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3-18 14:44      字数:4766
  刚才闽乔直呼楚天名字的事,心里头忍不住一阵阵地怅然若失。
  大雅之堂(104)
  羽明跟楚天通完话把电话合上递还给闽乔,用试探性的口吻说道,“你们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吗,一直都没有分开过吧?我是说楚天……还有玲玲,赵元,你们…几个。”
  “是一直都没分开过,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以后恐怕也难分开。玲玲和赵元哥早就开始恋爱了,有三年了,要不是因为玲玲的爸爸得了癌症去世了,这个十月一恐怕就要结婚了。”
  “是吗?!玲玲的爸爸什么时候去世的?!”
  “才一个多星期的事。”
  “怎么会这样的?”
  “开出租太辛苦了,经常吃不好饭,时间久了胃就烙下毛病了。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你的爷爷,还有你爸爸妈妈他们都好吗?”
  “爸爸去香港了,要在那里做一年的客座教授,三月走的。妈妈去边区支教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回来了。他们都很好,只是爷爷……。他已经过世四年多了。”闽乔说到这里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爷爷……。他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再加上发生了一些事……很长的故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闽乔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我能想象,爷爷的离世给你的打击一定很大,他是……。算了,不提了,我不该问的,平白的又让你伤心。”羽明有些明白了她之前说的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是什么意思了,当这些不幸发生的时候,楚天他们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而自己呢,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现在还要奢望她对自己怎样?
  “没什么,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虽然会经常想念爷爷,可是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了,当初……。。真的是不堪回首。”
  “人生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幸这么无奈,我父亲也很不好,他是心里的苦。现在比过去更严重了,心情总是好不起来,身体状况也大不如从前了。本来我还打算到广州去工作一阵子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离开北京,也不该离开,我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他还能聊聊心里话的人,如果我走了,他就更孤独了。我不能走,走了就是逃避。我已经逃过一次了,要是再逃,那可真成了地道的懦夫了。”羽明这话像是跟闽乔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闽乔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也没有追问什么。
  “赵元和玲玲在恋爱,那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吗?”或者是因为说到了懦夫的话题羽明突然就有了勇气。
  听到羽明这么问,闽乔的脸有些红了,微微低着头,用手指来回地摩挲着手机光滑的机身,“我……我和楚天……。我们在恋爱,前不久,刚刚……。” 说道楚天闽乔有点语无伦次。羽明却像被人猛敲了一记重锤,一下子懵住了。虽然知道这几年一定会发生很多事情,虽然知道她可能恋爱甚至可能结婚了,但是亲耳听她说出来,竟然还是难以承受。
  “是吗?…。。那很好啊,楚天……。他很好!”他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耳边空洞地回响,好像说话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游魂一样。
  “是,楚天他……。他很好,真的很好。”闽乔的手指仍旧摩挲着手机,眼睛略略瞟了瞟羽明,发现他正在发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凝固在了空气中,如冰似铁。
  “羽明哥,你呢,有女朋友了吗?要不就是已经结婚了?”闽乔把电话放回包里,用轻松的口气笑着问道,努力想让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服务小姐又来上菜了,羽明没有说话。服务小姐放好了菜,看见刚才打开的啤酒还放在桌上没动,于是又拿过啤酒瓶想要给他们把啤酒斟上,不想羽明伸出手把啤酒接了过去说,“谢谢你,这个还是我来好了。”
  “那好,先生小姐请慢用!”服务小姐向羽明和闽乔展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之后才转身摇曳着离开了。
  “我哪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羽明接着之前闽乔的话说道,“就我那个家庭背景如今又冠了一顶律师的大帽子,人家一听就只当我是个靠不住的浪荡公子哥儿了,真正的好姑娘谁会看上我?不好的我又看不上,和她们交往也不舒服。所以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把自己煮成一锅没人爱吃的夹生饭了。”羽明一边说一边给闽乔面前的杯子斟满了啤酒。
  “怎么会呢?!”闽乔想了想说道,“一个人的家庭和职业怎么能用来做择偶的标准来参考的?关键是要看本人怎么样,是不是你没给人家了解你的机会,不然的话,我不相信会没有好姑娘喜欢你。”
  “是吗?一个人的家庭和职业不应该用做择偶的标准来参考,你真的是这么想吗?可是你敢说当初你不是因为我的妹妹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家庭把我拒之门外的?是你说的,不在一条路上的两个人是不能相互照顾的。可你说我们怎么会不在一条路上的?我们之间究竟隔了什么,除了我的家庭我的家人还有其他的吗?对不起,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或者是因为听说了闽乔在和楚天恋爱的事,羽明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控制不了,那种失落,那种怨尤,那种委屈,那种遗憾,那种……,太复杂的感受,已经说不清楚了。
  “羽明哥,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不是那是撒谎,她不想,可是若承认那么自己说的择偶标准的话又和自己的行为有了冲突。还记得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那个自相矛盾的成语故事,当时的年纪还小,听了忍不住一直在想,世界上怎么会这么愚蠢的人,竟然会用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来证明自己的矛和盾都是最好的。而现在自己居然成了这个愚蠢的人。闽乔知道,羽明说的是对的,自己当年之所以那样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就是因为羽清还有李静的关系,就是因为他的家庭。如果撇开他的家庭和他的家人,那他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问题?是的,那就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如今即便承认了又怎么样呢?承认了又能改变什么?不过徒增他心中的感伤罢了。
  “羽明哥,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不提了?!”
