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1:42      字数:4907
  从书房回来,听从金陵回来的汇儿回报的一些事情,王子腾心思很是沉重复杂,便往妻子处去瞧瞧她。听见史清婉这般问他,他除了苦笑,竟是一点别的表情都伪装不出来了。
  见状,史清婉朝着旁边小丫鬟挥挥手:“华锦,你先下去吧!”
  这名唤华锦的小丫鬟正是那时候,从牙婆潘大娘处买来的小丫头花儿,绣蕊见她做事勤快细心,说话又很是讨喜,因此便将她从粗使的洒扫丫头提成了二等丫鬟,平日里专门陪伴着有了身子的史清婉。
  她乖巧地应了一声,把美人捶放在塌旁刻着龙凤呈祥的描金小几上,将为准备好的梅干果子等等,并绣茗吩咐煮好的玫瑰茶汤,尽皆给端到史清婉手旁,便悄没声儿地退了出去。
  “和我说说罢!”史清婉稍稍挪动了一□子,空出点地方来让王子腾坐下。握住他的手,诚恳而温柔地笑着:“这些日子,又有公事又要照顾着我,你也劳累了,若是再把事情憋在心里头,迟早会被压得不舒服。告诉我吧,我虽说笨嘴拙舌的,保不定也能说些好听的宽慰你呢!”
  叹了口气,王子腾只觉得胸口郁郁,对上妻子带着抚慰与宽容的柔和目光,他捞起方才华锦搁下的美人捶,自己亲自动手来给她捶腿;这活儿,自打史清婉小腿开始出现微微的抽筋儿时,他便开始做了,因此手劲拿捏得很是恰当:“婉儿,你说,咱们待二妹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她总是怀着这般、这般龌龊的心思呢!”
  出了什么事情,让一贯对亲人宽容的王子腾都忍不住用了“龌龊”这个字眼?史清婉心中困惑着,瞧着他眼底深藏着的失望与憋闷,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汇儿回来说,母亲险些便要送几个房里丫头过来伺候咱们,被陆嬷嬷劝了下去;这里面挑唆撺掇的,就是二妹妹!”王子腾一心希望能夫妻和睦,正为了妻子怀孕欣喜激动不已,谁想得到家里待嫁的妹妹居然会有这么一桩荒唐的行为!这实在是令他难以相信,想着汇儿所述的那几句话,他对这个妹妹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难道之前那一次被母亲禁足,王悦宁竟然是一点都没受到教训么?
  一听这话,饶是素来自诩好脾气的史清婉也不由得怒了。
  史清婉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对待王悦宁确实是如王子腾所言那般,仁至义尽。
  见过哪家小姑子会这样三番五次算计嫂子的?见过哪家小姑子会不念血缘至亲拿兄长做筏子的?没有!就是这样,自己还没怎么报复,只不过是让她算计落空受些根本算不得惩罚的禁足罢了!
  谁想自己如今已经远在京城,她居然还不死心!
  史清婉是修行之人,别的不说,这世上的纷争扰乱于她而言,说是磨练更恰当。至于当初选择留在王家,而不是远走高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所修行的并不是通过斩尸来进行的无情道,而是历经世事后自然而然地入道。
  虽说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可是史清婉却并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比如说对待王子腾的温柔小意贴心,那不过是原主记忆中,这个时代女子该对夫君的态度罢了!她虽然对着王子腾有些欣赏,有些喜欢,可是爱情,还远远不到。
  所以,她对王悦宁之前几次为难自己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这一次,涉及到自己腹中孩子的问题,史清婉是真的怒了!
  “算了,她既然不念着兄妹情分,那日后咱们差不多也就是了!”王子腾看着史清婉面上浮现出的怒意,忙安抚道。孙伯父可是说了,怀孕期间千万不可令孕妇动气,对胎气的影响极大。
  史清婉顺了顺气,端起旁边微凉的玫瑰茶汤,馥郁浓醇的玫瑰香气在鼻尖萦绕着,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些许怒意,抿了几口,她搁下茶盏:“我这个做嫂子的若是有什么不好,她只管指出来就是,何必这样鬼鬼祟祟地给人添堵?没得叫人恶心!我也算是看明白,她不过是纯粹地看我不顺眼罢了!在金陵那么些日子,我一次次忍让着,看着她年纪小不与她计较,谁想竟是白眼狼!”狠狠地拧了王子腾的手臂一下:“什么兄妹情分!人家眼里哪里有咱们这两个二哥二嫂子!”
