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17 21:30      字数:4737
  正说着门帘一掀,进来了一个俗装书生,约摸五十上下,一脸正气,五柳长髯飘胸前。
  黑凤双卫连忙肃然起立,一脸尴尬之色,梅山白笑道:“掌教真人鹤驾来得真快,别是腾云驾雾而来的吧!”
  胡媚儿愕然道:“掌教真人?”
  梅山白起立笑道:“媚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武当掌教真人一清仙长。真人!
  媚姐的大名你一定早有听闻吧!”
  那中年人拱手道:“幸会!幸会!七情仙子游戏人间,颠倒众生,贫道闻之久矣,今日一会果是瑶池会仙子,蟠龙会上客!”
  胡媚儿大方地还了一礼才笑道:“掌教真人太客气了,胡媚儿虽曾主掌修罗教人间世七情殿,但对你们这些斩断七情六欲的道家全真却是无所用其情!”
  一清真人苦笑道:“仙子何苦挖苦敝教呢,敝教派了几个长老去试探修罗教虚实的,但经仙子摆布之下,一个个都铩羽而归,提起仙子的七情殿,莫不谈虎色变……”
  梅山白一笑道:“七情殿主是媚姐的几个手下在主持而已,如果媚姐亲自现身说法,恐怕那几位道爷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黑风双卫因为梅山白已经明示金人之缄口的暗号,得知他是自己人,但见他跟掌教真人如此随便,则又怔住了!
  一清换上俗装后,显得随和多了,一摆手道:“坐!大家都坐下,九弟,十弟,你们如果不是靠着梅公子之助,只怕要白受一番辛苦了,污名辱身不说,一事无成可太冤枉了!”
  黑风双卫在武当长老排行中为第九第十,而武当同门称呼,不分俗教男女,一律称弟,所以刘素娥成十弟了!
  一清看看席次又道:“这首席贫道可不敢当,该是梅公子坐才对,公子对敝教成全之德,山高水深,贫道实不敢僭越!”
  梅山白笑笑道:“还是掌教真人坐了吧,因为有陈大哥伉俪在堂,他们不敢僭越真人的,在下也不便僭越他们之上!”
  一清坐了下来笑道:“那我就坐了,九弟十弟,我脱去了道装,也等于暂时摆脱了掌教身份,你们也别拘束,大家随便一点,因为梅公子是最喜欢随便的人!”
  黑风双卫还有点不安,但一清坐下后,竟然挟了块狗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才笑道:
  “梅公子!令师金老前辈出的这个主意真害苦了我,十年前他自己为了喜欢此调,硬要用这个方法连络,而且逼得我破了禁,那倒不要紧,我是以俗装相陪的,在令师面前也摆不出什么身份,苦的是一尝异味后,竟引动了腹中的馋虫,想忘都忘不了!”
  梅山白笑道:“刚才那个小家伙说山上有位道爷,偷偷下来买狗肉,别是掌教真人吧,下禁令的是真人,想不到第一个破禁的也是真人!”
  一清笑道:“禁令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出家人只管自己的事,那能管得了别人干什么,偷偷买狗肉也确有此事……”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一转哀蹙道:“五年前闻知金前辈仙游,我哀痛之心实难以言表,以后每逢金前辈忌日,我都来买一方狗肉,遥祭先哲……”
  梅山白也肃然道:“真人高谊云深,先师当感知已于泉下!”
  一清肃容道:“令师学通今古,技参造化,应该是寿期松鹤,都是为了我们,才害得他老人家未享天年,遽尔归真了……”
  梅山白叹息道:“恩师是自愿将功力转注给我的,他老人家对先前几十年岁月蹉跎感到遗憾,一心想以余力为人间尽点力,怎奈已力不从心,所以把功力转注到我身上,连带责成我达成这个使命,遗憾的是事情变化得太突然,我虽然瓦解了修罗教,没想到还有盖天雄这一转折……”
  一清忙道:“梅公子只要肯鼎力相助,必然没有问题了。”
  梅山白道:“在下奉先师遗命,自当全力以赴,杀身在所不计,但只怕要击破盖天雄,可没有对付修罗教那么容易了!”
  一清怔了一怔道:“盖天雄真那么厉害吗?”
