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3-09-15 22:21      字数:4786
  因为他这句话,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想了想,才追问他:“如果我不说要去上海,你难道要自己回南京?”
  他意外沉默着,没说话。
  无声的回答,应证了她的想法。
  时间,在自己和他之间悄然改变着一切。
  纵然是问心无愧的一个电话,一个老人家的去世,只要和许南征有关的,她就会怕韩宁多想。并不是没有抱歉,却更多的真是怕他误会不论是雪域高原,还是大雪纷飞交通瘫痪的巴黎,他的笑总是能软化自己。
  此时此刻的温暖,她早已习惯,甚至是依赖。
  一直以来每当她最无力时,他会伸出手抱住自己,给一个完全宽容的怀抱。她明白不该在这时候,可他的眼神动作完全打散了她的犹豫。
  她不敢再追问他想离开的想法,只是用手环住他的腰。灼热的皮肤,不知道是谁烫伤了谁,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在她耳边说:“笑笑,我今天很怕,怕你再也不会回家。”
  他说完,俯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很自然的交融,不用语言交流,两个人已经紧贴在一起,不停摩挲着彼此的皮肤,想要将刚才的犹豫和彷徨都打散,都忘记。
  到最后,她已经紧张不行,双手扣紧他腰。
  不敢呼吸,也不敢动。
  他却忽然停下来,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嘴唇:“我去客房睡。”
  她不解,张开眼,昏昏忽忽地看着他眼中的汹涌澎湃。
  韩宁长出口气,只用手捋顺她的头发,手指滑过她的耳廓,一路滑下,直到她又紧绷起身子,才笑著说:“老婆,别急,最好的一定要最后才给你。”
  “韩宁!”萧余本来就紧张,被他说得几乎要烧起来。
  他马上笑了,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唇。
  很意外的留宿,结束了两个人长久来的小心翼翼。她很快退了酒店的房间,开始和他安排去上海的所有事情,母亲听后没有任何意见,她从小就没有在父母身边住过,自然相互都不会有太多的依赖感。
  只是那份关怀依旧还在。
  新年伊始,她主动带韩宁回了家。
  母亲的默认,让始终持观望态度的父亲也认可了韩宁。
  她没想到母亲不光是喜欢韩宁,似乎还和他很投契,几乎是无所不谈,大有忘年交的感觉。那一天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他们就坐在阳台落地窗边喝茶,暖暖的日光勾出韩宁的轮廓,还有那双永远带着笑的眼睛,格外清晰。
  “上海也好,只是冬天太熬人了,不像北方有暖气会舒服些,”妈妈笑著喝了口热茶,“你们应该过了冬再去。”
  “我早先在那里有套房子,特意装了地暖,”韩宁替母亲添了些水,“不过我的意思也是,等笑笑在这里过了农历新年再回去,正好连正月初一的生日一起过了。”
  萧余看见他右手习惯性地摸了下裤子口袋,不禁暗自好笑,轻咳了声:“我们下楼走走?”
