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3-12-12 09:41      字数:4763
  “明天是你武皇伯伯的忌日,跟我一起去吧!”梵御极意味深长地说。
  ……
  帝陵,依山而凿,气势磅礴,巍峨而雄壮,似要装点出逝者身前的盛世威武。
  在帝陵的众多陵殿中,圣帝武皇的陵殿,在当朝文帝的一声令下,一直不断地修辑着。似是怕它寂寞、怕它被人遗忘,更是不满意无论如何地去装饰,也无法达到那人在自己心中的功绩和地位的程度。
  今天,圣帝陵安静极了,空旷极了,修辑的工匠兵退出去,连守陵的侍卫队也不见踪影,一切,静悄悄的……
  似是怕扰了清静……
  圣帝陵的一再装整、修饰,似乎,就是在等着某人在这一天的到来,沉睡在殿内的人一直在等着的人儿的到来……
  阳光从山头斜射进帝陵的广场,洒在一抹绝丽的纤细蓝影身上,一头齐腰的银丝闪烁着耀眼的银辉光泽,圣洁而清灵。蓝影的身旁,有一抹高大伟岸的黑影守护着。
  耸峙在山前的陵殿,依山而建,一层叠一层地直达顶峰,巨大的石门竖立在殿前,俯视天地。
  左晨星[左无心从这里开始,改为左晨星]怔然地望着巨大的石门,缓缓走过一层层台阶,来到最雄伟的圣帝陵殿,宏伟的大殿中央,放着两具玉棺,正中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雕像。
  雕像雕刻的是梵御麾骑着战马决战沙场的雄姿。在这英武气势中唯一的柔情,是他用左手护在怀中的珍宝——一个如玉般剔透、比花更娇艳绝魅的女子。她似嵌在他的怀中,眸光坚定而泰然,似是什么事情也无法难住她般自信、淡定。她虽然被梵御麾保护着,却有着丝毫不输给他的气势。这是一个能跟帝王并肩而立的女子,亦是这个男人用全部生命在深爱着的女子。雕像中,梵御麾右手执着长长的玉剑,低首望着怀中的女子,眼神中的浓情、温柔和骄傲,让看者感动而心酸。
  无暇打量殿内的情形,晨星从踏进殿门起就开始潸然泪下,上前抚摸着圣帝的玉棺,望着骑在战马上英武不凡的武帝和自己的雕像,眼泪狂涌而出,在看到旁边圣妃的玉棺时,泣不成声。
  “麾,我来看你了!”
  “麾,这里太清静了!”
  “麾,如果你没有认识左无心,该多好!该有多好!”
  “麾……”
  藏啸桀默默地搂着她,庄严地望着眼前的两具玉棺和雕像,心情沉重,对于沉睡在这里的男人,他充满着敬重和感激。
  “皇婶婶!”少年惊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二人回头一望,看到殿门口站着几个人:梵御极、梵修逸、梵织云、宇川斯银和亡。
  双方静静地站着,太多的情绪在彼此对视的眼神里流淌。
  “皇婶婶,真的是你吗?”梵修逸激动地上前,敬畏地打量着眼前即使哭泣仍然美丽得惊人的女子。
  晨星缓缓回神,望着眼前变得更加俊逸的少年,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麾了。
  她绽出一个梨花带雨般的温柔笑容,柔声说:“修逸,长高了!”
  “皇婶婶!”梵修逸扑到晨星怀里,激动不已。皇婶婶居然没有死,太好了!
  藏啸桀见状浓眉一拧,他可没有忽略小家伙眼中的痴迷,算了,免得星儿报怨自己醋意太浓。今天,太特殊了,让给这个小家伙一会儿吧!
