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49      字数: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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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乃是康熙爷亲自出题,由考生答卷。
  入场时间为一天,要等到子时题卷才会下来。
  众人就这样等了一日,待晚间试卷下发,张廷玉便点烛答卷。
  会试三场,都重视头一场,所以第一张答卷一定要漂亮。
  上一回江宁乡试,几乎是熬过来的,今日却是随笔信手,笔随心而动,神思敏捷,如有神助。
  没到两个时辰,天刚刚放亮,张廷玉便交了卷,简直吓住了主考官!
  这里是要集齐十个人才能交卷出来的,放考生们出去的。
  张廷玉一个人早早交了卷,只能进后间等候,喝着下面监考官们倒上来的茶,等着后面九个人交卷。
  这期间,他不能说一句话,也不能出去,只能候着。
  从大早上,张廷玉一直等到了午时,才终于凑足了十个人,从贡院出来。
  头三牌出来,都要放鞭炮敲锣打鼓,每一场考试的前面三十人都有这样的待遇。
  张廷玉站出来的时候,特别平静,外头就站着阿德跟张廷瓒等人,他一出来就被外面无数人围住,要赏钱。
  会试就是这样,头三十个出来不免要破财一番。
  好在阿德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银锞子,当场撒开了,张廷玉得以脱身去与张廷瓒说话。
  张廷瓒大笑起来,只道:“交卷太早,回头父亲定然又要训你。”
  “也不过就是第四名的模样,早交晚交不都一回事吗?”
  张廷玉倒是豁达,准备与张廷瓒一道回家去。
  没料想,后面年羹尧忽然喊道:“张家两位公子留步,不如小弟跟着二位一起出去喝两杯?”
  年遐龄如今是越来越得皇帝的宠信,张英又是东阁大学士,皇帝心腹,这会儿也是能称“相”的人了。
  两家关系说浅也浅,深不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今科出来的,一起喝酒也无妨。
  后面有人冷哼了一声,却道一句“纨绔浪荡,不知天高地厚”,说完抬脚就走了。
  张廷玉眉头一皱,回头看去,“这人……”
  他们看的时候只看见后面背影,倒是一个精瘦的考生一缩脖子,上来赔礼道:“汪兄不是说几位,还请包涵,包涵……”
  这人说完,便追着那“汪兄”走了。
  年羹尧知道方才那句话是骂他们这里三个人的,只冷笑了一声:“骂人的那个是汪绎,自恃才高八斗,与张二公子同出一处,乃是去年江宁乡试的头名解元,怕不怎么见得你呢。”
  三十五年的解元与三十八年的解元撞在一起,却不知哪个更厉害?
  张廷玉这时候忽然有些不高兴起来,这是被人骂“纨绔浪荡不知天高地厚”了?
  早早交卷,果真是太高调。
  那汪绎自恃状元及第已经是其囊中之物,他才思敏捷自以为自己定然是全场头一个交卷出来的,根本没将这当朝大学士的二儿子张廷玉放在眼底,一个屡试不中的三十五年江宁解元,能跟他一个一举拿下头名的解元相比?
  刚刚交卷到后面厅中等候,竟然瞧见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比自己先交卷,优哉游哉在那儿等候,心里自然不平!
  汪绎是何等才高八斗?断断不相信有人能在天亮时就答卷完成,所以断定张廷玉是胡说八道或者科场舞弊,谁叫张廷玉有个大学士的爹呢?
