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不置可否地再次点了下头，说：“不都说么，有内涵的男人，女的大多喜欢。”
  “啧啧，这话要是让那时候的同学听见了，不嘘死你。”
  “人嘛，现在是成熟了，”他说，“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怀念自己不成熟的时候，现实逼着我们面对，我们不得不成熟。”
  他是半开玩笑着说的，但这话听进任何一个成长到这个年纪的人耳朵里，都字字戳心。
  孟程仪垂眸笑笑，随即又抬起头，向他比了比公司的方向，说：“那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周凡点头：“嗯，去吧。”
  孟程仪总觉得，周凡每次做的事情都好像别有用意，可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
  周末下班之前，公司里的同事决定一起去聚个会，除了几个家里有事的，其他人几乎都去了。当然，陈水就是那个家里有事的。
  对这种情况大家都见怪不怪了，陈水是总经理，没理由和他们成天厮混的，况且他已立业，只等成家了。
  一起吃过晚饭之后，一行人自然而然的老样子去KTV唱歌。于是本来在晚饭时喝了点小酒的人，在这个时候high了起来。一个个轮流嚎着歌，互相有些暧昧的男女若有似无地接近，点一些对唱的小歌来点情调。
  而孟程仪则是端着个酒瓶到处灌人酒。一想到那次李淳和朱骁昱竟然能喝那么多都面不改色，还在每次聚会上低调地装深沉，她就莫名地火大。
  “小璐！上酒来！”孟程仪拍拍一边的小璐，很是豪迈地开口。
  小璐凑到她耳边，扯着嗓子提醒：“小仪姐，你这样不厚道吧，自己一点都不喝，倒要灌人家那么多酒。”
  “姑娘，这是啤酒啊！”孟程仪边说边看了眼屏幕上跳到的歌，又是一首她没听过的，于是接着在一旁没事干地撺掇。
  “可是……”
  “姑娘，别可是，做决定就是要果断，你这样太不干脆了。”孟程仪揽上她的肩膀，孜孜教诲，“上次有人投诉你，我都帮你挡着了，知道吗？很多决定你在接电话的时候就可以做出，但你却模棱两可，这么做对公司的影响不好。客服是顾客可以和公司交流最直接的方式，你说的话就是顾客对我们公司的印象。”
  小璐比孟程仪晚来一年，因为性格有些温吞，即便受到了些孟程仪豪爽性格的影响，但本质上还是没变。
  小璐点头：“哦。”
  “去，帮忙再拿几瓶酒过来。”
  “小仪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璐犹豫着说，“咱是AA，你这么拿酒的话，会有人不高兴的吧。”
  孟程仪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问依旧面不改色的李淳和朱骁昱：“你们俩还能喝么？”
  两人一致地不停摇头。
  她又问：“要是我请客，你们还能喝么？”
  两人一致地不停点头。
  孟程仪接着问：“那你们到底还能喝多少？”
  老朱笑嘻嘻地说：“你出钱请我们喝了不就知道了？”
  孟程仪思考片刻，一拍大腿一咬牙，说出来的话让那两人绝倒：“我决定，我要唱歌！”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被一边点歌的人听到，于是在一对即将产生的情侣刚刚唱完后，包间里响起了宛如蛰伏已久的音乐，凯蒂佩里的《Firework》。
  接着，拜那位点歌的姑娘所赐，孟程仪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崇敬目光。
  孟程仪看了下那位自觉点歌的姑娘，是她部门新来的大学毕业生，心下明白了些，便接过同事递来的麦克风，尽情地嚎了起来。
  为什么会点这一首？因为这是传说孟程仪在去年的公司年会上面展示的才艺，一举震惊了公司里所有的同事，简直就是她的成名曲。话怎么说来着，说她表面上看起来挺正经，其实私下里却挺活泼，但也从没发觉她是个这么深藏不露的人。原唱的嗓音有些偏沙哑，整首歌的□部分也是充满激情的雄厚状态，而孟程仪的嗓音并不沙哑也没那种醇厚的感觉，却也不尖锐刺耳，反倒充满着另一种力量。
  可是现在，这摧残着所有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先是歌词完全跟不上节奏跟念经似的，更别说把歌唱得有力量和魄力了，根本就是鬼嚎。大家一致地把怨愤的目光射向点歌的人，要她快点切歌，而同时孟程仪也死死地瞪着那个人，意思大概就是“你要是敢切歌当心我灭了你”。
  点歌的姑娘无辜泪目，她只是刚来的新人，想听听看传说中的现场版效果，顺带拍拍她那个直系上司的马屁。没想到不但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还把其他同事都惹怒了。
  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孟程仪总算认真唱了点，才算对得起众人的耳朵。只可惜那所谓的后半段，也就是最后三句话而已。
  放下话筒，李淳和老朱一脸膜拜地说：“小仪，功力不浅啊。”
