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标点      更新:2023-12-12 09:42      字数:5200
  “也许。”他说得漫不经心。
  沙星博怔了一下,随即豁达地拍拍他手臂,“还好你不是认真的,差点被你吓死。”
  “嫁给我很可怕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要专柜小姐把他点过的衣服包装好,不需要再试穿。
  “拜托,你的脾气那么坏,有点脑筋的人都不会自寻死路。”她扯扯新衣服,在镜子前面照了一下前后。
  “你向来没脑筋。”他不豫地敲敲她头顶,意即她脑壳里装空气。
  “道歉。”
  “不。”
  “我会生气喔!”她叉起一手,另一手指着他。
  沈劲邪佞的一笑,“你觉得对面那家牛排如何?”
  “呃,你……不错。”小人,用食物勾走她的气。
  虽然不是一只牛只做六客的台塑牛排,但这家的师传来自德州,烘烤牛排的技巧一流,必须先订位才能得偿所愿地尝上美味。
  “走吧!”沈劲拿卡去刷付完帐后,提着一袋衣物喝道。
  “现在?!”她口水快流出来了。
  “如果不饿就打道回府,反正我没什么胃口。”他口气恶劣的走向车子。
  气急败坏的沙星博快步上前拖住他,“沈劲,别逼我和你拼命。”
  “小姐,我总要把手上的东西先放好吧!”他忍笑地打开后车座,将衣物往里面一扔。
  “啊!你玩我。”她嘟着嘴不太高兴地踢他。
  “不想吃?”他耸耸肩,迳自往前走去,“好,我自己去,省下一客钱。”
  “沈劲,你给我站住,我也要吃。”她大喊他跑着追上他。
  一阵爆笑声由沈劲口中传出,他伸手挽住她的丰肩,“你喔!总有一大会为了吃把自己卖掉。”
  “那我也甘愿,人生以吃为目的。”天下没有比吃更重要的事。
  她是如此认为。
  “好好好,吃成小猪。”不,是大猪。
  ※※※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欲言又止。
  一道无聊的影子来回走动,反覆地做着同一个动作,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手心里直冒汗,好像空调不顺地频频吸气、呼气。
  一束鲜艳欲滴的香槟玫瑰。一盒刚出炉的酒酿苹果派,和一个局促不安的腼腆男人。
  这画面在百货公司前或是小咖啡厅,人们会猜测他是在等迟到的女友,或是第一次约会的纯情小男生,心中惶惶地怀着忐忑。
  但是,他是一位高大俊朗的上班族,而脚踏之地是人言地雷区的顶楼,所以他如此的表现就显得突兀了些。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顶楼只有一位小胖妞是女性,且已经被总经理给“包”了,那他所为何来呢,不怕雷劈下来会烧成黑炭吗?
  “王组长,你来找我吗?”先闻到香味的沙星博回头一瞧,马上绽放的笑容有一千烛光亮眼。
  王昌庭挪动僵硬的脚,表情不太自然。“送……送给你。”
  “谢谢。”她接下的是派盒而不是花。
  “是掬轩的……酒酿苹果派,我晓得你爱吃浆……浆果,特别拜托……呃,老板娘烤的馅。”他紧张地结结巴巴,一手拉拉领带,一手捧着玫瑰花不知所措。
  “哇!你真有心,这派烤得酥到正好滑口。”嗯!淡淡的酒香和水果酸味,真棒。
  她迫不及待地拆封一啖,一口接一口地撕咬着,丝毫不觉冒着热气的馅料热烫,也不顾及一点女人的矜持,自在的吃着。
  美食当前的她不需要理智,只要食欲,每日正三点的点心不见踪迹,她早就饿得忘了沈劲的警告。
  吃到一半口渴了,她正想倒杯茶喝,一大杯木瓜牛奶就递上前,她不禁大受感动。
  “王组长,你是世界上最体贴的男人,当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太窝心了。
  不像那个野蛮人只会鞭策别人不动手,两人一比真是……没得比。
  “咳!你喜……欢就好。”看她吃就是一种幸福。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慢了就别怪我贪吃。”她佯装客气的招呼。
  他只是笑笑的摇摇头,“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让人想喂胖你一点。”