  “闽乔,如果不提, 就可以不想就可以忘记,我宁愿不提。”羽明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却没有喝,说是一杯啤酒,有半杯都是泡沫。他轻轻摇晃着杯子,看着杯子里的泡沫一点点的消失,眼睛渐渐地有些模糊,“你知道吗,闽乔,这样对我不公平。这样……。我无法甘心。”
  “羽明哥,对不起……。。。”
  “闽乔,别再对我说对不起,每次你对我说这些客气话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我离你很远。拜托你以后别再说了,我希望你也能像叫楚天那样直呼我的名字。”羽明感到嗓子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而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绞痛。
  “好,这个我能做到,不说对不起,直呼你的名字。羽明,能够再见面真的很不容易,即使不在一条路上,还是会有机会相逢有机会做朋友,这也是极难得的。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是说应该放眼未来吗?来,咱们喝一杯,庆贺一下故人重逢吧!”闽乔端起自己的酒杯举到羽明的面前,依然带着蜜一样的笑容。
  他不得不再一次暗自慨叹她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他不知道她是怎样拿捏这样的分寸的。换了一般的女孩子,断然做不到这样的,在一种意义上拒绝你的同时在另外一种意义上接纳你。拒绝你仍然让你感动,接纳你却又让你觉得心酸。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自己今生注定要被她折磨,而即便这千真万确是折磨,竟却也是这些年来自己求之不得的。所以他也甘愿这样,这总好过没有她没有感觉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举起自己的杯子,望着闵乔,“今天在雍和宫我就说过,我本来不相信宿命的,但是今天我信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从心底里感激上天让我们再度重逢。闽乔,或者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有两个字,是拯救。我以为我万劫不复了,可是你就这么出现了,能救我脱离人生苦海的也只有你。我不敢奢望更多,只要能经常看见你,就好,真的就好。你说不提过去,要放眼未来,那好,我就不提过去,我就放眼未来。来,我们喝了这一杯,为了今天,也为将来。”羽明说完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闵乔的杯子,然后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他的话让她觉得心头酸酸的,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楚天对自己表白心迹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他渴望她的爱情的救赎,时隔不久的今天,羽明又在这里说着类似的话,一个说救赎,一个谈拯救,他们俩都是那么好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从福建流浪到北京来的被亲生母亲遗弃了的一文不名的丫头,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够去救这世上两个如此优秀如此卓越的男子?她低头无语,也喝了一口酒,只喝了一口。她和别人说干杯的时候从来没有真的做到过干杯,因为她无法那样喝酒,做不到一口气喝下去,酒,她是能喝一点,但是必须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喝。她从来都没有试过干杯的滋味,她不敢,她知道那样喝的话自己一定会不胜酒力,一定会醉,所以她从来不试。
  “让我看看你的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左手。”羽明放下杯子说道。
  闽乔把左手伸出来, 却是半握着拳。那小手仍然那么漂亮精致,那样空握着拳,半蜷着手指,竟看不出那手是受过伤的。他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臂微微地一颤,她想把手收回去,刚收了一点却停了下来,犹豫了一秒钟,终于还是没动,凭他握着。他的手指摩挲着从她的手腕开始一点一点点退下去,滑过她的手掌,他触摸到了那纤纤玉指,他继续退下去,然后他的手指被她的不能再伸直的那根手指绊住了,他的心蜷缩起来。 他放开她的手,低下头轻声说道,“我还能要求什么?”
  闽乔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怕他看见,于是迅速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咱们吃饭吧,吃完了还要回什刹海呢,楚天在等着呢,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他听了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开始吃东西了,她也一样,一直到吃完了饭,结了帐出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大雅之堂(105)
  两个男人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多么友好亲密,也不论他们是否彼此欣赏对方,一旦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在他们之间就有了一种非常微妙的东西。微妙到你看不见它,它却在时时影响着你的心情和感觉。微妙到让你混淆了朋友和敌人的界限,让你看不清楚自己的立场。 见到楚天的时候羽明的心里就已经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这种东西,刚才和他通电话的时候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可是见面以后却有点不同了。
  在楚天的酒吧里,当大家再一次像几年前聚会的时候一样坐在了一起聊天说笑,相互问起这些年的状况的时候,羽明感到心里空荡荡的。玲玲的情绪不高,虽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羽明聊着,但是始终不是很热情。不知道是因为父亲刚刚离世,所以心情还没缓和过来,还是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根本就不欢迎,羽明无从得知。
  不过每次当话题谈到这几年他们的生活的时候,玲玲,楚天,赵元还有闽乔却能热热闹闹地说上半天,羽明也只能出耳朵当个听众。当然从他们零零碎碎的言语中他听出了这期间他们经历的酸甜苦辣,更看懂了这些年甘苦与共的岁月已经让他们彼此之间自然而然地融合成一体了。而自己呢却像是个局外人, 有如呆头鹅一样,在旁边看着他们的融洽他们的热闹他们的心照不宣,很想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可似乎怎么都找不到插足的缝隙。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楚天对闽乔的态度,尽管楚天并没有当众对闽乔做出任何过分亲昵的举动,但是那种热恋的情绪那种热恋的感觉时时刻刻浸染着周遭的空气,让羽明几乎要窒息。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他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是不是醉了,反正这一天的感觉都和喝醉了没什么两样,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记得楚天出去帮他叫了车,赵元帮着楚天一起把自己扶上了车。他更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走的时候没有看到闽乔出来送自己。他回头努力往身后看,可是除了酒吧闪烁的霓虹灯,除了街道和行人,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见她。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又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一头扎在床上的时候听见手机在响,他忘了自己的手机放在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