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3-09-03 10:31      字数:4793
  那太監行了個禮,說道:“龐侍衛稍後,奴才這就去為您稟報。”
  龐戰看他一眼,“哈哈”一笑,昂首闊步向前走去。那太監大吃一驚,叱道:“放肆!”龐戰猛地轉頭,目光冷冷地逼視他,一腳踢過去,罵道:“狗奴才,懀阋哺液瘸獗竟佟!蹦翘O氣得臉色通紅,眼中閃過惡毒神色,龐戰冷笑,正欲提腳再踢,只聽得門內傳來皇帝清朗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龐愛卿前來所為何事?”
  龐戰似乎與蕭漴毅關係好得很,爽朗笑道:“皇上離宮已久,微臣心中甚是想念。”長樂心道:“這人膽子可大得很,敢這樣與小皇帝說話。不過這句話妙得很,推心置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任誰聽了也不會生氣。”
  蕭漴毅眼中流露出感動神色,向長樂與西兒使了個眼色,嘴上說道:“朕今日有些疲了,龐愛卿若無要事可明日……”
  龐戰只聽屋內“啊”的一聲驚叫,神色一變,與那太監一前一後撲了進去。只見房中白影一閃,刺客破窗而逃,蕭漴毅見龐戰不欲追擊,轉身就要來保護自己,大叫道:“朕洠拢熳罚欢ㄒ孟拢 饼嫅鸹仡^關切地看了他一眼,飛身而出道:“皇上小心!微臣片刻便回。”
  房中一片狼藉,那太監眼見龐戰緊隨刺客奪窗而出,回頭探究地看向蕭漴毅道:“皇上可還安好?”蕭漴毅淡漠地點點頭,坐在椅上低頭不再說話。那太監站在房間中央,百思不解道:“哪里來的刺客,竟來得這番湊巧?”蕭漴毅低頭不語,那太監竟走上前來,蕭漴毅一驚,連忙椋浚此朴行┢>氲溃骸叭粝胫溃三嫅鸹貋韱枂柋闶恰!?br />
  那太監也不多話,招手叫來幾人,房間片刻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來人一一退下,蕭漴毅長舒一口氣,面露笑容。長樂與假皇帝從密道中出來,對蕭漴毅問道:“皇上,我們可是要進行下一步?”蕭漴毅看了看假皇帝,目光落回自己雙腿,說道:“不錯,動手吧!”
  長樂點了點頭,蹲在假皇帝面前,解開他幾處穴道,柔聲說道:“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了,我說你聽。”那少年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接,他的眼中有長樂的倒影,長樂盯著他靜如煙海的雙目說道:“為了逃出去,我得在你身上做一件讓你極其痛苦的事情,不過,我保證,危險過後一定能讓你恢復如初。”那少年淡淡一笑,神色越加冷漠,長樂輕聲道:“我知道,你假冒皇上是受人茫龋聿挥杉骸!蹦巧倌瓿泽@地望向她,她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蕭漴毅,輕聲說道:“其實你們一點也不像。”那少年片瞬間怔然,只聽長樂一聲歎息:“對不住啦。”
  時至午時,烈日當空,行宮半是幽靜陰涼,半是在日光下被照得慘白慘白,雲蒸霧繞中竟有些虛幻詭異的感覺。
  房門被輕輕敲擊,蕭漴毅與長樂對視一眼,正要答話,敲擊聲驟停。蕭漴毅凝神靜聽,長樂搖了搖頭,示意來人已經離開,門外無人。蕭漴毅正待輕舒一口氣,門忽地又響了起來,門板輕輕震動,窗外日光慘烈,這詭異的敲門聲駭得長樂差點跳將起來,來人真如鬼魅,無聲無息,與他僅隔一門,竟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存在。
  蕭漴毅臉色發白,心道:“來了!”略定心神,有些虛弱道:“何事?”
  敲門聲驟停,門外又是一陣靜寂。長樂暗歎:“此人真是心理戰術的高手,這一靜一動間竟已擾人心神,讓人心生猜疑恐懼。”
  “皇上出門一趟,竟帶了個小朋友回來,妙極妙極。不知皇上可願為在下引耍б环词呛蔚热宋锖Φ迷谙逻@時侯才將皇上找到?”
  蕭漴毅咳了兩聲,說道:“朕的朋友怎比得上這房間中的少年矜貴?”
  “皇上說笑了,真的還在,假的又怎能矜貴得起來?”毫無預警,門“呀”的一聲被推開。來人一身灰色長衫,視線掃視了屋內一圈,房內情形盡收眼底。只見蕭漴毅與假皇帝並排坐在被移至房間中央軟榻上,長樂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執于假皇帝頸脖旁邊。他看了一眼長樂,眼中精光一閃,問道:“皇上不會是想挾持此人逼我就範吧?”
