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7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51      字数:4997
  执蠓健?br />
  只是顾怀袖的事情顺,张廷玉这边的事情就不一定了。
  念叨乞休许久的李光地,终于在会试结束之后,被康熙放了两年的假,回福建去,大学士一时之间只有四个在京,张廷玉明明已经成了南书房真正办事的那个,可连个内阁学士都进不去,倒让他郁闷许久。
  终归这里还是讲个熬资历。
  一直等到年底,张廷玉办完了差事,扫了身上雪,把手按进铜盆里,看着漫散出来的朱砂红,声音沉沉地:“今儿写福字给群臣的时候,皇上说马齐办事得力,你猜怎么着?”
  顾怀袖用银箸拨着手炉里的炉灰,闻言一顿:“马齐?”
  八爷党心腹重臣,不过如今转而支持十四爷了。
  年初的时候,李光地便说要走,忙完了会试,人终于离了京城,休假两年回南边养病,满以为是时候了,可哪里想到啊……
  张廷玉看着指甲缝里已经洗不去的红,看着小指略长的指甲,竟然笑了一声:“明年他又是内务府总管,兼户部满尚书,被皇上塞回武英殿了。”
  四十八年因为顾怀袖当初使计,令马齐轻易举荐八爷上位,最终马齐被革;如今是五十四年年尾,五十五年,马齐爬回武英殿大学士的位置,真不知是谁算计了谁。
  顾怀袖也皱了眉,索性扔了银箸,看张廷玉背影,走过来给他递帕子,只道:“你心里不舒坦?”
  要能舒坦才是见鬼了。
  入翰林便是储相,当初走的便不是阳关道,而是独木桥,可再艰再难,也已经成为皇帝近臣。
  可现在的康熙提拔的都是什么人?
  张廷玉同科进士之中,年羹尧去岁回来,兴许以为能加官进爵,结果还是带着巡抚大印回了四川;张廷玉这里除去丁忧的三年,在南书房也有快八年了,林林总总算下来,弹指一挥十年间。还有个隆科多,何尝不是郁郁不得志?
  如今康熙就喜欢那些个老头子,偶有年纪轻被重视的,也只是前两年,兴许唯有一个十四阿哥得他喜欢,旁的都疏远了。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熬出来?
  “最近四爷那边也没动静,十四爷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张廷玉慢慢擦着手,说着话。
  他听见外面有爆竹声,又是一年过去了。
  “还记得方苞吗?李光地荐上来的,也不堪什么大用,现在几个大学士年纪大了,事情都是我在办……长此以往下去,我怕是要忍不住了。”
  办的是四个大学士的事,得的是一个南书房行走和奉直大夫的名,张廷玉想着总是不平衡啊。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
  顾怀袖情知他庸俗,只道:“憋着吧,忍着吧,总有出头时候。”
  “人是看着我面上风光,心里的苦我自己知道。”
  接了帕子,张廷玉借着烛火一看自己手,微微眯眼,思索良久。
  “我寻思一下,皇上还是早日驾崩的好。”
  ☆、第二四二章 内阁学士
  除夕夜里,四面灯火通明,内城之中还听得见欢声笑语,顾怀袖与张廷玉好生生地过了年,又给了孩子们压岁钱,商量了一下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开蒙,没注意竟然也过夜了。
  因着守岁的事情,顾怀袖睡得很晚,不过初一天还是起来得很早。
  新年头七天里给各府的礼物已经流水一样散出去,宫里正热闹,是皇帝难得的休息日子,张廷玉琢磨了一会儿,一面沏茶,一面跟顾怀袖说:“过了今天,马齐肯定又成了大学士,我这里也该休息休息了。”
  “这是何意?”
  顾怀袖拢眉,竟然是一时之间没明白。
  张廷玉也不解释,他只在屋里陪着家人赏雪看梅花,根本不再提这茬儿。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新年,到了新年头一个叫大起的日子,顾怀袖习惯性地睁开眼,便瞧见张廷玉躺在自己身边睁着眼,却是一动不动。
  “不去上朝?”
