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我一瘸一拐，走的很辛苦。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来小，我听到，那个领头的道士，要把蓝亭押回蜀山受罚。
  天空一声惊雷，照亮了黑暗里的路。我看到前面有个山洞，站在洞口的狐狸看到我后跑了过来，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毛。
  “秃毛狐狸？！”
  狐狸拽着我的衣服，把我朝洞里拉。
  进了山洞，秃毛狐狸突然化成了一个孩童的摸样，摸样看起来很是陌生，但他的声音我却记得。
  秃毛狐狸是狐昔！
  狐昔用树枝搭个火堆，把我推到火堆前，埋怨道，“你比千鹤说的时间晚了很多，又去哪了？”
  我将手伸到火堆上，问一脸埋怨的狐昔，“刚刚的打斗声，你可有听到？”
  “你碰到那蛇妖了？”狐昔朝我打量一番后，摸着光头说，“刚刚那几道雷打的凶，我吓得躲在了山洞的最里面，什么都没听到……”
  “我碰到蛇妖和道士了。”
  狐昔突然“哎呀”一声，一双冰凉的手摸到了我的脖子上，大惊道，“蓝亭伤你了？”
  话刚落，他又惊呼道，“怎么还有个牙印？！”
  牙印？我幻个镜子，狐昔指着我的脖子后面，我用镜子照不到，狐昔接过镜子，照给我看。
  真的是一个牙印！
  外面突然一声惊雷，我想起了苏青的话。
  “你说的记得，可不要忘了。”
  狐昔突然发出一声惊恐万分的惊叫，忽地幻回了原形。
  外面一道雷劈到洞口，天劫开始了！
  没毛的狐昔要出洞挨九道天雷！
  狐昔发着抖想往山洞深处躲，我连忙抱住他。
  “出去吧，天雷躲不掉的。”
  狐昔发出一声呜咽。
  “放心，还有我。”
  狐昔将头窝在的腋窝里，我抱着他出来山洞。
  山洞口，放着刚刚给蓝亭的那把伞。
  伞在山洞口，却没看到蓝亭。
  我撑起伞，抱着狐昔飞到了一处崖石上，等着天雷下来。
  天空乌云滚动，似是已经筹备了很久，第一道天雷下来时，将我和狐昔劈开。
  狐昔从我怀里滚了出去，第二道紧接挨下。
  我连忙扔了伞，跑去看狐昔怎么样，伞却没落下去，而是接着浮在天空，罩着我和狐昔。
  “别靠近我！”
  紧接着，狐昔一声惨叫，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天雷紧接着一道道的落下，每落一次，狐昔的身子就小一次，第八道的时候，他已经只有拳头那么大。
  千鹤给的伞，已经被天雷劈的稀巴烂。站在狐昔旁边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伞上有千鹤结的法力，再加上我注入的法力，帮忙抵了很多天雷的冲击，若不是有伞撑着，三道天雷足以要了狐昔的命。
  只剩最后一道了，狐昔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也没有多余的法力再护着他。
  千鹤曾说，第一道和第九道是最难过的。
  第一道，我、狐昔、伞、我们三个挨下来。
  第九道，只有狐昔自己挨着了。
  他只有拳头这么大的身子，若是在挨一道，肯定会灰飞烟灭。
  乌云滚滚，眼看着第九道就要落下，狐昔突然跑了起来。
  我连忙拿着只剩伞柄的伞去追。
  狐昔跑的很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我只能跟着蕴藏天雷的云寻找他。
  天云跟着狐昔动，我跟着天云动，忽然，天云停了下来，天云分裂，第九道天雷顶头落下。
  天雷劈到我头上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
  当我倒下看到脚边的狐昔时，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狐昔他，让我替他挡了天雷。
  千鹤曾说过，狐昔为了不让我动神羽里的法力，控制神羽不让神羽受我控制，我不信。
  千鹤还说，狐狸狡猾，你不要信他。
  我却不信千鹤。
  蓝亭曾说话，狐昔应是真的从善了，让我多帮狐昔。所以，我不信千鹤。
  天雷一道，让我足足睡了大半年。
  半年之后，我醒来时，第一眼谁都没看到。
