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3-10-26 19:08      字数:4768
  第十章
  是夜正值十五月圆,李君逸闷坐树下,瞅着月亮不知神游何处。褚日持从外面回来,一进院门正好看见他,盈盈月光下那人望月而坐,眉目清致,柔和淡然。褚日持看的一时有些失神,怔怔站在门口忘了进出,李君逸回过神来看见他,微蹙眉淡淡抛下来一句:“我又不是妖怪,至于把你吓的门也不敢进了么?”
  褚日持看着他,笑了一笑:“你若是吃人的妖怪,我就一天给你捉一个回来。”
  李君逸一脸讥笑:“我就是个妖怪了,我也不屑让个人来养的。”
  褚日持还是笑,走到桌前也坐了:“怎么?可是案子查的不顺?”
  “何止是不顺!”李君逸看着他,想了想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双桥县的?”
  褚日持挑眉:“你还是怀疑我?”
  “例行公事。如果你愿意,咱们也可以升堂问案。”
  褚日持点头:“八月二十一。”
  “你来双桥县之前,与张之清怎么认识的?”
  “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胡说。”
  褚日持笑:“张之清的母亲是东齐人,你不是是知道的么?”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自小就在禇门长大,但我也是东齐人,见他母子可怜就收留了他们,张之清长到十三岁才从禇门离开,但是也是一直住在丰州。”
  李君逸看着他:“我姑且先信你,那我再问你,你来双桥县,与张之清见过面吗?”
  “见过,八月二十八我们在云居楼喝过酒,云居楼的掌柜的可以作证。”
  “这么说,你是一直知道他在这儿的?”
  “也不是,自从他离开丰州我们便没有再联系过,是因为本县的钱正泽钱老板跟我们禇门有生意上的往来,无意间提起,我才知道的。”
  李君逸点头:“然后呢?”
  “然后,到了九月我就回了丰州,前些天听说了他的消息我才又赶过来的。”
  “这个消息也是钱老板告诉的?”
  “对。钱老板跟之清是忘年之交,知道我与之清是旧识,他出了事自然会告诉我。之清为人坦荡,文质彬彬,待人也极是亲切,我本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想不到才分开这几天的时间就……”
  李君逸面带不屑瞅着他:“你直接说你看上了他本想文火慢熬,想不到红颜薄命,你们有缘无分不就好了?”说着不待褚日持反驳,又问:“你离开双桥县后,张之清可找过你?”
  “没有。”
  李君逸皱眉:“那为何他的死,你要怀疑周行之?”
  “在双桥县,张之清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除了周行之。”
  “理由呢?”
  褚日持望定他,慢慢说道:“张之清为本地县令,掌一县之政,对虎牙关的事,也颇为了解,于是无意间他发现周行之有通敌之实,周行之见事情败露,本欲收买却张之清却并非利欲可动之人,无奈,周行之只好杀人灭口。”
  李君逸默默听着:“说的很好,你这是猜测?”
  “我若说是张之清说的,你可信?”
  李君逸摇头:“我不信。”
  褚日持问:“理由呢?”
  “还是那些,我知道的周行之,就算是做,也不会这么做。”
  褚日持微笑,站起身来:“所以你不同意你我结盟是正确的。”立场不同,如何站在同一跳线上?
  “周行之行凶杀人,证据确凿,我会把证据找来,你若是仍站在那一边,我不会客气。”
  李君逸笑意渐冷:“悉听尊便。”
  褚日持望着他,月光下笑容模糊:“他若是果真通敌了,你可会赌上你李家声誉救他?”