  “我病了。”
  张廷玉慢慢地说着,嘴唇弯起来,看着外面零星的灯火,只隔着屋子对外头道:“阿德收了行头,去宫里通禀一声,新年里受了凉,我在这里高热起不来,今儿不上朝了。”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真真儿把顾怀袖给看愣了。
  不过仅仅转眼之间,顾怀袖就已经明白了张廷玉的意思。
  是个狠人。
  这节骨眼儿上,也敢撂挑子。
  平日里张廷玉真可谓是兢兢业业,身子虽然还强健,可难免有个什么头疼发热的时候,也都是撑着病体去宫里办事,只要皇帝有事儿,张廷玉就没个闲着的时候了。现在是张廷玉办事牢靠,李光地一走,四个大学士里没人办事,马齐回来又因为曾经支持过八爷,皇帝未必肯完全信任他。这样一来,还有谁能办事儿?
  可以说,张廷玉把挑子一撂,朝堂上尚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南书房那边难免要手忙脚乱一阵。
  考虑清楚这其中的关窍,顾怀袖难免觉得张廷玉心机深重:“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计谋,已经酝酿了许久?”
  要直接拜相基本是不可能,不过正月里传出内阁学士彭始搏要回家丁忧的消息,如今已经卸任。
  内阁乃是沿袭明制,不在三殿两阁之中,不过自有自的地位,也是文官之中难得的高位,内阁学士为从二品,定制一般为十人,满人六个,汉人四个。现在缺出来的,正好是一个内阁汉学士。
  不过张廷玉也不算是自己主动要谋这个学士的位置,他是想试试皇帝的态度,顺便哭哭,以显示自己的劳苦。
  张廷玉就是不舒坦了,这一回,他非要折腾折腾不可。
  反正我就是病了,拿我怎么着吧!
  正所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做官也不能默默无闻太过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则要会办事,二则还要懂得展示自己的本事。
  所以张廷玉光会办事儿不行,他要让康熙知道他还是个很要紧的人,若是他撂了挑子,康熙也还是那样……
  得,咱还是跟着谋反去吧。
  张廷玉心里算盘扒拉得啪啪直响,躺在床上困觉的日子,难得悠闲。
  顾怀袖对他的想法算是一清二楚,也就没管那么多。
  只是张府这边风平浪静,宫里就有些骚动起来了。
  天还没放亮,宫灯也都还没熄灭,紫禁城重重的屋宇掩映交叠,上至亲王下至芝麻小官,无不容服整肃地分列两边。
  康熙在御门前头,只扫了一眼,看见文官中间空了个位置出来,便问:“这谁没来啊?”
  叫大起是文武百官都要来的,素日里各人有各人的位置,没得怎么空了个出来?
  康熙心里纳闷儿啊,他手一抚自己花白的胡子,便看向了下面群臣。
  李德全扫了这么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悄悄上千禀道:“回万岁爷话,似乎是张廷玉张大人没来。”
  “张廷玉哪儿去了?”
  康熙一想,还真是,这张廷玉素日里最是风雨不断,管你是个什么天儿,该来的时候必定端端整整,如今怎的没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只因着张廷玉素日勤勉,从来没有缺过的时候,这会儿谁不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般大臣都还要想想是不是跟哪个小妾胡搞乱搞,或者是什么年老体弱出了事……
  可是放在张廷玉身上就没有,谁叫这一位简直太能办事儿呢?
  如今皇帝一问,便有与张廷玉关系还不错的内阁学士蔡升元上来回道:“回禀皇上,方才进宫时候,张大人身边长随来与臣说,张大人冬日里受了寒,如今高热起来,人都迷迷糊糊,病得起不来了。这是其府上人代呈的请罪折子。”
  此言一出,朝野之中顿时有一片唏嘘之声。
  蔡升元也递上了折子,李德全接了过去,转交给康熙,康熙一看那字:这不是他那夫人的笔迹吗?
  末了落款上还写“臣手不能书,仅口述以使拙荆代录,望皇上见谅”,想来果真是病得有些重。
  康熙看折子看得眉头紧皱,下面几位大学士一听,有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要坏事!
  张廷玉不来,南书房里怕是要乱一阵了。
  文渊阁大学士马齐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只觉得不就是个张廷玉没来吗?
  他道:“听闻张大人常年无休,劳累甚重,想必也有积劳成疾之故,前些日子里见着还好端端的,怎的说病就病?”
  “是啊,怎地说病就病?”
  康熙也嘀咕呢。
  不过这病来如山倒,谁知道抽丝去时得什么时候?
