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4-02-26 11:01      字数:5129
  身份不明,只是大家都叫他'江先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估计已经明白我伤心的理由,一面说一面小
  心的看我,生怕我出什么事的。
  我只是平静的听完,还笑了一下。
  原来他们在托斯卡纳呢,那个江景澄给我讲过无数次的地方。
  郑清淮想陪我过去,我并不答应,可是我没有力气拒绝他,我如
  今实在太虚弱,没有丝毫力气。
  郑清淮俯身看着我:'小米,我只是送你去而已,你放心,在你
  见到江景澄的时候我立刻就走,绝不再看你一眼。'
  我还是不想答应。
  郑清淮叹口气:'小米,我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去的,而且……你
  见了他之后我还得带你走。'
  我一颤,终于点头。
  是的,如今我需要郑清准的帮助,尤其是我见了他之后,郑清淮
  对我真是好。
  或许这就是所说的上辈子欠了的,至于我,一定是欠了江景澄的
  。
  我和郑清淮一起出去了。
  这是个常有好天气的季节,我坐着火车,穿过一座又一座城镇。
  没有在比萨逗留,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我来到了翡冷翠,最后特
  意把维也纳留在终点到达,因为哥哥他们就在这里。
  这里果然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和爱人一起居住在这里,修葺一下房舍,种植新的橄榄树苗,拾
  掇玫瑰花圃,安装抽水机……真是惬意甜蜜的生活。
  我微笑起来,觉得有些疲倦。
  郑清淮说:'小米,我订了酒店,先去歇歇,明天再去医院吧。'
  我不肯,坚持要现在去。
  郑清准不会明白,如果我在这里停留一晚上,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熬过去,我或许会在这里发疯。
  郑清淮边试图阻拦我:'小米,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这么累就
  先歇歇吧。'
  可是我十分固执,郑清准拿我没办法,只得送我去。
  他并没有和我同行,只是用他的车子和司机送我,自己在车子边
  嘱咐我:'这车子会把你送到医院门门,你哥哥在特护一号病房,你
  请医院的工作人员带你去,车子就在门口等你,如果临时有什么你就
  给我电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一边说着,塞了个手机给我:'里面只有一个电话,一定能找到
  我。'
  罗罗嗦嗦的,担心到十足。
  仿佛我是上刑场一般。
  我反倒笑了起来,对他说:'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什么事的,我
  看一看就回来。'
  郑清淮真是个好人,我今天终于发觉。
  只是没有用,他不是江景澄。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总算明白了,原来古人并不是诓我的,真的
  有这种事。
  我听着心一声一声的跳动着,心无旁骜。
  什么也想不起来,或者是什么也不愿意想,我现在十分安静。
  如果我哭天抢地能得到江景澄倒罢了,既然不可能,我何苦为难
  自己,还是安静些罢了。
  安静的去看看他们,看哥哥是不是已经醒了过来,看江景澄是不
  是笑的很开怀,看……还能看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去看一
  看。
  第九章
  车窗外的风景十分秀丽,从我眼前掠过。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我才从窗外收回眼睛,轻轻开了车门走下去
  。
  天气极好,空气十分怡人,虽然是医院也并不会让人讨厌,很多
  人急匆匆的走着,我仿佛定格一般站在那里。
  我是不是应该买一束花进去呢?
  好像是应该的,虽然不能亲自给哥哥,至少可以请人送进去的。
  '先生,您是来看朋友的吗?'
  一口悦耳清脆的英语,虽然略带意大利口音,但听起来仍是很舒
  服。
  我转过头去,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看您
  在这里站着不动,又不是本地人,所以来问问,或许你不懂意大利语
  ,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
  我笑一笑,说:'是啊,我来看朋友的。'
  那个小女孩说:'那请问您要去哪个病房呢?我可以为您带路。'
  于是我告诉她哥哥的病房号码,和她一起进去。
  看来只有不买花了,我走过长长的走廊,转到后院,那个小女孩
  说:'特护一号住的是一位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吗?'
