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3-18 14:44      字数:4777
  闽乔和徐影在一起为将来设计蓝图的时候,羽明却在龙口胡同闽乔的家门口独自徘徊。
  正是黄昏时分,龙口胡同依然那么沉静安详。站在红漆门楼前,望着抱鼓形的汉白玉门墩儿,羽明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多以前……
  那天自己得知闽乔的手受了伤,匆忙的跑来,在这门口遇到了玲玲。也是这样的黄昏,玲玲走了以后,自己也是这样在门口徘徊,眼前的红漆大门儿也是这样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两只门环也是这样安然而又沉静地挂着,也是这样在暮色斜阳中折射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这画面和五年多以前的那个黄昏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的心境已然不同了。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勇气跨进这扇门,没有勇气见她和她的家人,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只能那么眼睁睁地让它把自己和闽乔隔开。
  还是在这样的一个黄昏,自己从这扇门里逃离出来,再没有勇气回头。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他的心中盛满了坚持,他决心要守在这里,等着闽乔回来,等着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五年多之前在这样的一个黄昏他把她丢了,如今,在五年多之后的又一个黄昏里,他疯狂地想要把她找回来。他抬头望着那门楼,好像望着自己的幸福,望着自己的未来,就那样望着,忍不住发起痴来。
  “羽明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羽明转过身。
  “这下子画面才真的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了,什么都不缺了。”当羽明看见玲玲瞪着惊讶的眼睛却用冷漠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这样想道。
  “玲玲啊,我在等闽乔!等她下班,我有事找她。”
  “你没有约她吗?如果没约只能空等一个晚上了,闽乔今晚有安排了,你不知道吗?”玲玲的表情依旧冷漠。
  “知道,可是,还是想等她回来。她总要回来睡觉的是不是?”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今晚她就住在楚天那儿不回来了。”玲玲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闽乔每天晚上都是会回来的。她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听了玲玲的话,羽明的眼里闪过一阵痉挛似的痛楚,他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说道,“那我也还是要等,我可以从黄昏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再等到天黑,直到把她等回来。哪怕把我余生的时间都用来守候在这扇门外,我也甘愿。我不信她永远都不回来。”
  结识羽明不是在一天两天之前,虽然对他不像对楚天对赵元那么了解,可也总算得上熟悉。一直觉得他和蔼亲切,温文尔雅,中规中矩。却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也会说出痴狂的话做出不着边际的事情的。从昨晚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玲玲却已经是第二次见识到羽明的固执和倔强,痴癫和疯狂了。看着羽明站在门口的样子,听了他的这番话,玲玲的心肠突然软了下来。
  “那你就慢慢等吧。我要回家换件衣服,一会儿还要回酒吧去。”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玲玲看了看羽明,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转身想进自己的家门,却听见羽明在身后唤她。
  “玲玲,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昨晚,我喝多了酒,说了什么话吗?我是说,说了什么让闽乔觉得不舒服的话吗?”
  玲玲听他这么问,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看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闽乔不可能这时候回来的,要不你过来坐一会儿吧,我想有些话咱们还是把它说开了吧。”的
  羽明听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跟着玲玲进了门。
  玲玲把羽明带到了原来奶奶住的那间正房,羽明看见炕上摆着一个小炕桌。玲玲出去泡了壶茶回来,又拿了两个景泰蓝的茶杯摆在桌上,自己先脱了鞋跳上了炕。盘腿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脱了鞋上炕坐着吧,这话扯开了还得一会儿功夫呢。”
  羽明于是把鞋脱了,也上了炕,刚坐下,一只瓢虫不知怎么突然从天而降掉进了玲玲的茶杯里。
  “怎么进来一只瓢虫?!这茶还怎么喝呀?”玲玲叫道。
  “你喝这一杯。”羽明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放到了玲玲的面前,“你的这杯给我。”他一边说一边把玲玲手里的茶杯接了过来,用手指把浮在水面上的红色的瓢虫拈了出来,丢到了地上,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羽明哥,别喝那个了,换一杯吧。”看见羽明这样,玲玲的心越来越软下来,“我去倒了它。”她想要起身。
  “不用了。这茶好好的,没有必要因为掉进了一只瓢虫就把整杯的茶泼了,只要你的心理足够坚强不受它的影响,虫子就不会影响茶的味道,还是一样的清香,真的。”
  “你喝得下去就好。”玲玲说话的语气柔和了很多,多年以来因为羽清而对羽明连带产生的不满如今因为一只瓢虫突然之间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刻玲玲对羽明的感觉非常的复杂。一方面担心他介入楚天和闽乔的感情会伤害闽乔和楚天,可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怜惜他同情他了。
  大雅之堂(108)
  “玲玲,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晚我都说了什么?让闽乔觉得不舒服了?她生气了是不是?”
  “你昨晚说的那些话起止是让闽乔不舒服,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不舒服。虽然是醉话吧,可是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不是吗?”
  “到底是什么话?”
  “你说你喜欢闽乔在楚天之前,从她十二岁的那年在北海冰场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了。还一直抓着楚天说是男子汉就该公平竞争,还说什么你和楚天既是好朋友,又是情敌。让楚天千万不要对你手软,因为你不想放弃,你要重新开始追求闽乔。
  “我真的是这么说的?!”
