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3-11-28 20:13      字数:4889
  「我是说真的!当佑哉跑出你的公寓后,他漫无目标地徘徊在街道中,最后被警察拘留时,就像发羊颠疯般啜泣着,心理状态非常不稳定,仿佛回到好几年前。所以那时候我认定是你对佑哉…施加虐待,才让他变成那样子。」
  在说到虐待这个字眼时,葛西不禁结巴了起来。
  「可是在听完佑哉的话后,情况又好象没有想象中的那幺严重。只是佑哉却突然对你的事感到反感,我问他原因,他只说『讨厌』。我实在一直搞不懂那个理由。」
  谷协伸一不知从哪里开始,就全神贯注地听着葛西讲话。
  「佑哉说讨厌你,可是他对讨厌的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去理睬。因为对他而言,不理不睬是最轻松的一种方法。不过他在嘴里说着讨厌你的同时,却又很在意你、害怕你。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他就会抖个不停。一边说讨厌你却又一边害怕你,我想大概是那孩子就算想不理睬你,也没办法做到。」
  谷协伸一无法理解葛西说这些话的意思。
  「…其它自闭症患者的病例并不一定完全对佑哉适用…但自闭症的人都是极端厌恶别人对他的爱,因为他并没有能力去处理像爱情那样复杂的感情。为了不让自己的头脑产生混乱,所以一直不肯和别人太过亲近。」
  葛西看着谷协伸一的眼睛说着。
  「佑哉采取的行动就像这样。佑哉会感到如此混乱,可能全都是因为发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或许佑哉并不知道那份感情就是所谓的爱,他只是单纯无法整理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会感到混乱,所以才说『讨厌』你的。」
  「…只因为这样,他就像个笨蛋一样大吵大闹吗?」
  葛西一句话都没说地看着谷协伸一。葛西并没有在生气,也不是在伤心,只是无言地注视若谷协伸一。
  「他就是连这种感情都无法处理。自闭症就是这样子,跟双眼失明或失去听力的人一样,佑哉也无法理解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他才会将自己关在安全、舒适而没必要动头脑的心灵深处,渴望自己的心情多少能获得平静。人类不是都会将手远离看起来会烧伤人的人吗?这跟那个是一样的道理。将自己封闭起来,是佑哉的本能自卫反应。」
  谷协伸一回想起自己被佑哉拒绝时的事。不想把他当成别人,而想将活生生的佑哉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开始,佑哉整个人就变得奇怪起来。他那胆怯的眼神以及不停颤抖的膝盖。谷协伸一轻轻将弯曲的手指放在嘴边,偷偷笑着。的确佑哉从那时候开始,就变得跟只小狗一样敏感。
  「你告诉我这些事,是做何打算?」
  「没什幺特别的原因…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下佑哉的心情而已…」
  「就算我能理解,他还是不会改变吧?」
  葛西脸上的表情凶暴了起来。想必他对谷协伸一的话感到不高兴。
  「看来我是白费力气了。不好意思,在你这幺忙的时候还跟你说这些。」
  葛西先走下了楼梯。在用事不关己的语气打发走葛西后,谷协伸一开始茫然想着佑哉的事。
  ***
  出租车司机对谷协伸一说,现在是最怡人的季节。
  「这百花盛开的季节是最多观光客来的时期。客人,你也是来观光的吗?啊,还是你是高中老师?」
  无视于谷协伸一一脸感到麻烦的表情,司机一直喋喋不休地讲到抵达谷协忡一指定的高中后才停止。亏他还会问看都不看道路两旁的绽开的花朵,而一直低头的男人是不是观光客,谷协伸一真是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