  “鹰王、无心!”梵御极向二人微微颔首,平静的黑眸里波光闪动,情难自抑。
  “表哥!舅舅!”晨星抱着修逸,望着两个亲人。当年她能顺利地离开淄京,文皇功不可没,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出面。
  亡冷漠的表情浮现激动,极则撇开头,仍不习惯面对那个有着至亲血缘的亲生父亲。
  晨星望着身穿宽松服饰、变得丰满美艳的织云,日渐成熟稳重的宇川斯银时,露出欣慰的笑容,“织云、斯银!”除了呼唤他们的名字,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要说的话,太多,又似乎没有。
  藏啸桀跟众人一一打招呼,始终坚定地守在她身边,默默地支持着。
  众人按照皇室礼仪,一一进行祭拜,深深的悲伤和痛惜萦绕心间。
  仪式结束之后,梵御极走到晨星面前,抬手摸摸她的满头银丝,黝黑的眸子里是泛滥的情潮和宠溺,无视一旁猛盯着自己的鹰王,漾起莫测的笑容。
  “无心,麾能认识你,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不要内疚,更不要再悲伤,他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过,就无怨无悔!”梵御极意味深长地说,拉起她的纤手,郑重地交到藏啸桀手中,将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藏啸桀一怔,瞬间明白他的用意,眼里的敌意退却,深深地注视着他,再回头看了看武帝的玉棺和英武的雕像,庄严地点点头。
  “我来完成他最大的心愿,亲自将她交给你!星月,这里是你的家。有……舅……舅……有表哥,有弟弟、弟妹,还有修逸……”
  晨星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为他……为那个沉睡的情重男人……为这些亲人……为一直守护在身边的爱人……幸福,胀满胸间,溢出心房,温暖了全身。
  “姐姐,无论你是谁,右相府永远是你的家!”宇川斯银激动地说,织云在他身边点点头。
  晨星牵起亡、梵御极、梵修逸的手,牢牢地握住他们的手,动情地说:“舅舅、表哥、修逸,一家人!这是麾一直在努力要实现的,今天,我代他实现这个夙愿。”
  三人一怔,脸色各异。梵御极是尴尬、亡是激动、修逸则是不知所措,茫然地望着亡和父皇。
  梵御极撇开头,良久之后,他抽出手,淡淡地吩咐:“修儿,叫爷爷!”
  亡的身体一僵,平静不再,清冷的眸子里涌现泪花,望望梵御极,又疼爱地望着梵修逸,脸上有着怯懦,在看到梵修逸震惊讶异的眼神时,他痛苦地垂下眸子。他是一个阉人,淄京国众所周知的,不是太子的爷爷,不是……
  晨星紧握修逸的小手,鼓励地望着他,修逸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是全然的孺慕和崇拜,然后,他讷讷地喊说:“爷……爷……爷爷……”
  亡紧闭的眼睛流出热泪,裹着祭师黑袍的身子微微发抖,抱着修逸,久久无言。
  一切,尘埃落定。
  一切,又重新开始。
  悲伤、怀念、亲情、不舍,笼罩着众人。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恩怨情仇,在逝者面前,他们仅是爱人、亲人、家人,甚至曾经是敌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两个曾经称霸这个大陆的王者,最大的敌人,最后却成为影响彼此命运最深的人。
  藏啸桀望着梵御麾的雕像,还有依偎在他怀里的绝魅女子,无声地说:“梵御麾,你拥有她的曾经,我拥有她的未来!爱,不变!情,不减!未来,你和我一起陪她走完!”
  是啊,这个男人,和自己一起陪她走完人生。
  ……
  紫銮殿
  “父皇,她还会再来吗?”梵修逸询问着在亭中批阅奏折的父皇,早熟的黑眸里是浓浓的不舍和思念。
  梵御极一怔,想了想,说:“她会的!明年的这个时候!”
  “哦……”失望的声音,拖到末尾时,又充满期待。每年武皇伯伯的忌日,都可以看到她了。
  “父皇,能让爷……爷搬出祭祀殿吗?”梵修逸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爷爷好寂寞、好可怜哦,祭祀殿阴森又冷清,没有人陪他。
  “什么?”梵御极皱眉,放下奏折,打量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儿子。这个小子,从小就有主见,难得见他如此躲闪。
  “她说,祭师是可以退休的,退休了,就可以搬出祭祀殿。退休就是年龄大了,从职位上退下来怡养天年,跟……跟大臣们‘告老还乡’是一个意思。”梵修逸崇拜地说出“她”所传授的方法,他想了许久的难题,被她一句话解决了。
  “退休?她说的?”梵御极挑眉,站起身,望着眼前的紫色海洋,喃喃地说:“退休?呵……不愧是她想出的法子,听都没有听过。”
  梵修逸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梵御极看看儿子,问道:“你很喜欢他吗?”后者点点头。
  “好!修儿,此次皇子的比试中,文、武比试你如果得第一,父皇就将紫銮殿奖赏给你。你可以接他进来和你一起居住。”
  梵修逸惊喜地望着父皇,真的吗?父皇要将最喜欢的紫銮殿奖赏给自己?父皇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的,有时是处理政事,有时仅是静静地喝一杯茶,望着花园沉默不语。
  “我有条件!”
