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3-09-09 21:03      字数:4804
  个家伙一推卫生间的门就进来了,我连门都不知道关,人家看见我光着身子躺在没有水的浴缸里,什么都明白了,嘴上还说:‘哦,我还以为房顶儿掉下来了呢’。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混到出差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他停了一下,看着琳达笑着说:“除非是和女孩子出差。”
  琳达用拳头敲打着洪钧的胸脯说:“你就是不带人家出差去。”
  洪钧点着琳达的脑门说:“我可不带做marketing的女孩子出差,我对做marketing的女人已经怕了。
  当年从学校毕业了我第一天上班,到一家电脑公司学着做sales。办公室就像个作坊,还又当库房又当餐厅。一进屋子,就能闻出来昨天吃的是丸子还是鸡腿;一看桌上,就能看出来上个星期肯定吃过鱼;一看墙角,就能知道这半年里肯定吃过排骨。办公室里一个女人老盯着我,盯得我发毛,后来她走过来对我说:‘喂,以后要记得哟,不打领带的时候,不要把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系上,人家会以为你忘了打领带哟。’我赶紧伸手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她胸前挂着个小牌子,我盯着看,全是英文,名字挺长没看清,姓倒是看清了,我就点头哈腰地说:‘谢谢您,崔老师。’她就扭着身子,晃着脖子,摆着脑袋说:‘哎呀,不要盯着人家看的,不要那样叫,以后呀,你要叫我克里斯蒂娜。’酸得我浑身一激灵,牙全倒了,两只手不敢碰自己,碰哪儿哪儿的鸡皮疙瘩就都得掉到地上。”
  琳达已经笑成一团,原本裹着身子的被单也都滑到了蜷着的大腿上,她扑上来压着洪钧说:“好啊,所以你现在找我报仇来啦?!你不是怕做marketing的吗,我今天就让你怕到底。”
  洪钧只好仓促应战,自然又是没几个回合就缴了枪,败下阵来。
  洪钧歪着身子躺着,似睡非睡地养了会儿神,感觉到琳达爬了起来,睁开眼皮看见琳达赤着身子走到沙发上去拿她的内衣,洪钧就问:“急什么?”
  琳达走过来,坐回到床边,背对着他,让他帮忙把文胸的扣子系上,一边说:“您是老大,天高皇帝远,谁能管你。可我是小白领,得回去上班呀,下午还有个meeting呢,不然你请来的那个Susan又要找我麻烦。”
  洪钧帮她系好文胸,抚摸她细细的腰肢,懒懒地:“Susan是Marketing Manager,做marketing的就你们两个人还闹别扭,你们女人就是同性相斥。”
  洪钧好像又进入了那种状态,他确信肯定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忘记了什么,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硬想下去的,否则会发疯。他拍拍琳达的后背,“我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琳达转过身,脸凑过来,把嘴唇贴在洪钧的眼睛上,“别想了,就想着我,你是老大,我是老大的老婆。”
  洪钧猛地把琳达推开,坐起来说:“老大?我的老大要到了!就是这个想不起来了。”洪钧开始穿衣服。
  琳达也在往身上着裙子,嘴里问:“Peter是要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会忘?”
  “当然不是这个,是我得回公司取些file。我原想从家直接去机场接他的,这才想起来,我要给他看的file都放在公司了。现在得先回公司再去机场,搞不好就要来不及了”
  琳达一听就笑了:“真逗,那急什么,接他到了office再看呗,今天来不及明天再看不一样?”
  洪钧现在放松了很多,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解释:“你不懂了吧?这个Peter有个毛病,好像非要把分分秒秒都利用上似的,从机场接上他,就得在路上给他做report,而且不能凭空谈,必须拿着什么file指指点点才算report。所以我每次接他送他都得拿些file对付他。”
  琳达已经穿戴好,过来搂着洪钧的腰说:“我算知道你是凭什么爬得这么快的。你说,你是宁肯接老板的时候迟到好呢,还是宁肯忘带file好呢?”
  洪钧把琳达推开,一边拿起手机给小丁打电话,一边不耐烦地说:“宁可迟到。迟到还可以赖traffic,忘带file可没的解释。”
  琳达又露出那种使坏的表情说:“要不要我跟小丁说,说咱俩刚‘那个’完了,他可以来接你了?”