  瞅着妻子颊畔因怒气而飞起的红晕,王子腾也只能把手留出来给她撒气;听着史清婉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王悦宁确实是对着兄长更亲近关切,于自己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她嫌弃咱们,不就是因为她日后前程远大么?”史清婉冷冷笑着,对这个二姑娘已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别忘了,贾政只是二公子,上面还有贾赦与她出身书香清流的未来妯娌呢!”
  原本,史清婉并不想插手荣国府的家事,可瞧着王悦宁这般嚣张气焰与令人作呕的心思,她不禁改了主意。
  王二姑娘,莫要恼火做嫂子的不给你留些脸面,是你自己做事儿太不道地!
  第31章 张氏
  荣国府。
  张氏抚着自己已经显怀微凸的小腹;眉眼温柔里有着一丝掩饰不去的忧虑。
  她素来月事不准,因此先头也没往怀孕这上面想,后来母亲大寿时回了娘家一趟;被母亲私下里带着去看了大夫,她才晕晕忽忽地知道自己有孕了。只是张氏却不敢立时便将这消息公布出来;还想方设法将手里管家的事情分了一半出去;毕竟母亲说的对,胎相不稳;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一个月前,她在饭桌上闻见鱼腥味儿干呕不止,怀孕的事情终于藏不住。大夫一道喜;公公与丈夫皆是欢欣不已,可是在看到婆母贾史氏眸子里的冷光;张氏却只觉得心里被一瓢水泼得凉透了。
  只是;已经一个月了,她怎么会什么举动都没有呢?
  百思不得其解,张氏只能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公公与夫君对嫡长孙都是十分看重的,想来婆婆便是再不喜欢自己,也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有所顾忌吧!这头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若是婆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自己也能分出些精力来应对。
  这般想着,张氏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贾史氏借口让她静心养胎,已经交她手中剩余的管家权尽数交接了过去,偏偏张氏连拒绝都没有办法。因此,如今张氏在这荣国府中只能费着心力,尽全力将自己院子把住,好不叫贾史氏插手了。
  想着丈夫这些日子来的温柔体贴,张氏只觉得自己这番小心谨慎也算是值了,至于后院贾史氏赐下来的几个姨娘——张氏尽力忽视了心底闷闷的疼痛,安慰着自己,用几个姨娘换来这一个月的安稳,算是划算的了。
  对于长媳的有孕,贾史氏只觉得心中憋闷得很。张氏嫁入荣国府两年,不曾传出孕信,包括贾赦后院的姨娘,也没一个怀上的,贾史氏每每都是借着此事敲打张氏。
  贾代善对这个出身清流的长子媳妇算是看重的,然而想着女子虽说管家有条,可是子嗣才是家族传承兴旺的关键,因此,虽说知晓贾史氏对张氏的为难,这也挑不出错处,婆婆想早些抱孙子的心思罢了,他只能默不作声放任贾史氏。
  如此一来,自己便是再想借题发挥也拿不着头了!贾史氏想着之前自己给长子赐下姨娘之后,丈夫这几年来第一次给了自己冷脸,心中对张氏的记恨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
  贾代善对妻子的作法除了有几分恼火也只剩下无奈。
  妻子算是贤良的,自己年轻之时因为心爱的白姨娘对她并不上心,后来白姨娘难产,连带着腹中八个月大的孩子一起去了,引得自己悲痛欲绝;即便是被多年冷落,妻子仍旧是贤淑地对自己好言宽慰,并亲自为白姨娘挑选了一块好风水的墓地安葬……正因如此,自己才算是认识到妻子的好处,对着她为自己诞下的两个嫡子看重起来。
  只是有时候,这贤淑的妻子未免有些太过疼爱儿子了!难道儿子重要,孙子就不重要?
  贾代善八岁的时候,他身怀有孕的母亲便因为被祖母赐下的丫鬟不老实,心气不顺之下而小产了;母亲苍白的脸色与哀戚,贾代善一直都记得清楚。所以后来妻子怀孕之时,虽说对她并没有喜爱,贾代善也与母亲商量好不必有另外的丫头姨娘。
  他只能感叹,如今贾史氏做了婆母,竟是忘记了当年自己婆母的宽仁慈爱,怜惜子孙;幸好长子媳妇是个大度不争的,否则,冲着婆母这般不管不顾地一下子塞了四个娇俏丫头的劲头儿,气都气不过来!
