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节
作者:冬儿      更新:2023-09-05 21:14      字数:5115
  小沙弥等候在侧,见她起身才又问道,“女施主,可需要点长明灯?”
  凌菲愣了愣,随即摇头。
  逝者已矣,放在心里纪念,便可。
  “那好,那我先去大殿了,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她点了点头,目送小沙弥离去,然后便绕过佛像,朝这座偏殿的后面走去。
  没想到路中间还隔了一道冰裂纹的屏风。想来是不让人进去的,她便随意一瞥,便打算离开。
  可就是这一瞥,倒叫她愣住了。
  一个穿着烟灰色宽大佛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盘腿坐在蒲墩之上,手里还握着一把竹柄的小小雕刻刀,伏在前面的宽大案几上,不知道在雕刻些什么。
  男子线条分明的背部曲线,竟是让她在脑海中将之自动与某个人重合起来。
  她甩了甩头,暗笑自己傻,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他?
  转头想走便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一个温润的女声开了口,“承远,先出来吧。”
  凌菲心中一惊,果然是他。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那根合围粗大柱子后面一躲。
  然后便见得一身衣服的比丘尼徐徐走近,绕过屏风走到叶承远身后,“承远,上人吩咐你先出去,说是有贵客来访。”
  确定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凌菲才缓缓从柱子后面出来。
  想起上次叶承远找自己的事,她再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情,连忙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返回,匆匆要找到叶于琛。
  走到厢房门口便听得里面一个略显低沉的中年女声缓缓道来,“他最近心绪不宁,眉目之间总是带着一股暴戾之气,我便命他去刻一刻《心经》,以期他能够心如止水,不让我也无法安心,放他一个人去边陲之地。”
  叶于琛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如此也是好的,只不过边陲贫瘠之地,您确定想好了?”
  “他也大了,就依了他的意愿,让他去一去他父亲年轻时候呆过的边防哨所吧。”
  “那我会安排妥帖的。”
  叶于琛的声音再度传来,凌菲确信他们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自己此刻进去不会失礼,才轻轻敲了三下门板。
  “请进。”依旧是女声。
  凌菲推门而入,刚要露出笑容,却如遭雷击,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承远依旧一身佛衣,却是与叶于琛并肩而立。
  前者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凌菲少。
  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一身缁衣,年过五旬,却眉目温婉的中年比丘尼。
  叶于琛走上前来,“凌菲?”
  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
  “来,”他引着她往前走,“我给你介绍一下。”
  凌菲还处于震惊之中,只呆呆地跟他上前,站在其余两人面前。
  “上人,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内子凌菲。”
  凌菲明显感觉到叶承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幽暗了几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瞳孔的剧烈收缩与此刻全身的紧绷。
  “凌菲,这是清忆上人。”
  被唤作清忆的比丘尼含蓄地打量了一下凌菲,然后看向叶于琛,“于琛你好福气。”
  叶于琛笑了笑,对凌菲道,“上人是在夸你了。”
  “谢谢上人。”她终是完全回神,乖顺地站到叶于琛旁边。
  “客气了。”清忆点了点头,侧脸对叶承远道,“三遍《心经》还没完成,你下去继续吧。”
  叶于琛看了看叶承远,才又开口,“不如今日罢了吧,我下山也好带着他同去。承远和内子也颇有些渊源,大家在一起也好说说话。”
  “哦?”
  “承远去年去参加了内子大学的军训指导,他们应该打过照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是她的教官?”
  ☆、正牌老公
  凌菲正欲点头,可叶承远却抢先开了口,“我们不认识。”
  她看向他,这厮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叶承远也并不解释,只淡淡颔首,“我下去了。”
  说完便退出了厢房,连头也没回。
  清忆见叶承远出了去,微微皱了皱眉,才起身向叶于琛道,“今日俗事多,叨扰你了,劳烦你来一趟,先回去吧。”
  叶于琛点了点头,“您不用送了。”
  “不打紧。”
  清忆起身将他们送至门口。
  凌菲余光隐隐见她走路是一瘸一拐的,心里惊了惊,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直到两个人下了山坐进车内,才听得叶于琛问,“承远是你的教官?”
  凌菲一愣,“他刚才不是说不是吗?”
  他笑,“那孩子生性健忘又粗心,哪里能记得住?我看你刚才想点头来的。估计他是不记得你了,那么多学生,哪能个个都记得住。”
  她这才点头,“也是。你和他。。。。。。”
  叶于琛将车子从停车位里倒了出来,驶上大路以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是烈士的孩子。他父亲与我曾经是一个部队的。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那时候承远很小。”
  心中一凛,她震惊非常,“那刚才的上人是?”
  叶于琛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的母亲,在他父亲牺牲之后就遁入空门了。承远是随叶家姓的,毕竟叶姓在军队里。。。。。。也算有些影响,可以庇护他的成长。”他握了握凌菲的手,“一直没告诉你,只是怕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你别多心才好。”
  凌菲没想到那样飞扬跋扈的叶承远会有这样的家庭,心中竟是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悯来。
  她握了握叶于琛的手,“我没事。”
  只是想起叶承远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觉得有点别扭。
  叶于琛见她面露疲色,倒也不再说什么,只将车后面的抱枕拿来帮她垫在腰上,“你先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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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已是黄昏时刻。
  许是想着叶承远的事,凌菲心里还有几分沉重,也不言语,只看着叶于琛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吃食,便与他一同上了楼。
  可在门口却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人。
  她连忙走过去,“天蓝,你怎么来了?”
