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49      字数:5051
  顾怀袖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听见墙外满一阵欢声笑语。
  她奇了怪:“旁边这是?”
  张廷玉对张家大宅也不是很熟悉,毕竟张家常年都在京城,回来祭祖也不是很频繁,偶尔在龙眠山那边,大宅这边走动次数不多。
  他找了郑伯来问:“隔壁这是?”
  郑伯年纪老迈,供着身子,背有些驼,不过因为这一回二爷回来长住,他想着府里也热闹一些,高兴得满脸都横了皱纹。
  “回二爷的话,隔墙就是叶员外家,也是咱们桐城望族。家里有两子一女,现在多半是府里的姑娘跟丫鬟们玩闹呢。”
  顾怀袖只是抬起头,看着院墙那一头,有几枝漂亮的三角梅斜了出来,隔壁倒似乎关不住这梅花儿。
  她忽然想起来,这叶家自己也听说过的。
  之前街坊邻居们送东西来,顾怀袖着人去回礼。
  因着当时送来的东西都是别人胡乱塞的,也不跟平时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一件一件全部记下来,所以便叫认识人的丫鬟去送回礼,不过回来报的时候说有叶家没收这礼,回话的说他们叶家没送过张家礼,叫他们不必客气,礼尚往来,没礼何必往来?
  就这样,送到门口的礼物又被人退了回来。
  顾怀袖想着,一时笑了起来:“别是恶邻在侧的好。”
  张廷玉不知道顾怀袖那边的事情,只跟郑伯说了说院子里这一片花园的布置,没一会儿太阳便落山了。
  顾怀袖坐在那花架石桌旁,打着呵欠,有些困了,只等着张廷玉忙完。
  “挑好养活一些的栽种吧……到底,二少奶奶不是个勤快人……”
  原本是想栽些金贵的玩意儿,可张廷玉转念就想到顾怀袖的秉性,干脆地省了,直接摆手跟郑伯说要好养活的。
  顾怀袖听见这一句,也不反驳,很想说最好种仙人掌,可想想一点也不雅观,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张廷玉走回来,看她懒懒坐着跟没骨头一样,只道:“累了就进去坐。”
  “嗯。”
  顾怀袖点头,起身,刚准备跟张廷玉一起回屋去,便听见院墙那边又吵闹了起来。
  “哎呀,小姐!当心快下来啊!”
  “谁让小姐上去的!”
  “哈哈,你们抓不到我了吧?我把这一枝梅花掐下来,就好了。”
  正听着,那院墙外头忽然冒出来一个头来,梳着双螺髻,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
  她伸长了手去够枝头的梅花,结果一不小心看到这边的墙下竟然站着两个人在看自己。
  那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姿,瞧着扎眼,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眼睛一转,便瞧见女子旁边的那一位爷,一身竹叶纹的湖蓝缎袍,眉目俊秀,清隽而沉静……
  “啊……”
  这一位几乎要站到墙头上的姑娘,忽然叫了一声,脸色瞬间变红,脚下一跌,便直接栽了回去。
  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丫鬟们尖叫的声音,婆子们训斥人的声音,真是停不下来。
  顾怀袖瞧着那斜支出来的几枝梅花,却道:“满园春i色管不住,一支红杏……啊不,红梅,出墙来。”
  她意味深长看着张廷玉。
  张廷玉心说这关他什么事,不过看辜怀西这一瞬间拈酸起来的小家子气模样,他倒感觉出几分温馨来。
  “就你想得多。”
  想得多?
  顾怀袖能不想得多吗?
  方才那叶家姑娘,见了她都没吓着,偏生一见张廷玉,就羞红了脸一下缩回去,怕不是一下见着了外男的原因。
  谁叫张廷玉这厮长得还挺人模狗样?
