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3-10-26 19:08      字数:4766
  褚日持叹口气坐下:“罢了,事情虽然办砸了,但是我不杀你。”
  “谢门主不杀之恩。”
  褚日持摆摆手:“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可怜你,是因为李君逸,你要谢,就去谢他去。”
  林七微微一怔,猛然抬头:“门主的意思是?”
  “给我盯着他。”之前想给李君逸塞个人却一直没有理由,这下正和他意。
  “是。”
  褚日持坐在椅子上兀自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他功夫如何?”
  林七微有些迟疑,犹豫道:“快,狠,毒,只攻不守,以攻为守。”
  褚日持吸了口气,笑了两下:“想不到他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动起手来这么绝?”笑了几声,想起什么来,又问道:“那让你打听的事儿呢?”
  “查到一些眉目。”
  “说。”
  “六年前,李君逸之所以离开越州,并不是因为得罪了江家,而是江家保不住他,只好让他离开。”
  “哦?”褚日持蹙眉。
  “六年前,添锦楼的歌若姑娘不知怎的惹了一个江湖人,李君逸为给她解围而当街出手,李君逸是一个书生,一出手却伤了一个彪形大汉,后来便有人传言说李君逸学了是盈月心法,所以才会有此效果。说出此话的人,当年曾与卫鹤起比武,侥幸活了下来,所以他一说盈月心法,没有人不信。”
  “于是,垂涎盈月心法的江湖人就蜂拥而至,据说江阅想保他,但是当时的江家当家人贺闵郁不同意,李君逸为了不让江阅为难,所以就自行离开了越州。当时,正值周行之去越州办事,回来的途中,与李君逸歌若他们遇见,就顺手救了这二人。” 褚日持听到此处,想起那日自以为是的分析,自嘲笑了几声。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李君逸一定在想这人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他低头想了想,问:“那这个所谓的盈月心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真是卫鹤起的徒弟?”
  “属下不敢断言他就是卫鹤起的徒弟,但是,”林七微皱眉:“据查,当日想得到盈月心法的一众人等在五里坡拦截,但是,却无一人可以截住李君逸,并且,伤亡大半。由此可见,李君逸身手不差。”
  “你那日在雁回山堵截他还有那晚刺杀宋启云……你觉得,他是个会功夫的人么?”
  “……他,大概是会,但是……”林七迟疑道:“但是,许是使不出来。”
  “……使不出来?”褚日持拧眉,沉思半晌,忽然眼前一亮:“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是卫鹤起的独门毒药,有人说它悲悯,有人说它卑鄙,只有卫鹤起说,中此毒者,生死有命,自求多福。身中九死一生者,十之八九命丧黄泉,但有一二,却会失去功力,如常人无异,想到此处,褚日持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李君逸若真是卫鹤起的徒弟,那这个师傅,也未免太偏心了些。并且……”林七抬头望去,却看到褚日持眉头拧起,面沉如水:“他既然中了九死一生却还活着,就该没了功夫才对!那你,又怎么会被他所擒?”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李君逸摇摇晃晃来敲褚日持的门,门开了,他望着面前跪着的林七挑高了眉头:“这是干什么?”
  褚日持凑过来:“本来他是该死的,但是因为你吩咐不准我伤他,所以他才有命活到此时。”
  李君逸撇了撇嘴,哈哈一笑:“那么说,这是在谢恩?”
  “呃……”褚日持微微思量:“应该,说是要报恩。”
  李君逸想了想,坦然越过林七,拉了把凳子坐下:“好啊,报恩好啊,那林七,你准备怎么报恩呢?”
  褚日持在他身边站好了,对林七说道:“大人问你,你要怎么报恩。”
  林七仍旧低着头,声音颇为低沉:“小人这条贱命,归大人所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褚日持满意点头,去看李君逸。李大人仿佛没睡醒,眼皮半耷拉着,懒洋洋的道:“这个刀山火海,你想去,恐怕我这儿也没有。”
  “那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李君逸听了,抬头看了看褚日持,指着他道:“我觉得,你恐怕也抓不住他吧。”
  褚日持不悦:“你抓我做什么?”