  “他若是有反叛之心,也只会成为我李家忠义之名的垫脚石。”李君逸扬眉:“只是可惜,李家已经不需要垫脚石,而周行之也不会是叛徒。”
  “好!那咱们便赌一赌。”
  其实与褚日持打赌李君逸想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褚日持的说法没有根据,却是意外的通顺,如果换个人不是周行之,他或许就信了。
  周行之通敌,被张之清发现,周行之欲收买之却被拒绝,只好杀人灭口……那又为何胡贵要出来演那一场戏?是为了引他去虎牙关?去虎牙关做什么?为了发现张之清的人头?从而表明有人要陷害与他?可是这也太过铤而走险了!你胡贵呢?怎么又死了?也被周行之杀人灭口了?张之清生前确实没跟什么可疑之人接触,只是有段时间噌多次去过虎牙关找周行之。李君逸颇为头疼的翻着手上的卷宗,心想这下坏了,这么推过来,哪有一处对周行之有利的?皱眉合上卷宗,李君逸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五日前与褚日持打下赌,他便一直在明察暗访,现场也去了多次,与卷宗上所述一致,王主薄册子上的名单他也叫过来挨个的问了一遍,仍旧没有什么线索。回头望望,天气好的出奇,日光明媚如同阳春,半点萧瑟也无,李君逸看了看这天,当下想也没想起身就出了门。
  门口正碰上王主薄,见了他忙问:“大人这是又出去?”
  李君逸点头:“出去一下。”
  “啊!”王主薄说:“钱老爷说要过来见您,这会儿就快到了。”
  “钱正泽?”李君逸皱眉:“来的好,我正准备找他呢。”
  第十一章
  钱正泽五十开外,花白须发,精神矍铄,见了知县大人上前就是深深一拜:“草民钱正泽,见过李大人。”
  李君逸点头,开门见山:“钱老爷找我有事?”
  “正是。”
  “哦?”
  “草民,是为张之清张大人的案子来的。”
  李君逸面带微笑:“那不知有何见教?”
  钱正泽长叹一声:“之情老弟虽小我两旬,却与我是忘年之交,他在此地为官八年,我们便八年为友,他遭遇此等不幸,实在让我心痛!……对了,不知前些日子整理的那本人名册子对大人查案可有帮助?”
  “……”李君逸想了想:“想必钱老爷派人整理之时也已经有所觉察。……册子虽没有找出张之清张大人命案的线索,但是至少也排除了一些可能。”帮助不能说没有。
  “唉!……我觉得也是如此……!”钱正泽沉声道:“草民在这里说句不该说的话,之清在此地八年为官,虽不说是人人爱戴,但与这双桥县百姓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官,他遭此不幸,我等实在是不忍!大人是奉皇命来此查案,还请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李君逸扬眉:“张大人是朝廷命官,却在此遇害,彻查清本案始末原由为的也是陛下!本官既然是奉命来的,那查不清此案是定然不得返京的!钱正泽,本官先问你,你觉得,张之清为人如何?”
  “为人如何?”钱正泽微微蹙眉:“回大人,张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他为人谦和,做派清正!从来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最为厌恶那些官场上的虚情假意。”
  李君逸点头,这个从张之清那寥寥无几的几封书信中到可以看的出来。
  钱正泽看他面色,语气稍缓:“上次见大人,想起往事一时情动,有些事我回去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来跟大人说一下的好。”
  李君逸一皱眉:“什么事?”
  “是这样,八月底,我们本约好重阳相聚,可没过几天他就跑来找我,我见他面色有异,可问他他也不说,连问了几遍,就把他问的再也不来了。”
  “那你可知他到底是为何事如此为难?”
  “之清心里有事,很少会说出来,我问了几次也只隐约知道,是因为有个旧识来到双桥。”
  “旧识?”李君逸一怔,难道是指褚日持?
  “对,张大人之前养过一只鸽子,李大人可知道了?”
  鸽子?李君逸问:“这个我知道。”
  “就是从他买到那只鸽子开始,便有些不对劲。”
  李君逸大大的吃了一惊:“你是说,是因为这只鸽子?”
  “这也只是猜测!”钱正泽说:“之清虽然口紧,但是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我知道他买了鸽子便顺口问他会不会养,当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送走了钱正泽,李君逸闷头在屋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终于按捺不住,出了门直奔鸽舍。鸽舍看的出是新作的,虽然简单,但也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李君逸愣愣瞅着这东西,心底慢慢冒出一股寒气。
  幼年流离失所,寄人篱下,与母亲相依为命,寒窗十年,颠簸半生,同佑七年的探花,文采卓然,傲骨如梅,为官清正,爱民如子,这样的人会通敌?李君逸想,会么?不为财不为利,为官八年只为一方清明,他李君逸是傻了么?竟然怀疑这样的人会通敌?
