心里一凛,象明白了什么,忙起身打了个千:“奴才给福四爷请安!”
  福长安此次来一个小厮都没带,跨进门来,少年老沉地道:“起来吧,我来看看你主子的伤。”
  待人退下后,福长安才走几步,看着袒露的伤口,倒没什么异色,只是半蹲了身子去细看那伤,半晌才道:“……很疼吧。”
  “还好。开始时疼一阵子,过后就好了,其实也没啥的。”善宝状似不经意地拖过被子想遮掩患处,却被福长安手一拦,急道:“这样深的伤口,还叫没啥?”
  善宝低眉一笑:“我怕这伤口腌脏,没的吓着人……”
  福长安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他在傅公府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人,明明是代人受过,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玉瓶:“这是我阿玛出征金川时候皇上御赐的疗伤药,什么红药白药都比不上它——你涂着吧,好歹比寻常的强些。”
  善宝含笑着道谢接过,却没似一般人那样对这样的“恩典”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福长安觉得自己越发弄不懂眼前的人了。从他弄药敷伤的十根长而有力的手指看上去,到他敛目低垂的面容——他自幼出入皇宫大内,美人贵妇见的多了,自己的二嫂和嘉格格就美的如仙女一般,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俊秀钟灵又英姿勃发的男人,就算与他天人似的三哥站在一块儿,也似乎毫不逊色。说实话,他自己平常是看不大上这寒门小户还故做清高的人,却不料自己受困临难之时,还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善宝将伤口敷好药放下裤子,福长安才回过神来:“这点小事小惩大戒就是了,何必搞的象过堂审讯一般……”
  “这是公然挑战吴师傅的权威,强做出头鸟,他不罚我立威成么?”善宝轻声一笑,“不过呀,师傅算是开恩了,知道我不是‘真凶’只罚跪了事,没把这事上秉,否则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那那文儿……不是你写的呀?”福长安有点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那你何必认呢?”
  善宝看他一眼,轻笑道:“不是我事后诸葛,聪明到懂得以‘侍读’后篇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只有课堂上还逗蟋蟀玩的不亦乐乎的人。”
  福长安脸忽然一红,药也不拿了,起身摔手就跑,到门口了才急冲冲地丢下一句话:“以后别这么瞎好心了你!”
  善宝和衣靠在塌上,笑意充盈,却未达眼底。
  再怎样的天璜胄贵,聪明灵巧,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
  过了三天,善宝的腿伤好了再去学堂,就见福长安坐在自己的位置旁,见他来了忙招手道:“等你许久了。”善宝在安顺等人诧异的目光下坐到他身边,还未开口,福长安就先小声道:“腿还疼么?”善宝摇头一笑:“你送的药甚好,去腐生肌是一等一的。”福长安面带得色:“这个自然。阿玛当年打箭炉一役被反贼萨罗奔一箭射中大腿,当场折断那箭——血肉里还留着箭头和人拼杀!后来皇上知道了就命人八百里加急将药送上前线——据说这药涂了管保一点疤也不会留的!”
  说话间吴省兰已经手执戒尺上得台来,善宝忙不做声了——当初顶撞师傅是万不得已,如今是不敢再造次了。
  不料,讲学完毕,吴省兰摘下玳瑁眼镜儿忽然道:“善宝,你留下。”善宝顿时一愣,与福长安互看一眼,心想这吴师傅名利心虽重人又迂腐,但不至于就如此地记仇啊。
  福长安眉一拧,搭住他的手,骄横地哼了一声:“他还真欺人太甚了!你别怕,有我呢!他再欺负大不了你咱告御状去!”善宝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眼前这半大孩子,小声道:“还告御状?戏听多了吧?真当我们有理啊?你先出去,我应付的来。”福长安还扭着身子要撑义气,被善宝连哄带骗加吓地弄了出去,却也不肯走,就在房外徘徊,心里想着若是吴师傅再出什么怪招整人,他非冲进去救人不可——绕墙走了几圈发现个矮够不着窗户,立即不满地踢了跟着的小厮家寿一脚,家寿连忙趴跪在地,福长安这才踩着他的背将窗户纸捅破了望里瞧去。
  里厢,吴师傅坐着,善宝站着,坐着的自顾自的一页页地翻书,站着的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沉默,俩人似没事发生般对峙了一盏茶的工夫,吴师傅才将书合了抬眼望他:“倒是好沉稳的性子,善宝,你可知道老夫把你留下来做什么?”