  韩宁笑得不动声色,显然明白她在给自己找借口离开。
  两个人装模作样下了楼,她立刻把他拉到后院,比了个‘请随意’的手势:“你不用怕我妈,她早就习惯了,家里走得近的男人没有不抽烟的。”
  韩宁哭笑不得:“我刚才是在摸手机,老婆大人。”
  她扬眉,刚想说话却感觉手腕一紧,已被他握住反扭到身后,成功被他按到了怀中。
  韩宁轻吸口气,意味深长地感叹:“这味道真好。”
  她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用的洗发液,明明是和他用的一瓶,却还偏要说得这么暧昧她想要挣开,可胳膊被拧到身后,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小心被我妈看见。”
  他只是笑著,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
  她被他蹭的发痒,一想到这是在自己家,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用余光偷偷打量四处有没有人出现,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客厅多了几个人影。
  “怎么了?”韩宁感觉到她忽然绷紧了身子,下意识回头,也看见了来人。
  玻璃的反光太强烈,可就在这样折射的光线中,也能看出他。
  几乎是回头的一瞬间,韩宁已经松开她,拉开了客厅的玻璃门。
  每年的这一天,许南征都会来看望父母,年复一年,似乎早成了习惯。或许是生病清减了些,他又显得高了,目光却难得的温和:“新年快乐。”
  萧余微怔愣着,韩宁倒是走上前,笑著说:“新年快乐。”
  许远航只是对两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四个人相对冷场了会儿,直到老阿姨端着茶盘出来,许南征才说替伯父带了些东西来,先一步上了楼。
  许远航倒没跟上去,反倒是和他们坐在客厅里,闷声不吭地喝着茶水。
  萧余明白他的个性,声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好不停问他些不痛不痒的话,到最后连韩宁都听不下去了,笑著拍了拍萧余的手背:“手机忘在楼上了,我上去拿。”
  她对他蹙眉,示意他无须回避。
  韩宁只是笑着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用口型说:马上下来。
  说完就站了起来。
  萧余无奈,看着他上了楼,才去看许远航:“你平时不是话很多吗?今天怎么没话了?”许远航无奈一笑:“我不知道说什么,怕开口就是错,”他莫名静了会儿,才问:“听说你要去上海了?准备在南方定居了?”
  她嗯了声:“离韩宁家近一些。”
  “也离我们远一些是吧?”许远航靠着沙发看她,“这一年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能想起小时候,我们天天黏在一起上幼儿园,上附属小学的日子。以前你说去哪我都没感觉,反正你肯定会回来,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可这次光是一听说你要走,就觉得难过。”
  她没接话。
  一千四百公里,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程。
  可是她明白小航话中的意思,曾经亲密无间的感情,随着身边人的变化都会改变。慢慢疏远一些关系,北京的所有人和事都不再和自己有关,包括这大院里的往昔岁月。
  晚上父亲特意留许南征和小航吃饭。
  北方人吃饭喜欢喝白酒,一瓶76的陈年茅台刚才打开,酒香已弥漫了整个房间。萧余从来没看过韩宁喝酒,用脚轻碰了碰他的腿,暗示他要不行千万别逞强。
  韩宁轻声耳语:“未来老丈人要喝,就是拼死也要陪到底。”
  整瓶的陈年茅台,被他们全部分完。
  走的时候父亲才想起许南征他们是开车来的,可因为元旦,司机都已经回家过节去了,根本没有人能送他们。好在萧余只象征性地抿了小半口,路程又不算远,只能由她亲自开车,送两人回许家。
  车是韩宁的,她之前也是开过很多次,自然是驾轻就熟毫无障碍。岂料刚才开出去十分钟,许远航就不行了,让她停靠在路边,开始大吐特吐。
  萧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让,让我蹲会儿”许远航两手抱着矿泉水瓶,示意她千万别碰自己。
  她怕他头重脚轻,直接栽进路边的水沟里,只能在三四步远的地方站着,提心吊胆看着他。“诶?”许远航回头瞥她,“你能,能不能离我远点儿我看你就吐吐不出来。”
  她哭笑不得,又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敢再动了。
  身后就是小航的车,车旁站着许南征。
  身侧不停有车灯晃过,他们就隔着三步的距离,却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小航就在路边蹲着,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就如此停顿下来,过去还没过去,未来还没到来。
  很大的风,很快就将身上的温热带走,到小航晃悠着站起来的时候,视线从两个人身上飘过,终也没说一句话。
  “好了?”萧余扣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着许远航。
  “让我再坐一会儿。”许远航摇下车窗,醉眼惺忪看着窗外的车海如潮。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她明白小航只是在和自己生气,从吃饭开始他就不停和韩宁碰杯,却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结果他的意气用事让他喝得这么醉,难过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后视镜中,另一个人也摇下车窗,刚想点烟,却忽然说:“我下去抽根烟。”
  “哥,”在他打开门的时候,许远航忽然说,“我手机没电了,借我用用你手机。”许南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扔给他,下车撞上了车门。
  第四十七章 一人的成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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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一人的成全(3)
  韩宁很意外地在北京过了农历新年。
  年初一也是她的生日。
  别人的守岁,对她来说是在一秒秒等着自己的生日,接受各种各样的礼物,还有几乎能贯穿三四个小时的电话祝福。
  当然,在那之前,她还要正正经经地陪父亲看春节晚会。
  韩宁总是装模作样地认真看着节目,然后悄然给她发过来一条短信,大多是诙谐抱怨,逗得她忍不住笑。时间越来越接近十二点,她笑著看了他一眼,只要过了十二点,就是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韩宁静静回视她,两个人的视线黏在一起,努力了很久才各自分开。
  她手心震动了下,拿起来看一眼,又是他发来的短信,却难得不再调笑:想要什么礼物?
