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3-11-14 16:46      字数:4918
  “你是他的儿子!”见黎衡与黎湛争执不休,女人大惊,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差点摔到床下。
  “陈姨!”黎湛甩开父亲的手,连忙扶住虚弱的陈玟,一时间没了主意。
  “你居然是他的儿子!你……”陈玟原本以为黎湛只是韩昆的手下,于是答应配合他来引黎衡上钩,这样她在临死前就可以揭发黎衡的恶行。没想到黎湛居然是黎衡的儿子,让她豁出命要干的事成了一个笑话。
  “滚!”猛力推开黎湛,陈玟愤怒不已,全身再次抽搐起来。
  “陈姨!”黎湛为隐藏了身份而感到十分内疚。
  病入膏肓的陈玟不堪刺激,很快就陷入休克,一时间,接在她身上的仪器警报大响。
  “快走!”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在这儿,黎衡拖着儿子离开了病房。
  陈玟死了,死不瞑目。
  见心头大患已除,黎衡不由得松了口气,转个弯又在儿子面前为自己开脱:“白羚嫁给韩东有多久,韩东就冷落了她多久。我见她有怨气,就随口提了句有人想要韩东的命,我怎么知道她会记在心里?这个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再提起来算是哪门子的事?难不成是想看我死吗?”
  见父亲毫无悔意,黎湛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法发作。
  他的确不能看着父亲送死。他自幼失去母亲,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大,大义灭亲这种事,他根本做不出来。
  “那件事真的是意外!我根本没想过要韩东夫妇的性命,何况白羚还是韩昆杀的,又不是我下的手。”黎衡说得有理有据,仿佛陷害一事纯属无稽之谈。
  黎湛纵是心痛,却还是心存幻想。也许,真如父亲所言,一切只是意外。
  “那你为什么要来杀陈玟?”
  “那女人疯了!我看她就是记恨我当年没有娶她,所以在这里搬弄是非!韩昆的手段何其毒辣,我能留着她,让她有机会来害我吗?”
  “你……””黎湛内心开始摇摆不定。
  “阿湛,我就算再坏,也是你爸爸。你真的想看我死无全尸?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爸爸……”
  有多久没想起这些事了?一年,两年……从那次之后便与父亲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不伤害韩闯,他就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后来,生性多疑的父亲担心他会说漏嘴,便唆使韩闯将他陷害入狱。再后来,他出狱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像脱轨的列车,横冲直撞地弄得满目疮痍。
  为什么他没能早点认清父亲的野心?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向韩家示警?为了这个唯一的“父亲”,黎湛背负了太多他本不想背负的东西。明明已经累坏了,压垮了,为什么这一切还是不能停止?
  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黎湛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上韩闯疲惫的脸。
  “你醒了?命还真大,子弹要是再偏点就射穿你的肺了。”虽然话里听不出半点关心,可韩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是没能逃过黎湛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韩闯还肯守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代表事情并未到最坏的地步?
  “医生一会儿就来,我走了。”见到黎湛欣喜的目光,韩闯突然不想再做停留,急着要离开。
  猛地扣住他的手腕,顾不得伤口的疼痛,黎湛拼命咽了口口水,哑哑地问道:“我爸呢?”
  韩闯没有出声,脸上瞬间凝起一层寒霜。
  见他这表情,黎湛就知道父亲暂时没事,于是诚心恳求道:“他欠你们韩家,让我来代他还,好不好?留他一条命,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看了一眼紧扣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韩闯冷笑,“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我没有讲条件,我是在求你。”
  “你……”韩闯烦躁地甩开黎湛,再次转身向门外走去。黎湛三番两次地舍身救他,他又怎么忍心杀死他的父亲。可是,不杀黎衡,他又如何对得起枉死的叔叔?如此矛盾,他需要时间来好好考虑。
  “阿闯!”见韩闯要走,黎湛以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杀自己的父亲了,于是急得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韩闯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说:“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放他一条生路,他是我爸呀!”
  被黎湛逼得急了,韩闯大吼:“那我叔叔的死算什么!”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能阻止他。”黎湛的眼眶红了,硬生生地跪到了地上,“你要杀就杀我好了,等到了底下,我去跟昆叔赔罪,好不好?”
  韩闯想将黎湛拉起来,几次用力都徒劳无功,不由大声喝斥道:“赔罪,你拿什么赔?!你根本就是帮凶。”
  声色俱厉的指控,正中黎湛的心窝。抱住韩闯的双腿,他悔恨交加却流不出半滴眼泪,仿佛整个胸腔都塞满了硬梆梆的凝土。
  “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对不起,折磨着黎湛,也折磨着韩闯。
  再次动手扯了扯黎湛的衣领,韩闯想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结果却弄得满手湿漉。低头一看,黎湛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你在干什么?!”淤积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韩闯双手架住黎湛的腋下,硬是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你想死吗?你死了谁来代黎衡受过?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回去就把他大切八块丢到街上喂狗!”
  裂开的伤口已经让黎湛有些晕乎了,模糊中听到韩闯的话,不禁喜出望外,“你同意了?你不杀我爸了?”
  “我不杀,我不杀,可以了吧!”有些扶不住黎湛高大的身躯,韩闯只能抱着他,摇晃着往床边靠。
  “你真的不杀他了?”黎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不杀,不杀!不杀了!”踉跄着与黎湛一起摔在床上,韩闯紧张地看了看他的伤口,发现黎湛已经支持不住昏了过去,急得韩闯失去理智地大吼道:“醒醒!姓黎的!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就立马去杀了他!黎湛!醒醒!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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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纸上令人舒心的油墨香气衬着血腥狰狞的头条新闻,违和感近似于生吞一群苍蝇。
  看见报导中被人用枪打成蜂窝的关虎,黎衡仍在强作镇定,不愿让故意拿报纸给他看的李新察觉到他的怯意。
  “你把儿子控制得很好,却忘了何美琪。如果不是她,我们今天的位置只怕是掉过来了。”李新无意示威,却还是忍不住刺激黎衡。
  他精心筹划了这么久的阴谋,纰漏居然出在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上,这样的打击比失败更甚。
  “何美琪?”