  我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先生现在的状况很好,昨天还送了一朵花给我。'
  我心里掠过欣喜,哥哥醒过来了,实在是一件喜事,没有任何原
  因的欣喜。
  不管如何,他是我哥哥。
  欣喜与否和江景澄并无关系,只有我的悲伤才和他有关。
  我们走到一幢独立的小别墅跟前,真是奇怪,这医院的病房怎么
  是这个样子。
  那小女孩说:'这里就是那位中国先生住的病房,你直接进去就
  行了。'
  我点头致谢,她笑着走了。
  我站在门口,终于开始踌躇起来,不知道先前的心情哪里去了,
  我觉得我想要转身离开。
  可是我迈不开脚步,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走会一直后悔。
  我在门口呆站了许久,终于渐渐压下了往回走的想法,一步一步
  往里面走去。
  整幢楼安静的很,只有一个房间是开着门的。
  我终于走到了那个房间门口。
  哥哥正靠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并没有发觉门口有人。
  他很瘦,皮肤青白,头发也很少,而且没有什么精神,可是……
  他是醒着的,能自己动。
  这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我不由得又湿润了眼睛。
  最近我太容易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很想扑过去,扑在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可是我一动不动,脚底
  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再大的渴望都不能让我移动一步,只是眼睛一眨
  不眨看着哥哥。
  房间里只有哥哥一个人,江景澄似乎不在。
  过了一会儿,哥哥似乎觉得疲倦了,把杂志放在一边,躺了下去
  ,动作有些吃力。
  我看不到的房间的另一边有了动静,一个人走了过来,小心的服
  侍哥哥躺下。
  我本来瞬间收紧的心又放开了,原来不是江景澄。
  那个人说:'雪欣,小心些,你的伤口还没好。'
  哥哥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那人点点头,便转过身来,我猝不及防
  躲藏不及,被他看见了。
  我只得不再躲藏,站了出来,心中却在庆幸,幸好江景澄不在,
  幸好幸好。
  那人一怔,狐疑的问:'你是谁?'
  哥哥闻声偏过头来,眼睛睁大了,却又犹豫。
  我知道,这些年我变了许多,再不是当年不解世事的程雪米,只
  是没想到连哥哥也会犹豫。
  但哥哥犹豫的并不久,脸上神色变幻,欣喜之色渐重,要挣扎着
  坐起来:'小米,小米……'我终于扑了过去,号啕大哭。
  哥哥抱着我,和我哭成一团,又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那个人过来说:'雪欣,别哭了,当心伤口痛。'
  哥哥不理他,一边哭一边捧起我的头来,在我脸上摸索着,他的
  眼泪落在我的面孔上,分外的烫。
  那个人连连叹息。
  哥哥有些生气:'江明时,你少管闲事。'
  江明时?
  我一怔,江明时?江明时……江?
  我一时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我似乎看到浓重
  的喜悦渐渐漾开来。
  我挣扎着站起来,问他:'江先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哥哥吗?是
  你带他来这里做手术的吗?'
  江明时有些奇怪的点头:'是的。'
  真如晴天霹雳落在我头上,但这凌厉的雷中装的全是喜悦。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更让人欣喜。
  原来不是江景澄,原来不是他,原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
  他不喜欢我哥哥的……
  我灰暗的天空突然便明朗起来,亮的我差点睁不开眼睛。
  亮的我连神智都似乎不清楚起来,只是呆呆的站着,不过面孔上
  笑意渐渐流了出来,落了满身满地……
  哥哥叫我:'小米。'
  我被他叫醒,大叫一声扑过去:'哥哥我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你
  现在好了我也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了原来是这位江先生啊现在我知道了
  我们今后可以高高兴兴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了……'
  我又转头拉着江明时:'江先生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哥哥还帮了
  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手舞足蹈,哥哥被我这么语无伦次吓得呆了,江明时也奇怪的
  看着我哥哥,'你弟弟是不是有事?'
