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3-18 14:44      字数:4760
  然后在岁月中被风干成一具木乃伊,再无法鲜活生动地直立行走,去实现最终的圆满。即便李静说的那些关于先结婚后恋爱的话都是真的,那也将是永远只能停留在想象中的东西了。李静却没想到自己的话不但没有打消徐晓晓心里真正的顾虑,反而是火上浇油了。
  “ 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楚天了,羽清的病怎么办呢?您有更好的办法?”徐晓晓继续试探李静。
  “哪来的好办法,晓晓,不瞒你说,我这心里真的是没底。我昨天在医院跟医生谈了很长时间。羽清这个病不只是心理上的问题,生理上也已经有变化了。抑郁症是慢性病,病程最长的能延续一年,而且是非常容易复发,医生跟我说首发病人第二次患病的机率是50%,如果复发了,第三次发作的机率就是70%,三次发作以后就会高到90%。三次发作以后,恐怕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所以说这种病要一次治得彻底。要用药物治疗,也要结合心理和精神的辅助治疗。医生说像羽清这样有明显的心理因素没有解决,心理治疗她本人根本就不配合,所以尤其难治。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她认准了的事是会一直执迷下去的。所谓解铃终须系铃人,没有楚天,羽清的心病怕是也难全好。可是楚天那里一时之间我也很难做通他的工作,我也看明白了,他那里是急不得的。不如暂时缓一缓吧,我也喘口气,先把羽明和你的婚事办了再说。不过说到楚天,我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还真是不错,他要是能给我做姑爷倒是也让我满意了。只是他对闽乔好像很用心,我也不能奢求太多,如果过一段时间羽清的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我还得想办法做他的工作,希望他能同意去看看羽清。不过这也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和羽明的婚事。”
  “可是,您不是都答应了羽明,如果您违反你们的约定,您不担心他将来怨您吗?”
  “要说我这个傻儿子啊,是让我又生气又心疼。当初就是,放着自己的妹妹不帮,拼命地替闽乔打抱不平,为了一帮子不搭界的人和我作对,吵得我头昏脑胀的。他就是这样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再怎么我都是他母亲,哪有儿子和母亲会永远结仇的,他一时生气怨恨,过些日子也就好了。何况羽明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一辈子被抑郁症折磨不是?晓晓啊,倒是你,不要再拖下去了,我是怕夜长梦多。等你们把大红的结婚证书领到了手,入了洞房,我这颗心也才能放到肚子里去。回去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选个合适的时间,双方的父母见个面,也好订个日子。”
  “伯母,我……”
  “还是担心羽明是吧,这个你就放心好了,等结了婚在一起了我保证你们会甜甜蜜蜜的。再过两年,再生个孩子,那就更如胶似漆分不开了。信我的,不会有错。”
  “那好吧,伯母,就听您的。”徐晓晓表面上虽然答应了,可是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觉得堵得慌。她真希望闽乔和楚天赶快结婚,最好还能离开北京,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因为羽清生出什么变故来,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就是自己在和羽明结婚以后,闽乔却落了单,到时候待字闺中的闽乔整天在自己和羽明的眼前晃来晃去,那就好比是在加油站的旁边摆了一颗炸弹一样的危险。她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受那样紧张的婚姻生活。可是从李静的决心和气势来看,别说楚天现在恋爱,就算是结了婚,她恐怕也是要动手抢的。她早就看懂了,李静办事是绝不会循规蹈矩的,她办事只遵循一个准则,就是一切听从她的指挥,服从她的利益,这才是根本。而且基于这种准则办事的李静似乎也从未失手过,这才让徐晓晓越发地不放心起来。