  孟程仪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说：“哪里，报复社会而已。”
  “小仪姐，你的手机响了。”小璐拍了拍孟程仪的背，顺便帮她从脱下来扔在一边的大衣里把手机掏出来。
  拿到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老程两个字后，孟程仪本来因报复了社会而得意的脸一下子苦起来，跟身旁的人打了招呼后站起身出去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嘛。。。改完就能接下去写了。。。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OTL。。。。。。。。
  ☆、第十四章
  优良的隔音效果将包间里的嘈杂悉数隔绝，只剩走廊里播放着的轻音乐在空气中飘荡。
  孟程仪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接起电话，声音还是挺愉快：“妈，什么事？”但愿不是又要叫她回去相亲，自从上次袁敬的事情之后，她是怕了。
  孟妈妈笑着反问：“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了啊？”
  “不是啊，你想打来就打来呗。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骗我回去相亲呢。”跟老妈打电话从不需要隐瞒什么，这是唯一让孟程仪倍感轻松的。
  “哼哼，”孟妈妈在电话里冷哼了两声，又说，“相亲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程学新想去S市找工作，你不是在那儿还不错嘛，就照应照应他吧。”
  孟程仪想也不想，疑问脱口而出：“妈，程学新是谁啊？”
  “你外婆家那边的亲戚，不是你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时候还跟人玩呢嘛。”
  她嘀咕着说：“外婆家亲戚那么多，我哪记得清啊。”
  孟妈妈虽能说一口地道的W市方言，却不是W市的本地人，当年和孟爸爸也是在N市一起工作的时候才认识的。后来孟妈妈嫁给孟爸爸，便跟着老孟一起回了W市。一家三口每年最多也就回老家几趟，所以孟程仪对外婆家那边的很多亲戚都不太熟悉，除了后来跟着孟妈妈到W市发展的，其他亲戚她大多连名字都不清楚。
  对于孟程仪方才说出的言论，孟妈妈甩出杀手锏：“就是那个考上名牌大学的，这下知道了吧？”
  孟程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他都毕业了？”而且他既然都考上名牌大学了，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投奔她这么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不管怎么说，他的前途和接触的圈子都该比她好吧？
  “还有半年吧，这会儿是该找工作了。”孟妈妈解释。
  正想一口答应这事的孟程仪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小嗓音颤悠悠地问：“妈……按辈分来算，我是不是还要叫他一声舅舅？”小时候叫叫还无所谓，现在都这么大了，还那么叫的话岂不是很不好意思？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孟妈妈也能理解她，但还是说：“称呼的话，随你自己跟他商量，不过辈分是实打实的，你到时候别装傻。”
  接着，孟妈妈又开始逐一嘱咐她：“他说等寒假过完了再去你那边，反正你过年也要回家的，咱们也要去外婆家过年，到时候你正好可以带了他一起过去。等他到那边之后，你再请他吃顿饭。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让他住你那边吧，他暂时没工作也没地方去。”
  “好啦，我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吗？”她对老妈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表示不满，“总之我能帮忙的就一定会帮的，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你还怕我不行嘛？”
  孟妈妈更加直接地打击她：“我就是觉得你不行。”
  “……”
  这样一来一去，看起来是母女两人闹矛盾，然而话里的语气都是亲昵。对孟程仪而言，老妈更像是一个朋友，可以无话不说。
  不过，除了逼婚。
  挂断电话，孟程仪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随即又把它塞进裤子口袋，转身欲回包厢。
