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1:42      字数: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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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
  “嗬……嗬……”贾史氏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愤怒的目光几乎像一把锋利的锥子,若是可以,只怕早就刺破了这人的喉咙。她奋力挣扎着想要发出声响来,可是出口的却只有喉头被阻塞住的破气之音。
  贾代善眼底划过一丝冷漠与蔑然,他的胳膊被白色细纱包裹了起来,打着夹板,吊在脖颈上,恶毒地冲着僵直着身子的贾史氏笑了笑,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放心,你不会立时就死的!政儿眼看着还有一个月便要娶亲,你若是死了,婚事一耽搁便是三年……史氏,你就好好尝尝这样的感觉吧,像个活死人一样躺着!为了你心爱的儿子,想必你也是愿意的,对么?”
  贾史氏心底不住地咆哮着,可惜她已经再也无法动弹无法说话了。带着绝望的泪水流下来,浸湿了花白的鬓角。她了解面前这个绝情的男人,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只怕自己连自尽的机会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了!自己该更重一点,更准一点!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打蛇不死反受其累的景状……
  看着贾史氏眼角的泪水,贾代善只觉得快意,同时却又觉得惋惜。若不是为了敏儿的名声考虑,自己本来是想休了这个胆敢谋害亲夫的毒妇;不过——冷笑了一声,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这样不死不活地吊在这儿,对她来说想必比死更来得难受折磨吧!
  贾赦看着自己父亲如今满鬓沧桑的模样,心酸得很。
  那一日,一踏入荣禧堂,瞧见父亲被花瓶生生砸折了的臂膀和那半边衣衫上的斑斑血迹,他着实是吓了一大跳;然后才注意到母亲面色发紫地倒在后面的椅子旁,手中还死死地握着一只破碎的联珠长颈瓶,妹妹贾敏亦是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吓得脸色青白一片。惊慌失措之下,他只能照着父亲的吩咐,将妹妹身边几个随行而来的丫鬟封口,而后延请太医,这才没闹出大风波来。
  也曾旁敲侧击地想要从贾代善口中得到些信息,不过却是无功而返。无奈之下,贾赦唯有承担起整个荣国府管理的事务来,虽说这是期盼已久的事情,可是在这个特殊的关口,他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赦儿,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过问的!”贾代善瞥见长子游移不定的眼神,虽说还是有些瑟缩放不开,可是相较之下,却已经初步有了些国公府继承人的威仪。他只恨自己早年在战场上落下病根,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不禁有了新伤,更是旧病复发,所剩时日不多,怕是不能将所有事情尽数交与贾赦了。
  “是,父亲!”
  父子俩这么多年来因为贾史氏而生起的隔阂之深,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消除的,贾代善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抬起来,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赦儿,记住,日后你便是这国公府的继承人,要拿出你的气度和手段来!”
  这是贾赦第一次从贾代善的口中听到这种话,他身子微僵,许是因为被父亲交托重任的不安,又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受的忽视已经累积过量,一时间他竟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母亲那边,就不要管了——政儿的婚事,便由你这个做哥哥的来给他打理;待他成家后,你们兄弟俩便分家吧!你妹妹,她的嫁妆我会先给她备下,到时候,你只为她择选一个佳婿,也算是全了你们兄妹情分!”贾代善看着贾赦与自己肖似的容貌,一时间有些恍惚,一件一件交代事情,神态间竟有了些下世的光景来。
  意味的言听着这颇有些交代后事辞,贾赦惊呼一声:”父亲!〃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呼喊,旋即一抹松快的笑容浮现在嘴角着念叨一句:”赦儿,你放心,贾代善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飞快地划过僧恶痛恨,,慈爱而带着些许缅怀的目光落在贾赦身上,他重复你放心!”