  我当然有事!
  我这个笨蛋,我的事就是神经系统太敏感,只会胡思乱想,一个
  '江'字就吓得我魂不附体,只差没去跳楼了。
  真是连天塌下来似乎也没我吓得这么厉害呢。
  简直是天昏地暗乌云蔽日,只想就此不问世事隐身山林郁郁终老
  ,可现在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实在是……
  或许是因为我心中一直觉得随时会被他抛弃,所以略有点苗头便
  立时没了斗志,只想躲的越远越好。
  可怜江景澄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当了一次悲剧男主角。
  我似乎有点对不起他。
  不过,我叹口气,这一天迟早会来,我不过预先演习。
  只是今后不会和哥哥有关,已经是大幸了。
  我又笑起来,心情出奇的好,现在江景澄还是我的,我并没有被
  他抛弃,已经非常高兴了。哪里管以后。
  过了一会儿,我镇定下来,开始对哥哥的事情问长问短,江明时
  如数家珍,十分熟悉,他对哥哥真的是呵护备至,我早该知道的。
  有多少人肯五年来一直照顾一个毫无知觉的人?
  有多少人会一直付出大量金钱,想尽办法挽留他的每一分生机?
  或许江明时的确有钱,否则便是有心也是无力的。
  趁他出去,我对哥哥说:'这位江先生对你很好,你们以前是好
  朋友吗?'
  哥哥说:'不,我们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关系。'
  哥哥说的很是决绝,我有些奇怪。
  但哥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劳神,我想多陪他,可是被护士赶了
  出来。
  我只得对哥哥说:'我明天一早就来,我会一直陪着你可以回去
  。'
  哥哥拉着我的手,很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不过想到来日方长,倒也就释怀了。
  我走出医院,只觉得心情大好,仿佛可以飞起来。
  郑清淮的车还在门口等着,我上车去司机便说:'程先生,郑先
  生已经来了三次电话了。'
  我一笑:'嗯,我们现在便回去吧。'
  郑清准大约真的是着急了,我刚下车便见他站在门口:'我的小
  祖宗,怎么去了这么久,又没有电话过来,急死我了。'
  我笑嘻嘻的说:'我和哥哥说话,就忘了。'
  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过,我怀疑郑清淮上辈子欠了我的,现在拿我一点法子也没
  有。
  我真是恶劣到了极点,知道他的心意便更加肆无忌惮。
  郑清准微微一怔:'咦,先前你出去的时候就像上刑场一般,这
  么走了一趟倒是遇到大赦了?'
  不过郑清准倒真的说话很过分呢。
  我瞪他一眼,自己高高兴兴往里面走去。
  郑清淮跟着我后面罗嗦:'江景澄对你说了什么好话,你就跳的
  起来了?'
  我心情好,只是笑着看着他,偏偏头:'你猜猜看。'
  郑清准嘴一撇:'我要是知道早点对你说了,哪里还留到现在?不
  过江景澄可真有一手,你都那个要死要活的样子了,他还能这么干净
  俐落就把你哄成这样,看来我这辈子是比不了他了,今后找个机会也
  跟他学学,今后你再这样子了我也好照搬照做。'
  这个家伙说话可不是一般的刻薄,这么挖苦我,不过现在我懒得
  和他计较。
  我只是偏不告诉他:'我就不告诉你,你这辈子也猜不到。'
  郑清淮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号码,乐了:'
  我就不信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说着接起电话:'喂,我是郑清淮。'
  我觉得郑清淮脸上的笑容诡异的惊人,便防备的看着他接电话。
  '是的,是在我这里。'
  咦?
  '别着急,我先问问您,您刚才说了什么让他一下子变了个人似
  的?'
  啊,江景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