  林恒近来的心情尤其的郁闷,羽明下定了决心要娶徐晓晓。李静连双方家长见面的日期都订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可以阻止这件事。羽清现在得了这个病,已经让工作繁忙的他焦头烂额了。如今又添了羽明这档子事儿,更加让他忧心如焚。在他心里,羽明一直是他的一个骄傲,他今生所受的苦痛与煎熬,只有他看见儿子的时候才会觉得都是值得的。失败的婚姻晦涩的人生有如贫瘠的土地干旱的沙漠,如今放眼看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对林恒来说,羽明是于这沙漠中结出来的唯一的一颗奇异果。因为有了这颗奇异果,他才可以于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中聆听到叮咚作响的泉水的声音,也才不至于彻底遗忘了森林郁郁葱葱的样子。 他太珍惜这个孩子,他希望他幸福,希望他能拥有一种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他期待着,并小心地扶持着他。仍然没想到,终究还是要看着他掉进陷阱里去,他心痛难当。
  他最近上班也没办法静心,经常发呆。这会儿秘书进来跟他说了半天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却突然被最后一句话里的“梁闽乔”三个字唤醒了精神。
  “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走神了。”林恒对秘书说道。
  “我说昨天到的外国记者团里有几位要拍一些有关老北京主题的照片,尤其是想要逛逛四合院。我跟国际旅行社联系了一下,他们给推荐了一个导游,姓梁,说口碑是极好的,英文也很好,是外国语大学毕业的。就是现在已经不在公司干了,自己在做旅行社呢,还给了我她的电话。我来请示一下,是要跟她联系还是让旅行社另外安排一名导游?”的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名字?”林恒讶异地问道。
  “她姓梁,叫梁闽乔。”
  “闽乔?!怎么会这么巧呢?”林恒忍不住又发起呆来了。
  “您认识她?”秘书问道。
  “她……是我女儿过去的同学。”
  “那还真是巧!那您的意思是就用她还是换一个?”
  “不要换了,就是她了。”
  “好,我这就去跟她联系。对了,这里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秘书说着把一打文件递给了林恒。林恒接过去翻了翻,“先放这儿吧,下班之前你过来拿。”
  “好,那先我出去了 。”秘书说完转身要离开。
  “子刚,你先等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去逛四合院去?”
  “后天!星期五!”
  “星期五,星期五我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务?”
  “是没有!”秘书肯定地说。
  “那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和那几个记者一起逛逛四合院去。”
  “您不用亲自去的,如果放心不下一定要人陪,那我去好了。或者我找个人。
  “我不是想陪他们,是我自己想要散散心去。”
  “这……”
  “什么这那的,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吗,第一天给我做秘书吗,怎么反而越来越不会变通了呢?”
  “好,我去安排。”
  “对了,不要把我的名字放在名单上,我是说给导游的名单。到时候一起去就是了”
  “好的,知道了!”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出了门以后秘书把门带好,在门口略站了一下,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突然想去逛四合院了呢?奇怪!”
  秘书当然会奇怪,林恒在北京住了多少年了?突然想逛四合院散心,他当然想不通。更加让他想不通的是一个国外的记者团在北京期间的活动,是根本不需要林恒陪同的。在外交界,接待外国使团的规格等级陪同者或是接见者的级别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他给林恒做了这么久的秘书,他不明白林恒刚才说的越来越不懂得变通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以前林恒从来没有为这类的事情要求他变通过。不过尽管心里想三想四地画着糊涂圈,可是领导的吩咐岂有不照办的道理,他想他还是尽快去把这件事情敲定了的好。
  下班之前秘书又到林恒的办公室去了,去拿他签好字的文件,并告诉他逛四合院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大雅之堂(121)
  林恒和羽明谈过话之后他对于儿子突然改变主意要娶徐晓晓为妻这件事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认为这无疑是因为儿子深陷在对闽乔的爱情里无法自拔于万般无奈中选择的自毁之路,他想他是绝望了,所以才会在感情上用这样的方式自暴自弃。想起自己的一儿一女,一个因为恨闽乔恨到了几近疯狂,无法自控。另一个因为爱闽乔爱到了无路可退,宁愿“跳崖”。这一切让他心中不可避免地对闽乔产生了无限的震惊和好奇,闽乔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竟会有如此魔力?
