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3-11-22 18:46      字数:4897
  “我猜的,”祁昊峰推开龙斯仲的手,理了理衣服,落寞中带着幸灾乐祸的补充道,“可是他没有否认。”
  终于,龙斯仲的目光变得没有焦距了,他的目光穿过面前祁昊峰的脸,看到了还在岛上时的谢臻,前前后后居然差了那么多。原来,这就是原因,就是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在心中抱怨和不明白的原因。
  他早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他不知道谢臻早就已经知道,所以他抱怨谢臻不将他对他的好放在眼里;而事实上,谢臻因为知道了自己存在龙家的原因那一刻,也许就已经在他们之间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结,阻止了来自于龙家的一切友善。
  龙斯仲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心口上,很重很重,重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感到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在听到祁昊峰的话那一瞬间抽离了,最后,他连弯腰捡起那个文件夹的力气都不再有。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转身,朝门口走去,对着祁昊峰刺眼的笑,他不想示弱。因为,他认为他付出的比祁昊峰多,也应该得到的更多的。可是没有,他和祁昊峰同样一无所得。
  让他此刻思想一片空白茫然的,不是因为苏穆的背景会给他找到谢臻造成的阻碍,这一刻击垮他意志的,是谢臻知道了他最想隐瞒的事。
  祁昊峰看着龙斯仲离开时,已经不如来的时候那么稳重的步伐,朝着呆看着老板离开的助理抬了抬下巴:“怎么,还不跟上去安慰安慰你们总裁?”
  经他这么一说,那助理捡起地上的文件,跑着步子追了出去。
  祁昊峰看着他们离开,最后坐下来,蓦地将脸埋到双手之中,低声的笑了出来。那笑声带着解脱,带着颓废,吓坏了站在一边的陈一伟。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在离他老大一米多远的地方小声问道:“老大,你……就这么把东西给他了?”
  良久,祁昊峰才回答:“拿走了才好,拿走了才好……”拿走了,才不会让他每看一次,就像是打了败仗一样颓废好几天;拿走了,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有一天凭着那些资料,不顾一切的去找谢臻,自取灭亡不是他要走的路。
  他站起身,没再继续说下去,快速的转身上楼去了,只留下陈一伟僵在原地。
  陈一伟长大了嘴,惊讶的眼睛都不眨。刚刚,是他眼睛花了吗?老大,是要流眼泪了吗?随即他就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谢臻得不到了,老大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哭吧?一定是灯光的原因吧!一定是这样,他在心中反复地对自己肯定说道。
  第四十一章
  龙斯仲扔下助理,自己开着车走了。等他停下来,从懵懂打击中回过神,看到在他面前担忧的唤着他的管家,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大少爷,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叫医生……”管家从没见过自家少爷这副模样过,急起来就要叫医生。
  龙斯仲挥了挥手,绕过他走了,平时沉稳如山的身躯,此刻的背影看起来是一种不切实际的飘忽。管家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这样打击到龙斯仲,就连几年前那一位离开了也不见得有这么严重的反应,他还是快点通知其它几位少爷才好。
  等到龙尚玄赶回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大少爷一直把自己关在那一位的画室里……”管家忧心忡忡的说道。
  “知道大哥去见谁了吗?”自从谢臻走了之后,龙斯仲几乎每日都要去谢臻以前的画室带上一会儿,那个地方已经成了龙斯仲的禁地,谁也不准进去。照管家说的,能让他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哥这样失常的,除了和谢臻有关的事,不作他想。
  一边的龙皎湄担忧的小声说道:“大哥是不是去和那个祁昊峰见面了?”
  “祁昊峰?”龙尚玄转身看着他,怎么又和祁昊峰扯上关系了?
