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4-01-06 10:42      字数:4849
  “嗯嗯,”慕容昊夸张地点头,“可是记得尚书刚到洛阳赶考时,是借乡邻几两纹银作为路费,当时在太极殿中含泪讲起,令皇上无限动容,怎么今儿祖上是这样的富庶,你当时原来是欺君?”
  “不……不……”徐湛已是整个身子瘫倒在地上,惊恐万状地东张西望。
  “徐湛,你还不给朕具实招来!”慕容裕听不下去了,气得把龙案上的整个折子全扫到一边。
  “皇上饶命呀!臣……”
  “徐尚书在靖江城现有良田万顷,名下佃户几百,楼阁遍布半个镇,洛阳城中,除尚书府,还另有铺子几十间,呵,一个年俸二千两的尚书,从哪里聚得如此大的家业,真令人迟疑呀!”慕容昊寒眸一眯,“徐尚书,你没有什么要说吗?”
  徐湛此刻已是面无人色,跑爬到傅冲面前,抱住他的双腿,痛哭失声,“丞相,救救下官吧,下官可是你的门生。”
  傅冲一脚把他踢开,“本相没有你这样的贪赃枉法的门生,滚!”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收敛点,可他看太子久没有动作,又忘了,变本加厉地张扬,这下好,太子把一切摸得清清楚楚的,挖了坑,等着他来跳。
  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丞相再有能耐,也救不了呀。
  傅冲心中那个恨,看慕容昊笑得阴沉沉的,气得都差晕厥了。
  这次,又让慕容昊占了上风。
  “混帐狗官,你还不说,来呀,给朕大型侍候。”慕容裕气得都站了起来。
  “臣……臣说……”徐湛眼一闭,趴在了地上,“自从臣任了吏部尚书,分管各省和京城各官员的调配,只有谁送纹银万两,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久而久之,臣就有了现在的家业。”
  “你……你可真是敢啊!”慕容裕气得跌坐在龙榻上。
  “皇上饶命,臣以后一定做个清官,再也不敢了。”
  “哈,还以后,你还真天真啊!来呀,给朕扒去这贪官的官袍,拖去午门,杀一儆百。”
  徐湛直挺挺地,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父皇息怒。”慕容昊淡漠地一笑,“国库建了那么多房子,空得很,徐尚书那么大家业,怎么也能填满一间,呵,他辛辛苦苦为朝廷做出这样的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没有挪用朝廷款项,是利用职务之便谋取钱财,有人卖官,有人买官,周玳瑁打黄盖,有人愿打有人愿挨,这错不能徐尚书一人担着,父皇,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做个警世挂在那里,让所有为官的人引以为戒。”
  “依太子之意?”
  “没收所有的财产,家人发配边塞,徐尚书降为庶民,在御街扫地。”慕容昊冷淡地说。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这样还不若杀头好了,来来往往,都是旧识,该如何面对呀?一个人孤独飘在此处,好可悲。
  太子杀人从不用刀,更不会流血,可却是很致命。
  “就依太子的话诣旨,散朝。”慕容裕一甩袍袖,掉头进里殿了。
  众臣胆怯地看了太子一眼,鱼贯而出。
  慕容昊冲傅冲一笑,微微抬手,傅冲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僵硬地点下头,扫了晕迷的徐湛一眼,抿紧唇,长叹一声,步出太极殿。
  陈炜跟着众臣的身后,不时回首,初次上朝,见识到这一幕,他多少看明白了,这朝中,太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在太子的眼皮底下,定要夹着尾巴小心行事,从徐湛刚才的目光和言语,好像太子和丞相不是一路的。
  丞相与太子,那可是朝中响当当的两个人。他蹙紧眉,深思着。
  太子那边,他已落下个坏印象,让白少枫占了先,那条路是堵死了,丞相呢?也许可以倚上一倚。
  第三十五章,聪明误了 (三)
  今日除夕,天色昏黄,鹅毛大雪随着凛冽的寒风在广阔的平原上飞舞,行路的人被雪堵得睁不开眼睛,全身缩成一团,在雪中艰难地跋涉着。
  白少枫拢紧斗篷,把风帽拉拉好,就这样,还是觉得全身彻冷。黄河早巳结冰以,远远看去,象一根银白的带子从远处伸了过来。河岸边,一间间简易的窝棚中飘起了凫凫炊烟,被大水冲走房舍的灾民还没能建起新房,暂时就住在这里。灾民图个喜庆,相互凑了几文钱,买来红红的对联贴在粗陋的木门上,才稍稍有点年味。
  河南知府让差役在一家窝棚前,架起几口大锅,熬着调绸的粥。灾民排成长长的队,不顾严寒,只等能够喝到一口热腾腾的粥,让这个年过得暖一点。
  朝廷的赈银如杯水车薪,灾民们的生话还是惨不忍睹。
  为逃婚,他走出苏州,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美。阴差阳错,做了翰林,走出洛阳,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广,百姓的生话是如此艰难。
  无由地,白少枫升起一种沉重的使命感,觉得肩上搁着了一幅担子,这是他在深闰中从未有过的。
  “大人,堤上风大,我们回衙门吧!”高山用壮实的身子为白少枫挡住呼啸的寒风,低声说。
  “干吗那么着急?”回去又是和潘芷柏和刘知府围炉喝酒,想想多烦。既然出来办差,他还是多了解点情形好。
  “潘大人说今儿过年,要大人早些回去热闹热闹。”
  “高侍卫,你是本官的侍卫,为何要听他们的话?看着我在酒桌上度时如年,你很乐意?”