  闽乔受伤的那一年,他就已经对闽乔有了好奇心,所以才会跟梁渠说他很想见见闽乔。但是被梁渠拒绝了,他也只能作罢。如今,数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份好奇不但没有稍减一分,相反在羽明终于做出要和徐晓晓结婚的决定的时候生发到了极致。林恒想,他总要去见见梁闽乔了,不管怎么样,一个和自己的一双儿女产生过如此多恩怨纠葛的人,他想他起码都要弄明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
  在见到闽乔之前,林恒本能地想象着她的样子。虽然他知道一个能让羽明如此倾心让羽清曾经疯狂嫉妒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只是因为漂亮,但是除了漂亮,林恒无法在想象的空间里为其它的东西找一个样板出来,他只好把一切都延伸成漂亮。古今中外的美女,但凡是林恒能想个模糊的影子出来的,他差不多都把闽乔与之一一对照过了了。环肥燕瘦,樱桃红,芭蕉绿,闽乔在林恒的脑子里不知道换了多少种模样。但是不论怎么换,都是绕着一个美字在转。
  当林恒终于见到闽乔的时候,当他和一群外国记者一起在她耐心的导引和专业的讲解中,一路辗转在什刹海的胡同,平常百姓家的四合院,恭亲王府,庵观寺庙,名人故居中间的时候,他却完完全全忽略的她外貌的美丽,因为他的注意力和精神已经完完全全被其它的东西所灌注和吸引了。宋庆龄故居,郭沫若故居;护国寺街9号——戏曲艺术大师、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故居;中国现实主义美术教育的奠基人,中国现代绘画之父徐悲鸿纪念馆;大家每至一处,闽乔看似随兴所至信手拈来的解说和介绍,总能引来一阵子相机快门频繁闪动的风暴。故居里的一台一阶,一亭一阁,一院一屋,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在她好像都有说不完的故事,仿佛她就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如今讲述起来点点滴滴都生动。
  一路上她始终带着微笑,温柔和美中流露出淡定沉静,淡定沉静中又满溢着温柔和美,她的那种笑容让林恒觉得非常舒服。仿佛是不经意从心涧溅出的一滴蜜,甜而不腻。又好似不小心从灵谷里泄出的一点阳光,暖而不灼。从见到闽乔的第一眼开始,林恒就没再去想过她长得究竟漂不漂亮,到底是环是燕,是樱桃还是芭蕉,他不知怎的就忘了去想这些了。却被其它东西一路牵动着,感染着,他只是想,美好的女人当如是。而不应该像是自己的妻子李静,女儿林羽清,以及就要成为自己儿媳的徐晓晓那样,当你面对她们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来自她们的强大的压力。她们仿佛生来就是要去发号施令的,就是要去压迫别人入侵别人摆布别人的,她们的身上都背负着太多的欲望,或为声名,或为私利……或为其它种种,她们时时刻刻都想去挑战和征服,她们令他感觉很不舒服,很沉重,很压抑,透不气来。可是自己的妻子,女儿以及未来的儿媳带给他的所有的这些感受此刻在他面对闽乔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在她的眼波流转之间,他感受到的是慢无边际的舒适柔和与自由。即便她在要做讲解的时候,要引领着她的客人去另外一个方向的时候,要吸引和抓取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她的方法也绝不是命令压迫掠夺和入侵,她是很懂得跟着你的感觉和需要走的,她想的,她说的,她做的,无不贴合着你的心境,这让你会不由自主心甘情愿地追随她的身影和脚步。
  观光结束以后,林恒让秘书送那些记者回去了,自己却留了下来。他想等闽乔,想跟她说几句话,却发现她正站在恭亲王府的门外打电话,他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闽乔打完电话刚转过身来,一眼看见林恒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吓了一跳,“他们都离开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呢?没赶上车吧?真是对不起,我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闽乔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叫车送您回去。我知道他们住哪里的,放心好了,您不用着急。”闽乔还以为是由于自己工作的疏忽把客人给落下了,本来方子刚秘书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