  ……
  “恩侯?”
  王子腾看着前面点心铺子里的一道绛色身影,有些疑惑地出声唤道,瞧着那人循声回过头来,果然是荣国府长子贾赦。
  贾赦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听见有人唤他,扭过头来,见是王子腾,微微有些尴尬,将手中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原来是越关,许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儿?”
  装作没瞧见他的动作,王子腾朝贾赦拱拱手,爽朗地笑道:“内人有了身子,胃口不好,只想吃些算的,恰好今日逢着休沐,我便出来给她找找看!听人说这家酸梅糕做得最是正宗,便寻着过来了!”
  贾赦眼底微微带着些惊奇之色:“原来弟妹也有了身子,那可是得恭喜越关了!”有些赧意,将身后的油纸包拎了出来:“不瞒越关说,我也是为拙荆出来买这家的酸梅糕——”
  “原来如此,恩侯同喜啦!”王子腾对贾赦一贯是没什么恶感的,他们俩虽说身处地位不同,可是在家中却同样都是不受宠的;贾赦比起王子腾来还要更可怜些,至少王老太太对着儿子还有几分慈母之心,可因为当年与婆婆的龃龉,贾史氏心底这份厌憎的情感,是完完全全转移到被婆婆抚养长大的贾赦身上了。、
  王子腾让身边跟着的丰年去买酸梅糕,两人便一边说话,边到旁边的一家茶馆坐下来。
  “上一次与恩侯这般对坐喝茶,还是在金陵的时候呢!”王子腾将面前茶盏斟满,端起来抿了一口,尝到里面微微夹带着的尘土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将里面茶水泼掉,直接倒了白水润喉,感叹道:“一晃眼,咱们都快要有孩儿了!”
  贾赦成婚两年了,后院总算有了消息,还是嫡妻所育,知道这消息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心中的兴奋仍旧没能平息下去。
  “是啊,说起来,这女子怀孕之时的口味可着实奇怪!”贾赦将手里头那一拎油纸包放在桌子上,抱怨着道:“府中那么多各色精致的点心,眼巴巴地让我来买这个!”
  哈哈一笑,王子腾从窗口眼瞅着丰年气喘吁吁一路小跑着过来,摇摇头:“恩侯是没瞧见女子怀孕时的辛苦吧!瞧着我家那位每天被这孩子折腾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这心里着实不大好受——”朝汇儿招招手:“跑跑腿,能叫她有些胃口就是好事儿!”
  辛苦?贾赦一愣,想着妻子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仍旧是端庄得很,并没有什么与往日不一样的地方,迟疑着问道:“女子怀孕,很辛苦么?”
  王子腾看着贾赦毫不作伪的疑惑神情,想起坊间的一些传言,叹了口气:“何止辛苦,害喜之时,别说能好端端地用饭了,闻见什么都吐;后来好不容易能吃些东西,可又是浑身没劲儿,腰酸背疼,整夜的睡不着!听大夫说,这些还算是好的,等孩子再大上一两个月,自己翻身都不得!”
  瞅着贾赦眼底划过的一丝惊讶,王子腾并不多嘴问别的事情,只笑道:“平日里我也没那么多空闲,因此特特托人,想找了宫里出来的、有经验的嬷嬷来照看内人一二呢!”
  贾赦若有所思。
  荣国府大公子生性风流,府中姬妾成群;大奶奶怀胎三月,大公子便又纳了四房妾侍,简直就是色中饿鬼!王子腾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拎着酸梅糕的男人与传言联系起来。
  思量再三,王子腾还是隐晦地提了一句:“恩侯,你这几日是不是才纳了人的?还是注意着点儿的好,莫要叫言官捉着话柄才是!”
  言官?话柄?贾赦有些糊涂,他从来都是粗脾气,直截了当地便问出了口:“越关此话为何意?我是纳了几个姨娘,不过都是母亲赐下来的!所谓长者赐不可辞,难不成我还能拒绝么?”
  国公夫人赐的?王子腾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怜悯的目光落在贾赦的身上:“这些事情我倒是不清楚的,既然是长辈赐下倒也罢了,不过坊间有些于你颇为不利的传言;恩侯还是自己去查查吧!”
  与王子腾告别,满腹心事地回到府中,贾赦拎着买好的酸枣糕,先往张氏房里去。
  “奶奶,您可好歹吃些吧!”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