  梅山白点了点头道:“是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高明,此人城府之深,处事之精,我都自愧不如,在修罗教中几近一年,我都受他蒙蔽了,直到最后,才发现他是修罗主人的化身,如果不是有公孙弘的事情,恐怕我们都将入其彀中……”
  一清叹了口气道:“慢慢来吧!这都是敝教之错,误派了公孙弘为护法弟子的负责人而引起的,更想不到此人卑劣至此,现在少林是对我们信心全失,其他之众也对我们大为不满,今后只有靠敝教独任艰巨了!”
  梅山白道:“其余之家精锐全失,帮不了太多的忙,让他们退出也罢,少林却实力雄厚,一定要引为臂援!”
  一清叹道:“圆慧上人前些日子还给我一份通谍,对公孙弘杀害他们中弟子之举颇不谅解,只怕难以说得动他们!”
  陈克庄道:“公孙弘师叔虽是本门中人,但他负责护法之举,已不归本门管教,少林怎么可以怪到我们头上了呢?”
  一清道:“话虽如此说,但少林寺前一战,死伤的都是别家的弟子,本门伤亡最轻,尤其是少林的几个人,还是我们的门人出手杀死的,难怪他们要误会了!”
  梅山白想了想道:“由我去连络吧,当年先师答应参予其事,一半也是出于少林的请求,只因为他们持戒太拘泥,不若真人的随和,所以才跟真人较为接近,我到少林去,亮出先师的招牌,他们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一清道:“这个结全仗公子为之解开了,否则纵然能将盖天雄的事情平伏下去,五大门派各存歧见,迟早会引起冲突的,那后果将更为可虑!”
  梅山白点头沉思,胡媚儿笑道:“兄弟!我早看出你是跟五大门派一气的,但我也看出你不是五大门派中人,倒底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梅山白笑了一下,才说出其中经过!
  原来五大门派已得知有一股武林中的暗流,专为对付他们而在活动,也曾派出一些高手去探听。
  可是那些高手不是被杀,就是反为那批人吸引了去,大家深以为忧,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时少林及武当都还是上一代在掌理门户,两家的掌门人有一个方外武林奇人名叫金三缄的朋友。
  此人武功盖世,学通今古,他们只有向金三缄求援,金三缄经他们苦苦哀求,武当上一代掌门知非真人还以身殉为求,金三缄才答应了,然而金三缄年事已高,唯恐力有未逮,才答应找一个心智超人,禀赋奇特的年轻传人,将功力转注,再来完成这个任务。
  梅山白就是这样被选中了,金三缄替他打好基础后,将毕生所能传授给了梅山白,同时还将自己多年修为的功力以道家转注之法,转给了梅山白,自己终因耗力过巨,在五年前去逝了。
  为了守秘密,金三缄并没有将梅山白的姓名透露给任何一人知道,完全叫他一个人单独行事,设法打入对方的圈子里。
  金三缄诙谐成趣,游戏人间,专喜吃狗肉,所以他跟武当约了一个最奇怪的连络方法。
  罗老儿是金三缄的狗肉至友,刚好武当发生了一件火工偷屠狗的事,那个火工也姓罗,打了一顿是有的,但并没有打伤,知非真人还资助了他一笔银子,给他回家去安身立命,那知这家伙渔色成性,拿到银子后,留连妓寨,染上了梅毒,又兼床头金尽,潦倒而死!
  罗老儿受金三缄之托,冒称是那火工的父亲,故意在此开了间狗肉铺,以便金三缄前来暗中连络了。
  这间狗肉铺的地盘是武当上清宫一条秘道的出口,由一清暗中作主让了给他,金三缄来了,就暗中牵动消息,通知一清由秘道下来见面,金三缄死后把秘密告诉了梅山白,同时以三个金人为暗记以便识别……
  罗老儿还兼为武当作秘密通信的任务,武当的门人有秘密消息要禀告掌门人时,就以三个银人为暗记。
  金三缄死了之后,一清不知道那个传人是谁,为了要使此人便于连络其他门派,也用金人三缄口为最机密的连络暗号,任何一家门派,只要见到这个暗号,必须全力支持,不得延误,当然这个秘密也只有各家掌门人以及有数几个值得信赖的主要人物知道。
  梅山白在三年前技成,开始执行任务,他费了两年时间,游踪遍及各地,才查出十八友与那个暗中势力有关。
  于是他巧妙地投身进入洛阳英雄馆,只是觉得盖天雄的实力比其他人更深厚,却没有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打进了修罗教的核心,直上九重天,创下那一番英雄事迹,利用修罗主人与修罗九帝的矛盾,弄垮了修罗教……
  不过也幸亏金三缄的精密设计,除了梅山白本人外,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才有这种成就!