  梵修逸脸上的笑容收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生怕他收回刚才的承诺。
  “紫銮殿,只能让喜欢的人住进来,包括女人!你的母妃也不可以进来。”
  梵修逸微怔,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
  紫銮殿,唯一能进来的女人,只有“她”,还有父皇,爷爷,其他的人,都没有资格。母妃倾轧于后宫的争斗,都快忘记他这个儿子了。她,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只是她谋得地位的工具而已。
  梵御极望着早熟冷静的儿子,眸光一敛,将眼中的忧愁和思念紧紧地裹住、深藏,淡淡地笑了。
  番外二 爱有天意(寒山重)
  浩郡 寒星楼
  寒山重正在浩郡巡视,此时,他端坐在议事厅,听着城守的汇报。
  黑山沉没了,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似是神力将其瞬间移去。往日寸草不生的黑山,却成为了寒星国最肥沃的土地,方圆几千顷的良田已经开垦出来,经过两年的努力,黑山成为了寒星国南部最大的粮仓。
  阎走进议事厅,看到夜皇正认真地听着汇报,淡淡地一笑,眼里是浓浓的欣赏和自豪。
  现在,三国的格局基本形成,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平稳、安全的时期。谁又知道,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是因为三国的背后有一个共同的国妃而带来的呢?三国很有默契地保持各自的发展和稳定,互不干涉,友好往来,使这块大陆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和稳定。
  想起“她”,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也想起了来议事厅的重要目的。
  “夜皇!”阎走到寒山重面前,微微行礼。
  “法师,回来了?”寒山重分神看他一眼,阎下午独自去黑山巡视。
  “嗯!刚接到岩城传来的讯息,晨妃刚产下皇子,母子平安!”阎传达着刚刚接到的喜讯。
  寒山重的脸色平常,点点头。他身旁的浩郡城守连忙道贺,寒山重莫测地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议事厅内只剩两人,寒山重走下台阶,望着厅前的花园里盛开的菊花出神,久久无言。他的身上没有丁点儿喜气。从接下族长之位、到成为寒星国的帝王,寒山重已经将原来的自己,藏得很深很深,面对任何事,都面不改色、沉稳应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挑不起他的心弦。
  “晨妃又替你纳了妃子,这次是王丞相之女。王丞相是前朝的重臣,拉拢了他,前朝的旧臣们就不再是隐患了。”阎尾尾道来岩城的情况。
  寒山重眉稍微挑,仍是没有表情,后宫中女人的多少他从不关心,他并不重女色。他的心中只有寒星国的强大、族人的幸福,还住着一个最重要的人。他的心被一个人完全占满了,没有多余的丁点儿空隙给别的女人,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悲伤和怀念。她住在心中了,就是他的了。
  阎了然地垂眸,忍不住地说:“浩郡是最后一站,我们明天起程回岩城,正好能赶上皇子的满月。这是寒星国的第一个皇子,长老院说要举国欢庆。”
  寒山重没有回话,转身往楼上走去。
  阎看着他强装无事的坚毅背影,摇摇头,说:“听说,她有身孕了!被鹰王禁足不许出鹰城,否则,思晨产下皇子,她肯定会到岩城探望的。她,现在很幸福!鹰王,待她非常非常好!西域各国都在流传着他们的爱情传奇,也都尊称她为‘银发鹰后’,被人们敬仰着。”
  寒山重背影一僵,停顿了一会儿,转身,深沉地跟阎清冽睿智的银眸对视了一会儿,说:“阎,谢谢!她是我的妹妹!”
  阎闻言轻轻地笑了,转身离开议事厅。
  有些人,岂是身份转换就能将感情转移的?
  当爱情,深入骨髓时,是爱情,亦是最不可分割的亲情了!
  只要能够认清现实,放下该放下的,爱情珍藏就够了。
  阎轻松地走在菊花丛中,他相信夜皇会走出来。
  寒山重来到无心的寝居,环视着整洁、简陋的居室,回想起在这里度过的6年幸福时光,还有只能在记忆中回味的黑山记忆,温柔地笑了。
  他,已经有了子嗣;她,也怀了孩子;他们之间,真的不一样了,却又更亲近了。
  紫六八,注定是溶在了他生命里,而“左无心”,却只能是自己的“妹妹”,占满他的心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