  一片黑暗内，我只听到说话声，却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千鹤说，我被天雷劈坏了眼睛。
  狐昔天劫之后，跑了。
  千鹤去仙界向布雷的天官讨说法，天官说，这是个意外。
  所有的人都替我惋惜，我不光是个瘸子，还变成了瞎子。
  千鹤说，银墨还是没有被蜀山的人抓到，但他却也不害人了。
  我问他，为何不出手帮忙。
  他说，你自己去解决。
  于是，我让他给银墨下了战书。
  山，还是那个山。
  半年前，蓝亭在这里被蜀山的人押回蜀山，我送他的伞，被他送了回来。
  半年前，狐昔在这里渡劫，我替他挨了最后一道天雷，昏迷了半年，瞎了一双眼。
  千鹤搀我到当年最后一道雷落下的地方，这里，是我给银墨下战书的地方。
  银墨出现，见我如此这般很是奚落一番。
  我等他说够了，一曲引龙决，将他制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瞎了眼，法力却精进了很多很多，多的足以我对付银墨手到擒来。
  银墨对我的质问，一句不言。
  我也不想在追问他什么，他的罪过，让蜀山去责罚吧。
  送银墨去蜀山那天，银墨问我，真的不想知道他为何这样，我说，不想。
  他的理由，不过是我还不是鱼千尾时，害他被赶出了东海。
  这些，是千鹤告诉我的。
  以前的鱼千尾，真的不是个好人。
  蓝亭被关在思过崖，千鹤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蓝亭。
  我说不去。
  千鹤却捏着隐身咒将我带到了思过崖。
  千鹤一句一言的说着蓝亭有什么变化，他瘦了，头上还有了白发。
  我看不到蓝亭，一样蓝亭也看不到我。
  回到洛城，我又睡了。
  这一觉，我睡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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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在这里算是告一小段落。。。
  咳咳，往后的路，没那么好走了。。
  卷一，废鱼的南海之路　023　一梦十年
  一梦十年，我梦到了蓝亭，也梦到了清水。
  醒来时，我身处一个山洞，泡在一个鼎中。
  山还是那个山，洞也还是当年狐昔躲过的那个洞。
  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千鹤。
  千鹤见我醒来，第一句说的是，“龙清水成了东海太子”
  我听到后，不是喜悦，而是问千鹤，蓝亭在哪。
  清水成了太子，一定是得到了定海神珠，我从心里担忧，希望取神珠的人，不是蓝亭。
  千鹤不回答我的话，我猜想，一定是蓝亭。
  “你有没有觉得，醒来后有什么奇怪的？”
  “什么奇怪的？”
  “你的眼……”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了。
  十年前，一道天雷打瞎了我的眼！
  千鹤又道，“你单手捂一下左右眼试试。”
  我听他的话，先捂住左眼，右眼是好的。又捂住右眼，发现左眼有些看不清。
  “是不是左眼不太好用？”
  我点点头。
  “条件有限，凑合着用吧。”
  我点头，对于我来说，能再次看到光明，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听千鹤说了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我发现自己真的与世隔绝了。
  十年间，清水在我睡着之后，来看过我几次，东海不比浅水滩，老龙王越来越老，已经成了太子的他，很多公务在身。
  千鹤找了狐昔很久，但狐昔就像是在六界消失了一样，成功渡过天劫的他，并没有去仙界报道。
  洞里有一些干枯的果子，千鹤说是曾经被蓝亭放过的小妖有几个来看我时留下的，而蓝亭从没来过，千鹤也不说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不说，我也不追问。
  这十年，守着我的人，是千鹤。
  我问千鹤，十年过的快吗？
  千鹤说，在神界，也就是和水隐一盘棋的时间。