  暖暖阳光下,李君逸只觉得心口冰凉,若是如此,他为何而被人杀害?是果真如褚日持所言,周行之杀人灭口?还是被人杀害陷害周行之?若是后者?又为何偏偏是他?只因为他是此地县令?是朝廷命官?可若是只因为他是朝廷命官,这个理由也未免牵强了些!李君逸拧眉,转身回房细细查阅卷宗与众人证词,忙忙碌碌一个下午,却是丝毫的头绪也无。
  夜色渐深,李君逸看着桌上成堆的一摊,心中一团乱麻,他揉着额角,起身推窗,窗外漆黑一片,远处也没有几颗星子,他怔怔看着天空,忽然眼前一亮,转身匆匆出门。
  夜静无人,那黯淡一角犹显孤寂。李君逸把灯烛小心放在一旁,伸手进去鸽舍小心的摸索起来,摸了半天,终于被他发现什么。
  一只小指粗的竹筒,一头被蜡封死。
  李君逸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死死的攥紧了竹筒,很明显这是张之清留下的,但是他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李君逸手心直冒汗,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回到房中,李君逸挑亮灯芯,小心溶开竹筒的封蜡。里面是一张上好绢纸,薄如蝉翼,墨迹斑斑,虽然沾了水,却有的字清晰可辨。李君逸一字一字看下来,顿时天塌地陷。
  “元月十九日……虎牙……兵变!?”
  第十二章
  李君逸魂不守舍出了县衙,漆黑的大街上空荡无人,四周安静的出奇。天阴,无星无月。他怔怔站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动作,远远的,看见街那头有点明亮靠近,努力看过去,却是褚日持。
  褚日持手里拎个酒坛,见了他,笑:“千日留香,既然你碰上了,就该你走运。”
  千日留香,顾名思义,就是此酒香气醇厚,可千日不散,虽是夸大了点,却也说了这酒的好。
  三杯酒下肚,李君逸才觉得心口暖了一些,他转头问褚日持:“张之清,其人如何?”
  “柔和舒展,谦谦君子,傲骨如梅,如兰雅致。”
  “他若是叛……”
  “他不会叛,之清侠骨丹心,誓死忠义,利诱威逼皆不可动摇其心。”
  李君逸默默点头,抬头是一片阴郁天空,漆黑不透一丝光亮,犹如一张黑布兜头罩下,让人看不清左右却又寒气四溢。
  褚日持他仍是不敢信的,可这几句话说是张之清,他却是信得。张之清为何会被杀害,事情明明白白的已经摆在眼前。竹筒中的薄绢显然是张之清看过的,他是怎样得到的那只鸽子姑且不论,但他之所以会常去虎牙关找周行之为的大概就是此事。他必是想规劝周行之,却想不到反被杀害,如此一来,褚日持所言竟是丝毫不假了……周行之杀了张之清灭口,同时发现朝中有流言传出,所以铤而走险就势割了张之清的头,之后的无论是云居楼上有人大放厥词还是在虎牙关发现人头,都是为了正名他周行之是被人诬陷,儿胡贵的死,明显也是为了斩断线索,又一个杀人灭口!
  第二日天刚亮,李君逸借了褚日持的马直奔虎牙关,天色阴沉,远处天边上压了厚厚一层云,未几时,便洋洋洒洒下起雪来,夹着风,越下越大。
  李君逸顶着雪道虎牙关时还未到正午,雪势渐小,虎牙关的屋顶墙头之上都罩了一层雪白,李君逸踩着雪找到周行之,周行之见他面沉似水,半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两人直奔书房。
  到了书房关上门,李君逸单刀直入:“张之清的死,与你可有关系?”
  周行之微微皱眉:“没有。”
  “好!”李君逸点头:“那八月二十二到九月初六,张之清曾多次里虎牙关寻你,可有此事?”
  “有。”
  “那你为何不见他?”
  “我为何不见他?”周行之反问:“八月二十二张大人至虎牙关求见与我,时值东齐小股兵力犯我边境,抢掠财物,杀人无数,并且神出鬼没寻不见踪迹,我等将士数次设下埋伏都因走漏风声而无功而返,这种时候,哪里有功夫听他闲扯?”
  “闲扯?”李君逸冷笑:“不知这张大人都闲扯了些什么?”
  周行之蹙眉看他:“闲扯的话,你觉得我有必要记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