  “你不认为我胖得有些过分吗?”所有人的眼光都如此透露着。
  “不胖不胖,女孩子要丰满些才贵气,而且老了以后不容易长皱纹。”他喜欢胖胖的女孩。
  王昌庭外型是长得不错,可是个性十分憨直、木讷,来自南部乡下的他不习惯台北的都会女郎,总是被浓郁的香水味呛得受不了。
  身处五光十色的大都会,他也会随着其他厂商去见识过灯红酒绿,勉强接受一张张调色盘似的女人在他怀中来来去去。
  有一回喝醉酒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和个女人办了那事,吓得赶紧进浴室冲洗。
  谁知一出来,他两眼差点掉了,昨夜身旁曼妙的身材依旧,但明明是十七、八岁出来捞的小孩,卸了妆的脸布满沧桑、苍白,好像三十多岁的女人,眼角都有了细纹。
  因此,他下定决心不去招惹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连公司投怀送抱的女同事也心生忌惮地一律回绝。
  现在的女孩独立自主,大都有着强悍的个性,主动的追求他,不惜以身体为手段,可惜都未获他的青睐,因为他讨厌时下流行皮包骨的女孩,只对胖胖的女孩情有独钟。
  他在国中时期有个胖得很可爱的女朋友,两人交往了六年,到了第七年,女友受了室友的嘲笑,说她胖得配不上他,要她离开他以免丢人。
  结果,女友拼命的瘦身,用尽一切严苛的方法不惜伤害自己,最后人是瘦了一大圈,可是两人也因此分手了。
  爱一个人是爱他的灵魂,爱他的内在,而不是外表。
  肤浅的爱,不长久。
  “我从来不晓得你这么会说话耶!”沙星博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放在电脑旁,免得他手酸。
  王昌庭抓抓头不好意思的傻笑,“貂还好吧?”
  “球球很乖,很听话,不像猫那么了驯,常很腻人的要呵痒呢!”她开心的笑着。
  “你替它取名了?”
  “嗯,就叫球球,好不好听?”她喜欢听赞美声。
  “好听。”他羞赧的道。
  “对了,貂是保育类动物,你从哪弄来的?”
  “一位朋友上山玩捡到的,他养了一个月老是养不胖它,就问我要不要,我当时想,你一定会喜欢它作伴,所以就带来送你。”
  沙星博满意地舔舔手指上的馅屑,“你对我真好,待会我请你喝咖啡。”
  “好、好……”他兴奋地猛点头。
  “好什么好?你想害我没命呀!”
  死了死了,他会被大哥剥皮做成人干,晾在公司大门口当告示牌,曝尸三日不得取下。
  为什么他要贪看美女的一双长腿呢?还不小心让她勾了魂,两脚无意识地陪她走进宾馆,春风一度后才想起三点快到了。
  本来是明目张胆的出公差,回来时却得遮遮掩掩,手中的杏仁酥都碎了,只好另外多买了椰奶蛋糕。
  可是——
  天要灭他吗?竟平空杀出个要命的陈三,猛对五娘献殷勤地投其所好,意要唱起楼台会,陷他于水深火热的炼狱中不得翻身。
  以死谢罪大概会被鞭尸,他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全力护盘要紧。
  “沈副协理,你来找沈总吗?”
  “沈期,你老哥不在。”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去接机嘛!“要不得呀!星星儿,大哥会掐死你。”
  “反正他说了几十回,我早听腻了。”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这一次我肯定他不会手软,你的脖子保险了没?”看不掐出一层油才怪。
  她冷瞪了沈期一眼,“我死了有你陪葬,撒旦王会很高兴我带朋友去坐坐。”
  “你……最毒妇人心,自己贪吃也就罢了,还拖累人,你有没有良心?”他好苦命,误交损友。
  “喂!你给我有分寸点,是谁误了我的胃?你还有脸指责我的不是。”真想把他变成蟑螂——人人喊打、拖鞋伺候。
  沈期生气的一跳。“你是猪呀!一天不吃也不致减一分油,忍忍我不就回来了。”
  “四点三十七分。”
  “嗄,你在念啥?”他一怔的反问她。
  “再过二十三分钟就下班了。”
  “那又怎样,有人规定下班不能吃点心吗?”沈期不服气地把碎杏仁酥和椰奶蛋糕扔在她面前。
  沙星博看了一眼,是很觊觑,可是饱了。“哼!下了班就要回家吃饭,点心能当正餐吗?”
