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3-09-15 22:21      字数:4807
  小姑娘立刻低头抓住领口,悄然红了脸。
  像是被拉慢的镜头,他的不经意,她的含羞带笑,被无限放大在眼前。
  “笑笑,谁娶了你真是福气,”他的副总刑言把筷子放下,玩笑道,“好身家好背景,好脾气好样貌,你是挑花了眼还是怎么的?单身这么久,在等谁呢?”
  萧余移开了视线,随口道:“藏着呢,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人?”
  刑言笑了声:“是不是和我们许总一样,样样皆全?”
  她没吱声,走过去收了他的碗筷。
  向蓝这才接过许南征手里的钢笔:“笑笑姐辛苦了,本来该我去煮的,可正好有文件要急着赶出来,给许总签字。”
  “你老板都不和我客气,你客气什么,”胃忽然有些绞痛感,她勉强笑:“你才是辛苦了,这么晚还陪着一帮大男人加班。”
  当初自己资助她时,她还在云南,是个初中生。一转眼考上民族大学,她去火车站接她时,拥挤人潮中,她也是这样紧抱着自己的包,叫了句笑笑姐。
  四年一晃而过,她没想到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素来招聘极严的许南征真就收了她。
  更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画面,真实的上演在北京东三环,他的会议室里。
  等收完所有人的碗筷,许南征已经站起身,用笔在整面墙的会议板上写了一连串的数字。
  胃的痛意在迅速扩大,像是沿着血液,迅速蔓延到所有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按住胃,估计是昨晚没吃什么,又是熬夜到现在,吃了一口饺子反倒是麻烦了。
  向蓝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忙走过来问了句没事儿吧?萧余摇头说没什么,很快就好了。他刚才停下笔检查自己写下的东西,听到这话才回了头:“怎么了?又胃疼了?”
  萧余想忍着,可光是站直身子就已经很勉强,只能点了点头。
  “向蓝,去我办公室拿达喜来,右手第二个抽屉,”许南征说完,很快走到萧余身边,把身上的衣服披到她身上,“是不是空调开的太冷了?”
  “许总,”她有气无力地坐下来:“是胃疼,不是肚子疼。”
  '正文  第四章西藏之行(1)'
  萧余走出公司电梯时,已是黎明破晓。
  整个大厅空旷安静,还没有人走动。侧门边,昨晚进来时遇见的保安正在打瞌睡,头一顿一顿地,似是在清醒与睡梦中做着挣扎。
  她将登记册往前翻了一页,找到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得吓人,像是在急着赶上什么,匆匆而就。其实,她的确一直在追着他的脚步,不止是昨夜。
  黑墨似乎是用完了,写下的字深深浅浅,看不分明。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重描一次,保安已经醒过来:“呆了一夜啊?你们老板可真不人道,今天不用再上班了吧?”
  她笑了下,随口道:“是啊,资本主义压榨人。”
  上班也倒轻松了,她是今天上午的航班飞西藏跟片。前几天制片还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休息,免得到了高原反应太严重,出什么问题,谁又能料到上飞机前一天还是彻夜通宵?她没敢再耽搁,很快回到家收拾完行李,打车去了机场。
  天气有些燥。
  出租司机不停分析着国家大事,听得她太阳穴有些发紧,低声说了句开收音机吧,那侃侃而谈的人才停下来开始调频。不相干的语调,不相干的话题,即便是交通路况的播报也好,她只想分神休息一会儿。
  可没想到却是财经点评,偏就是以3GR为例,分析着互联网市场又一次重组。
  所谓的专家,在追忆着2003年互联网泡沫的破灭,连带引经据典影射如今的互联网寡头格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只觉得饿,昨天煮的饺子果真都喂狼了,似乎除了他喂给自己的那个,就没再吃任何东西。
  北京到西藏的航线,每天只有一班飞机。