  蕭漴毅臉色越加蒼白,冷笑道:“閣下不請自入,朕厭惡已久。”
  那男子看他一眼,懶懶問道:“皇上的雙腿疼得厲害吧?”
  蕭漴毅目光冷冽道:“拜閣下所賜。”
  長樂皺眉道:“皇上疼得厲害麼?”匕首一壓,在假皇帝頸上壓出壓出一道血痕,對那男子喝道:“你快去取些止痛的藥來。”
  那男子目光冷淡地盯著她,眼中似有火焰,似有寒冰,長樂頓時全身泛起一陣涼意,此時蕭漴毅卻忽然間向後一仰,倒了下來,長樂手一抖,緊緊盯著那男子,大喝道:“你若離開椅子半步,我便要這假皇帝血濺當場!”那人輕哼了一聲,慢慢靠回椅背,長樂喝道:“雙手把著扶手不准放開,屁股不准離開椅子,慢慢連人帶椅往後退去,動作要慢,若有半點異動,我便立時動手割斷他的脖子。”
  那男子邊退邊道:“好,好,好個歐陽長樂!”
  長樂心中一顫,心念電閃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抓不住,低聲喚道:“皇上,皇上?你洠掳桑俊笔挐r毅撐著軟榻慢慢直起身體,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盯著退至門邊的灰衣男子道:“長樂做得好!朕早就想趕他一回了。”說完劇烈喘息片刻後說道:“給朕備馬!要赤雪與青霜。”
  長樂見他便要起身,喝道:“慢著!”使了個巧勁,只見房門被她扔出的兩樣枺饕辉遥芭椤钡囊宦暸龅綘澤希粡椫幔芭尽钡囊宦曊藐P了起來。
  蕭漴毅邊咳邊贊道:“你這手倒漂亮得很!”
  長樂見他越來越虛弱,擔憂道:“皇上可還堅持得住?”蕭漴毅正要回答,哪知岔了一口氣,竟劇烈地咳嗽起來,長樂見他越咳越厲害,臉色已然出現病態嫣紅,急聲問道:“皇上你怎麼了?”
  門外傳來馬蹄聲響,那灰衣男子道:“赤雪青霜已到。”耳中卻聽到房內長樂一迭聲地輕喚:“皇上?皇上?……”他眼中精光一閃,不緊不慢地說道:“赤雪青霜已到,請皇上驗馬。”
  房中有片刻靜默,他凝神靜聽,忽地全身緊繃,看向房門。只見房門猛地大開,長樂與假皇帝並排立在房中央,身後蕭漴毅已昏迷不醒,斜斜躺在軟榻之上。
  灰衣人視線掠過三人,目光在假皇帝身上短暫停留,最後看著長樂沉聲說道:“歐陽姑娘若是放了手上的人,在下可立即放你下山,絕不為難。”
  長樂看了一眼身前少年的側臉,神色肅穆道:“皇上有旨,要長樂在你眼前將此人雙腿打斷,由膝蓋至小腿脛骨,骨骼不可留半分完整。”
  灰衣人臉色一變,只見長樂將匕首穩穩地架在假皇帝脖子上,神色悲憫道:“皇命難摺!彼⒅乙氯说溃骸伴w下武功高強,長樂為保萬全已喂了他一味毒藥,一炷香內若無解藥,假皇帝便成死皇帝。”她也不管這“死皇帝”一說犯了天大的忌諱,右手捏住一粒蠟封的藥丸道:“這便是解藥。我動手之時若受險阻,立即便將它吞下肚中。”說罷便將藥丸含在口中。
  灰衣人雙眼一眯,大笑一聲道:“算無遺策!好個歐陽長樂!”深深歎息道:“真如妖孽一般!”神色不甘地往後退了一步。
  長樂眼中閃過不忍,緩緩抬起右手,假皇帝向來冷漠平靜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駭然神色,殿中諸人呼吸驟緊,假皇帝猛地椋想p眼,只聽“喀拉”骨裂之聲響起,長樂咬牙模糊道:“對不起。”假皇帝悶哼一聲,長樂扶他緩緩坐到地上。
  灰衣人看她一眼,曬然道:“終究還是小孩子,心腸太軟。”
  長樂將口中藥丸取出,瞥他一眼道:“即便我留了一手,讓他有機會恢復如初,可他會謝我手下留情,謝你為他尋醫問藥麼?”
  灰衣人哼笑一聲,看向軟榻上斜躺的蕭漴毅道:“天下間儘是忘恩負義之人,”掃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假皇帝,淡淡道:“他便是日後殺了我,我也不會感到奇怪。”
  長樂哼了一聲道:“他所受的一切苦難皆由你而來,何來忘恩負義一說?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那人淡淡一笑,長樂竟覺得有些淒苦蒼涼,卻見殿外沖進一人神色慌亂道:“主人,龐戰率領幾千兵將,已將天慕山鐵桶般圍起來了!”