  林七略抬头看了眼褚日持,又低下头:“小人的确不及门主,但若是大人吩咐,小人粉身碎骨也……”
  李君逸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粉身碎骨,你就动动嘴就行。”
  林七再次抬头,有些莫名诧异。
  李君逸抬头冲褚日持笑笑,说话却是对林七说的:“我过几天回京城,会带你去刑部走一趟。”
  褚日持回他一笑,转脸对林七道:“到了那里你也不必怕,大人既然救了你的性命,自然不会太为难你。”
  李君逸不理他,继续对林七说:“到时候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褚日持笑眯眯接话茬:“若是问你在虎牙关双桥县都办了什么事,你旦说无妨,问你为何偷印假传书信,你也但说无妨,问你为何刺杀钦差你也但说无妨。”
  李君逸阴森森瞥他一眼:“若是问你谁是背后指使……”
  “就说是西州王之子赵奕。”
  李君逸一怔,扭过头去看褚日持。
  “若是他们再问你赵奕是谁,”褚日持一脸和善的看向李君逸:“你就说,是这位。”
  李君逸气的咬牙切齿,站起身来怒道:“你胡说!”
  “在下可没胡说,”褚日持笑的天真烂漫:“要是胡说,也是过几天大人带了林七去了刑部之后林七在胡说。”
  李君逸一语不发瞪着他,直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生吞了。
  褚日持哈哈一笑:“所以啊,这件事,到底是周行之在密谋策反呢?还是赵奕小王爷在诬害周行之呢?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君逸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怒火,转过脸来问林七:“你是褚门的人。”
  林七点头:“是。”
  “你叫他门主。”
  林七依旧点头:“是。”
  “你就算是性命归了我,也依旧是在为褚门做事。”
  “……”林七低着头,这次没说话。
  李君逸长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诚恳面对褚大公子:“你可以杀了他了。”
  褚日持一直笑着,听他这么说,连忙补充:“对褚门不利的事儿,他虽然不会做,但是无害褚门的事儿,他可以做的。”
  “对褚门无害的事儿,”李君逸扬眉:“比如,监视我?”
  “君逸此言差矣,他是我褚门鬼车卫的七大首领之一,若是想偷偷监视你,只怕你也觉不出来的。”
  李君逸微微沉吟,点头:“也是。”转过头来问林七:“其实照你家门主的意思,你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跟着我是吧?”
  褚日持旁边打岔:“不是跟着你,是保护你。”
  李君逸及其鄙视的瞥了他一眼:“跟着我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不要你做侍卫。”
  林七看过去,看了看褚日持又看了看李君逸:“大人,觉得小的做什么合适?”
  “这样吧,”李君逸挠了挠鬓角,说:“你一身黑,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家乌头来,那你到我家,照看乌头吧。”
  “乌头?”褚日持皱了皱眉。
  李君逸语气颇为伤感,对褚大公子说:“我家乌头个子比我高一些,四五岁了吧,性子挺温和的,应该跟你家这个林七能合得来,你尽管放心。”
  褚日持蹙眉:“那是什么?”
  李君逸笼着袖子看着褚日持:“乌头呢,雅号乌云遮月,是我家的一头驴。”
  林七可以看到褚门门主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但是李君逸依旧云淡风轻。
  “乌头虽然是驴,但是十分的晓通人性,我这次临来双桥县,它还在驴棚里嚎了好几天,那肯定是舍不得我!我家乌头长的也好看,混身上下没杂毛,清一色的乌黑,大眼睛水汪汪的,长睫毛又弯又翘……”
  褚日持忍无可忍打断他并且提醒他:“林七是褚门鬼车卫的首领。”
  李君逸一脸假惺惺的无知无辜无所谓:“可是我家就缺个照顾乌头的。”
  褚日持深呼吸,抬脚走到林七身边:“你以后在李大人家喂驴……”
  “是乌头。”李君逸在一旁积极的提点他。
  “……你以后在李大人家照顾乌头,要尽心尽力。”末了回头瞪了李君逸一眼,重申道:“要好好的照顾乌头!”
  林七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重重的回答:“是!”