  高山络腮胡子一抖一抖的,不知是被风吹着,还是在笑,“大人,不是个个大臣都象大人和太子那样洁身自好的。喝酒也是学问,是官场上与人沟通的方式。”
  白少枫走到背风的堤岸后,扬起头,吸了口冷风,不禁一抖。“高侍卫,在你心中,我和太子是一般高吗?”
  “呵呵!”高山淡笑不答。
  “知道你对太子最忠心了。”白少枫眨眨眼,“可他有什么好,防人之心过重,深不可测,也不看对象。”
  “等大人年岁再长些,就会明白太子的处境和做法。”
  “好,好,好!不说那个,高侍卫,东宫里真的没有太子妃吗?”拓跋睴说慕容昊只对江山有兴趣,对绝色佳人看都不会看一眼,他真的很想不通。来河南后,潘芷柏差不多是夜夜做新郎,刘知府花了心思地把全开封城里的花娘都拉了过来,让他和潘芷柏挑。他是教谢不悔,可潘芷柏却来者不拒。
  想到潘大人,白少枫就要笑。
  潘芷柏长相高大英俊,偏偏神形委琐,腹中又空空,看着就象只典型的草包。这两个月来,他常被白少枫气得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眼中早把白少枫千刀万剐几百次,脸上还想装作大度宽容的样,看着他握紧拳头,皮笑肉不笑,白少枫就心情大好。
  老百姓的救命银子,怎能随意填了别人的腰包?只要有一笔不知去向,白少枫挖地三尺,都要查出。
  “白大人,做人怎么那样死呢?”
  “潘大人,少枫也没有办法,起程时,皇上干叮万嘱的呀!”
  “唉,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行了,有事我给你担着。”
  “喔,潘大人,皇上问起.我把你今日的话原话转给皇上听,行吗?”
  “你,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在朝为官,有个眼头见色行吗?”
  “可惜少枫初登朝堂,潘大人讲的这些,还不太明白。少枫只知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难道潘大人另有别意?”
  “气死我了,你少年才俊,书都读哪去了?”
  “在脑中啊!潘大人不在吗?”
  “不可理喻!”
  每次,潘芷柏都是气哼哼地拂袖而去,白少枫在身后笑得一脸无辜。
  就这样,赈银总算在白少枫的死盯中,每一笔都发放到位。潘芷柏懒得和他争,索性就醉卧温柔乡。
  男人都很好色,慕容昊怎会例外呢?
  “东宫里有好几位侍妾,但太子妃暂时没有。”
  原来不是真的清心禁欲,几位侍妾?白少枫“哼”了一声,心中觉得好别扭。
  慕容昊一脸阴沉样,哪个女子敢和他亲近?
  高山严峻的面容因白少枫丰富的表情,也稍稍柔和了起来。别看白大人年少,却有智有谋,斗人不伤脸面只伤神。好多次,他都差点破坏形像,忍俊不禁。当初,有些瞧不上这位长相太柔美的白大人,现在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太子对他如此珍视。
  “过几天要回京城啦!”从苏州到洛阳是第一步,从布衣到状元是第二步,第一次出京办差是第三步。一步步行来,心中的成就感一日日渐浓。人的内心都潜藏着一座宝藏,只要勇敢挖掘,就会有许多意外惊喜。白少枫感慨地看着天空,“高侍卫,出京时是秋天,现在都是除夕了,到京后该是春暖花开了吧!”
