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48      字数:5033
  她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张廷玉波澜不惊的目光下,立刻伸出去一剪子,将最后一片叶片给剪掉,道:“这一回也对得上了。”
  咔嚓。
  最后一篇叶子掉在窗台上。
  张廷玉嘴角微微一抽,瞧见孤零零一根花穗插在花盆里,满腹的话却都不知怎么说出口。
  他沉默地站在窗前看了半天,也看了顾怀袖半天。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扭头对阿德道:“回头你找花房搬几盆兰花来,照着少奶奶的喜好剪。”
  阿德躬身,“是,小的明白了。”
  顾怀袖略尴尬,不知说什么好,看着这一盆摆在窗台上,有碍观瞻的光秃秃兰花,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张廷玉只说:“但凭你剪个开心吧。”
  顾怀袖:“……”
  她发现,自己跟张二公子,真是审美上存在一定的偏差。
  默默将剪子放下,顾怀袖很想问:我说我是手抖,还来得及吗?
  她有些痛苦,捏着手指道:“我觉得……这一盆就挺好的,别的……倒不必了。”
  一瞥那秃了的兰花,张廷玉伸手捏了捏眉心,道:“少奶奶喜欢,那便好生浇水养着吧。”
  “是。”
  里里外外丫鬟婆子小厮们都齐齐应声。
  于是,顾怀袖就生生看着这么一盆连叶片都没有的兰花,摆在她窗台上足足半个月……
  若要问她有什么感受,兴许就一点:好丑。
  作者有话要说:略流水化,= =晚上有点困了……没赶上时间,这一更算3号的,4号晚上7点再说更新吧OJL
  ☆、第三十七章 嚣张气焰
  在府里的日子太短;顾怀袖还没品出个味道来,就要准备着回门了。
  她起了个大早,也懒得看窗台上那丑陋的兰花一眼;便让青黛给自己梳了个好看一点的堕马髻。
  张廷玉一面挽着自己的袖子,一面问外面的芯蕊:“让外面准备的礼物;都挑好了吗?”
  芯蕊原本就是伺候张廷玉的,有些事情不适合阿德去办,都是她帮着张廷玉料理的。
  相应的;这一位大丫鬟长得也比别的丫鬟端庄;跟个府里的小姐一样体面。
  自来主子们身边的大丫鬟都要比别人高贵一些,就像是顾怀袖身边的青黛也格外超然一些一样。她这边摸了一支珠钗起来;一面听着那边的对话;一面却把珠钗往头上比。
  芯蕊上前来,将腰带捧给张廷玉,同时低声道:“回爷的话,都准备好了,按着您说的办好了。”
  张廷玉点点头,却是没劳动下人,自己将腰带系上,回头一看顾怀袖还对着菱花镜比珠钗,顿时无言。
  他走过来,将顾怀袖手里的珠钗拿下来,把玩了一下:“回门,不该风光一些吗?”
  顾怀袖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镜子里张廷玉把玩着珠钗的手指,修长有力,很自然的动作,却透出些许沉稳感觉来。
  “风光又给谁看?更何况……”
  嫁给张家,就算是什么风光的事情吗?
  顾怀袖可没觉得。
  她朝后面伸手:“珠钗给我。”
  说话一点也没有作为他妻子的克制和容忍,张廷玉不由得叹气,却没把珠钗给她。
  他一抬下颌,示意青黛将那边的首饰盒子打开,里头珠光宝气地闪烁了一大片。
  顾怀袖顿时一惊:“你待作甚?”
  张廷玉似笑非笑看她,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手却将珠钗扔回盒子来:“要护着嫁妆,也别做得太露痕迹……”
  况且,他还没说要拿她东西呢。
  他怎么觉得,他们这一对儿夫妻,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也就是同一屋檐下面住下的冤家。
  从钗盒里挑了挑,张廷玉看到了一支白玉翡翠嵌合在一起的簪子,在她头上比了比,“这样好看。”
  顾怀袖恨不能翻他对白眼,一把把簪子夺下来,“我今儿穿的这是湖蓝的袄子,配个绿钗,亏你想得出来!”