  现在朝议还有大事要谈,转眼就已经是康熙五十五年,康熙想着自己指不定还能等到六十年。
  他跟朝臣们谈了话,想着天儿冷,也不多留他们,各自往各部衙门办事去,马齐刚刚回到自己大学士的位置上,一下朝却还不忙着走,要往南书房议事去。
  才过完年,折子也没堆积多少,进了南书房倒是暖和了许多,康熙朝着宝座上面一落座,便叫下面人办事。
  折子堆在长案上,说是少,其实也很多,下面有几个内阁学士和南书房翰林在整理。
  一个问:“这个折子放哪儿来着?”
  “往日张大人不是放在这个角儿的吗?”
  “我方才放错了地儿……”
  “嗐,混了混了,赶紧拿纸笔来……”
  那边有些乱,往日张廷玉来得早,早已经指挥着人把折子给分好了,没想到现在张廷玉没来,这些人倒是手忙脚乱起来。
  康熙冷哼了一声:“都是没用的东西,瞧你们慌忙得那样子,慢慢来就是。”
  他端茶起来,又想起张廷玉,只道:“张廷玉病了,着个太医院的太医去给看看病,另则叫内务府那边弄些补身子的东西赏下去,三德子你那边叫人去办。”
  “嗻。”
  李德全一打拂尘,躬身便朝着外面去吩咐了两句,回头来又给康熙报了数儿,说是已经着太医院的人去了。
  马齐在下头站着,瞅了一眼南书房,只道:“去年南方水患不曾消解,今岁刚开年,山东又出了乱子,说是又盐枭逃窜……”
  “这件事,张廷玉年前已经报过了,当时写了策对的法子,敦拜,寻那折子出来给马齐大人过过目。”
  康熙记性倒是好,马齐听了也是一愣。
  敦拜也是内阁学士,他听见康熙吩咐,就头大了一下,去年的折子谁知道今年放在哪里了?去年还是他看着张廷玉放的,虽是知道在哪个位置,可翻找起来毕竟麻烦,一旁又有人上来帮着找,结果半天没找见。
  康熙、马齐这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见着,不由有些纳罕。
  “王掞,当初折子不是你跟张廷玉一起拟出来的吗?你来说说吧,想来去年的折子,翻找也要一会儿了。”
  康熙只随口这么一说,大学士王掞才是苦了脸。
  哎哟喂,你说说这张廷玉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儿上病?
  说实话,若是张廷玉这会儿在南书房,只怕是在马齐刚刚开口的时候,就意识到山东盐枭的事情是南书房密议过的了,甚至根本不用去找折子,张廷玉张口就能说出应对的法子来,只因为当初的折子说是王掞跟张廷玉一起拟,实则还是张廷玉出主意比较多。主意是人家的,还是人家捉刀的,如今要来问王掞,这不是为难人吗?
  一时之间,王掞是急得额头冒汗,推说道:“臣年纪大了,竟有些忘了,只记得似乎有一条规令各省盐制,开发湖盐……这,剩下的实在是不记得了……”
  这一下,康熙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大学士们的年纪是很大了,可没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阴森这么扫了一眼,康熙只见南书房这里竟然是连个敢吱声儿的人都没有,马齐刚回来不久,还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索性明哲保身,可苦了旁的大学士,站在这里只跟个木头人一样,还要接受康熙目光的凌迟,那个难受哟!
  在这样诡异的寂静之中,敦拜终于找见了折子,忙擦着冷汗递上来,道:“这是去年年底张大人拟好的折子,被压在下头了,好一阵才翻找出来。”
  呼……
  几乎是同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在南书房的日子就不轻松,可如今他们才发现,没了张廷玉的南书房,这日子简直难熬得让人想要上吊啊!
  皇帝是用惯了张廷玉的,从批折子到拟旨,没一样完全不经张廷玉的手。要紧的是刚刚翻过年,去年的折子虽然在抵近年关的时候就处理了,可毕竟去年还有一些关于今年的事情,要对接一下。
  素日不对接,啥事儿没有,结果今儿一对差事,对得无数人一脑门子的官司。
  皇帝身边有个能臣,这是好事,能为皇帝分忧解难,可最怕的是这个能臣撂挑子,虽说这一回张廷玉是病了,可这么多的时而就他一个人最清楚,若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