  “是的,大人!”
  “好怀念雅风茶社。去年的秋天,我还在洛阳街头飘泊不定呢!”
  “大人是块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高山真挚地说。
  “哈,高侍卫,你讲这话应该带点诌媚的语气,才比较有真实感。”白少枫俏皮地冲高山眨眨眼。
  穿上男装后,他发现自已有许多不安于分的因子,冲动着就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从前那个躲在小楼中求安宁的白冰儿不见了,现在的白少枫,似乎是他心仪已久的。
  高山黝黑的面容赤红一片。“在下讲的是真话。”
  “嗯,我也听得认真呀!”继续逗着木纳的侍卫。
  高山只得转过身。不敢接白少枫含笑的眼神。“大人,再不回衙门,潘大人会找来的。”
  潘芷柏乃富家子弟,自幼娇养,很少吃苦,这次出行让他倍感不适,虽美酒与美女相伴,但哪比洛阳的风韵富华,有事没事成天嚷着要回京。白少枫轻叹一口气,他只不过借着其妹的裙摆,一步登天,凭他那点可怜的才华,怎可能位居高位。
  这是世道,是现实,更是无奈。世上有黑白、好坏之分。大臣也有奸臣与忠臣之别,皇上需要忠臣,也需要弄臣、小人,站在高处,对天下的观感角度与常人不同,思维自然也不一样。不能以庸君与明君这简单的两个词来评价皇上,他这样的摆布一定有他的思量,自己不必乱猜测,做好份内的事便是。
  “高侍卫,回京后你便会回东宫了吧!”任北风把官袍吹翻,不介意地举步下河堤,不远处,官轿巳在等了。
  “如果大人觉得在下不太尽责,那么在下会回东宫的。”摸不着这少年状元的慧思,高山思量一番,小心地说。如果可以,他愿意留下,白大人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在官场如沙场的朝廷,这是很危险的,而太子身边,高手侍卫成群,少他一个不算什么,何况他很敬慕这位状元公。
  提下风小了许多,白少枫别好几缕吹散的发丝,稳好风帽,笑道:“我自然想留高侍卫,可是跟在我一个管理国子监和礼部的翰林身边,太委屈高侍卫了。”
  “在下不觉得委屈,凭大人的才华,不会永远呆在国子监的。”
  “高侍卫,你这是夸我吗?”
  天,又来了。高山眼都不拾,伸手掀开轿帘,“大人有多好,不要在下多言,请!”
  白少枫摇头,撩起官袍,抬脚上轿,起轿前,帘后传来一声轻笑,“本官也欣喜身边有高侍卫,宗总管早在翰林府为高侍卫备下房间了。”
  是吧,他原来是试探他的,到底年少,还没有脱去少年的活跃。高山冷竣的面容浮出一丝笑意。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发觉开封城今夜少有的冷清。沿街的院落中爆竹声声,笑语不断。
  “人都躲在屋内守岁呢!”刘知府说。抬头看到前方的楼阁,指指一扇黑沉沉的大门,“快到了。状元公冻坏了吧!”
  白少枫呵着手,苦笑轻叹。不懂这位知府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暖阁不呆,硬是拉着他们穿街走巷的,说去寻个乐子。这大过年的,坐在暖暖的被窝中就是最大的乐子。
  可他又怎么拒绝得了呢?说起来,都是特地招待他这位状元公的。
  大门“吱吱”地拉开。
  一个令人惊艳的女子满脸笑意走上前,冲众人道个万福,白少枫看到潘芷柏淫笑地掐了那女子一下,那女子回给他一个妩媚的眼波。
  “知府大人,翠玉早就侯着你老了。”
  刘知府难得一脸正经,问道:“吕少爷来了?”
  “大人召唤,草民哪敢怠慢!”一个华服青年施施然信步走出,只见他面容清丽如水,斯文异常,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说是草民,刘知府却没有敢端架子,双手抱拳,热情地说:“吕少爷,这大冷的天,让你从山西过来,本官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