  顾怀袖开始暗暗琢磨了起来,反正他们一家谁都没见过叶家姑娘,张廷玉也没见过。
  若是叶家姑娘说自己见了邻家公子……
  呵呵。
  你叶家姑娘真不要脸,我家爷还没见过你呢。
  顾怀袖挑了眉,回头却对郑伯道:“老伯,回头把这墙给我砌高三尺。”
  郑伯冷汗,应了声“是”。
  张廷玉:“……”
  作者有话要说:3更,晚安。
  ☆、第七十七章 相思病
  却说那一日在江宁分道扬镳之后,廖逢源则一路往扬州而去。
  张廷玉给他的主意,廖逢源已经思虑再三;在行船途中观察了这邬思道很久,可一直没能瞧出个深浅来。
  眼看着将要到地方;廖逢源终究还是听了张廷玉的,去找这邬思道。
  邬思道看见廖逢源出来找自己;倒是完完全全地一怔;根本没想到:“廖掌柜的这是……”
  廖逢源这是要求人;态度肯定好很多。
  他很隐晦地问了廖逢源对过河钱这件事的看法;邬思道却警觉地一个字没说。
  到底这种事情跟他这样得升斗小民实在没关系;怎么廖逢源会忽然之间来找自己?
  邬思道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廖逢源就必须把话往清楚了说,他没提张廷玉,只道:“邬先生乃是位有大才之人;敝人不过是一介商人,没有你们这样的聪明人看得清楚。那一日听您与张二公子说话,看您见识高深,所以特想请您来我这里帮个忙。”
  帮忙?
  廖逢源不过是一个商人,有什么可让邬思道帮忙的?
  仔细地想想,也不过就是过河钱那一件事。
  邬思道心思一转,便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打量了廖逢源许久,却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半点盘缠,这廖逢源让自己帮忙可不是白帮。
  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他邬思道却是要被这三分钱难倒的英雄汉。
  邬思道只道:“外面风大,廖掌柜的不如请在下进去说?”
  到底是文士疏狂,邬思道虽是一副寄人篱下的模样,可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廖逢源心说有戏,连忙请了邬思道进去吃茶说话。
  两个人恭维了几句,邬思道却已经猜到自己是要当这商人的智囊了。
  说的也无非是某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邬思道都没想到自己有这样大的胆子。
  到底人还是不能穷,穷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数年之后,邬思道回想起这一年夏初,在运河上遇到的事情,几乎可称是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迹。
  然而,究其所以,还不是被“穷”给逼的。
  以至于后来,他常说“腰缠万贯不差钱,五湖四海,爱来不来”。
  而今日,邬思道只想起来问一句:“那张二公子究竟是何人?”
  廖逢源只一笑:“当朝张英老大人家的二公子罢了。”
  他也加了“罢了”二字,无非因为张廷玉名声不显而已。
  邬思道思忖廖逢源对自己前后态度的变化,也约莫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揭穿,只是与廖逢源一道下了扬州。
  廖逢源这边则是在拉拢到邬思道之后,便修书一封给了张廷玉。
  “业已求得邬先生相助,其为人也,奇才,甚有韬略。张二爷诚不欺我也……”
  张廷玉看完,只将这信凑到火苗上烧了。
  一旁顾怀袖看了,只道:“你这性子未免也太谨慎了,真若是往后还要用到这些信件,你该怎样?”
  张廷玉看着手中那纸燃起来,明晃晃的火焰就在他指头前面闪动着。
  他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交朋友,也是一个道理。”
  “你与廖掌柜的倒真是忘年交了。”
  顾怀袖口中含着讽刺,她倒觉得张廷玉跟廖掌柜的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反正顾怀袖是不大理解。
  张廷玉则道:“你是否看着现在是廖掌柜的在求我帮忙,所以见着仿佛是求人办事的低人一等。实则不然,他将我当成了朋友才与我说这事。再说了,若是我有一日问他借个三五万两银子,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各取所需,也能成为朋友。”
  说白了,还是利益关系。
  只是这利益关系是因至交好友的情谊起来,所以显得格外高贵那么一些。
  至于旁的,顾怀袖只低头一笑:“你坑了那个邬思道,不怕哪天人家反过来坑你?”
  张廷玉一副讶然模样,却慢吞吞道:“我何时坑了他?怀袖说话可要注意,我这是帮他。”
  不一定人人都要上那贼船。
  现在的邬思道多半是走投无路,才会屈就于一个巨贾智囊的位置。到底是龙困浅滩,现在没办法,跟廖掌柜的绑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了。
  顾怀袖是知道邬思道后来乃是有名的绍兴师爷,不过想想他现在当人背后的智囊,其实也不委屈了他。这方向,总归没错。
  顾怀袖呷了一口茶:“怎么说都是你们爷有理,我出去瞧瞧外面那墙。”
  前几日刚刚来,就吩咐过郑伯将隔壁与叶家的那一堵墙给加高,不知今日这事情办得如何了。
  想着,顾怀袖放下茶杯,直接走出去看了。
  外头那一堵墙,果然已经加高了三尺,至少看不见隔壁的三角梅了。
  顾怀袖就站在院子里,抱着手,只叹了一声:“现在看着倒是舒坦了许多。”
  不过也就是看着舒坦,心里一点也不舒坦。
  隔壁的叶员外家,一向是一家子高傲的,人人都说这桐城望族第一乃是张家,毕竟张英如今在朝廷可谓是身居高位,区区一个叶员外家怎么跟张家相比?