  到成都转机时,她才去买了杯咖啡和蛋糕,坐下迅速连上网,翻看今天早上进来的邮件。最近辞职的人有些多,虽然是出差跟片,却不能放下其它客户的事情。网速不太好,邮件足足收了四分钟,服务员正好把咖啡和蛋糕端上来。
  乳白色的泡沫,上面还用糖浆勾出了半个心形,刚放在桌上时,晃动了一下。
  她有些不耐烦地敲着键盘,只因为这么个心形,有了些莫名的烦躁。怎么了今天?像是诸事不顺,却还要被迫在路上,从出租车到双流机场,再转去贡嘎机场。
  “我可以坐这里吗?”忽然有人在问她。
  萧余抬头,正对上个男人的笑脸,澄清的眼,像是收纳了整个夏日的光。
  她愣了下,才去扫了眼四周,果真都已经坐满了:“坐吧,反正我就一个人。”那人坐下来,很快就拿出台电脑。因为是双人座位,桌子很小,完全被她占满了,反倒没了他放电脑的空间。
  那人似乎不大在意,只把电脑放在自己腿上,低头打字,倒弄得萧余有些不好意思。她迅速喝完咖啡招呼服务员收拾桌子,就在合上电脑,才说:“我要走了,你可以把电脑放在桌上用。”
  岂料,他也顺手合上电脑:“我也要上飞机了。”
  转机后,机舱大半都空了下来。
  萧余将行李扔上去时,才看到另一侧坐着的就是刚才那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七个空位。就在她坐下来时,那人也恰好抬头,她只好礼貌笑了下。
  直到快到西藏时,才叮地响起提示音,空姐开始温柔地提醒着大家却看窗外,所有人都拿出大小相机趴在窗户边,看连绵雪山。
  她也打开遮光板,从窗口向下看。
  连绵的雪山,没有尽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国内看到这种风景。
  阳光扯开云层,给一些吝啬的回眸,白金无边。
  她内心很文艺了一把,端出相机按下几个快门。由于制作公司的导演和制片要提前准备,昨天就先到了西藏,他们公司内部制片和创意又要开会,定的是明天的行程,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架航班上,看起来更像是个公费旅游者。
  同一飞机上还有个旅行团,她挤在人群中走到候机大厅,张望了下四周。很小的机场,几乎是一望到底,还没有自己的名牌,看来接待的人还没到。
  四周很吵闹,旅行车的全陪导游和地陪导游在交接着,清点人数。她正想着让开时,就已经被个面容黝黑的人挂上了一条哈达,莫名占了便宜。直到旅行团哗啦啦走了个干净,她才看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人,脖子上也挂着条雪白哈达。
  那个男人亦注意到她,友善一笑,说了句话。她的耳朵还尚在恢复之中,只觉得那话非常之遥远飘渺,似乎是“你也在等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弯了一双眼。
  “对啊,一天就一班飞机,竟然还迟到。”萧余报以苦笑,看外边的骄阳暴晒,丝毫不像是秋天的光景,倒更像是方才过去的盛夏。还好,来之前她特地上网做足了功课,备好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衣服,如今就都塞在身侧这个大行李箱里。
  寒暄过后,继续等待。
  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贡嘎机场外。贡嘎绝对是她在中国见过最小的机场,下了飞机是电梯,下了电梯就是鸟大的大厅……厅外就是停车坪,寥寥几辆车几乎全是旅行社的大巴,这辆车倒是特殊。
  车上下来的是个小伙子,估摸着有二十出头,直向着这边走来,到了面前先是向萧余点头,道:“是萧小姐吗?”她点头,那人立刻接过箱子的拉杆,紧接着向身侧人道:“是韩先生吗?”那个眉眼漂亮的男人点头,也随即接过他的行李箱。
  原来,是一路的。
  按理说,这人应该不算在他们行程的范围内,制作公司承接了一单生意,怎么会顺路捎带上外人?她坐上车,就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制片:我说制片同学,怎么还有个外人和我们一起拍广告?这可是商业机密,别怪我没提醒你。
  过了两分钟,回信进来:问过了,就是顺路招待。是那个公司老板的朋友,正好去西藏旅游。听说是个颇有身家的。怎么?不借机认识下?和你倒是门当户对。
  萧余撇了下嘴角,合上了滑盖。
  这年头有身家已经不值钱了,关键是有多少身家才够震撼。