  長樂大喜,西兒果然不辱使命!
  山間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皇上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如此反復不休,震得山間鳥獸四處飛逃,卻不見有人攻打進來。
  灰衣人一腳踢開報信的人,猛地轉身對長樂喝道:“歐陽長樂,你若再不放人,休怪我手下無情!”
  長樂見他神色冷冽如刀,耳邊山下兵將的呼喊一聲大過一聲,“皇上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心中越來越急,即便是當年蒼茫山中遭遇羅景天與司徒寒江之時,她也從未有過這般焦急無助。真假兩個皇帝雙雙倒下不醒,懀蝗酥Γ故且粋€也救不了!
  “怕什麼?!你便看他如何手下無情!”
  這慵懶清傲的聲音如煙花一般在長樂耳中炸開,她抬頭一聲驚叫:“師傅!”
  便在此時,灰衣人閃電般暴起,一掌擊向軟榻上的蕭漴毅,只聽“轟”的一聲,軟榻便四分五裂,但見路行歌右手提了蕭漴毅站在窗邊,那灰衣人閃身攻向長樂,長樂哪敢硬拼,避開他的掌風,躺在地上的假皇帝卻被他一把抓起。長樂正想追擊,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飛落至牆角蕭漴毅旁邊。
  路行歌清嚕б宦暎笮湟粨',如黑色大鳥展翼而飛,灰衣人只覺背後生風,一股強大的內力自背後壓了過來,刹那間肩背之處猶如扛上千金重擔,他帶著假皇帝往旁一閃,眼前一花,只見路行歌翩然落到面前,姿態優雅地轉過身來。
  灰衣人似要後退了一步,卻想到什麼似的,冷哼一聲,站在原處,目光陰冷地盯著路行歌。路行歌斜眼看他,微微一笑,往假皇帝一指,道:“你若再不放人,休怪我手下無情!”原原本本地將他威茫L樂的話給還了回去。
  灰衣人正要答話,卻瞥見路行歌眼中閃過驚訝神色,背後一涼,下意識低頭,只見寒光閃閃、透胸而出的匕首尖上鮮紅的血液“嗒”的一聲滴落在地上,濺開一朵豔麗淒美的紅色血花。他的臉上露出極度震驚、不可思議的表情,猛地明白了什麼,抬手就往推開他向後急退的“假皇帝”拍去。路行歌帶著“假皇帝”往後一退,只見那人猛地看向長樂身邊還未蘇醒的“蕭漴毅”,仰天淒然笑道:“好個苦肉計、連環計!”
  長樂扶起身旁的少年,為他解開穴道,見他慢慢睜開眼睛,迷惘之色一閃而過,隨著長樂的視線看向路行歌與灰衣人那處,身埽溉灰徽稹K纱笱劬Γ赝鴮χ胖械娜耍壑胁辉倨届o無波,隨著灰衣人鮮紅的血液滴在地上,他的臉上逐漸顯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悲傷,長樂感到他的身埽⑽㈩澏叮乱庾R地抓住他放在自己身邊的左手,聲音微帶顫抖地對路行歌叫道:“師傅莫讓那人死去,長樂有話要問。”
  灰衣人早已倒在地上,聽到這句話,轉頭望向長樂,一片死寂的目光中閃過璀璨的亮光,他扯動嘴角,對她身邊的少年抬手道:“你過來,我告訴你你父親身在何處。”
  那少年走到他的身邊,輕輕蹲下,灰衣人視線掠過路行歌、蕭漴毅、長樂,低聲道:“你讓他們走遠點,我只說給你聽。”
  路行歌哼了一聲,人影一閃,只聽殿外“哎喲”、“是誰?”、“啊喲……”慘叫聲、乒乓聲一片。
  蕭漴毅陰沉沉地看著二人,長樂語帶哀求道:“皇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罷了。”蕭漴毅長舒一口氣,看向長樂,“你扶朕到那邊去。”長樂將他安頓好,關切地看向那二人。蕭漴毅看她一眼,輕輕摩挲自己的雙腿,眼中痛意一閃而過,他的眼神漸漸銳利深邃起來,毫無感情的目光從灰衣人的身上,慢慢移至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的臉上。
  長樂“啊”地一聲輕呼,只見那灰衣人竟一把扣住了那少年的茫T,她倏地站起,那少年猛地回頭看向她,搖頭道:“你別過來。”澈若清泉、寒若薄冰的聲音。
  他附耳到那灰衣人嘴邊,說道:“你說吧。”語氣竟有些悲憫。
  鮮紅的血液從他腳邊慢慢流過,灰衣人雙唇微動,說完之後怔怔地望著他片刻,然後慢慢移開視線,抓住他的手也緩緩放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