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冬儿      更新:2023-09-05 21:04      字数:4800
  须上英哭着跑走了,临走前指着熏雅的鼻子说道:「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这是席熏雅对须上英的全部印象了。却因此促成席熏雅和魏霞雨结成莫逆之交,她的一番话虽毒,但正好以毒攻毒,成功地扭转须上英所散播之谣言所带来的无形伤害,大家反而同情席熏雅。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幺奇怪,你不愿伤害的人未必肯领你的情,而平日素无瓜葛的人却肯急人之难的伸出援手。
  亲近后,席熏雅发现魏霞雨的来历可不小,她的舅舅于守界是建筑业大亨,名下土地无数,近来更与香港百货业巨擘的千里集团合资在台兴建一占地千坪以上的购物中心,很快即将开幕;她的母亲于妹柔,离婚后一直住在娘家,席熏雅见过她一回,觉得她非常高雅,令人爱慕,可是魏霞雨对自己的母亲却颇有微词:「当年她有勇气背叛家庭,和我那位穷爸爸私奔,却又吃不了苦,才一年就抱着刚满月的我回来投靠娘家,真是太没骨气了!尤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留给她一笔资产,她也不肯趁此机会独立,仍住在那栋大房子里,虽然舅舅和表哥不会说什幺,但表姐自从舅妈死后,当自己是唯一的女主人,私下常对我端着好大的架子!她不敢对我妈怎样,因为舅舅很疼我妈,她只有针对我摆威风。几次我要求我妈妈搬出去,她反问我住的好好地为何要走?简直仍像个小孩子,老想着依赖长兄而活,连什幺时候要去哪里度假都没办法拿定主意,因为舅舅自会派人订好机票、饭店,甚至连伴游的人都帮她找好了,她只需提起佣人为她收拾好的行李坐上司机开的骄车使成了。你说,这样的母亲对我有任何意义吗?她根本很少注意到我,我的存在对她而言大概可有可无。我已经决定了,毕业后找到工作就搬出去,不再指望我那个洋娃娃母亲了。」
  也许因为有这样的母亲,魏霞雨显得比同年龄的女孩坚强、独立,有旺盛的企图心,而且尖牙利舌,绝不肯做寄人篱下的小媳妇。
  她这样说她表姐:「于聆春毕业于纽约FIT,后又转攻珠宝设计,得到一项珠宝设计大奖,回国后就准备自己创立品牌,同时人也变得愈来愈势利,再加上舅舅和千里集团的总裁有意两家联姻,把她配给那位少东,很快要订婚了,于聆春的身价更似直上青天,愈发不可一世。但我可不吃她那一套,我不靠她吃饭,也不打算替她工作,自然不必看她脸色!她再敢招惹我,我就去诱惑那位少东,抢走她未婚夫,让她灰头土脸,没脸见人。」
  「哦,霞雨!」席熏雅笑弯了腰。亏她想得出这条计谋!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魏霞雨挑眉瞪眼,低吼一声。蓦然她正经起来,捧着熏雅那张被上帝精雕细琢的如玉容颜,左看右看,赞叹道:「你真美!要不然由你去诱惑那位少东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比于聆春更美上三分呢!」
  「我可没有于守界这样的爸爸,不可能有机会见到那位少东。」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种事用常理说不通的。」
  「算啦!我才不想当灰姑娘,作麻雀变凤凰的白日梦,我要向你学习,靠自己的力量在杜会上立足。」
  「你现在已比我了不起了,年年名列前茅争取最高奖学金,英文又顶呱呱,不但兼家教,又常替出版杜翻译小说。」
  「我喜欢旅行,到处看看增广见识,又爱打扮漂亮,无一不需要金钱。家里无庸我分担家计已经够幸运了,不好意思再加添父母的负担。」席熏雅笑得好象自己的力量太微薄,不值一提。
  「熏雅,你知道我为什幺特别喜欢你吗?」魏霞雨自顾自地往下说:「刚入学时认识你,直觉你跟我妈很相似,一副脆弱美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抱在怀里疼一疼,其实是个没用的人。可是,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你拒绝竞选校花,不爱浮名,成续总是名列前茅,可见你很有头脑,也很有主见。你拥有与我母亲相近似的迷人气质,却没有她的懦弱不长进,认识你愈深就愈加爱护你。不过啊,你该学着面对恶人时凶一点,以免日后吃亏。」
  「恶人?」席熏雅大惑不解,侧头思考时的表情好可爱。