  要什么?
  她暗自笑了,悄悄打字:哪有这么问的,惊喜都没有。
  最后一个字打出来,她却恍惚觉得这样的对话好熟悉,三年前在香港,许南征风尘仆仆赶到,陪自己过第一个属于男女朋友的生日。
  那时候他也曾这么问,自己也曾抱怨,为什么总不给惊喜。
  可是现在,她才体会到问这种话的人,是怎样的心情。
  她把手放在韩宁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终于能明白,认真问出这句话的人,最是想送出完美的礼物。
  礼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乎的人在身边。
  他在犹豫着,猜想着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剧大的爆竹声,盖过了电视的声音。
  “好了,你们去睡吧,”母亲终于笑吟吟开了口,“看你们两个整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让我都没怎么看好电视。”
  她不好意思笑笑,拉着韩宁离开了客厅。
  因为过年,连老阿姨都不在,只剩他们两个和父母。
  韩宁始终攥着她的手,走过没有开灯的走廊,黑暗的楼梯,直到进到房间,他才猛地把她抱起来,深深地吻住她。
  她被他吓了一跳,心砰砰乱跳着,被他吻到难以招架,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他却像是永远也不会放开。他终于放开她,轻声说:“生日快乐。”
  窗外的爆竹声太大,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却忽而一笑,对他伸出手:“礼物?”
  他安静地看着她,她也含笑看他。
  他眼中的感情那么浓郁,那一瞬她甚至有种错觉,以为他会求婚。
  可最后他只是笑著低头,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明天我带你出去,想要什么就说,直接买下绝不犹豫。”
  她有些失落,却还是被他逗笑:“貌似你正在失业阶段。”
  韩宁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个人说笑着,不停在巨大的爆竹声中,碰着脸,轻吻着对方。
  他说:“生日快乐。”
  她嗯了声:“你说过了。”
  他说:“我忽然很羡慕他,可以看着你从小到大,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他握住她的手,继续说着,“我光是想想你小时候的手那么小,就觉得很可爱。”
  她怔住,韩宁说的‘他’是许南征。
  她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提起了。
  自从在一起,他从来都不会刻意提起他,尤其是自己和许南征过去朝夕相伴的日子。
  后来他没有再说话,像是累极了,只脱了外衣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醒时,已经是十一点多。
  她睁开眼看不到他,沙发上只扔着自己的衣服,他的衬衫外衣都没有了踪影,包括他也不在房间里。像是凭空消失掉,不留任何痕迹。
  她找着手机,终于在他的枕头下拿到,有一条写好的短信,安静地留在屏幕上:
  “笑笑,那天酒真烈,可我还是等到你回来,看你在楼下客厅坐了几个小时。我想我应该是错了,一直以来,都以为我们也会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回忆。可我忘了计算他的时间,如果我们相识十年,也是你和他认识三十三年的时候。笑笑,生日快乐,我想我能送你最好的礼物,就是你和许南征的未来。”
  他留下的话很平淡,没有任何分手离开的话语,可人已不在。
  电话拨过去只有平淡的等待音,无人接听。
  无论多少遍拨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这是韩宁第一次主动离开,他曾经说过男人主动一些没什么,曾经怎么都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