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上班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闷了就出去走走，我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周迟接着说。
  我可能是宿醉脑子还不大清醒，张嘴就问：“你不怕我一出去就不回来了？”
  周迟走到门口给我来个回眸一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那口气就跟如来佛祖对孙悟空说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一样，不过周迟还真没说错，除了他这儿，我想不出其他可以栖身的地方。这也忒悲哀了点。
  周迟不跟我提上班的事估计是想等我先缓过来，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更郁闷了，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人一闲着就会容易多想，我在周迟的房子里转悠了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拿他家的墙面出气了，一脚狠踹在墙壁上。
  事到如今，许野连句话都没有，他妈的，还欠着老子两百万呢！
  过了两天蜗居生活，朱军也算是有良心，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哥们来了。一大早上就敲了个电话过来，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按周迟的话来说就是，两只劳白菜帮子碰一块儿去了。
  “十九，周迟说你闲得发慌，不如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刚接手，抽不开身，你就直接到我公司来吧。”
  “那得先说好了，只陪聊，不陪酒。”
  “知道了，你想陪我还不定想喝呢，我现在一看见酒就想吐。不说了，你赶紧过来。”
  我还没挂电话周迟就在一边嚷嚷，“我看陪聊也免了，朱军他不寂寞，他有寂寞陪着。”
  朱军在那头一下就从劳白菜帮子化身成了男高音，“周迟你也忒不厚道了，是谁跟我说十九成天在家里跟条死狗似的，求我帮个忙开解开解他的？十九赶紧过来，别在周迟那条大尾巴狼身边呆着。”说完啪地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保持原样傻呆呆地看着周迟，周迟拍了我脑门一下，“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大尾巴狼呢！”
  没见过，确实是没见过这么好心肠的大尾巴狼。别说我还真有点感动了。
  朱军一瘸一拐地领着我巡视他的公司，让我见识到了朱军跟许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我们小职员见了许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朱军公司里的员工见了朱军嘿嘿一笑，然后来一句，“朱总，又换男朋友了啊！”。=　=！
  逛完一圈之后，朱军又领着我回到了之前的一间办公室里，朱军走到一张没人的办公桌边拉了张椅子就坐下。
  “十九，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我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你愿不愿意来这里上班？”朱军很认真地问我。
  我愣了一下，我的人生自主权不是早就已经卖断给周迟了吗，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啊。
  “去周迟那儿上班，我觉得不利于你们俩今后的发展，再说他那破公司也没什么发展前途，还不如到我这儿来呢！”
  “这是周迟的意思？”我问朱军。
  朱军没承认也没否认，“你管是谁的意思，我这也一样有个广告策划部，你不好好干我一样扣你工资，干好了一样发你奖金，都一样。”
  我叹了口气说：“周迟他这算是赏我点自由吗？什么都是他安排好了的，我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都一样。”
  朱军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周迟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拿钱来逼你就范。弄得现在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是被他控制了，可是我们做生意的人都有这毛病，能一步到位的绝不浪费资源绕弯子。”
  我只能苦笑了一下说：“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明天过来吧。这桌子是为你专门收拾出来的。”
  朱军那儿我也没敢久留，他确实是忙得不行。本来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也跟我一样这么苍白憔悴来着，看他没时间跟我闲聊也就算了。出了朱军的公司，走在寒冷依旧的大街上，我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周迟肯收留我，我也没办法把他那儿当家。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不留神就走到原来工作的广告公司边上了。敢情是以前走习惯了，现在随便一走都能走到这儿来。一想到在这里很有可能碰见许辉，我条件反射地就调头了，许魔头余威尚在啊。结果刚一转身就看见许魔头的专用车开了出来，开车的人还不是许辉，许辉坐在副驾驶位上跟驾驶员有说有笑的。车子一晃眼就开过去了，我忍不住感叹一句，春天是个好季节啊，许辉也有新欢了。
  见到许辉我没头没脑的就想到另外一个姓许的，不由得一阵气闷。闷头往前面快走了几步，忽然之间觉得口袋里一阵振动，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秦致远打来的。
  “十九。”秦致远声音低低的，听着也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别啊，这才年初，怎么每个人都跟没了主心骨一样。
  “怎么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秦致远拔高了点声音，“先别管我，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我？”我故作轻松地说。
  “许野昨天问我要了你的地址，我告诉他你住在周迟家里，这两天他应该会去找你吧。”
  我一听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一顿才说：“我不想看见他。”
  秦致远居然低笑了一声，笑得我一阵心虚。
  “我就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你也别不承认，碰着其他人还好说，只要一碰着许野，你就不是你了。”
  我对着秦致远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词来，他只要把以前的事情回忆一遍，然后一件件数给我听，我就没辙了。多少年前我就知道，付出和回报是不成正比的。为许野打架也好欠债也好，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凭什么指望他会有所回报。
  手机还没放回裤口袋里，周迟的电话就追进来了。
  “你现在在哪儿？朱军说你已经走了。”
  我抬头一望，捡了个最大的招牌念出来，“金州大厦这里。”
  周迟顿了半晌才出声，“你是专门到我这儿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误会了，金州跟周迟的公司隔得很近，他以为我是专程跑来慰问他了。
  “不是。我随便走走……”
  “那你过来吧，跟我一块吃午饭怎么样？”
  “……”
  “就这么定了。”周迟啪地挂了电话。