  在走下出租车时,灼热的阳光让谷协伸一大感吃惊。不过那吹过颈间的凉风一点湿气都没有,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在田野的中央,座落着彷佛被人遗忘的小型高中,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笔直道路,以及一片空旷的草原而已。谷协伸一下车的正门附近有公车站牌,不过那牌子早已锈蚀得破旧不堪。谷协伸一走近一看,公车一天的班次竟然用单手就能数得出。
  虽然早知道这里不是繁华都市,但这时候,谷协伸一觉得专程大老远跑来这种鸟不生蛋的乡下的自己,实在太荒唐。何必为了那家伙追到这里来…自己的行动除了奇怪之外,只能用可笑来形容。
  根据征信社的调查,佑哉好象是骑脚踏车上下学。谷协伸一担心万一要是跟他错过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在放学时间前就先来了,但好象又太早。谷协伸一趁着路上都没有行人时,就背靠围墙坐下,并开始吸烟。突然间周遭变得阴暗,谷协伸一抬起头后,发现原来是天空有一大片云遮住太阳,所以才会变暗。
  在过了约一个小时后,谷协伸一听到宣布放学的钟声,顿时数辆脚踏车冲出校门,谷协伸一慌张地赶紧站起来。脚踏车和走路的学生交错地一一走出校门。过往的女学生瞄了谷协伸一一眼后,马上又若无其事地跟朋友继续讲话。
  在望着那回家学生队伍5分钟后,佑哉终于骑着脚踏车出了校门。
  「佑哉!」
  听到谷协伸一叫着自己的名字后,佑哉停下脚踏车并回过头来。在看到谷协伸一的那一瞬间,宛如被毒蛇瞪着的青蛙般,惊吓地全身僵硬起来。
  「讨…厌…」
  佑哉拚命住后退,在将自己的脚踏车撞倒后,便横冲直撞地跑走。佑哉好象没想到反正都是要逃跑,不如骑脚踏车远比较快。谷协伸一慌张地追着那飞也似地跑着的佑哉。
  谷协伸一一心一意追着那拚命奔跑的黑白制服。佑哉似乎不知道要跑进小巷子,只是一昧地在笔直的道路上奔跑。
  「等一等…我不怎幺…喜欢跑步。喂,等一等!」
  谷协伸一的声音传不到,他也不可能听进去,就这样不停跑若。在穿过小桥时,佑哉跌倒了,因此谷协伸一才终于追上。当谷协伸一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佑哉身边时,佑哉便又跳着似地站了起来,并改住旁边的树林跑去。
  佑哉好象跑累了,只见他渐渐慢了下来,再走了几公尺后,他就倚靠在大树干上而停止奔跑了。
  那踏着杂草的声音,让佑哉知道谷协伸一正住这边走过来,于是回过头来大叫着。
  「不要、过来、讨厌!」
  谷协伸一当场停住,和佑哉间的距离约有5公尺左右。
  「请你、不要过来!」
  谷协伸一在旁边一直看着他大叫。逐渐崩溃的佑哉在一阵骚动后,便开始用手心拍打着草地。
  「是机器就好了。谷协伸一是、机器的话、我就、不怕了。」
  听到这些话,谷协伸一只能苦笑。等到佑哉恢复平静后,谷协伸一跟他说了。
  「你高中毕业后,就回来我的地方吧!等到你毕业的话,葛西应该没有理由阻止你了。」
  佑哉抬起头。
  「回、去?」
  「回去跟我一起住的那个公寓啊,那里比较舒服吧?」
  佑哉轻轻地点了个头。谷协伸一为了配合跪着的佑哉,而自己单脚蹲坐在地上。
  「我在你身边的话,会感到不舒服吗?还是你会感到一片混乱而变得不知如何是好?」
  佑哉不停点着头。
  「你放心,那并不可怕,但要是一直逃避下去的话,那个东西永远都会这幺恐怖。不用担心,你会渐渐习惯的,所以不要害怕,快回来我身边。」
  阴暗的树林中吹来阵阵沁凉的微风。原本低头的佑哉突然将头塞进草堆中,并跟一只 那哭红的脸孔在树木的后方若隐若现。此时,佑哉的视线突然转到别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地凝视一片片落下的枯叶。谷协伸一尽可能不去惊吓那出神望着枯叶飘落的佑哉,而慢慢靠近他,用鞋跟将他专心看着的枯叶踩在脚下。
  「你还真不是正常人。」
  佑哉抬起头,发现谷协伸一就在自己身边时,吓得不停发抖着。
  「我要成为、正常人,所以模仿着、大家。」
  「你会去模仿别人的这件事,才算是不正常吧?」
  佑哉对于谷协伸一的说法感到不高兴,而嘟起嘴来。
  「葛西医生、说过。他说、谷协伸一、没有常识、古怪、反常。」
  佑哉的这句话算是在反驳谷协伸一刚刚说过的话吧!