  善宝眼皮不抬,依旧是个低头反省的样子:“师傅将学生留下,总有指正教导的地方,学生不敢揣测。”
  “这时候倒如此谦恭了?”吴省兰袖着手道,“那日那样罚你,你心里就没怨怼之情?”
  “天地君亲师,这五伦学生分的清楚明白,从不敢因此怀什么怨怼之情。”善宝朗声道,“那日学生不过是占着点小聪明胡诌一番,终究不是正道,师傅教训的是!”
  话音刚落,忽然耳房中传来一阵笑声,善宝刚一抬眼,就见一中年人走了进来,敲着吴省兰的桌子:“老兄,我说这孩子不错吧,大理大义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可不是你一句‘小聪明’就混过去的。”说罢,含笑看向善宝。
  善宝见眼前之人穿着身藏色掐花缎袍,套着月白金线马褂,腰间一串缡文九龙玉牌系着如意穗,富贵逼人中又带着清华文雅,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风范,不由地钦慕中又带着点疑惑——中年人象看出了他的想法,眨着眼笑道:“钱塘袁子才。”
  袁枚!善宝这下才似被雷击中了一般,眼前站着的竟是二十岁进士及弟三十岁名重一代四十岁挂靴辞官的传奇人物——有诗中卿相之称的袁枚袁子才!他狠闭了闭眼,才能语气如常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学生向老先生请安。”
  袁枚呵呵地摆了摆手:“什么老先生,我很老么?请你留下,就是想结识你这位让我那迂腐较真的老友大呼头疼的‘少年英才’!”
  善宝听他说的有趣好容易才憋住了笑,吴省兰已经气地吹胡子瞪眼地怒视自己这位从来视世俗礼教如粪土却又偏偏文名满天下的同年。袁枚也没理会他,走到善宝面前,细细地上下打量,目光中满是欣赏赞叹:“这样的品貌才情,别说满人,就是汉人南士中也难有企及的——我听说了你那日对‘千乘之国’的议论——我看很好啊,谁规定子路就也是‘亚圣’了?非得说什么就对什么?老是按照八股策论地做下去,什么才情都被抹杀光了——所以我说八股取士要不得!”他自己就是世家书香根正苗红一路地秀才举人进士地晋身功名,偏将这名利看的如此淡薄,善宝不由地心中又是惊又是叹,袁枚又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善宝,有字无字?”
  “有字致斋,是先父给取的。”
  “字甚好,名儿的意头却俗了些。”
  善宝多少灵巧的人,瞧着袁枚的意思,忙又弓身道:“学生若能蒙先生赐名,何幸甚之!”
  袁枚笑而不语,半晌才揽须道:“和者有和衷共济睦静端方之意,有君子之征;琳者玉中至贵,拆之解为‘常忆御林君王侧’,有一飞冲天朝见君上之兆——就为你更名为和琳,如何?”
  善宝跪下叩了一个头:“谢先生的好名儿,但学生斗胆请先生再赐一名。”
  袁枚诧异地看着他,天下求他更名之人多如翰海,更有千金求之而不得的——善宝竟还嫌弃这名儿不成?但听善宝轻声道:“先生赐名学生何敢相辞,但家中尚有一弟,学生希望这好名字让给他能给他带来一世佳运,飞黄腾达。”
  袁枚的目光越发柔和了,他没想到这个满洲子弟也能如此的孝悌仁爱:“你对你弟弟倒好。”
  “学生父母已亡,自要长兄如父,视之如宝,责无旁贷。”
  “好,和琳这名字就让给你兄弟吧——我为你再取一个——和绾危揩|者,拆字来看一人顶天立地立于君王之右,由妙语连珠才辩无双而闻达于上,再展其经天纬地之才,同样贵不可言。”