  年羹尧这里跟汪绎接触过,知道这人高傲疏狂,言语之间满是厌恶。
  张廷玉听了默不作声,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一声道“是个有意思的人”,照旧和颜悦色地跟大哥与年二吃酒去。
  回来顾怀袖听说此事,看着张廷玉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只道:“你一个注定要得二甲头名的,还是甭想那么多了。”
  张廷玉手抚着她的光裸滑腻的脊背,暗叹了一声:“不曾想我在旁人眼底是纨绔,多半因为我还是你所说的‘官二代’,想来在我功成名就之前,人人说起我,都说张英老大人家的二儿子了……罢了,这个汪绎……”
  人太得意,难免失意。
  顾怀袖倒是不担心。
  会试一过,榜一放,张廷玉果然恰恰在第四,不偏不倚。
  而会试头名赫然是那汪绎,若无意外等殿试便是今科的状元郎。
  闻说张二爷瞧着那抄回来的名次,小心眼地将汪绎的名字从长卷上撕下来,沾了茶水,将那一点碎纸压按在桌面上,用无名指轻轻点着那沾湿的名字,似若无声地道:“此人犯我忌讳,断断不能容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晚上八点半继续。
  二爷酷炫之路即将开启loading……
  ☆、第一三零章 殿试金榜
  “甭点了,炕桌都要点穿了。”
  顾怀袖看着张廷玉那点点点点的动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吵得孩子都要睡不着了;她手里捏着一只拨浪鼓,恨不能扔到张廷玉的身上去。
  孩子这都快一岁半了,手上腿上开始有了力气,天气一暖就给孩子换了小衣裳,没给继续用襁褓束缚着了。
  胖哥儿伸出手去抓顾怀袖手里的东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随着自己娘晃荡的手转动;两边脸颊全是都松垮垮的肥肉,倒是那两团肉白里透红说不出的好看。
  张廷玉点着那个名字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得心烦。
  “往日我都不知我竟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你不知没关系,我早已看清你真面目了。”顾怀袖漫不经心地说着,抱着胖哥儿让他站在席面上,颤颤巍巍朝着前面走;“你说咱们儿子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
  “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能金榜题名呢?”
  张廷玉眉头紧蹙,嫌弃自己儿子得很。
  他现在觉得顾怀袖的话真没错;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敢跟他老子抢娘,简直不要命!
  看着上面写着的“汪绎”两个字,张廷玉又看了看自己无名指指腹,上面被茶水蘸出来的墨迹染黑了一片,他一笑,竟然使坏直接朝着胖哥儿脸上一抹:“来,小胖子,爹给你画个脸!”
  顾怀袖一没注意,张廷玉就已经两指头抹在了小胖子的脸上,一下把胖哥儿抹成了个肥花猫。
  “呜哇——”
  胖哥儿一下就大哭起来,挣扎着要闹,甚至使劲儿朝他爹扑腾着,就要翻过炕桌去跟他爹“决斗”。顾怀袖直骂张廷玉惹事儿精,时不时把孩子逗弄哭,他才高兴。
  “张衡臣你再动我儿子试试!”
  “我动他又怎样了?说得跟他不是我儿子一样……我就给他画花脸了怎么的?这不是挺好看吗?跟只猫儿差不多。”
  张廷玉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儿子那滑稽样子,一下有些控制不住。
  顾怀袖啐他,“不要脸!回头让儿子认我不认你,来儿子……叫我娘,娘……”
  “呜呜哇哇哇……”
  以前这小子还能说两声什么“酿”啊“娘”啊一类的,现在只顾着哭,根本没别的声音,顾怀袖只觉得张廷玉这人太讨厌。
  张廷玉却兴叹:“也不知道谁一阵一阵说孩子丑,一阵一阵又不许别人说孩子丑,一阵一阵说孩子胖,跟人家的孩子比了比之后就觉得胖点也好……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拿笔给孩子画了个大花脸,现在又要说我给孩子画花脸不对……啧,当娘当成这样,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顾怀袖哄孩子,他就在一边风凉话,浑无半点的心理障碍。
  顾怀袖心里流泪,前阵子是她看着张廷玉哄孩子,自己在一旁笑,果真是恶有恶报,活该自己倒霉啊!
  “乖乖乖,小胖子你最俊了,俊小伙儿是不会哭的,乖,再哭下去就变丑了……”
  “哇呜……呜呜呜。”
  一下就停了,安静了,“咕噜噜”的几声响,是孩子喉咙里出来的意味不明的声音,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望着顾怀袖:“阿娘……阿娘……俊……俊……”
  顾怀袖:“……”
  这孩子谁生的!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是个什么道理?
  一岁半的小孩儿一说哭了就变丑,立刻就不哭了,这孩子得是成精了吧?!