  魏霞雨瞪着她,叹息了一声,熏雅的生活圈很单纯,这辈子大概没见过恶人,所以无法想象。「就是想欺负你的人,像须上英和官勇赐。」
  「哦,那只是一场误会罢啦!」
  席熏雅见好友那幺认真的表情,反而有趣的嘻嘻而笑。
  那次须上英当面找她麻烦后,隔日官勇赐又来接席熏雅放学,邀她吃饭。席熏雅不习惯给人难堪,也不提须上英来找过她,只对他摇摇头,说赶着上家教炉,官勇赐不死心的说:「上炉之前总要吃饭吧,我保证准时将你送到学生住处好吗?」
  其实官勇赐是很诚恳在追求她,她不免有点感动,无奈心不在他身上,又何苦扰乱一池波心?她也看出须上英对官勇赐很认真,既然她不爱他就应成全须上英,至少让官勇赐不再对她存有幻想,这点她做得到。
  「我拒绝你这幺多次你还不明白吗?」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含着无言的冷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官先生,去追求须上英吧,她真的很爱你。」
  「她当然爱我,不过那是兄妹之情。」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使官勇赐更加认真的说:「须阿姨在美国求发展那几年,上英寄养在我家,我没有其它兄弟姐妹,疼她好比疼亲妹妹似的,可是那绝非儿女私情,你千万不可误会。」
  「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家世又相当,不是非常相配吗?至于我,除了长得不难看之外,其它条件都比不过须上英,我不爱你,更不愿夹在你们中间,请你放弃我吧!」
  「假使是因为上英的关系,我可以向她表白态度!」
  看他急的,熏雅没想到适得其反,嚷道:「我不要你为我做什幺,只希望你别再来找我,我很忙,读书之外还需打工,没时间陪你谈情说爱,更不愿被须上英误会,惹来无妄之灾——」她及时掩住口,但官勇赐已精明地玻鹧鄢蜃∷?br />
  「是不是上英对你说了什幺不该说的话?」
  席熏雅想逃,官勇赐已捉住她的胳臂,捉得好紧好紧。
  「你弄痛我了。」
  她楚楚可人的模样只有更惹动官勇赐激起一腔热血,他放轻手劲,却不肯放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只要你不逃走,我就放开手。」
  「我不是想逃走,我要去上炉。」席熏雅委屈的嘟起嘴,如遇救兵般的瞧见魏霞雨和须上英两人隔得远远的一起步出校门,她叫了一声:「须上英出来了。」趁着官勇赐回头时甩开他手,跑到魏霞雨身边,笑道:
  「嗨!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魏霞雨却精明的看出:「又遇上麻烦了?」
  席熏雅吐吐小舌。「成人之美嘛!你瞧,他们两人不是很相配吗?」
  目送须上英向官勇赐奔去,魏霞雨摇头说:「他的条件很好,你真傻!」
  「傻人有傻福,多交你这一位好朋友,够值得!」
  两人袒心交言,十分投契,席熏雅觉得跟女孩子相处比跟男生相处容易多了,她说什幺对方都懂,不像官勇赐老是会错意,害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表达能力很差。
  这往后她们常常一起上炉一同回家,感情也愈来愈好,却仍是避不开「男祸」——魏霞雨说的。须上英硬要将官勇赐「变心」的这笔帐算在席熏雅头上!官勇赐的车子时常出现在校门口,她总有法子比她们早一步奔出校门,虽不再出言侮辱熏雅,却独占性的挽住官勇赐的胳臂,怨愤的昨光不将情敌瞪走不甘心。
  有天,魏霞雨看不下去了,拉着熏雅直走到他们面前,对官勇赐说:「可不可以麻烦你为熏雅做一件事情?」
  「请说。」
  「快快把须上英娶回去!我不得不担心她奇特的妒火总有一天会逼得她忍不住将熏雅谋杀掉。」
  官勇赐也注意到须上英的神色变得异常阴郁,双目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不由心惊:「上英真是将友情误当成爱情了!」
  席熏雅认为自己只要避开就成了,清者自清,久而久之须上英自不必再疑神疑鬼,所以她碰碰魏霞雨的手:「公车快来了,我们走吧,不要妨碍他们约会。」
  「是啊,约会!」魏霞雨朝官勇赐冷笑说:「没本事左右逢源就要安分些,前任女朋友像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就别去招惹另一个女孩,小心女人的妒火一烧起来比什幺都可怕。」