  接待的人极热情,不断介绍路途经过的景点。
  简短交谈中,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叫韩宁。
  因为拍摄日是次日,酒店登记后,她就拿上相机蹿出酒店直奔大昭寺而去。说实话,她没有什么小资文人基调,但是既然来了西藏不去八角街不瞻仰大昭寺,那就真浪费这附赠的高原反应了。
  所谓‘大’昭寺,也不过是个两层的土木建筑。可也就是这么个小寺,却自门口绵延到远处,排上了望不到头的长队。
  买票口却是很鲜明的对比,队伍很短,寥寥几人,偏还就有他。
  “真巧,”萧余跑过去,拍了下他的肩,“那么多人排队,改天再来吧。”
  “那些排队的是藏民,他们进寺是不会买票的,都是长途跋涉步行,有时候等上一天一夜才能进去,”韩宁伸手递出一张钞票,对里边道:“两张。”里边迅速撕下两张,旋即关上了窗口。他把票递给萧余,接着道:“算你来的及时,这里是每日限量进入的。”
  萧余连连道谢,忙要拿钱包,他却伸手拦住,笑道:“算了,不贵。”
  她也没坚持,笑着说了句谢谢,两人一路进了寺院,直奔低矮入口。不过一条狭窄低矮的走道,进进出出挤满了人,韩宁就站在她身侧,几乎将她隔在了人群外。
  四周墙壁佛龛内,均是佛祖,所有人都是缓步顺时针前行,虔诚得撼人。
  灯油香,四周游客身上汗气,闻得她头胀。她脚步有些虚,又因为人群的拥挤,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自助游就是这点不好,我们就蹭在别人旅行团后边听吧。”
  萧余点了点头:“看你还真有经验,不是第一次来?”
  “去年来过一次,是自驾游,今年凑不齐人就懒了。”自驾游?她脑中迸出的全是艳遇的同义词,不禁挑眉,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
  韩宁啼笑皆非,立刻转移了话题:“要不要去瞻仰下那尊小金佛?”
  萧余抬头,正见一行人恭敬地排在墙边,半人高的佛像纯金而制。
  在这拥挤的佛堂里,位置并不显眼,却是众人的焦点。
  她想了下才压低声音:“我不是藏传佛教信徒,随便拜了,怕菩萨嫌我不诚心。”
  韩宁低头看她:“被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拜了。”
  萧余笑了笑,只觉有些轻喘,估计真的是高原反应了。
  她跟着人流走到寺顶上,很朴实无华的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大昭寺门前满是虔诚的藏民,很简单的毯子铺在身下,每个人都是旁若无人,不停重复着五体投地全身叩拜。
  执着而又平静,她手撑在土墙边,看得有些出神。
  韩宁举着相机,几乎拍遍了每个角落,才将镜头转向她:“这里光线很好,要不要照一张?”萧余回过头,也没扭捏,随口说:“随便照一张吧,谢谢。”
  他依言按了快门,拿来给她看效果,萧余凑近了去看时,却闻到他身上不易察觉的香味,笑着抬头说:“北方男人用香水,少见。”
  韩宁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我不是北方人。”
  她恍然一笑:“听你说话真像北方人,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被魔都同化过。”
  “上海?”
  萧余点头:“我在那儿读过大学,交大。”
  他倒有些意外:“如果能考上交大,在北京也有好学校了。像你这么大的小孩,考不上清华北大也会出国了,难得听到肯去上海的。”
  萧余半真半假地叹着气:“为了追一个人,追到了上海,然后又跟着他回了北京。”
  他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顺着说下去。
  最后,倒是萧余先转了话题:“我们公司人特意介绍你,说是颇有身家,不自我介绍一下?”
  他举起相机继续拍照:“电信技术人员,月光族,父母是军人,家室没有。”
  萧余看他腕间的表,竟和许南征的一样:“你以前在哪儿住?直属的,还是军区?”
  韩宁放了相机,认真打量她:“别告诉我,你我曾擦肩而过,我会很遗憾没早认识你。”她笑了几声:“我也很遗憾,可惜我以前小学同班的只有9个人,读了六年都熟透了,应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