  车刚从光华路的路口拐上东三环,洪钧就知道糟了。东三环上自南向北的车道已经被堵成了停车场,半个小时之内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机场了。
  小丁刚刚抓住车流中的一个空当把车并到了里面的车道,就扭过头对洪钧说:“老板,看样子够呛啊,没准儿这次得让您的老板等咱们了。”
  洪钧坐在桑塔纳2000的后座上,没说话,如何尽快赶到机场是小丁的事。他心不在焉地翻着刚回公司取来准备应付皮特的文件,觉得有些头晕脑涨、腰酸腿疼。“真是一次不如一次!”洪钧在脑子里总结着刚才和琳达的那次短暂的“交火”,看来随叫随到的“快餐”的确不如精心烹制的“大餐”。洪钧在饮食上的确以吃大餐为主,因为他很少有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一起吃饭的客户、合作伙伴或者下属都不会让他用快餐便饭轻易打发的。相反,在女人上,洪钧一直是吃这种“快餐”,虽然他一直憧憬着一顿大餐的来临。每次他和一个女人开始的时候,他都曾想把对方享用一生的,可是每次都沦为了“快餐”体验,只是快餐的种类和档次有所不同,“琳达嘛,算是快餐中的上品了吧,有些西式味道,就像必胜客”。说来洪钧自己也奇怪,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浮现过琳达的容貌,做梦也从来没梦到过她,他也从来不注意琳达穿的是什么衣服。在他的脑海里能浮现出来的,只是一些碎片,她的声音、她的皮肤、她的姿态和她的味道,但这些碎片却一直拼不到一起。
  洪钧泡过的女人他大多已经记不清了,他也很少去回味以前的那些荒唐事,在他的脑海里一直深深刻着的,是他第一次陪人家泡妞的遭遇,怎么也抹不掉,而且是不断地翻出来,刺激着他,他好像又一次把自己扔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段记忆之中。
  长长的走廊,上面铺着的地毯有些斑驳了,能看到一些污渍,鼻子里也能闻到烟味和霉味,走廊墙壁上的灯有几盏已经不亮了,还有一盏居然连灯座都脱落了,挂在墙壁上。有几个房间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其中的一个,就是洪钧在这家旅馆里的房间,而此时洪钧并不在房间里,他远远地在走廊的那一头,靠近楼梯的地方,坐在楼层服务员柜台后面的椅子上。而他的房间里正有一对男女在忙得不亦乐乎,男的,是洪钧的客户公司里的一位副总,女的,是洪钧找来的“鸡”。一刻钟之前,洪钧先和那个男的一起从楼下上到房间里,坐着聊了几句,又下去接上刚才用电话叫来的那个女的,轻松自然地说笑着上来进到房间。男的坐在床边,女的靠在放着个小电视的桌子上,洪钧替他们开开电视,把音量调到足够大,又去卫生间取了几条毛巾放在床上,退着把门带上出去了。洪钧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像当年的太监,把妃嫔或是宫女带到皇上的房间里,伺候好了,便退了出去,心里想着,我这是真正做到了拿客户当皇帝。
  洪钧在硬硬的椅子上坐着,眼睛盯着对面的楼梯,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在发呆。他有时候会动一下,看看手表。好像又过了很长时间,走廊那头一个房间的门开了,那个女的终于走了出来。洪钧站起来,等她走到身边,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百块钱,递了过去。那个女的接过钱,一边数着一边下楼去了。突然,她在楼梯上停下了,转过身,又走了上来,她手里拿着一张钞票,走到洪钧面前,把那张钞票往洪钧的手里一塞,摆了一下手,转身又向楼梯走去。洪钧听到她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上来:“谢啦。”洪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是张伍拾的。洪钧真想追上去把钱砸到她身上,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洪钧又等了一会儿,走廊那头的房间门又开了,那个男的走了出来,洪钧忙快步迎了上去。等走到一起了,洪钧问:“怎么样?还行吗?”