  须上英怒道:「你这张烂不掉的臭嘴!」
  「上英!」官勇赐惊诧:「你怎会说出这种话?」
  「是她!」须上英怒视魏霞雨一眼,却把手指向席熏雅:「是她害我在学校变成笑柄,现在她又要抢走你——」席熏雅再好的气量也受不了,拉了魏霞雨便走。须上英不料她不战而走,太不将人瞧在眼里了,怒火更炽,失去理智的冲上前去拉住席熏雅的长发,熏雅疼得两眼泪珠盈盈:「你做什幺?放手啦!」转脸过去央求她,脸上已热辣辣地吃了一记耳光,熏雅痛哭失声,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掩面而哭。
  这事发生不过十秒钟,在官勇赐来不及反应,魏霞雨不及援手前发生了。
  「过分!过分!」席熏雅抬起含泪带雾的眼,她多想在自己脸上显出严厉的表情,但她太温柔了,只能表现出迷惑与痛苦。「为什幺你只看到自己的伤痛,一点也不曾考虑到别人的想法?你这个人未免太自私了!」她无法再说下去,呜咽梗塞在她喉咙裹。魏霞雨扶住她,给予支持。
  官勇赐又惊又怒:「上英,快道歉!」
  须上英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教养仍在,因此一出手便开始后悔,可是席熏雅哭得悲悲切切、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令她打从心底瞧不起,她深受女强人母亲的影响,认为女人光会流眼泪而不反击是最没用的,这种女人一辈子没出息!她跟随母亲挤身上流杜会,从末见过当众哭泣的女人,对席熏雅已有几分不屑,终究不是大家闺秀嘛,她想,随口一句道歉即可应付过去。正欲启唇,谁知官勇赐已急猴猴的命令她道歉,他的脸上是怜惜与愧疚,目光始终停留在哭成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席熏雅身上,仿佛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疼上一疼!须上英不看犹可,一见之下,酸苦辛辣各种滋味齐上心头,一丝抱歉也没有了。
  「上英,快道歉啊!」
  「我不!你要我做什幺都行,要我跟这个假惺惺的女人道歉,免谈!」
  须上英一跺脚跑开,刚好拦到一辆计程车,疾驰而去。
  官勇赐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不断向熏雅致上最深的歉意,殷勤地欲护送她们回家,却被席熏雅冷吟地拒绝了。
  次日清早,官勇赐等在她家巷子口,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自他身旁走过,没有回头。
  这事后过了两年,官勇赐彷如失踪了,不曾再出现她眼前。在校园里,席熏雅和须上英各自拥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不曾再交谈一言,日子在平静中流逝。
  ※     ※     ※
  「喂——我在这里——」
  她在山上高声吶喊,一时山呜答应,胸中块垒一吐而尽。忆起那段「男祸」并不愉快,她也不是存心不跟须上英交谈,只是同校不同系,见面机会原本不多,即使碰上了,须上英总是先把脸转一边去,她再好修养也不能自贱到给人打了还要先陪笑脸,她做不到。如今大四,很快将要毕业走入社会,她求神拜佛礼耶稣,衷心期盼不要再遇到这种事情。她相信,这有情人间总有一位是她的人生伴侣,她只属于他,他也只钟情于她,自自然然,圆满美好。
  「希望、希望他赶快出现。」
  席熏雅让纷扰的心里沉静下来,展露她甜美纯净的笑颜,朝脚底下的纵谷吶喊:「喂——快上来啊——」山谷回音也在喊:「喂——快上来啊——」她忍俊不禁,咯咯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胸怀舒畅,身心两轻。
  「我已经上来了。」
  声音来得突然,熏雅回身望定来人,笑了笑:「你也来玩。」是那位大狗熊。「要不要过来大喊大叫一番,可以把胸中的压力或不愉快全喊掉哦!」
  多幺温柔悦耳的嗓子,音韵清场美曼,令人魂销魄醉,不知将有多少男人迷醉于这一腔天籁之音!牧千里心里这幺想,仍然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眸子不自主地流露出欣赏。
  「对不起,也许你不喜欢有人打扰你。」熏雅点个头致意,继续往上走,倾听自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