  平时说话等等能力跟普通小孩子一样也就罢了,有时候愚不可及,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孩子的感觉很准。比如现在,顾怀袖相信孩子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意识,可他很准确德将这个意识表露出来了。
  小孩子喜欢自己变漂亮。
  顾怀袖看着这小子的大花脸,忽然笑出了声。
  “等你小子长大了,我定然让你减肥去……”
  她的“胖小子减肥计划”还在策划之中呢……
  会试结果放榜出来,整个京城里都热热闹闹的,榜上有名的人最起码保住了一个同进士出身,前面的三名一般就是殿试金榜前三甲,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现在该高兴的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汪绎。
  去年方才中了江宁乡试的头名解元,今年就要将状元收为自己囊中之物,可谓是春风得意。
  放榜翌日,汪绎这乡绅之子,便请人在大福堂酒楼喝酒,还特意将请帖递到了张廷玉的府上。
  张廷玉看了请帖,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只问顾怀袖:“你说我去是不去?”
  “爱去不去。”
  顾怀袖扬眉,却又回头,“不过……你忍得住吗?”
  说对了,张廷玉忍不住。
  他还是要做官的人,现在不认识人,往后往哪里走?
  所以他也不过是不大高兴一阵,去还是要去的。
  张廷玉走后,顾怀袖想了想就抱着孩子去看吴氏了。
  陈氏知道今天是顾怀袖第一次抱着胖哥儿去看吴氏的日子,今天也在吴氏屋子里坐着等,顾怀袖这一来倒是有一种婆媳和乐的感觉了。
  只是顾怀袖觉得别扭,她带着孩子给吴氏请了个安,这才让王福顺家的带着孩子去吴氏的身边。
  吴氏和颜悦色道:“二儿媳妇先坐下吧,哎哟,胖孙子到祖母身边来看看,看看……”
  胖哥儿对吴氏还不怎么熟悉,不过看着似乎不是很吓人,就轻轻咬着自己手指头,看着吴氏。
  自打霆哥儿没了,吴氏就像是被打蔫儿了的茄子一样,顾怀袖生下胖哥儿之后她只去看过几回,似乎也知道自己往日做的那些事情对不起二儿媳妇,也不敢去看。
  现在磨了这一年多,总算真正地抱着孙儿了,她倒一下老泪纵横起来。
  顾怀袖沉默着坐在一边,看吴氏擦眼泪逗弄孩子,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陈氏,陈氏也眼带着艳羡地看胖哥儿。
  后院里三个女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只因为这个刚刚出生没两年的胖哥儿。
  尽管胖哥儿还是胖得跟只球一样,可吴氏只把它当宝贝疙瘩一样地看,哄着胖哥儿竟然就不搭理旁人了。
  胖哥儿伸手想要拿吴氏戴在手指上的一枚玉戒指,吴氏也就退了下来让它拿着,只道:“这东西拿着就成,不能往嘴里放,回头千万要小心,放到小娃娃看不到的地方去……”
  顾怀袖瞧见那玉戒指是特别漂亮的黄玉,也不知道是吴氏戴了多少年的东西,胖哥儿伸手这么轻轻一摸,竟然就让吴氏把戒指给脱下来了,她难免有些着急:“老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您……”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玩东西也不打紧的,回头若是胖哥儿不喜欢了,你再给我送回来就是……是吧,二孙儿就是乖……”
  吴氏喊他二孙儿,只因为前面还有过一个霆哥儿。
  顾怀袖终于不说话了,陈氏轻轻拍了拍她手,也是一个意思。
  两个女人就这样看着,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了,要带孩子回去喂奶,老太太才恋恋不舍地就孩子放回王福顺家的那里,这才让顾怀袖带着走了。
  至于张廷玉那边,今天也足够精彩。
  汪绎在酒楼大肆宴请今科的士子们,人人都要给他这个头名面子。
  按着科举场上的规矩,名词低的人见了名次比自己高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张廷玉虽是第四,又是东阁大学士的儿子,上头有三个人名次比自己高,汪绎便是最棘手的一个。第二名季愈和第三名王露,说话时候好歹还顾及着张廷玉的身份,可汪绎之前在考场上被张廷玉削过一回面子,这会儿见到张廷玉来了,说话便不客气起来。
  汪绎又不是白痴,特意将请帖递到了张廷玉的府上,就是等着张廷玉来呢。
  本以为张廷玉肯定会有顾忌,或者因为羞愧不肯来,这会儿竟然来了?
  这不是没脑子,平白地上来找羞辱吗?
  汪绎端着酒杯,冷笑了一声,朝桌面上一放:“还以为张二公子自恃出身高贵,所以不来了呢。”
  张廷玉刚刚入席就听见这样的一句话,还好早就有了预料,知道汪绎要仗势欺人,可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