  龙皎湄将上次在餐厅门口遇到祁昊峰的事说了,越听龙尚玄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他正想去敲画室的门,被龙斯仲甩下的助理赶来了,很是不安的将龙氏牺牲了不少好处才还来得资料给了龙尚玄。
  龙尚玄大致的看了看,心中也惊讶不已,虽然这样找谢臻的阻碍和风险会变得大些,但是他不认为这就能打击到龙斯仲,更不会有管家说的那么严重。
  犹豫再三,他还是敲响了画室的门。反复敲了几次,才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于是,他轻轻旋动门把,打了开来。
  画室里的空气并不好,带着阴暗味道的残旧油彩,没有一丝人气。过道上的灯关有一束照进阴暗的房间里,让龙斯仲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显示出一个模糊而落寞的轮廓,他面对着窗户的方向,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前方连窗帘都关的严严实实。右手间一点火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的烟,那火星忽暗忽明,连握着烟的手指尖都错觉似的透着绝望与空洞。
  龙尚玄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所阻隔,没有走上前去,只在门边小声的说道:“大哥,那资料我都看过了……”对于谢臻的事,龙尚玄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大哥,因为他是那样的固执,彷佛任何劝阻他的人搜罪不可恕。
  在一片沉默中,龙斯仲突然开口了:“他什么都知道,早就知道我带他回来是想要他的心脏,而且他也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呵,有时候人真的不能犯错,哪怕只是想法错误,没有付诸实践也不行。”
  龙尚玄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惊,难怪谢臻对他们从来不闻不问,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只是我们最开始的打算,最后我们不是没有……”说道这里他终于住了口,看到了旁边脸色煞白的龙皎湄。
  龙皎湄大睁着双眼,双唇颤抖着断断续续的问道:“大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心脏?谁的心脏?你们想要谁的心脏……”
  龙斯仲转过身来,才发现除了还远在美国的龙昀敕,所有的人都在他身后,他以为只有龙尚玄一人的。对于龙皎湄此刻慌乱求证的脸,他和龙尚玄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谢臻哥的心脏吗?你们要他的心脏做什么……”从最疼爱他的兄长到已经低下头的管家,一个个的看过去,每个人的目光都避开了他。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那颗原医生说已经痊愈的心脏又不规则的跳动起来,他按住那个地方,后知后觉的轻声问道:“是因为……我吗?”
  在安静得过分的这一刻,他那几个字重重的敲在其他人的心口上,他们无话可说,不止是因为怕在他们眼中天真无邪的龙皎湄会在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受伤,还因为心中升起的对谢臻丝丝绕绕的愧疚。
  龙皎湄失神的缓缓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都是因为我……你们全都知道,全都这么对谢臻哥,只有我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天真……”
  “小湄,那只是我们最开始的想法,我们并没有真的这么做啊!”龙尚玄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看得出来这以后,这个他们捧在手上的弟弟只怕会一夜之间长大,还会和他们之间产生隔阂。
  龙皎湄摇着头,想到在岛上的时候,谢臻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在每次自己缠着他任性撒娇时,连一丝一毫的悲伤都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只是那么淡淡地笑,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那时候谢臻的心里在想什么?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认命了,还是对整个龙家都绝望了?所以他一言不发,所以他越来越沉默。那个时候,自己那无知的幸福都化成了尖刀,一定时时刻刻都在谢臻的心上划上一遍,又一遍。难怪不得谢臻哥走的那么干脆,毫无一丝留恋。这一切都是最疼爱他的亲人一手造成的,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滑过面前那几张无比熟悉的脸,转身摇摇摆摆的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巨大的愧疚感一股脑的压向他,再也忍受不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胸口闷得想要爆炸一般,那么难受。他的亲人,对他这么宠溺的亲人,为什么对谢臻会有那么残忍的想法?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还站在阴影里的龙斯仲,他最亲近的大哥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双眼里一片死灰,没有了往日的关怀和强势。他想问一问龙斯仲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大哥不是那样喜欢谢臻的吗?可想到龙斯仲长久以来对他的宠爱,却在也问不出来了。如果他问了,无疑是在龙斯仲的伤口上撒盐,他看的出来龙斯仲现在已经接近麻木了。