  偏偏叶员外不高兴,逢着听人说他家不如张家,便要吹胡子瞪眼。
  长久以来,张家不在桐城,也就没那么多的闲话,张英偶尔回来,人也大度,从来不说那许多的废话。
  这叶员外看张英不爽,索性根本不搭理张家,两家虽然是邻里,可相互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
  顾怀袖不知道里面有这一桩渊源,当初才让丫鬟婆子去叶家送礼,这不就吃了个闭门羹吗?
  想想张廷玉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好功名,可到底是张家二公子,更甭说张英的本事了,一个叶家在张家眼里还真算不上是什么的。
  现在顾怀袖这举动,看上去像是先礼后兵。
  先是送了礼去叶家,叶家不搭理,一转过脸顾怀袖就直接把院墙砌高了三尺。
  ——外人眼底,不知道有叶家姑娘隔墙摔了的事情,怕只以为顾怀袖示好不成立刻翻脸。
  唉,想她刚刚来这桐城的时候,谁不说她一声好?现在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模样。
  顾怀袖招了手,正想要让青黛出去打听打听消息,没想到外面一个婆子倒是进来了。
  她瞧见顾怀袖在,也是一愣,这是原来这里的管家婆子,不过顾怀袖来了之后自然是顾怀袖大。
  这婆子姓吴,人都喊一声吴妈妈,她过来便跟顾怀袖行了一礼:“二奶奶好。”
  顾怀袖瞧见她过来的方向,像是才从角门来,便问道:“才出去过?”
  “回二奶奶的话,才给了厨房采买了一些新鲜的菜来,刚回来呢。”
  吴妈妈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怀袖。
  要说这一位二少奶奶,往常也是见过的,只是那个时候顾怀袖住在张家招待客人的别院里,还以为是要成为张家三少奶奶的,结果不知道怎么成了今天这样子。
  仔细看着一位二少奶奶,细瘦苗条,脸蛋极好,柳眉杏眼,粉腮削肩。那十根手指头伸出来,便知道是从没沾过阳春水的,她们这些婆子们看人自有自的一套。
  眉心肉厚多的是聪明人,若伸出手指头能掐出一块来,那是能跟比干一样有玲珑心的;手指头细的人是能享福的,往后必定不会吃苦。
  看二少奶奶身子虽不算是很丰腴,可眉心偏生有那么一点小肉,证明这是个精明人;至于手指头就不说了,看见二少奶奶的手,旁人那里还敢将手给伸出来?
  顾怀袖却是没看吴妈妈,而是抬头看着那新砌起来的三持墙,问道:“可知道外头人怎么说?”
  外头人怎么说?
  吴妈妈初时没明白,可心里掂量了一阵,便见到二少奶奶在看那墙,顿时清楚了。
  只是……
  “老奴不知……”
  “如实说就是。”顾怀袖是真想知道外头人怎么说。
  吴妈妈道:“自然是人人都说您人不错的,老奴斗胆想,您怕是以为这里人人都要说您不好。其实不然,隔壁这一家子一向是目中无人,咱们大宅里寻常也没人住,他叶家就自居为桐城第一望族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没少得罪人。”
  顾怀袖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儿,顿时感兴趣起来了:“你继续说。”
  吴妈妈看顾怀袖肯听,连忙喜道:“前儿您先派人送了礼去,结果那叶家不给您跟二爷的面子,竟然把礼退了回来。咱们桐城小地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三五里人都知道。您送礼被退这事儿,要早传得风风雨雨了,都说这叶家端着架子不要脸呢。您砌高这墙,十里八乡都拍手称快呢!”
  这吴妈妈说的话,肯定要掐掉几分扔了再听。
  不过吴妈妈肯定也不敢诓骗自己,顾怀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