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4-02-26 11:01      字数:4872
  :“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写出了世事繁华冷落的无常。
  不过,虽说无常的道理不难理解,要在生活中时时保持无常之心却也并不容易。你看有多少人不择手段巧取豪夺为的就是抑制不住对生不到来死不带去的财富的贪得无厌……
  来五明佛学院后,如果你有机会看看人尸被鹰鹫啄食的天葬场面,再结合索达吉上师的讲课,你也许会对什么叫无常生起一点新的体会。
  从佛学院往下走,快到洛若山脚时,折向北,往上爬,翻过两座山,在一座山的顶上,有一大块平坦的草地,草地中间有一小块方圆几百米的寸草不生之地,堆着些大大小小的乱石,乱石旁砌着一座石塔,石塔四周堆着一圈石墙——这就是从古印度起就被称为“尸陀林”的天葬之地。
  天葬多在中午进行。我头一次去看天葬,是在佛学院里吃过午饭后去的,因为去得太迟,等我翻过两座山赶到那里,人尸已不见踪影,只有乱石旁还剩几件撕烂的衣衫,一块砧板状的大石上留着些骨屑残血,一大群灰色的秃顶鹫鸟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晒太阳,大概这是它们餐后小酣。
  据说,在释迦牟尼时代,鹫鸟头顶上原来也长满羽毛。释迦牟尼成道之后,一群鹫鸟经常在佛陀讲经的精舍上空盘旋,遇到佛陀一个人外出散步,鹫鸟们常常在他后面跟着走,有时还争着用头碰佛陀的手。佛陀问鹫鸟,莫非你们也想皈依佛门吗?鹫鸟们点头作答。佛陀便用手抚摸鹫鸟,经其摸过之后,鹫鸟头上的羽毛纷纷脱落,成了秃顶。后来,人们将佛陀精舍旁的一座山峰称为“灵鹫峰”。秃顶鹫鸟也就成了专门执行佛教“天葬”任务的豪勇之士。
  我想,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再来一次,看看天葬的全过程。
  这种机会并不难得,因为就如一位哲人说过的那样,在人类的队伍里,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没过多久,又有当地藏民将一具裹得严严实实的死尸送到佛学院来,临近中午,等院里的喇嘛为死者念过颇瓦经,这具死尸就被乡里开来的一部老掉牙的二吨卡车载走了。
  有几个喇嘛正往山下走,我想他们可能是去尸陀林的,便急急忙忙追上了他们。果然,那几个喇嘛跟死者有点沾亲带故,是去参加天葬的。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走。有个喇嘛见我拿照相机拍路上的风景,对我说:这里有规矩,等会儿到了尸陀林,你可不能拍天葬的照片哇。
  我说:我不拍死人照片,我打算拍几张老鹰的镜头,这总可以吧?
  “噢,老鹰。”这个喇嘛点点头。“拍老鹰可以。还有,最好不要跟天葬师说话,我们也不跟他说话。”
  赶到尸陀林,只见有一具尸体已放在石滩上。同去的喇嘛告诉我,这不是他们刚才念过颇瓦经的那具尸体,二吨卡车要绕个大圈子才能上来,还没开到这里。
  过了大约半小时,有个身穿黑色服装的藏人,背上驮着个死尸,从山的平顶那一头一步一步走过来了。背死尸者就是天葬师,背上驮的正是破卡车送来的那具死尸。在藏地,听说干天葬师这一行的地位很低,他们的身上沾满了晦气,所以一般的人见了都避而远之。
  天葬师刚把他背上的死尸放下,只听一阵马蹄声响,有个藏人赶着一匹马儿驮着个死人来了。藏人将死人放下后,跟天葬师不知谈了些什么,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数出几张给了天葬师——我猜想那是付给天葬师的酬金,骑着马儿就离开了。
  高原的正午阳光强烈,几具死尸在强烈的日照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一群喇嘛聚坐在一起,拿出随身带来的经文,为死者再次念经超度。和他们坐在一块,我不会念藏文超度经,就在嘴里默默地念念莲师心咒,祝愿死者的灵魂早日得以往生……
  一大群等着执行“天葬”任务的秃顶鹫鸟,早已列队等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天葬师手执利刃,割断三具死尸身上的绳索,然后用绳子一一套住他们的脑袋,拴在一根木桩上,这显然是为了不让鹫鸟争食时将死尸拖走。
  我发觉我的视线有点被石塔石墙挡住了,就站起来换个位置再坐下,这样离天葬师的距离也更近一些。
  天葬师又舞动利刃,扭动胳膊,或用刀割,或用手扯,将裹住三具尸体的衣物全部扒光,三具已显干瘪的裸体便蜷缩着身子侧卧在石滩上。两具尸体肤色深黑,显然为男性,一具尸体皮肤黄白,当是女性。