  “嗯,不是一次说的,是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反正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话。然后就是不停地喝酒,怎么劝都劝不住。闽乔后来听不下去就离开了。”
  “……。”羽明听了没有说话,他想他明白今天闽乔为什么态度有了转变,虽然昨晚说的是醉话,可是那也等于自己是在向楚天宣战呢。
  “羽明哥,你说的不是醉话,你真的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正在这么去做,对不对?”见羽明不说话,玲玲忍不住问道。
  “我不想留下一生的遗憾和悔恨。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楚天有,我也应该有。”
  “羽明哥,我知道你喜欢闽乔,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求你放了她吧,你这样会让她很痛苦的。她和楚天的感情真的很好,你是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的 。”
  “玲玲,这么早就下这样的结论对我是不公平的。怎么知道我带给闽乔的就一定是痛苦。又怎么知道闽乔爱的人只能是楚天?我现在是成年人了,完全能够独立了,我已经具备了去照顾我想要照顾的人的能力,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能带给闽乔幸福,一定能的。”
  “闽乔的性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我们整天泡在一块儿,有很多心里话不能对别人说的她都会对我说。她的经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才敢说这样的话。她不会离开楚天的。”
  “我相信我也是了解她的!所以我也才肯定她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如果我不了解这一点,我也不会勉强她接受我的,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你说你了解她,那我问你,你知道她长到这么大,对她伤害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我知道,是羽清,是羽清伤了她的手,她永别了钢琴。”的
  “你错了,对她伤害最深的不是羽清,也不是永别钢琴,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亲生母亲?”羽明懵住了,“怎么回事?”的
  “闽乔没跟你说吗?”
  “没有,她一个字都没提。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偷渡的路上了吗?”
  “她以为是的,爷爷也以为是的,所有的人都以为是的。可是不是,是她妈妈骗了他们。闽乔的妈妈根本就没有死,当年她和她们村里那个叫玉珍的寡妇一起活着偷渡到加拿大了。到了加拿大以后通过福建老乡的介绍在一个餐馆里打工,认识了那里的老板,那个老板看上了闽乔的妈妈。我虽然没见过她妈妈,但是从闽乔我也猜得出她的人也一定长得不难看,不然也生不出那么漂亮的女儿来。她妈妈为了解决身份,就隐瞒了自己有孩子的事,她怕被那个餐馆老板知道以后会不要她了,她就偷偷地委托那个叫玉珍的人给家里写信说自己死在了海上,还寄了点钱回去让爷爷带着闽乔走得远远的。因为她害怕他们一直留在家乡早晚会知道自己的事,会想办法找她,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和那个餐馆老板结了婚,身份也解决了,还跟那个老板生了两个孩子。她是想一个人在国外开始新的生活了,把以前在福建老家的一切都抛弃了都彻底忘了。她以为她能够开始新的生活,能够彻底忘掉闽乔和她的爷爷。可是她万没想到新生活才开始就结束了。据说他们全家开车出去玩儿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个餐馆老板还有两个孩子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她觉得是老天在惩罚她。所以她才开始后悔了,发了疯地一样寻找曾经被她抛弃了的孩子。本来闽乔和她爷爷离开福建老家以后已经和那边没有任何联系了。老家的乡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就是那年,闽乔的手受了伤,不能弹琴了,闽乔的爷爷因为这件事一直埋怨他自己。说一定是这些年走了都没有想着回乡祭祖祖宗们怪罪了才会这样,所以他坚持要在闽乔考大学之前回乡祭祖,说是求他们保佑闽乔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劝他,说再等几天,等放了假全家人一起陪他回去。可是爷爷打定主意要在闽乔考试之前回去,梁伯伯无奈,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去福建出差的同事,让他一路上帮着照看一下爷爷,这才放心让他去了。
  闽乔的爷爷 回去以后才发现,原来的坟地不见了,被建上了楼房。想祭祖没有祭成,结果却从玉珍的家里人那里得知了闽乔的母亲还活着的事。也知道了她正在到处打听,寻找他们祖孙俩个人的下落。于是他很后悔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前就告诉了他们自己和闽乔现在的住址,爷爷的心里一直很不安,他怕闽乔的亲生母亲找到北京来,把闽乔领走,老人家觉得那样的话他们祖孙二人就太对不住梁伯伯和梁伯母了。他知道他们对闽乔的感情已经深的无法割舍了。从福建回到北京以后爷爷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精神也大不如以前了。他是心里压着事儿,所以才会那样的。他一直瞒着大伙儿,一直没说,对谁都没说。后来就病了,病的很重,开始生病的那些日子他总是拉着闽乔说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反复地叮嘱闽乔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忘恩负义什么的。后来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了,梁伯伯和伯母不顾他反对坚持把他送进了医院,爷爷知道自己是没几天好活了,所以进了医院以后他才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梁伯伯和梁伯母,说他不打算告诉闽乔了。是不是要让闽乔知道真相,就由他们决定吧。
  医院没能治好爷爷的病,爷爷去世的时候闽乔伤心极了,哭得几次都背过气去了。拼命抱着爷爷不肯撒手,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场面,谁看了谁都得掉眼泪,太难受了。”玲玲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哽咽了。
  “闽乔,她真是太可怜了,老天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磨难。”羽明只感觉心痛欲裂。
  “梁伯伯梁伯母当时也经过了一番很激烈的心里斗争,本来也想瞒着闽乔的,因为怕失去她。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闽乔,由她自己决定何去何从。”
  “我知道他们会这样,他们都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
  “闽乔得知真相以后,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没说过话,一句话都不说。梁伯伯和梁伯母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当时都吓坏了,我们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让她说话,可她就是不说。整天不停地做事,什么都做,可就是不说话。我从来没有见到她那样过,那简直是噩梦。”
  “那后来呢,是怎么好起来的?”羽明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后来,高考的分数下来了。闽乔的成绩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够了自费生的分数线了。闽乔除了钢琴,文化课里数英语的成绩最好,也是她最喜欢的科目。梁伯伯和梁伯母就送她进了外国语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