  否则以修罗教对五大门派的渗透之深,连核心人物都入了网罗,只要多几个人知道,梅山白也无法活动了。
  这一段内情,一清只是知有其人,却不敢断定为谁,但他心中已经有个底子,认为多半是梅山白了!
  但一直到梅山白进入了狗肉铺子,他才能确定了梅山白与胡媚儿来访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也一直等到罗老儿把三个金人暗送到上清宫后,他才敢现身来见!
  梅山白说完之后,一清黯然道:“梅公子赐助之德,敝教固感激莫名,但对金老前辈的感怀尤为之深,所以我宁负破戒之罪,也要以狗肉来表示对他老人家的敬意,他老人家突梯滑稽,硬说我们是假正经,非要我动荤破戒不可……”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一顿,才叹道:“九弟!十弟!你们对我是了解的,我总算不会是贪图口欲的人,而且长年茹素,油腻荤腥下肚,总有几天不舒服,但每逢今天,我总要强迫自己的肠胃难受一次,为的是博他老人家高兴!”
  梅山白一怔道:“今天!我记起来了,今天正是先师的忌辰!”
  一清道:“五年前本门一个弟子也是在这里传来了噩耗,我以三枝清香表示了心中无限的悲痛,我想等大局平安后,由武当出面,邀集天下武林同道,举行一次狗肉宴,来追思这位前辈的恩德……”
  梅山白笑笑道:“好啊!我恩师在地下也会笑起来的,尤其是少林那般老和尚,我非要叫他们也破了戒不可!”
  一清也笑了道:“梅公子的行事作风倒也受了金前辈的遗传,似乎专爱看我们出家人破戒力乐事,还记得令师有一次跟少林的前任掌门镜月禅师开玩笑,冷不防点了他的穴道,硬塞了一块狗肉在他嘴里,害得他闭关面壁,入定了三年以求赎罪,以后令师才不再拿他开玩笑了!”
  胡媚儿听得大感兴趣地笑道:“有这样古怪的师父,才有你这种刁钻的徒弟,只可惜那位老人家不在了,否则我一定要见见他!”
  梅山白笑道:“那一定精采万分,媚姐以你那颠倒众生的媚术跟我师父对较一下才有意恩呢,他老家自号风月罪人!”
  胡媚儿哦了一声道:“这是怎么说呢?”
  梅山白笑道:“他老人家一生中的一半时间是在秦楼楚馆中渡过的,然而到死仍然保持着童贞之体,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胡媚儿笑道:“那恐怕不是男人!”
  梅山白摇头道:“不!你错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也没有任何暗疾,完全是凭着修为定力来克制人欲,而他的一身武功也是从这上面修待而成的,他教我武功也多半是在妓寨中练成的,那时我正当二十岁血气方刚之年,他要我夜夜坐在肉屏风里,目睹活色生香而不准有所动心呢……”
  胡媚儿笑道:“你忍得住吗?”
  梅山白道:“开始还不行,慢慢就习惯了,久而久之,那怕粉黛三千,不但视若无睹,反而觉得讨厌!”
  胡媚儿笑道:“难怪你通过我的七情段时定力十足,原来你早就在风流阵仗中磨出来了,你师父可是个大怪人,用这种方法能扎实武功的底子吗?”
  梅山白道:“当然能的,人之所好,无非利名财色,而最难过的就是色字一关,利名都是人为的,容易克住,唯独色欲乃人的本性所赋,随知识而渐长,到了某一个阶段,就成为一股本能的冲动,所以道主净,佛主空,都是针对着一个色字!”
  胡媚儿道:“这么说来,练武的人就必须戒绝女色了!”
  梅山白笑笑道:“那倒不然,武之戒色在不动心以养天机,等基础扎实后,就不必再受此限制,而且还要作适度的宣泄,以达到龙虎调和,这又是内家的秘旨了……”
  一清笑道:“金老前辈不愧是武林第一奇人,他对养生之旨,兼取释道而中和以儒家黄老经庭之学,无怪能卓然而出群!”
  胡媚儿一笑道:“掌教真人怎么也赞成男女食色的论调了呢,你们道众不是要求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