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4-01-24 16:01      字数:4836
  “师兄一堂之主竟在背后偷袭,传出去也不怕坏了名声么?”拭去唇角的血迹,看着那将令她一无所有狼狈至此的冷酷男人,白云依讥诮的讽道。
  “他人如何说,与本座何干。”负手立于白云依前,居高临下的睨一眼那落魄的女人,冷绝傲道,满是不屑。
  “那么师兄要如何处置云依呢?”抬头望着那冷然俊颜,白云依问,神情平静,似对这结局早有所料般。
  “本座曾允诺师父不伤你性命。”冷绝傲神情冷然淡声道。
  白云依闻言一脸的愕然,片刻后恍然大悟,继而面露自嘲的笑意。她以为,他的多番容忍是因为她,却没想到……竟是对父亲的承诺。难怪难怪!难怪之前一直按兵不动任她做为,原来竟是如此!
  “师兄,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自知大势已去,白云依看着那张深刻于心底的面容,轻声问道,话语里尽是卑微的祈求期许。
  冷绝傲负手不语,似是不屑答这愚蠢至极的问题。
  “为什么不是我?我爱了你二十几年,等了你足足十九年,竟比不上一个男人吗!?”冷绝傲的态度已明显的告诉了白云依答案,咬牙从地上站起,白云依恨声问道。
  她有什么不好,居然比不上一个男人!?
  “撇去同门身份,你我还有何关系,你要如何与本座何干。”冷眼看着被不甘扭曲了秀美脸孔的白云依,冷绝傲冷道,丝毫不为那所谓的‘深情’所动。
  无情的教人心寒。
  顿时,白云依似被刮了一巴掌般,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原来,她从未入过他的眼,二十二年,她自十四岁时迷恋上这个男人,二十二年了,她在他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自嘲的勾起唇角,却连扬起唇角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师兄,你好狠的心。”秀美的脸庞回归沉静,凝望着那冷峻的面容,白云依幽幽的道,胸口钝痛着几乎连喘气都困难。
  “本座名号为何,你是不知?”睨面色灰败的白云依一眼,冷绝傲哼道。
  刹时,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她怎会不知——无情剑,无、心、人!“呵……哈哈哈——可笑我痴恋一生,却根本爱错了人,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有现在的下场也是活该!”踉跄倒退几步,白云依蓦的仰天大笑,秀美的脸庞因那疯狂的笑容而扭曲,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上百倍,尖锐拔高的女声似利器磨擦时发出的声响,刺耳非常。
  可悲的是到了此刻她竟也无悔!
  听着那凄厉尖锐的笑声,冷绝傲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的睨着那疯了般激狂的女人,冷漠的神情是什么也撼动不了的冷酷无情。
  “那么冷孤烟呢,他又是什么?”许才敛了笑声,白云依问,骤然冷静下的模样好似刚才那失态之人不是她。
  冷淡的瞥一眼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白云依,冷绝傲将视线投向远处,片刻后:“那是命。”淡定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容人错听。
  第四十三章
  那冷峻脸庞上一闪即逝可称之为‘温柔’的神色让白云依想了一辈子,却,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师兄打算如何处置云依?”整了整衣衫,白云依再度问道。姿态优雅如昔,眼底却满是疲惫倦意,黯淡的找不出一丝光亮,竟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不在意任何事。
  “本座既允诺,便不杀你。”踱了两步走近白云依道,在看见那没有丝毫喜色的脸时,勾出一抹残虐森冷的笑弧:“只要你再无力反扑。你是自己来,还是本座动手。”问道,眼中竟是嗜血的残酷光芒。
  白云依柔柔的勾出一抹笑颜,“只要是师兄希望的,云依照做便是。”痴痴的凝望着那透出邪肆残虐气息的无情男人,白云依柔声道,话音落地时起掌运气——自断经脉!