  第41章 婚期
  听见面前人的话;王子腾有些为难地迟疑着:“恩侯;你也知道;这原定的婚期是十二月初三,可这贸贸然提前一个月,怕是要手忙脚乱惹人闲话呢!”下值才到家中,他便命人套车准备前往荣国府探探情况;谁想的还未曾出门,贾赦便上门拜访了。
  贾赦也知道这事情有些为难了王家,毕竟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说别的;只从金陵乘船;加上嫁妆仆从等等,一路行来至少也得十五天;照这样算;十月上旬就得出发——只是,想起父亲日见得衰老沧桑的神态,还有太医私下里与他说的话,贾赦眼底划过一丝痛苦与哀伤。
  “罢了,毕竟这事儿也不能再耽搁——恩侯,我这就命人快马加鞭返回金陵!”王子腾被贾赦周身那悲凉的氛围感染着,想起父亲王老太爷去世前的种种,不禁热泪盈眶,将泪水忍了回去,拍了拍贾赦的肩膀:“生老病死,都是命数!”
  “是啊!”贾赦慨叹着,微微侧首将眼角的泪偷偷擦了去,当年他也是这般侍奉在病榻之前,看着祖母握着自己的手,不舍留恋地合上了眼。多少年了,自己又要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去……
  送贾赦离开,王子腾呆坐在书房中,看着面前洁白的信笺出神,迟迟未能落笔。被贾赦方才的情态勾起了心中那一处难得的惆怅,想着自己如今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可惜当年侄儿王仁出生那会儿,父亲已经缠绵病榻,年余光景便去了,竟是不曾享受过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心头说不出的沉重,生死有命,可这生离死别之苦,未免太过令人难熬了……他搁下笔,想了想,重新提起笔来,将荣国府现下里情形大致叙说清楚,又另外嘱托让兄长王子胜亲自前来送亲,个中繁琐细碎之处,便一笔带了过去。取来蜡丸封好信封,招来汇儿,细细叮嘱一通,便叫汇儿出去准备一下好赶回金陵。
  得到荣国府大爷登门的消息,史清婉细细思索了一番,便大致猜到他的来意了。毕竟荣国府上各色事务正忙,这位拨冗特意上门来,必定是来商量与王家有关的事情——这样一来,便只有王悦宁和贾政的婚事了。
  想着王悦宁的婚事,突然识到一点,史清婉稍微带了点囧意。如此说来,这个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二姑娘,就是那个日后吃斋念佛、菩萨心肠的王夫人了……请恕她眼拙,这么一个心狠意毒的女子,还真是没瞧出有慈善的地方来。
  不过,许是因为那会儿她在荣国府的地位已经是不可动摇?想想也是,长子贾珠虽然早亡,可是长女元春在宫中得了圣恩封妃不说,幼子贾宝玉又是荣国府老太太的心头肉掌中宝;两个庶出的孩子里面,探春依附着她,贾环又被养得乌眉赤眼、畏缩上不得台面。
  至于大房,对她也没威胁了。贾赦虽然袭爵,可是却是出了名的风流好色无能,邢夫人愚妄蠢笨不堪又是没孩子的;贾琏凤姐最多只算个给二房跑腿打工,看着威风却没实权,余下的迎春贾琮,更是不出彩的人物……何况贾史氏偏爱二房多少年,难怪贾政夫妇光明正大地便占了正房呢!
  轻轻一笑,史清婉纤纤素指绕着自己鬓旁垂下的一缕青丝,想着王悦宁这几次来的咄咄逼人用心狠辣,抿了抿嘴,王悦宁,如今这般荣国府态势,看你还能怎么翻作起来!
  “婉儿,明日你让人去安宁门那边的宅子去一趟,收拾收拾,好叫兄长和二妹有个落脚的地方!”夫妻俩正相对用着晚膳,史清婉夹起一粒圆溜溜的鹌鹑蛋,还没来得及放入小碗中,便被他突然开口一惊,那鹌鹑蛋轱辘一般从她史清婉筷尖滚落下去。
  史清婉可惜地摇了摇头,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用了饭再说不成么?绣茗好不容易做了这糟味儿轻的鹌鹑蛋来给我尝鲜!不成,你家儿子抗议呢——明儿快排着队把那荣云斋的杏酪酥买一份来!”她敏感地察觉到王子腾有些低落,打心眼里不愿意瞧见他这幅沉默无声受了亏的模样,故而特意趁机拿着腹中孩子撒娇起来。
  王子腾瞅着小妻子面染桃花,星眸璨璨,眼波顾盼流转,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两个小梨涡清甜润泽;却是一派正经的神态,看着乖巧得紧。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这副猫儿安静下来却还眼珠打转、忍不住想坏主意的小模样,心里那种沉重的担子卸了下去,乐了。
  “别盯着我看不挪眼儿!”史清婉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羞赧起来,强作镇定,捏起勺子,隔着窄窄的桌子,舀了一勺金玉羹放他碗里:“我可不会心软,快些用膳吧!”