  “你利用她来逼黎湛的事,她不小心全告诉我了。”
  李新是幸运的,多亏了黎湛将何美琪托给他照顾,他才不至于被黎衡陷害得翻不了身。
  那晚,他一得知真相就立刻去见了韩闯,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将计就计。韩闯一边假意将李新关押,一边让黎衡去联系关虎讲和,等关虎上勾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不但关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黎衡也落入了他们的掌中,唯一不好的就是伤了黎湛。
  对于这个孩子,李新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他明明就在黑社会打滚多年,优柔寡断一直都是与他沾不上边的东西,结果却为了黎衡这种人渣父亲弄得吃尽苦头。即便李新可以理解黎湛对韩闯的感情,他也无法理解黎湛在处理父亲这件事上的软弱。
  “哼!忘了她是我的失策,你要杀就杀,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心都在提防儿子泄密,却忘了何美琪那个蠢女人,黎衡对这个令他功亏一溃的主因恨得牙痒。
  李新冷冷一笑,说:“杀你是肯定的,四天后是昆哥的葬礼,我会拿你来祭他。”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黎衡还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太快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这么早就终结。
  闭上眼,他突然又认命了。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出头的命,这辈子果然只能在别人手下混到死。
  黎衡的表情落入李新的眼中,让他感到一丝快慰。他一直觉得韩昆的死与自己失职不无关系,如今能为他报仇,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些。只是黎湛,终究是保不住这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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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放了黎衡?!”乍听韩闯的决定,李新大吃一惊。
  “我已经答应黎湛了。”相较于李新的激动,韩闯倒显得十分平静,“他差点为我送了命,我没办法拒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新大摇其头,“黎衡杀了你叔叔!你不处置他,韩家那些追随他的兄弟要怎么安抚?还有那些受了他的煽动,已经蠢蠢欲动的人,你不杀一儆百,他们怎么会安份?”
  “不一定要杀,”无法反驳李新,韩闯只能硬着头皮强撑道:“我们可以要他一只手,一条腿或者……怎样都好,只要他记得教训……”
  “教训?你以为他会悔改吗?如果他会,就不会在害死你父母之后再来害你叔叔!”
  藏匿多年的秘密就这么陡然暴露在阳光之下,腐败的味道直冲肺腑。
  “你说什么?”韩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得反应全无。
  避开他的目光,李新一脸悔恨,“你妈妈之所以会出卖你爸爸,都是受了黎衡的挑拔。我一直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是不想让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来影响你们叔侄的关系……”
  “我妈出卖了我爸?”韩闯瞪大双眼。
  “白羚她……”李新暗自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不得不提起这段在韩家讳莫如深的往事而大皱眉头,“你妈妈把你爸爸的行踪泄露给了韩家的对手,你爸中了埋伏,才会伤重不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闯不信。
  “她与你爸的感情一直有问题,其实她真正喜欢的是……”
  “是谁?”
  “你叔叔。”
  韩闯张了张嘴,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再发出声音来时完全不像是自己在说话:“叔叔查出是她害死我爸爸,所以在葬礼上杀了她?”
  “事情是我去查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黎衡为你母亲出的计策。等我知道的时候,昆哥已经……”
  韩闯抬手挥了挥,阻止李新再说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不去触碰其中的真相,就是不想面对那些可能让他无法承受的东西,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扎着堆儿来找他,简直就是逼着他重做一遍当年的噩梦。
  脚步不稳地走出房间,直奔黎衡那处。韩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所有幻想全都破灭的答案。
  (18)
  黎湛动了动肩膀,后背传来生扯活拽似的疼痛。这次受伤比以往都严重,足足两个星期都没见好全,让他不由有些焦急。
  韩闯自那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父亲那边也没有消息,他不敢打电话去询问,毕竟韩闯肯做出那样的让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要是再提要求,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只是,就这么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他打算亲自上门看看。
  韩家小别墅一如既往的精致典雅,只是保镖多了差不多一倍。所有人在见到黎湛时都摆出一副极度惊讶的表情,让他只能尽量目不斜视,努力不让自己沦为被围观的珍稀物件。
  “你要盐,还是要糖?”拿着两个小罐子站在门口的男人,有着一张如女子般俏丽的脸。
  从浴室出来的韩闯满头是水,有些好笑地回应道:“你是叫秦晓顺,不是叫秦呆子!哪有人吃生荷包蛋放糖的?!”
  “哦。”男人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秦晓顺,那个韩闯在情事过后脱口而出的名字。黎湛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认出秦晓顺身上的睡衣是韩闯的。日上三竿还是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黎湛无力去探听他们昨晚干了些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资格管过问这些的。
  攥紧了双拳,黎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是问韩闯:“我爸他……”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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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秦晓顺端着早餐再次回到韩闯的卧室时,房中的访客已经不见踪影。放下手的餐盘,他走到韩闯的身后。
  “不去追吗?”将下颚架在韩闯的肩膀上,秦晓顺顺着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楼下那个蹒跚的身影。
  韩闯没有回头,不带情绪地反问:“为什么要追?”
  这时,楼下的黎湛突然一个趔趄,秦晓顺明显感觉到韩闯的身体跟着紧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