  那个男的点着头连声说:“还好,还好,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洪钧送他出了旅馆,替他叫了出租车,付了车费,目送车子开走了以后,他转身三步两步就跑上楼,回到房间,他连一眼都没去看房间里的片片狼藉,抓起自己的行李就跑了出去,径直到总服务台退了房。
  小丁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熬过来啦。”洪钧一怔,晃了下脑袋,转头向右一看,发现已经过了三元桥边的南银大厦,开上了机场高速。小丁这句话真是一语双关,好像正是洪钧这时候想嚷出来的话。是啊,毕业出来做学徒,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打杂,学着做销售,十多年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知道,到现在,终于熬出来了。洪钧觉得怎样犒劳自己都不过分,该是可以放纵一下自己的时候了。
  洪钧回想着这几年和皮特的一次次会面,已经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去机场接他了。洪钧已经有过很多老外老板,美国人、德国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等等,深入地打过交道之后,洪钧觉得好像英国人最有全球观念。可能因为当年那大英帝国的缘故,英国人大多都能意识到英伦三岛只不过是泱泱世界的小小一隅,大多领略过英国以外的世界与英国的不同。让洪钧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可能还因为:皮特是英国人。洪钧觉得在这些老板之中,皮特是相处得最融洽、合作得最顺畅的一个。皮特四十出头,长相一般,有人说英国人是欧洲人中最难看的一群,这么说来皮特在英国人中应该算好看的了,但皮特的风度和仪表很好,有时候某个动作、某个姿势会让洪钧想起皮尔斯·布鲁斯南。洪钧曾经对下属讲过,皮特是他见过的最善于倾听的人,皮特不自以为他了解中国,他希望洪钧给他介绍中国的事情、分析中国的业务并提出建议,他认真地听、认真地记,而且一般都接受了洪钧的建议。
  洪钧不喜欢和娶了中国女人的外国男人打交道,更不希望遇到这样的老板。凡是娶了中国女人的外国男人,大多自以为自己成了中国通,其实他充其量只是了解了一个或几个中国女人而已。而且,这种外国男人常常基于他们对中国女人的了解来对付中国的男人,而这最让洪钧受不了。皮特也很喜欢中国女人,不过他常住新加坡,在新加坡有个英国女人和他同住。
  小丁终于把车开到了首都机场的地下停车场,洪钧等车刚停稳就从车里跳出来向到港大厅大步走去。他走过停车场门口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眼航班信息显示屏,从香港飞来的港龙航空公司KA908航班已经在20分钟前降落了。皮特这次是巡视北亚区,先从新加坡去了汉城,再从汉城到台北,再到香港,从香港来北京只住两个晚上然后就回香港,再从香港返回新加坡。皮特坐头等舱,可以很快走出机舱经廊桥进入机场通道,而不必像后排的经济舱乘客要等半天才能离开机舱。他只在北京停一天半,所以可能不会带什么需要托运的行李,即使他手提行李较多,港龙的空姐也一定会帮他找到地方放好而不会要求他托运,这也是皮特喜欢坐国泰和港龙航空的一个原因。皮特可以在大队乘客到来之前办好入境手续,又没有托运行李,他现在肯定已经出到到港大厅等着洪钧了。洪钧想到这些,步子迈得更大了。小丁在后面跑上来跟着,他总不能跑到洪钧的前面去。
  一进到港大厅,洪钧脑袋就大了,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洪钧不想打皮特的手机,皮特很可能听不到手机响,而且,洪钧下了决心要亲自找到他。洪钧了解皮特,皮特最不愿意和很多人挤在一起,洪钧曾引用英语中的一句话来和皮特开玩笑,就是“出众的人自然是要站出众人之外的”,洪钧的眼睛只扫视那些人流稀少的地方,果然,洪钧向右边望去,在大厅远远的一端是男女卫生间,两个卫生间的门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在两个门之间这段距离的中点位置,站着的人正是皮特。皮特站在离墙不远的地方,但他永远不会靠着墙,一身藏蓝色西装,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很休闲的样子,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撑在拉杆箱的拉杆上,左腿直立,右边的小腿弯着从左腿前面勾过来,右脚的鞋尖顶在左脚的左侧,如果他左手拄着的是一支手杖或雨伞,简直就是典型英国绅士的样子。皮特似乎没有一丝焦急的样子,他也没准备用手机给洪钧打电话,他就那样站着等着,因为找到他是洪钧的责任,而他自己不需要做什么。
  洪钧大步走过去,在看到皮特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移过来时,向皮特挥了挥右手,皮特看到了洪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