  一身修为尽数散去。
  身子摇晃着踉跄后退两步,咬牙吞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在冷绝傲没有丝毫惊异的注视下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朝那张秀美艳丽的脸庞上划去,痴迷的眼神一定停在冷绝傲身上,似要将其铭刻进心底永远记住。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随着白云依一刀刀划下,那张曾经秀美的脸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处原色,血滑落衣襟再顺着衣裳流下,顿时染红了身前。“师兄可还满意?”身子晃了晃却被强撑着没有倒下,凝视着那冷然的俊容,白云依问道,竟似带着些许的讨好意味。
  “很好。”轻颔首,冷绝傲回道,淡漠的语调既不惊,也不喜。
  没了势力,没了修为,没了容貌,她已翻不起任何浪。
  “多谢师兄。”垂下眼睑,白云依谢道。
  “等等。”叫住白云依踉跄离去的脚步,何荧朝着停下的她走了过去,“楼主既自愿毁去容貌,想必不介意再吃我一粒丹药吧?”眯着眼看着那张被血覆住的脸,何荧含笑问,说着递到了白云依面前,“何荧不才,这类小刀伤还是能治的。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楼主还是吃了的好。”在白云依凌厉的注视下,笑容可掬的道。
  不过是刀伤想要治好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虽毁了回日楼谁能断定她没有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既然她自愿毁去这一有利筹码,那便做的更彻底些。
  “难怪能跟在师兄身边多年,怪医果然心细如发。”接过何荧手上的丹丸,白云依冷哼道,说着吞下了药丸。
  此时她手无缚鸡之力,抵抗又有何用?徒惹嘲笑罢了。心都已死,还在意这副皮曩做什么。
  接着,单莲动便见识到这名怪医的可怕实力。那一头乌发竟在眨眼间花白一片,脸上虽被鲜血遮住,却能依稀自眼角处出现的纹路了解到肌肤的瞬间老化。
  “我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噬红妆。你想偿试么?”察觉到单莲动投过来的视线,何荧笑问。
  “心意收下,还是留于用得上的人吧。”不动声色的摇头,单莲动正色回道。
  这何荧,有多久没见她生气了?不过……
  暗自握紧了拳头,单莲动不再去看那可怜、可悲、可恨的女人。就是他,也无法对冷绝傲的决定释怀,是女人又如何,该杀一样得死!可他们却都明白,冷绝傲决定的事,便没有丝毫转寰余地——
  冷绝傲一诺千金,他既承诺便定会遵守,若非白云依触了他的逆鳞,且一而再、再而三,他至多睁一眼闭一眼便让这事淡淡的过去了,一如冷寒云与冷日尧的事情。
  “站住。”
  冷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白云依依言停下了脚步转回身,“不知师兄还有何吩咐。”苍老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眨眼老化的白云依淡声问道。
  “本座不背莫须有之事。你那孩子没死也非本座之子。”沉深如潭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冷绝傲负手道,只是告知。
  那已然心死仿佛任何事物都撼动不了其分毫的白云依瞪在了眼,紧盯着冷绝傲惊的说不出话来。在见到冷绝傲一脸无表情的冷然神情后,“不……不可能……”白云依颤声道,那神情却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冷绝傲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可那晚明明……她亲眼看见他喝下了那杯酒,不是他,又是谁?
  “世上男人如此之多,上了床谁不是一样。”似是看透了白云依心底的疑惑,冷绝傲冷笑道,语含讥讽。
  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死寂的眼内渐渐燃起火光,却是怒与痛、恨与怨的交织,已是笔墨无法形容的复杂:“不可能,你明明喝了那杯酒。”沉寂许久,白云依摇头道,却是自欺欺人。
  “不错,本座是喝了,那又如何?”垂首看着跪倒在脚下的白云依,冷绝傲不以为然的反问。
  “那你……”苍老的声音犹豫着,开了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白云依抿紧了唇似难以启齿。
  “世上女人亦不止你一个。”明白白云依想问的是什么,冷绝傲再度为其解惑,俯下身与那双变幻不定的眼对视,幽深的眸中紫华流转,仿佛可以吞噬一切般,惑人心志。只见冷绝傲缓缓勾起薄唇,轻缓的问道:“可知云与雪年岁?”