  这一脸的嫌弃模样,却是让张廷玉不知如何是好了。
  顾怀袖在匣子里翻找着,一屋人都在等她。
  芯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爷的脸色,斟酌着开了口:“二少奶奶,奴婢瞧着白玉翡翠那一支海棠连珠簪子挺衬您这一身儿的……”
  手上动作一顿,顾怀袖听着这话,老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她唇边的笑弧,忽然泛开了,似是湖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地,带着几分平白的旖旎。
  顾怀袖重新拿起那一根被她扔进去的白玉翡翠的簪子来,放在手里左看右看,她问青黛:“青黛,我这簪子打了多少年了来着?”
  青黛老老实实道:“回二少奶奶的话,这根簪子还是三年前在无锡,少奶奶做姑娘的时候跟姑奶奶一起出去打的,戴了几年了。”
  “这么旧的东西了啊……”
  顾怀袖看似感叹了一句。
  方才说话的芯蕊,顿时脸色一白,她两股战战,就要跪下来,不料顾怀袖已经向她招手:“芯蕊吧?你来。”
  这是张廷玉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有句话说得好,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呢,顾怀袖是刚刚嫁进来的,哪儿能得罪人家大丫鬟呢?
  她面上笑意清浅得很,纯良极了。
  “怎么不过来?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这时候的顾怀袖,跟往常见的都不一样,张廷玉抄着手站在一边看,一点搭话解救的心思都没有。
  他瞧着顾怀袖,那俏生生的脸,语笑盈盈的,活像是个大善人。
  可这周身的气派,那就不是一般地害人了。
  芯蕊再怎么本事,也不过是个丫鬟。
  她早年在张廷玉身边很是得宠,跟阿德乃是左右两把手,虽是个女流之辈,可处理事情也算是很得劲儿。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丫鬟,可张廷玉看她办事还不错,挺赏识她,在她伺候在身边没多久之后就让拔了掌事大丫鬟。
  二少奶奶进门之前一日,老夫人吴氏也把她找过去说过话。
  谈的是什么,只有芯蕊自己清楚。
  她今儿敢忽然帮腔,也不过是看二爷在二少奶奶面前,显得有些憋屈。
  自古以来,夫为妻纲,哪里有妻子给夫君甩脸子的说法?
  所以芯蕊大着胆子说了,可万没料想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顾怀袖叫她过去,过去干什么?
  眼瞧着二少奶奶那笑容亲切得很,可芯蕊偏生觉得自己骨头里跟长了冰块儿一样,冻得她瑟瑟发抖。
  顾怀袖不喜欢一句话说上三遍,厌恶重复的事情,也厌恶不听话的蠢货。
  她眼皮子一搭,脸上所有的笑意,瞬间敛去,说了第三遍:“过来。”
  好一场变脸的好戏!
  都说女人善变,变脸比翻书还快,如今张廷玉是见着这么活生生的一遭了。
  顾怀袖方才还笑得温婉贤良,仿佛全天下贤妻的好名头都堆在了她头上,没想到一眨眼就没了任何的表情,透着一股子阴冷森寒。
  芯蕊这才战战兢兢地过来,一矮身,半跪在了顾怀袖坐着的绣墩前面:“二少奶奶……”
  顾怀袖立刻又笑了,她夸她:“会听话的才是好姑娘,我瞧着你挺喜欢这根簪子,就给你了吧。你跟你们爷,都瞧得起这簪子,偏生我是厌恶它旧。”
  意有所指地说完了这一番话,顾怀袖心里的气却还没散。
  她一松手,随意地将那一枚白玉翡翠簪子插到芯蕊的头上,还夸了她一句:“果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戴你头上也真是好看。”
  芯蕊抖如筛糠,想哭,也又不敢哭。
  顾怀袖却没看她了。
  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到个奴婢插?
  若有这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跟张廷玉之间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顾府里也该处处小心。有这么个胆子大的丫鬟,顾怀袖如何能忍?不给点颜色,敲敲警钟,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不成?
  她心底冷笑越甚,脸上表情就越是柔和,活脱脱一个做戏的高手。
  “青黛,再找找,我记得有枚点翠的团花海棠,也是这花样……”
  扭身坐回去,面对着镜子,她又开始琢磨着打扮的事儿,像是忘了叫芯蕊起身。
  青黛听了顾怀袖的吩咐,又去匣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一枚点翠的簪子,这才给怀袖戴上了。
  芯蕊跪在后面,头上摇摇欲坠地插着那簪子,跪得腿酸,也不敢站起来。
  她眼底憋着泪,双眼模糊地看向了张廷玉,张廷玉自然也觉察到她目光,却又很平静地移开了,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顾怀袖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是打算着今儿回门之后,再找张廷玉说说了。
  不,回门之后太迟,一会儿回顾家的路上就说。
  她起身,便道:“先给公公婆婆请安去,咱们一会儿回门?”