  我忽然觉得我独自一人坐得离天葬师这么近,太招摇了,就朝坐在一起仍在念经的喇嘛那儿挪回了几步。我刚挪开,就听身后传来一片呼呼之声,回头一看,吓我一跳,原来是一大群灰色的鹫鸟正从山坡上跑下来,越过我刚才所坐的位置,朝着三具死尸猛扑上去!显然,我刚才坐在那里挡住了它们的路,不然,它们早就冲下来了。
  天葬师已让在一旁。几十只鹫鸟争先恐后地扑向目标,叠成了一座活的鸟山,个个使足了劲,却不出一声,急吼吼地撕扯、啄食,急吼吼地往喉咙里吞咽。为了争夺一片人皮、一块人肉,有的老鹰甚至殴打起来。
  末法时代,曾受过佛陀剃度的鹫鸟的后代,再也没有了当年它们的祖先那种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
  我取出照相机拍了几张鹫鸟争食的镜头。
  过了一会儿,天葬师闯进鹫鸟群,一手提起尸体的手或脚,一手以利刃挑开尸皮一捅到底。当天葬师干活的时候,群鹫都很识相地让开了,看得出来,就象狗的主人那样,天葬师早已在这群秃顶大鸟中树立起不可动摇的权威。
  头一阵疯狂的抢食过后,有些已食至半饱的鹫鸟从鹫堆里退出来,让那些一开始站在外围没挤进去的同伙能在第二轮抢食中一饱饥肠。
  三具人尸的皮肉已被啄食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具血红的骷髅以及三颗坚硬的头骨。不少鹫鸟的嘴巴和脸被人血染成了红色,看上去面目狰狞。
  接着,天葬师抡起铁斧,将人的骨骼放在大石板上砸得粉碎,然后让老鹰全部吃光
  三具人身,两男一女,几天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也许他是个富者,家有牛羊成群;也许他是个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不管他是富者还是穷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青年,他(她)都有七情六欲,都能吃喝拉撒,可大限一到,概莫能外,再活蹦乱跳的人,一瞬间也变成了毫无知觉的尸体,未几又变成了血淋淋残缺不全的骨架,直至被重斧捣碎全部落进鹫鸟的肚子里……
  天葬古已有之。从佛法的角度看,人生难得,布施可贵,人活着时,难以用自己的身体来布施,人死之后,将人的身体布施给翱翔苍穹的飞禽,正时让死者最后一次积累大功德,这有助于让脱离了躯壳的识神更好地往生。这亦可以说是天葬这一殡葬形式所蕴含的内涵。
  再回到佛法所得无常上来。何谓无常?眼前这天葬一幕,也正可说是对无常的一幅真实的写照。
  《金刚经》上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上万事万物,由生住到异灭,都在不停地动,不息地变,没有任何一成不变的东西。对突变、质变,人们往往容易看到,对渐变、量变,就往往容易被人忽视。你若只看到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似乎日久天长、永恒不改,你若以为某种冠免堂皇的东西真能千秋万代、永世长存,那你有时难免会陷在无常的烦恼和苦果里无法解脱。
  十六、科大数学硕士生
  十六、科大数学硕士生
  法名圆宏。国内有点名气的某科技大学九一届数学硕士毕业生。毕业后在某大城市邮电学院从事科研工作。九三年来色达五明佛学院求法,第二年在学院出家。现年三十岁。
  经圆晋师的介绍,我跟圆宏约定,第二天上午下课后找个地方谈。
  第二天上午,正好法王要离开学院去某山洞短期闭关,每日例行的大经堂讲经活动暂停几天。索达吉堪布在汉经堂上的课结束后,学员们便没什么事了。
  我对圆宏说:走,咱俩到小饭馆去坐坐吧。
  圆脸,大耳,戴一副圆形眼镜,一脸书生气的圆宏说:时间还早,到我屋里去坐坐吧。
  我说,你回去还要做饭,太麻烦了,还是去小饭馆吃顿现成的吧,我请客。
  他不吭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同我一起往山坡下的一个小饭馆走去。
  他身穿一件宽大而破烂不堪的藏僧袍,咋一看,像是肩上扛着一堆破红布。僧袍的面子上油黑蹭亮,好几条裂开的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灰白的皮里。他脚上的一双跑鞋也早已开裂,脚后跟露出了一大截。像他这样不修边幅的出家人在佛学院里并不少见。有些修苦行者比他还要落拓不羁。但他脸上的那股子书生气,他不经意间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出一种难言的飘逸潇洒。
  我问:你穿的是藏地的僧服吧?