  眸光微颤,怔怔的望着那勾着冷笑的俊美面容,许久白云依才反应过来,晦暗的眼中满是屈辱,“在你心中,我还比不上一个婢女?你宁愿碰一个下贱的女婢也不愿碰我?”嘶哑刺耳的声音缓缓响起,白云依问道,冷静的近乎异常的语调。
  冷静的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有白云依自己清楚。
  “不错。”缓缓起身,冷绝傲回道。
  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寂无波,“你杀了我吧。”直直望向冷绝傲闪烁着森冷寒光的眼,白云依道,已是祈求。
  “你不配。”淡淡睨了白云依一眼,冷绝傲道,说罢拂袖离去,不再看她一眼。
  怜悯的看一眼瘫坐在地的狼狈女人,何荧冷笑着跟在冷绝傲身后离去,单莲动则是不屑的拂了拂衣摆跟着离去。
  我竟让你厌恶至此吗,师兄……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白云依绝望的闭上了眼。
  连日来的阴沉天气终于在今日转晴,晨光透过窗格洒进室内,在那张深睡的面容上晕上一层淡金。床边的地面上投映出一道阴影,静静的好似静止一般。
  许久,垂于身侧的手覆上了那闭着的眉眼,指腹细细的在眼尾磨娑着。
  “烟,我信你非弱者,定能撑过。”俯下身,覆上泛着不正常青紫的唇,低沉的声音响起,静默片刻后,“可对?”低不可闻的声音再度响起。
  而床上沉睡的少年,却未给予任何回应。
  敛下的眉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我既许你一世,你亦得以一生相许,可知?”执起冷孤烟垂于床侧的手,冷绝傲继续道,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得到回应。
  若是冷孤烟醒着,只怕该嘲笑他今日怎么会这么话多了。
  “别让我失望,亦别让我忧心,可好?”眼中光华乍逝,冷绝傲说着扫向了门外。
  站于门外的众人顿时一凛。
  “进来。”冷沉的声音自屋内响起,几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便见到坐于床边面沉如水的冷绝傲与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冷孤烟。
  不知是为将要发生的情况担忧,还是被自冷绝傲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所摄,几人都未开口,只是沉默的各自进行准备。
  封了冷孤烟各处大穴,冷绝傲起身退至一旁。
  整个房内,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飘散。诡谲的笛声萦绕于耳边,夹杂着的,是似有若无的呻吟,只在喉头翻滚便又被吞了回去。
  泛紫的唇被咬至苍白,汗水不断涌出,汇成水珠滑下,片刻后,又再聚起。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于痕,一条条爬满了全身,细看去,隆起的肌肤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让人止不住的心底发寒。
  离颜面色如纸,笛声越来越轻,脚下已聚满了血,红了满地。
  以血气相引,以笛声相逼。阴阳二蛊似乎察觉到了母蛊的虚弱,在冷孤烟的体内肆意冲撞、啃噬着,似想要寻一出口。
  噗——
  终于,在笛声蓦然拔高时一口黑血自冷孤烟口中喷出,两条灿金色泽蚕般大小的蛊虫在一瘫黑血中蠕动着。刘卫取了罐子收起两只蛊虫,立刻为离颜止血,却被离颜阻止。
  要诱子蛊离体,母蛊必死。
  在何荧施针控制冷孤烟体内的毒性时,刘卫想扶离颜下去休息,却在见离颜痴望着冷绝傲所处方向时,止了步。顺着视线看去,冷绝傲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冷孤烟身上。
  敛下眉眼,离颜低笑。
  这样,便够了。
  唉——
  自古情最扰人,人一旦沾染了这情,便总会做些傻事。不论是谁,都一样。
  转身自木匣中取出早在蠢蠢欲动的两只蛊虫,何荧已收针。待冷绝傲在冷孤烟身边躺下后,刘卫在二人手腕间涂上了某种液体,然后便见匣内的蛊虫顺着爬出,其中一只通体银白的蛊虫咬上了冷绝傲适才被涂抹之处。
  就在何荧紧盯不放时,另一尾端竟爬上了冷孤烟的手臂内侧。
  只见那通体银白的蛊虫似被慢慢注入血液般变了颜色,一刻后已由银白转成赤红,仿若上等血玉,散发着温润的赤色光泽。相传紫凌国内一有育蛊世家,其中便有这专食人血的蛊虫——赤殇。配以特殊的药液,便能使它所食之血尽数传入另一人体内。
  虽有所耳闻,如今一见,却仍教何荧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