  党天蓝听到凌菲的声音才缓缓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叶于琛,目光一点焦距都没有,像是认不出他们一样。
  他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只打开~房门,“凌菲,先进来再说吧。”
  说罢便进了厨房。
  凌菲连忙搀着党天蓝起身,缓缓往房内走去。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她才发现天蓝的眼睛赤目血红,惊呼道,“你眼睛怎么了?”
  党天蓝摇摇头,“没事,昨天没睡觉而已。”
  鼻音浓重。
  凌菲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硬塞进党天蓝手中,才又坐回原位,“你先喝杯水,然后我们再说,嗯?”
  党天蓝听话地端起水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直到将水喝完,她才放下杯子。
  “天蓝,你来了多久了?”
  “我上午就来了,我就一直等,你不在家,你手机关机。。。。。。”她有些语无伦次。
  凌菲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天蓝,你慢慢说,好不好?”
  党天蓝这才敛住了心神,“凌菲,他要走了。去西南边陲。”
  “叶承远?”她突然想起今天在天印寺厢房外面听到的对话,将之和党天蓝的话结合起来。
  “是。”
  “你怎么知道的?”
  “他宿舍的人昨天晚上告诉我的。”
  凌菲顿时能够想象出党天蓝经历了一个怎样辗转难眠的夜晚,才苦苦忍住,没有在半夜上~门来找自己。
  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握着天蓝的手,屈膝蹲在她面前,“天蓝,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一起说过什么?”
  党天蓝顿了顿,捏住自己的手心,“记得,我们要勇敢,坚强,乐观,从容。”
  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十八岁女孩,在河堤上许下的心愿,不过就是这八个字而已。
  可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情,做起来便越是困难。
  “那天蓝,”凌菲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又过了一个生日了,我们都是十九岁了,我们要更勇敢,更坚强,更从容,更乐观才好。”
  党天蓝看着凌菲,觉得她与以前有点不同了,可哪里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
  忍住了哭腔,她看着凌菲,郑重地点了点头,“凌菲,我昨天决定了,我要去那边支教。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凌菲睖睁住,过了许久才开口,“天蓝,我记得上次你告诉我,你们分手了?他并不值得你这样,你相信我。”
  党天蓝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是分手了,可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听说他要走,我心里还是好痛。”
  “不痛不痛,”凌菲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我帮你吹吹。你先去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再说,好不好?你现在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你听我的,嗯?”
  见党天蓝点了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将她带到客卧,安置在叶于瑾平日里来的时候睡的小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你先睡,醒了应该就可以吃饭了。”
  党天蓝疲惫地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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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菲这才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走进厨房,顺手抓起一个叶于琛洗好的番茄刚要放进嘴里,便被他一把夺了过去,“这几天吃生冷的,不要命了?”
  她笑了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不要这么凶嘛。”
  “不凶你不长记性。”
  话还是凶的,只不过语气柔和了许多。
  撒娇真是越来越管用了,她暗暗笑了两下“你朋友?”
  叶于琛将最后一个番茄甩干水,放进盘子里。
  “是啊,她心情不好。”
  “跟承远有关?”
  他隐隐听了几句,也不大真切,向她求证。
  “嗯,”她也不隐瞒,“他们谈过恋爱,但是分手了,是叶承远提出来的,天蓝很伤心。”
  叶于琛将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下,然后又问,“她要去支教?”
  “她是这么打算的。”
  “那个地方荒凉得紧,寸草不生,吃水都得自己从山下的井里拎上来,她能受得了吗?”
  凌菲迟疑了一下,“她不会去的。”
  “那就最好,既然是朋友,你得将实情告诉她。看样子是个娇着养大的女孩子,吃不了那种苦头。承远现在还不够成熟,去了只怕也会一身伤痛回来,完全不必要的。”
  头一次听到他这样客观冷静的分析别人的情感,凌菲只觉得好笑,“你看得这么通透,那你分析分析,我们俩,会怎样呢?”
  他严肃地转身,一瞬不转地看着她,“你现在是我妻子,将来是我孩子妈,以后是我老伴。分析完毕,可还满意?”
  她哈哈一笑,“你现在是我的情人,将来是我情人,以后还是我情人,分析完毕,你满不满意?”
  “叶太太,”他开始不悦了,“我可是你正牌老公。”
  “知道知道,”她连连安抚,挠着他的腰际,“你怎么都不怕痒的?”
  “你以为我是你?”他冷冷一哼,才拿起锅铲,“出去吧,都是油烟,对你皮肤不好。”
  凌菲看着流理台上的菜,哪里还会出去,立刻求饶,“菠菜,猪肝,胡萝卜,黑木耳,乌鸡。。。。。。怎么都是补血的?”
  他看了她一眼,“不吃?”
  “好歹换点其他的啊。。。。。。”
  “没有。不吃就饿着。”
  太铁面无私了!
  她一咬牙,“吃吃吃,反正又不是我烧,你记得多放点辣子,我就吃。”
  “你先出去,我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辣子啊,多一点,别吝啬。”
  “你出不出去?”
  “好好好。。。。。。”
  结果晚餐差点淡出个鸟来。
  凌菲连连抗议都被血腥镇~压了下来,只得含着泪吃完所有的补血食品,瞬间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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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天蓝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十分不好意思的起床,唤了几声凌菲,才见得她从阳台上探了个头出来。
  她连忙走了过去。
  凌菲见她精神好了许多,倒也放下心来,“天蓝,帮我浇花。”
  “好。可是怎么不见昨天那个人?”
  “你说叶于琛?他早上说有事,出门去了。”
  党天蓝哦了一声,思考了许久,才委婉地问道,“凌菲,你和他,是不是。。。。。。,同居啊?”
  凌菲舀水的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水瓢,“呵呵,他其实是我男朋友啦。”
  只怕说是老公会吓死党天蓝吧?她暗自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