  他说的是在神界，我们现在，却在人界。
  千鹤带我出了山洞，此时正是春天，山中一片生机勃勃。伸出双手拥抱万物，我不禁感叹道，“十年不曾晒过太阳，还真是怀念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千鹤一双鹤眼微眯，“你怎么知晓自己未曾晒过太阳。”
  我一愣，问，“难道这些年，你没事还会给我晒太阳？”
  “不给你晒晒太阳，你醒来的时候，早已经被泡烂了。”
  “谢谢。”
  千鹤被我的道谢吓了一跳，“谢我作甚，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
  我笑，“不管怎样，也还是谢谢你。”
  在山中走了走，心情甚好。
  一路回山洞时，在门口遇到了熟人。
  苏青正青着一只眼倚在门口。苏青本就是青脸的尸妖，眼睛不知道被谁也打青了，又穿着一身画着青竹的衣衫，满眼的青。
  千鹤瞥一眼苏青，道，“还真是厚脸皮的尸妖。”
  苏青瞪一眼千鹤，回道，“你也是厚脸皮的野鹤！”
  “野鹤？”
  苏青迎过来，指着千鹤笑道，“还不就是野鹤，千千你睡了十多年不知道，他情劫没过，神籍已经挂空了……”
  我还真不知道……
  我问千鹤，“真的？”
  千鹤淡然一笑，“少了身份，少了很多累赘。”
  “说的轻巧，千千你没看到，神界那些神仙多没品……哎呦…………”
  苏青的另外一只眼也青了。
  苏青已经过了天劫，十年来，来的最勤的就是他。
  千鹤之前没说，是想让苏青自己表功。我有些感谢苏青，多一个他，千鹤这十年，应也过得没有太无聊。
  作为奖励，我从戒指里拿出了一坛酒。
  千鹤却又让我放了回去，他早已算好我今天会醒，准备好了酒。
  苏青却非吵着要喝我的酒，千鹤拗不过，就从了苏青。苏青又提议，上树去喝。我觉得甚好，于是我和苏青在一树枝，千鹤在我俩头顶上。
  酒一入口，苏青开始滔滔不绝，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想当初，刚认识苏青时，同样是月下，滔滔不绝的却是我。
  我问苏青，话怎么变多了。
  苏青豪饮一口酒，擦着嘴说，“不是你告诉我，书呆子找不到姘头的嘛！”
  我暗自擦一把汗，许是那天我喝多了，什么都说了。
  那天喝多之后，我从树上掉下，接着我的，是蓝亭。
  一想到蓝亭，心就乱了。
  饮一口酒，还没咽下，就听苏青说，“当年那道士，因为我咬了你一口，追着我打，差点把我破相了！”
  一口酒喷出来，我笑问，“就你这脸，还有破相之说？”
  苏青一挑额前的头发，“本公子生前也是风流倜傥！”
  千鹤从头上一杯酒浇下来，全倒在了苏青的头上。
  苏青气恼的蹦上树枝，指着千鹤开始责骂，从开头，到结束，没一句重复的。
  我不惊汗颜，那天我到底都教了苏青什么，把他从一个懵懂的尸妖，教成了泼皮无赖。不过我觉得，苏青生前，肯定也是个闷骚的人物。
  几个轮和后，苏青喝的从树上掉了下来，我好心拉他，被他带了下去，千鹤站在树上指着我俩笑，却也是一个没站稳摔了下来，三人哄笑成一团。
  躺在地上，看漫天繁星。
  上辈子，曾有老人说过，天上的星星，是死去的亲人所化，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能看到星星，就代表着亲人一直在你身旁。
  “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是死去的人化的吗？”
  苏青嗤笑，“谁告诉你的？若是这样，那应有一颗是我。”
  “也应有一颗是我。”
  苏青拿起手里的酒坛子砸了过来，“你又没死过，凑什么热闹。”
  我用骨萧打飞酒坛，坐起身，指着苏青和千鹤说，“听我给你们吹一曲……”
  千鹤依着树闭目不理我，苏青配合的拍手站起来说，“我给你配唱！”
  第一个音节蹦出，我才发觉自己吹的是一首悲曲。
  不知道是不是我吹的不准，直到最后，苏青也没配上唱。
  曲末，苏青皱着眉说，“你这曲不好，听得人甚是想哭，我若是配曲，只能给你配个大悲咒。”
  苦笑一声，清水交给我骨萧时，曾说吹奏时曲由心生，哪由的我自个来选曲子。
  “夜深露重，睡吧。”
  千鹤丢下一句话，进了山洞。
  苏青撇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