  她答应过莎宾娜奶奶三餐一定要正常进食,其他的时候随兴。
  “呃,这……你总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馈赠。”沈期睨了一眼满脸困惑的王昌庭。
  “王组长不是陌生人,他送我花还有……”球球。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整,沈期一副土石流快淹到胸口的悲嚎一声,拿起玫瑰花就打算毁尸灭迹。
  “沈期,你想把我的花拿到哪去?”好歹花瓣晒干了可以酿爱情酒。
  “你的花?”
  一阵低沉又饱含怒气的吼声响起,让沈期和沙星博都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大叹时运不济。
  人为什么不能做坏事?
  因为有……
  现世报。
  ※※※
  “嗯哼!谁要解释?”
  沈劲看看一脸无辜的沈期,再瞧瞧正在研究蛋糕盒花样的小胖妞,两眼喷着火,考虑要先掐死谁。
  “沈期,你拿花要去哪里?”
  “花?”惨了,怎么还在手上。“呃,送……送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沈劲不信地横起眉。
  “我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人有人才,钱有钱财,人财两得的大好青年是多么难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卡嗒声一起,他讪笑地一退。
  “我觉得你鼻子太高,难看。”沈劲捏碎纸袋内的干核桃,不在乎换个目标。
  沈期哭丧着脸捂着鼻子,“我已经决定去整型了,不劳大哥动手。”
  “浪费钱,我不介意替你整整。”他解开袖扣,将袖子往上一挽,立场表达得十分明确。
  “不、不要呀!星星……呃,你去问沙秘书,花是人家送她的,她最清楚。”脸可是他的第二生命。
  人在危急时会充分表现出自私的一面。
  “星儿?”
  正想尿遁的沙星博迷惑一个挑肩,不知何谓的眨眨眼,好像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沈总,Coffeeortea?”她刻意模仿广告上虚拟人物的发音,头还稍微侧一边。
  “逃避不见得会减刑,但是知情不报,死路一条。”有两份点心!
  一盒是空的,一盒尚未开封,沈劲表情狠戾地望着一旁杵立的沉默男人,一种对敌人的防御网自然升起。
  “沈劲,你可不可以换个新词?我小肚子上的油都在笑你没长进。”送一束花会死人吗?
  她是客气他当神气不成?女巫会怕他小小人类,顶多不爱出锋头罢了。
  “星儿,你要再兜着我玩,明天凌晨五点,我带你在去大安公园慢跑。”听来很正常,其实不然。
  “慢……慢跑。”她刷地白了脸。“你干脆掐死我算了。”
  一个目前累积油脂到六十五公斤的美女是见不得光的,她每天要研习魔法书到午夜十二,而十二点到两点是女巫的飞行时间,剩下的六、七个小时才是睡眠期。
  往往九点的班都快赶不上,一个月有二十天迟到,而这还是她私下运用魔法才能勉强维持。若再加上慢跑一项……杀女巫吧!
  沈劲冷声问:“花是谁送的?”
  听到此,王昌庭明白个大略,“是我送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送她花?”果真是有企图。
  “是的。”王昌庭还不觉有错的点头。
  “你以何种身分送她花?”敢趁他不在的空档偷偷盗垒。
  哼!封杀。
  王昌庭微赧的说:“沙秘书很可爱,我想追她。”
  “你要追一头猪?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一头只会‘吃’的猪有何可爱?”沈劲凌厉的一瞪。
  敢怒不敢言的沙星博默念了一句咒语,顿时,沈劲的头顶长出一株花,看得所有人傻眼。而他犹不自知。
  “请……请你不要侮辱沙秘书,她很坦率不做作,我就喜欢她胖胖的样子,像个甜蜜儿。”是幻觉吧,人头上不会长花。
  王昌庭当自己太紧张而眼花,一口气说出心底的话,人一放松再定神一瞧,果然花不见了。
  “你吻过她?”沈劲的神经绷得很紧,打算只要王昌庭一点头承认就休想完好地走出公司。
  “当然没有,我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