  张廷玉点头,一手扶着她出了门。
  阿德虽站在外头,却将里面的一切听了个完全,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张廷玉一眼,又看了看里面跪着没动的芯蕊,开口就想问张廷玉。
  张廷玉笑着跟他摆摆手,还是一句话没说,只跟顾怀袖一起去上房了。
  今日是顾怀袖三朝回门的日子,张廷玉也是要走的,原本只来拜见吴氏,不过今日恰逢十五,张英有得了个休沐,倒是难得的一家子都在的日子。
  上下也就八个人,相互地见面寒暄请了安,这才各自坐下来。
  张英端着茶,不上朝的日子清闲得很,也不搭理后院里媳妇儿们的事,自顾自地埋头研究手里那一把紫砂壶。
  别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遇着张英也在的时候,少得可怜,不过也不是没有。
  顾怀袖倒是不大习惯,她在家里并不怎么请安,顾贞观年纪大了睡得也多,早起对身子不大好,也就免了。
  自来是被人家的新妇难做,顾怀袖也算体味了。
  她坐在陈氏下首位置,却没瞧见陈玉颜。
  顾怀袖一琢磨,约略地明白一点,也不点明。
  吴氏看人都到了,这一回连张廷璐都来了,就坐在张廷玉下首的位置,也算是顾怀袖进门之后第一次把府里人都看全。
  “老三这回倒是来了,你们平日里请安的日子都不一样,难得坐在一起一回。人倒是齐全,不过……玉珠,你堂妹哪儿去了?”
  这一声“玉珠”喊的是陈氏,陈氏方想起身回话,吴氏便眼皮子一搭:“你身子不好,坐着说话吧,都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是。”
  陈氏温温软软地应了,微笑着道:“玉颜昨儿玩疯了,崴了脚,我叫她在屋里休息呢。正想跟您告罪,没料想您关心她,倒亲自问起来了。”
  “崴了脚?可严重不?”吴氏还是很关心陈玉颜的。
  这一个小姑娘活泼开朗的性子,简直跟陈氏是两个样,不过倒正好跟老三一模一样。
  吴氏这几个儿子里头,最看好的是大儿子廷瓒,最疼的却是三儿子廷璐,而今老大娶了个病怏怏的媳妇儿,全凭着他自己喜欢,吴氏也不好干涉;可三儿子的亲事,却是她可以做主的,所以她喜欢陈玉颜,也希望三儿子能娶了自己挑中的人,好□□满满地过下去。
  这都是她一个做娘的,能为儿子做的事情。
  陈氏道:“回婆婆的话,并不是太严重,不过……儿媳想着,她已经来府里照顾我许多日子,我素来是个不招老天爷喜欢的,堂妹别是受了我的牵连,过了灾气。过了今冬,儿媳的身子也该好起来了,大夫已经说过,也不必堂妹来照顾。更何况,娘家叔伯想念她得紧,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总住在咱们府里也不好。”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吴氏,陈玉颜是还要谈婚论嫁的,两家的事情虽然板上钉钉,可毕竟礼数要周全好了。
  吴氏道:“老大媳妇考虑也周到,可挑好了出行的日子了?还得给你家里写封信说说才好的。”
  陈氏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下午便送了堂妹走,上午叫人快马送信去,赶在人到之前再到就成了。”
  这未免走得太急。
  顾怀袖不动声色地垂着眼,却忽然觉得有人看自己。
  她一抬眼,对面坐了四个,三个年岁已大,最末的那个还在吃糖,一副孩童天真的模样。
  张廷玉也抬头,便跟她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
  顾怀袖皱着眉,又低下头去,之前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张廷璐也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打进来就没怎么说过话。
  坐在最上头的张廷瓒见了下面兄弟俩,摸了摸后脑勺,只暗叹了一声。
  吴氏跟陈氏说完了小陈姑娘离开的事情,扭头一看,张廷璐不知何时染上他那二哥的性子,要死不活地,一句话不说,一声不吭,还根本不抬头看一眼。吴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将茶杯往桌上一颗:“老三,前日你二嫂进门,一家子都在,怎偏生你不在?昨儿我打发人去叫你,你还推脱不来,莫不是翅膀长硬了?”
  张廷璐整个人都有些恹恹地,他起身告罪:“是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