  善宝大喜,仿佛当真就能一名动天下了:“学生谢先生更名!”袁枚忙扶他起来,让他坐了,那手却一直没离开过他,那眼光更是胶地和蜜一般:“我这几日看了你许多文章,当真是雏凤清声,不是凡品,就是略嫌稚嫩,火候稍欠。你若愿意,平日下学,可到回升胡同袁家别苑寻我,我虽不才,大抵还教的起你。”和睦镆欢饺绽锼缫蔡倒兜囊坏阋菸拧姆缌魅缢奈拿话愦樘煜拢端嬖伴笫隆酚性兀骸跋壬媚猩绻鸸佟⒒佟⒉苡裉锉玻灰欢恪6忻鸱镎撸渥畎玻壬雒疟赜敕锞恪!钡洞蟛煌诎菜常荒艿韧又:瞳|灵机一动,忙道谢道:“先生若有指教学生岂有不愿——一下学必定携弟同往,望先生到时不吝赐教。”
  袁枚微微一窒,便知和胁淮又猓呛蔚绕犯裰耍永炊际侨送痘乘捅髦翩穑约阂残男愿甙链硬皇亚苛璞疲蚨廊皇谴Φ溃骸芭叮苛畹苡肽阋谎惨呶难Т邮酥罚俊薄?br />
  “也不尽然。我满洲男儿少有不工骑射的——以文入仕途是一道,以武博功名也是一道!和⒎蔷拖牍手蕉阎星筇诖锕γ粲谢崮艿窆炖浅鄢疑吵。褪锹砀锕嗖桓掖牵 币环八档目犊ぐ海兑阎渲局嵩叮渌级坏萌锤郎推鹚夥菽训玫哪卸榔骸昂醚獠攀俏掖笄宓奈澳凶樱⊙苑礁眨⑿凵倌辏 彼档角槎Γ鹕碇幢剩谏狭芾於椋骸?br />
  少小温诗礼,通侯及冠军。
  弯弓朱燕落,健笔李摩云。
  提笔想了一瞬,又在卷末加了道款:乾隆三十五年元月赠小友纽古禄·和!?br />
  这么一来,他是把和醯搅擞胱约和牡匚簧侠矗耆话闯@沓雠啤夂ǔ┑奈逖跃浣桓瞳|,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将来,必有一番锦绣前程。”
  第四章:傅公府里初见惊鸿,紫禁城中暗探虚实
  “善宝,这次的月考你又是头名儿,你这下是在咸安宫出大名了!”傅公府中福长安单手托腮语带揶揄地笑道,“哦,不,现在得改名儿叫和恕恢烂煜碌拇蟛抛釉对硬盼愀词摹!薄?br />
  “得了,你也取笑我!”和沤抗獯庸还笏平醴被⒌木爸掳谏柚惺樟嘶乩矗嘈Φ溃罢饷龃罅艘膊缓茫饧柑烊缱胝蹦摹!被八档拿淮恚唤鲇敫徊旒宜墓优噬狭斯叵担沟玫皆兜募诔圃蓿獠坏菜持钊嗽椒⒖此缪壑卸と庵写桃话悖褪瞧溆嘌枞患涔笫⒈迫耍捕嘤醒壑卸始尚闹胁环摹!?br />
  “那有什么,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看他有几个胆!”福长安不以为然,他自幼都是众星捧月惯了的,哪里知道和闹械牟话玻氨鹚嫡飧隽耍训玫目障醒愕郊依锢赐妫愕挂恢钡P恼庑┯械拿挥械模 薄?br />
  “我骤然来访,连名帖都没递会不会——”
  “得!我阿玛这会子在安南讨伐缅甸呢!我额娘天天在佛堂里念经拜佛家里人见一面都难——你名贴递给谁去?”福长安一摆手:“来来来,咱说过的今天一醉方休——”
  和谒敖破砍谑种校骸澳鞘悄恪邸擅凰倒阏饽昙筒灰艘频模鞘植俗邢敢换岫豢!备3ぐ哺辙抢铝常娜缡撬挡挥傻赜窒瓷厦忌遥锒频靥鹄矗骸岸裕∥也畹愣耍闼的愕钠锷涔し蚯抗摇缴瞎し蛭也缓湍阏陕燮鹕浼液臀胰绲募醵疾幌嗌舷拢噬匣骨卓诳湮摇呕⒆印奔瞳|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又是急又是赖地拽他的手臂:“你不信我?咱来比一比——家寿!拿我的弓来,不要平常练的雕花小弓,拿皇上赐的十石大弓来!”和还痪渫嫘埃闹莱ぐ不峤险嫫鹄矗坝秩安蛔。坏盟嫠秩ァ!?br />
  不消一会儿,两把弓都送了过来。和缚闯ぐ彩治盏哪枪宜埔浚撂叮硐禄沟褡胖昏蜩蛉缟暮6嗾癯嵊伞皇前涯训靡患暮霉!?br />
  “我们就来比——看见三丈远的那株槐树呢吗?我们在树枝上绑上红绸,能一箭射中的就算赢!”
  “成!”和斓赜Τ邢吕矗⒓创罟ㄏ揖祸呛斐褚阉骸匾簧煨於洹:瞳|收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