  我就知道，周迟怎么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呢，这人霸道惯了的。
  进了周迟公司我就在大厅里坐着，等周迟下来。我是那种一饿起来就会想睡的人，坐了两三分钟，整个人就开始迷糊起来了。耳朵边上听见一阵铿锵的高跟鞋扣地的声音越来越近，猛地就停顿在我面前，勉强睁开眼睛，就模模糊糊看到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登时就被惊醒了。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美女笑眯眯地盯着我，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对视了三十秒之后我越看这姑娘越觉得眼熟，还是这姑娘先开口，“十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愣一下，然后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我认识的屈指可数的姑娘，愣没找出眼前这一位来。但既然对方都叫出我名字来了，总不好意思装不认识。我对她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
  “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想起我来，我叫宁兰……”然后顿住不说了，似乎是在想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才好。
  好在我也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刚回家去的时候在许野车上碰见的那位许小花吗？忽然在这么个场合又忽然碰到，即便是认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她跟许野是怎么没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
  干笑了两声之后我说：“你在这里上班？”
  宁兰在我身边坐下说：“没有，我是来这边办事的。你在这干嘛？”
  “我等人。”
  “那我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多联系。”
  看着宁兰娉娉婷婷地走了，我捏着张名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听见周迟阴测测的声音。
  “哎，十九，我倒不知道，你原来还那么招女人哪！”周迟边说着边把我手里的名片抽了去。
  “周总，天地良心哪！我要是招女人喜欢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周迟看了我一眼，又把名片塞回我手里，说：“去哪里吃饭？”
  最后吃饭的地点改在了周迟公司的食堂里，大老板一走进去就惊着了里边一帮小员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迟站在窗口指了指这个又点了点那个，然后端着盘子旁若无人地找了张没人的位置坐下来。我始终就跟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一样跟着，我多少年没吃过食堂了，就算是在许辉手底下干活的时候，我也是跟一伙同事凑份子出去吃。周迟根本就没能耐走出这大门去，年初是事儿最多的时候，我也就坐着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就瞥见周迟黑青的眼圈。
  这样一来，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许野他找不找来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跟周迟说。
  吃完饭我就跟周迟说：“吃饱喝足了，我就先走了，谢谢周总款待。”
  “下回再补顿好的，先别走啊，去我办公室喝口茶，你还没到我办公室去看过吧？”
  去看看倒也没什么，我点头就答应了。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周迟有点疲累地靠着，半闭着眼睛，忽然就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我办公室吗？”
  “不知道。”不是说喝茶吗？
  “我不想让你把我想成一个调戏良家男人的二世祖，我工作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良家男人，我似乎还算不上吧。
  第二十三章
  在朱军公司说得好听点是上班，不好听点就是光晒网不打渔，他是正儿八经的网络公司，我一学广告的在这儿真没什么太大的发挥余地，但不管怎么说，朱军都是一番好意，我总不能第一天来就说不干了。
  我还真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又碰上美女宁兰了，去茶水间的路上一个姑娘一路小跑过来直接撞我身上，泼了我一身的茶水，那绝对是刚烧开的水泡的茶，在美女面前碍于面子我死忍着没叫出来，结果宁兰丢下一句不好意思蹬着两寸长的高跟鞋跑了。
  我看着手上新鲜出炉的两个泡真有点欲哭无泪。
  中午到了饭点，我就跟着新同事们往食堂挪去，刚站起来就听见宁兰的声音，“哎，十九你先别走。”
  我停下来，宁兰手里拿着一只牙膏，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今天真对不起，朱总有急事叫我。烫着哪儿了？”说着就伸手过来抓我的手。
  我是真没有跟女的这么亲近过，当下有点惊着了，任由她把牙膏涂在我新鲜出炉的水泡上。
  “都烫成这样了！先涂点牙膏，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赶紧把手抽回来，“没事，我皮糙肉厚的。”
  “那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敢情我近三十年的桃花运积累下来这次集体爆发了，我还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就看见朱军出现在门口。
  “十九，还没吃饭吧！跟我吃饭去。”朱军说完看了一眼宁兰，又说：“宁秘书也在啊。”
  我赶紧接口道：“宁兰，下回吧，我跟朱总还有点事要谈。”
  宁兰幽怨地看了我和朱军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朱军一起坐在他们公司楼下餐厅里的时候，朱军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我哪知道朱军还真有事找我，只好说：“我猜的。”
  谁知道朱军突然之间严肃起来，“是不是周迟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跟他基本上打不了照面，他回来得比我晚，出去得比我早。”
  朱军点了点头，接下来却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朱军今天有点不对劲，“哎，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吃饭。”朱军明显在敷衍我。
  我直接就把筷子一丢，冷冷地看着朱军。
  朱军也眉头一皱，“看周迟把你惯的，什么狗脾气这是！”
  我听了更加火大，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朱军，在你眼里，我十九大概就是周迟养的小白脸，我欠着他两百万，活该被他养着惯着！”
  我说完就走，朱军拽住我胳膊，“我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我冷冷地说，“大家都是朋友，周迟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站出来说过一句话没有？”
  “我……”朱军张口结舌，最后叹了口气说：“十九，周迟他是真喜欢你，我以为……”
  “那是你以为……”
  “我错了行不行！下回你们俩的事我保证不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