  「或许真的很古怪,可是我不在乎。这样跟你不就刚好配成一对?」
  佑哉不停颤抖着,在瞄了谷协伸一几眼后,就将脸转过去。不久后,佑哉的脸开始变得苍白,像是无法忍受般双手抱头。
  「头好痛、头好痛。感觉、不舒服!」
  在以为他要蹲下来时,他突然用双手抱住胸前,大叫出来。
  「讨厌、讨厌、讨厌!」
  狗一样地用鼻尖摩擦地面。
  「味道…」
  「你说什幺?」
  「有自慰、的味道。」
  谷协伸一望老佑哉靠在地面的小小的头。虽说佑哉总有一天会渐渐习惯自己,但又有谁能保证那一天一定会到来?佑哉的心搞不好一辈子都无法处理这份感情也说不定。将爱情完全舍弃来保护自己的佑哉,自己能否就像他的朋友一样…
  谷协伸一决走就当做自己在沙漠中漫步。不刻意去强求,要是得到了就算运气好。因为强求那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而走下去的话,一定会相当累人。为了就算什幺都没得到也不会后悔,就用出外野餐的心情,轻松愉快地在沙漠中走着。反正自己已经没有其它想做的事和想要的东西了。
  佑哉抬起头。他那没有表情的双眼一直注视自己后,便马上低下去。不过又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并紧闭双眼,那沾满尘土而颤抖的双手慢慢往前伸出来。谷协伸一等不及佑哉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而将整个人拉过来紧紧抱住。
  任由轻柔的风吹拂的可人男孩的发丝中,隐约传来被阳光照射后的泥土味。
  【甜蜜的果实·完】
  NEED
  季节到了四月,北海道的雪依旧尚未融化,前往机场的道路两旁都被白雪覆盖。天空有时还会飘下一阵阵的雪,在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中,雪彷佛要穿透车窗玻璃般,往自己这边飘了过来。在眺望这景色的时候,自己也宛如化身成细小的雪粒般,被吸进了这片景色中。
  从这美丽而令人舒服的雪景中,进入了机场。只要侍在人潮拥挤又人声鼎沸的地方时,自己就会变得心神不宁。搭机手续开始时,确认机票上的名字后,便拿着那变小的机票,前往登机口。一边找自己的座位号码,一边在狭窄的走道上走着,找到了和机票上同样号码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坐在那「自己专属的座位」上。可是到了出发时间后,飞机还是没有起飞。对迟迟不起飞的飞机感到奇怪,而问了坐在隔壁的谷协伸一。
  「为什么、还不飞呢?」
  「因为现在正在下雪,起飞和着陆好象都要花满多时间。能见度不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自己重复问了十次同样的问题,谷协伸一都不动声色地回答。在不知道问了第几次时,终于知道飞机跟汽车一样,如果「能见度」不佳的话,就会难以操纵。
  看了一下手表后,便开始翻着自己的背包。拿出记事本,里面记载着自己的行程,但现在不得不变更了,一开始飞机的起飞时间就延误。在交互看着行程表和手表的时候,心情变得越来越糟。
  「你在看什么?」
  谷协伸一偷看了一下行程表。他在短短说完「嗯」之后,便拿起笔将行程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部重写,将全部的行程都延后20分钟。在被这么修改过后,自己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行程表了。一旦被别人动过手脚,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了。讨厌自己的东西里有自己搞不懂的东西,所以便将被修改过的部分撕破并丢在脚边。那东西又被谷协伸一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再一次丢掉,纸张便没被捡起来。于是就这样,正式跟那张纸的存在说再见。
  在丧失行程表的同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呢?」的疑问。在感到脑中一片混乱时,便慌张地拍起自己的肩膀,有节奏感地拍着。靠着那规律的节奏感,让自己感到平静的同时思考着。飞机是会移动的交通工具,它要前往那里呢?目的地是东京。为什么要去东京呢?是为了上大学。
  「为了去念东京的大学,所以我、坐在飞机上。」
  开始自言自语时,总算知道原因了,感到稍微平静下来。可是,那一但感到混乱就会变得过敏的神经,却没办法那么容易恢复原状,现在的状态简直就像在决堤边缘。希望之后不要有会让自己感到混乱的事就好,偏偏在这么想时,突然听到了鸡的啼叫声。
  坐在自己前面座位的女人用像极了鸡叫声在怒骂,那尖锐的声音正对着空中小姐。自己的身体开始萎缩,而且手指发抖。不知道那女人在生气什么?但「尖锐」的声音深深传入自己的耳中,让头好象要爆开一样感到疼痛。
  自己正逐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