  李君逸还心情不错,虽然这局不算他赢,但褚日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只不过,处理身边这个林七,还是有点小麻烦的。
  李君逸背着手在大街上晃荡,林七虽然因为身上伤没好没跟着,但是褚日持却一直黏在他身后不远处,若即若离。李君逸懒得回头去搭理他,心里就盘算着到时候怎么把林七甩下。但想了想林七貌似就是专门干些跟踪啊监视啊之类的事儿的,他这个文弱书生想甩了他,似乎没那么容易……
  李君逸脚下一顿,想起个人来,昭亲王赵宣,这人虽然自称举止端庄正派豪迈大方磊落等等等等,但是,实际上小心眼也是不少的,不如,把林七推给赵宣得了,再不行,就给江阅。
  但是,江阅在哪儿呢?
  李大人重拾脚步,不由沉重了几分。他在不过京中几年,越州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江家没了这他不惊讶,贺闵郁不见了他早料得到,江阅不见了他也觉的没什么,可竟然连江汀也不见了……好在长钰嫁人了,但是嫁也没嫁对人!李君逸脑子里浮现出赵宣那张风流倜傥的嘴脸来,恨的咬牙,要是江汀有什么三长两短,赵宣你就算是补偿他妹妹一辈子也没用!
  长叹一口气,李君逸抬头看见一家酒楼就迈步走了进去,不是他想借酒消愁,但是这种时候喝点酒也无可厚非。
  进了酒家,找了张桌子坐下,屋里但挺暖和,大概是因为还没到饭点儿所以人不多,李君逸习惯性回头去找跟在后面的褚日持,找了一遍竟然没见他人跟进来,不由有些奇怪,但是褚日持的事儿这种心情下他也没心思多去想,就要了俩包子一壶酒,店小二应下了就去忙活别的,李君逸垂着脑袋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过着江家的几个少爷小姐。
  江家的当家人是贺闵郁,说起来也不奇怪,江家大少爷江阅是个江湖浪子,一年到头不着家也就罢了,一旦回家还招来杀身之祸,最后竟然诈死了事;江家二少爷江汀自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基本上是从来不见人的,更别提打理家里的事了;最小的三小姐叫长钰,年纪不大但心思敏锐,继承家业也不是不可,但是这小姑娘金枝玉叶没吃过什么苦,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花钱不是赚钱,所以,江家少爷们的表弟贺闵郁就莫名成了这个家的当家人。
  贺闵郁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把偌大个江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或许没有日进斗金那么夸张,但二日进斗金也差不多,再加上这个人举止优雅谈吐风趣,长的也不差,虽然李君逸认为这个人老谋深算城府颇深不可交不可信,可是……有人就是吃他那一套,争先恐后的给他送银子。
  李君逸拿着茶杯看着里面飘着的茶叶沫,脑袋里出现的第五个人就是褚日持那张欠揍的脸。
  “啪啦……”
  店小二闻声看过去,嘴皮子一抽,跨步闪过刚进门的客人,对李君逸道:“客官,小店的小本生意,这茶杯……”
  李君逸镇定的看了看手上缺了一块的茶杯:“不是我说你,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用?我这一介书生都一碰就碎,若是换个卖力气的来,还不一拿就成粉了?”说着把余下的茶叶泼在地上,茶杯递给店小二:“今日也就是我好说话不与你追究,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还要告你这破茶杯要伤人呢。”
  店小二一时无语,回头看了看店掌柜的,店掌柜自认倒霉的对他招招手,意思是算了算了,开张的买卖,讨个吉利,不与这种人计较。
  店小二撇着嘴走了,李君逸坦然目送他,目光跟着跟着就落到门口一直被冷落的客人身上,那位客人一脸大胡子,破衣烂衫,风尘仆仆,背后背了一把用乱布包了的刀,整个人都有点暗淡无光。李君逸漫不经心的扫了那人一眼,忽然眼前一亮,继而又涣散,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回过头去重新拿了杯子继续喝茶。
  他拿了杯子到了茶,才喝了一口,忽然惊觉抬头。
  人他是认不出来,但那把刀他却认得。
  那是卫鹤起的洗月刀。
  第三十二章
  人他是认不出来,但那把刀他却认得。
  那是卫鹤起的洗月刀。
  卫鹤起的洗月刀法传给了江阅,临死前托付给江家大少爷的不止是他李君逸,还有那把他小时候常常观赏的洗月刀。
  李君逸愣愣僵在哪里,心说不是吧,他才刚回忆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