  严格说起来,这不能称为藏服。他说。释迦牟尼当年就是穿这种披肩式的宽松服饰的,传到汉地后,武则天把它改成了汉服,藏地的佛门弟子将它一直保留到现在,而汉地的僧侣反而不穿了。
  进了小饭馆,四五张小方桌都空着。入座后,我关照掌柜的为我们炒两个菜做一个汤。掌柜的五十几岁,也是到这儿来学法的一个学员,内功有相当基础,人瘦,但别人穿一两件毛衣时他仍只穿一件短袖衫。因为过去在食堂干过,便受学院委托办起了这个小饭馆,不以盈利为目的,纯粹是为了给大家提供一点方便。这两菜一汤加上三碗大米饭,后来一结帐,一共十多元,用当地县城小食店的标准看,也够便宜的。当然,若以一个月只有八十元的开销来看,则又当别论了。
  圆宏对我说,他这个人不善言辞,比较内向,过去很少同别人谈论他个人的经历和见解。不过昨天既然已经答应跟你谈,那就谈谈吧。
  他说,他较早就对佛教有一定的兴趣,但过去从未想过要出家的事。九一年科大数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他被分配在某市邮电学院干了两年,从事邮电程控科研。九三年五月,曾去广东顺德两个月,为“万家乐”的程控交换设施编制程序。在广东干活,收入很高,尤其他是搞编制程序的,专业技术性很强,赚钱更容易。广东近些年发展很快,经济上取得的成就确实不小。但是,广东的社会风气令他失望,穷富差异越来越大,道德水准极度低下,有钱的人生活越来越腐化、灵魂越来越肮脏,打工仔的头脑也很空虚,晚上不是赌博就是看黄色录相。
  在邮电学院上班时,他曾去了一趟青海,跑了几十个县,走访了十几个寺庙,不能说一无所获,但并没找到他想找的心目中的上师。
  他是从一个朋友那儿得知色达五明佛学院的一些情况的,便很想到那里去看看。九三年七月,他揣着在广东两个月赚到的一些钱,来到了青藏高原上的佛学院。就像对任何事都不盲从一样,他刚来佛学院时,像他去青海一样,主要也是想考察一番,带着点试探性的,并没打算久住,更没想到出家。但一旦来到这里,五明佛学院就将他给吸引住了,这儿跟他在内地朝拜过的许多寺庙许多僧侣截然不同,这儿是另一个世界,是佛在末法时代的一个正法世界。他在这儿考察越多、越深入,对这儿生起的信心也就越强烈。他说他过去苦苦寻觅“善知识”,找来找去没找到,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上师。真可渭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汉地的许多学佛者,如果找不到一个好的“善知识”,就免不了要多走弯路。他自己来这儿以后,在上师的加持下,身心逐渐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年以后,水到渠成,他在佛学院出了家。
  他觉得自己对世界真相的认识,比过去深刻多了。他对我说,像佛法所说的“缘起性空”,是佛法的一个根本问题,也是宇宙的一个根本问题,世间人未必不承认因缘所生,但往往没进一步思索下去,而佛的伟大,就在于他的思索比常人更深入更深刻,直达根本。你看到一棵树,有一定的形状、一定的颜色,你就说这是一棵树。但实际上,这既是一棵树,又不是一棵树。它是一颗种子,在一定的土、水、热的条件下,依一定的因缘而成为一棵树,但最终它又会化为朽木腐土你若只看到眼前的一棵树,看到它单独存在的“自性”,那就是一种“执著”……
  他认为出家人与世间人的根本分别,更在于对“前后世”的认识不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