  刚一转身，她便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笔挺地站在最远处的走廊口，一手随意地插在西装裤袋里，侧面的唇线不紧不慢的蠕动，似乎在和某个人说些什么。声音不算大，耳边还有些轻音乐的干扰，在她所站的位置完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是叶嘉致吧？
  可是他这个样子，和她见到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稳重，成熟，架势看起来丝毫不比陈水和周凡差。
  这太不像他了。
  孟程仪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判断的不对。因为她其实也并未真正地了解过他，又凭什么说他有变化？
  只能说，叶嘉致那家伙隐藏得太深了！
  就站在原地看着叶嘉致和那个站在她无法看到的拐角处的人说话，孟程仪思索片刻，决定就当没看见，将视线定在地面上径直走回包间。
  然而孟程仪和同事聚会的包间离叶嘉致所站的地方近在咫尺，随着她一步步地走近，他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他好像是在和人谈生意，而且听起来不太顺利的样子，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此时叶嘉致正巧是背对着她的包间的位置，这个角度已经绝对看不见她。她偷觑一眼和他面对交谈的人，则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摸样，说的话也十分圆滑，大有掌控局面之势。
  孟程仪庆幸自己今天穿了双平底鞋，可以将脚步声完全隐藏。
  推开包间门，门内的嘈杂悉数涌出，湮没了叶嘉致和那人的谈话声。
  孟程仪正想松口气一步踏进去，便听到有人嫌自己声音太小似的举着麦克风吼了声：“小仪姐，你刚才上哪儿去了？轮到你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立刻转过头去看叶嘉致，于是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孟程仪尴尬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快速走进包间。
  不出所料地被撺掇着又唱了一首歌，刚坐进沙发，孟程仪裤子口袋的位置传来一阵短暂的震动。
  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叶嘉致。
  他说：能出来一下吗？我在KTV外面等你。
  收起手机，孟程仪问小璐拿过外套穿上，笑着跟同事们打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朱笑问：“怎么？咱不是还没喝尽兴呢么？”
  李淳也凑热闹：“就是，是不是怕我们俩把你喝穷了？”
  孟程仪鄙夷地看他们一眼，豪爽地一挥手，说：“今天你们喝到现在的酒水，都算我的，我这就出去付钱，行了吧？”
  她手下的某几个小跟班立马两眼放光崇拜地回应：“行！”
  孟程仪满意地再次挥手：“好，那我走了。”
  等孟程仪出了包间的门，老朱的声音才弱弱地响起：“咱到现在才喝了几瓶酒？”
  李淳淡定地接话：“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好像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
  包间里一片死寂。
  走出KTV，微凉的夜风便吹在脸颊上，带走了些之前室内带给她的暖意。
  叶嘉致正站在门侧，目光停留在某处，像是游思。
  对着这样的他，孟程仪心里蓦地涌出一股同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话时连声音都变得比往常温柔：“喂，找我什么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原处，语调轻缓：“心情好像不太好。”
  孟程仪缩了缩脖子，说：“我可不是排忧解难的良药啊。”
  叶嘉致终于偏转过头看她，嘴角扬起一个不太真切的弧度，说：“我就是觉得有点无聊，刚才看到你正好在这里，就找你聊聊。”
  “哦，”看他好像真的挺可怜的样子，孟程仪便略过想要调侃他的那些话，贴心地问，“那你想要说什么？”
  然而叶嘉致却又并不急着说话，转而问了她一句：“你开车来了么？”
  “嗯。”
  “上次你不是问我是做什么的吗？我借你的车用用，带你去看。”
  孟程仪点了点头，带他去取车。
  车子在市中心绕了一圈，开了好一段路也不见叶嘉致停车，孟程仪好心地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他专心地开着车，熟练地拨弄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只是想了很久，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