  但是他怎么都无法接受现在摊开在他面前的一切,最终没有理会兄长们殷切关怀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在管家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待到管家离开,他马上拨了个电话:“原大哥,我能回你那儿住几天吗?……是,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好,我马上就走。”
  匆忙的收拾了一些东西,没有去告别,只和管家打了声招呼,告知自己的去向,就径直离开了这个他一直觉得温暖无比的家。
  龙尚玄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上车离开,虽然担心,但是也只能由着他去,至少知道他呆在什么地方就好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他大哥龙斯仲的状态。
  首先,公司的事情看来完全只能由他代劳了,就在刚才他大哥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谢臻。他看了那个叫苏穆的男人的资料,他甚至可以预想龙家即将遭遇的来自14K苏家的打击和阻碍。他不知道龙斯仲究竟想走到哪一步,才能见到谢臻,也不知道即使找到了谢臻又有什么打算呢?再把谢臻强抢回来,关起来?这不现实的。
  其次,他总是觉得龙斯仲现在心中绷着一根弦,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断掉。龙斯仲现在只想着找到谢臻,恐怕是因为迫切的想同谢臻解释这一切。他只是担心,会不会,已经晚了?
  三个月之后,英国西北部,曼彻斯特唐人街。
  这里是是英国最大的唐人街,也是英国北部地区最集中的华人社区。众多的中国饰品小商店,随处可见的中国餐馆和中国人开的店铺超市,让这里热闹非凡。这里也因此成为很多秘密华人帮会成员的居住和活动区域。
  在唐人街最南边的一条巷口的店面门口,挂着一块不怎么起眼的长方形牌子,以白色为底色,四周以缠绕的蔷薇为花边,中间是行体的两个中文字:风逝。
  初一略看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等到看清楚下边一排很小的英文,才知道原来这是个画坊。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有很多人光顾的样子,但是只要进去的人,必然会带着一两副画作离开。
  到了半下午,画坊已经不再有客人进出,不一会儿从画坊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国青年,不,或者说少年更准确。这个少年身材高挑,虽然纤细,但却给人正好适中的感觉,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体不健康。他穿着黑色的呢绒大衣,系了条浅色的围巾,头上戴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米色羊绒帽,几乎快要遮住他的眼睛,衬得他的的皮肤白皙的不似中国人。
  他站在画坊的门口,拢了拢大衣和围巾,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街上的人群,笑了笑,揉着很快就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将手伸到嘴边喝了两口气,这才转过身将画坊的门锁上。看来这少年就是这个画坊的主人了。
  少年又去挨着画坊的两家店,同老板笑着说了几句,像是在告别,然后朝着市中心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从画坊的对面发动,朝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慢慢的朝着市中心行进。
  那少年很快就来到了莫斯利大街上,沿着街边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艾伯特广场上放缓了脚步,始终跟在他身后一百多米远的黑色轿车也在广场对面的街边停了下来。
  少年慢慢的在广场上转悠了一会儿,期间逗着一个五、六岁的英国孩童玩了一会儿,又在那座有名的,建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哥德式建筑的台阶上坐了几分钟,突然站起来,兴高采烈的笑着朝前方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图书馆工作制服的高瘦中国青年看到了向他走去的少年,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抓住了那少年的手,握在手里揉了揉,一边将那双手放到嘴边哈着气,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在责怪少年。不过那少年好像并不担心他真的生气,仰起头对着那青年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细致精美的五官清晰可见,正是谢臻,而那青年,就是顶着李平那张脸的苏穆。
  谢臻将手伸进苏穆的外套里面,抱着他的腰,说了句什么,苏穆露出一脸的无奈,最后伸手理正谢臻头上的帽子,遮住耳朵,揽着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