  这金玉羹乃是秋冬时节很是暖身的一道菜品,素菜荤做,乃是取用上好的栗子和山药,栗子去壳留肉,和山药一样给弄成小粒;将羊汤煮好后,撇去上面的浮油,再将栗子山药一块放进去煮开。不腥不腻,热腾腾的羊汤,搭配上鲜甜软糯的栗子、山药,滋味儿极好。
  王子腾看着素白莲子碗中汤水金玉一般漂亮的颜色,眼底满是温情,抬眸微微一笑:“奶奶有命,小的哪里敢不从呢?”瞄见妻子耳根染上的红云,他心中怜惜爱重之情更胜。
  如今自己娶得佳妇,父亲泉下有灵,想必也会欣慰吧!
  且不说史清婉第二日如何调派人手去往王家早前置办的宅子收拾,遇着刁奴后又怎样处置一通。金陵这边,王子胜一接到汇儿带来的舒心,便立时往王老太太上房而去。
  “这——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把婚期提前?”王老太太正在屋子里和宝贝孙子说话玩笑,见长子冲冲跑了进来,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不由得傻了眼儿。
  让福儿将王仁领着带下去,王子胜坐下来,听自家母亲这般问话,无奈地摇摇头:“二弟信里说,荣国府两位尊长的身子都不大爽利,怕是熬不过冬天去了。因此荣国府方才想着早点将妹妹娶进门,怕的是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要将婚期拖上三年么?!我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呢!”
  王老太太叹了口气:“这样思量倒也是不错的,既如此——那左不过咱们忙些吧!”她想着女儿今年十四岁,并不算十分大,照理说便是再拖上两年也无妨,可是转念一动,那贾家老二可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小夫妻俩早点凑一处感情好培养,可这三年孝期过去,这里头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王子胜点点头应下,想到一桩事情来,陪着笑道:“母亲,这女儿家嫁妆的事情,做哥哥的不该推辞,可我一个大男人的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呢?”他顿了顿:“您看——这样繁琐量大的事情,何氏一个人肯定弄不来,不如让水云来帮帮忙?”
  水云?听到这个名字,王老太太抬了抬眼皮,看着儿子讨好地笑着,直是恨铁不成钢,和他老子一个德行!迟早有一天趴女人肚皮上起不来的东西!
  然而,王老太太转念一想,这倒未尝不可。自打八月十五王何氏完全解禁之后,两个姑娘要绣嫁妆,管家权自然重新又全盘落在了何氏手上;她经历了禁足期那种没着没落的日子,如今一朝重获大权,自然是对管家的各项事务更着紧看重起来。王老太太看着阖府的人重新又开始对儿媳妇讨好起来,将自己这个老封君放在一边,心中自然是不高兴的:只是王何氏愈发小心谨慎不留空隙,她一直都找不到发作的地方,却是无可奈何。
  水云这丫头,好歹也是从自己身边出来的,手段还算耐看,倒还能拿来用用——
  之前水云抓住王子胜经过探望的一个机会,成功地让他再生怜惜之心。从那清苦不堪的佛堂里出来后,水云对着王老太太、王何氏等人都生了一份暗恨。
  只是王老太太是家中尊长,王子胜虽说风流爱色,可还算是孝顺,对着母亲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忤逆之举,水云自然只能将这份恨意埋藏在心底不敢外露。
  可是面对王何氏则不同了,王何氏虽说占了正室嫡妻的位置,出身好又生下了王家嫡长孙仁哥儿,耐不住她长相不咋样,也没什么讨好王子胜的手段;王子胜对她勉勉强强称得上敬重就不错了,若是宠爱,那是少之又少。水云将大部分的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毕竟那碗落胎的汤药是王何氏的手笔,才使得水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从佛堂出来后,她便和银月两人联手,牢牢霸住了王子胜;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可在后院,子嗣才是立身的根本,因此她便帮银月躲过了王何氏的算计,如今银月已经出现了些孕吐倦怠的现象,水云私下里猜测应当是坐了胎,只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