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9-03 10:27      字数:5125
  “什么?”王老爷震惊的瞪向一脸慌张的男子。
  耿西宁的慌乱是骗不了人,他一向不擅于掩饰心情,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却妄想解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桃花树下的偷欢可还快活?”玉禅心的话像早春未落的雪,冻得人冰寒彻骨。
  “你……你怎么知道……”一见众人的好奇神情,他连忙收口不语。
  “那一夜我让桃花勾引了神魂,你瞧我听见了什么?”她不爱他,自然无从心痛,只觉人性的可爱,让她闲来无事有个人来逗她开心,省得她身边两尊门神老喊着无聊。
  耿西宁眼神一瑟地嗫嚅。“呃!心妹,那是一时无心之语勿记挂在心。”
  “可我当了真,你说该怎么处置忘恩负义之徒呢?”她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但是语调中的严厉没人敢去承受。
  “我……我会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太自负了,以为摆出一副真心悔悟的神情就能挽回玉禅心的心。
  咯咯咯的笑声发自玉禅心的口。“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你当商场朋友唤我一声‘无心观音’是真当我是观音不成?”
  因为无心,所以她够狠,以无欲无求的观音面容吃下半片天,绝不给人留下东山再起的后路,除非能讨得了她欢心。
  人待她一分好,她待人一寸好,人欺她半杯水,她还以十尺灭顶浪不死不休。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呢?答案因人而异。
  “西宁表哥,看在你我的姨表情份上,我算是吃点亏不计较你十七年来的花费,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指望玉壶山庄,毕竟一个妇道人家营生不易,养不起太多不事生产的米虫。”
  “你……你是什么意思?”耿西宁心口一惊,唇上的血色退了几分。
  “聪明人何需多言,我玉家养你十七年够仁至义尽了,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连自己都养不活吧!”她可以做得更绝。
  艳红的嫁衣辉映着梁柱上的喜字,眼尾一扫的玉禅心斜睨俏然离座的粉艳色少妇,怕她来个连坐吗?
  真是小看她了,说到底还是姐妹,没她的帮助自己可摆脱不了这桩可笑的婚约呢!
  “心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玉壶山庄的一分子,我不离开。”
  她眼神一使,两个高大身影趋近,一左一右地架起耿西宁双臂。
  “任管事、何管事,麻烦两位,我去歇息了。”
  就像不曾发帖宴请众宾客,玉禅心慵懒的一撩胸前盘扣,将善后一事交给用牛眼瞪她的两人,潇洒地穿着嫁衣走出众人的视线,毫无愧疚。
  “耿少爷请。”
  “耿少爷,别为难小的。”
  任我醉和何处雨咬牙切齿地摆出和善面孔,心口不一将出不了的气悉数算在无缘的前姑爷身上,没给他太多机会“反悔”。
  好个借刀杀人之计。
  终于清除了一块碍眼的宿瘤。
  第二章
  穷!
  穷到山穷水尽的滋味是怎么样?
  穷到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是什么感觉,真想好好的尝一遍。
  官道上有一人一马相伴入城,人畜同样的落魄到神鬼回避,一身的邋遢连乞丐都不屑与之交谈,大老远一闻到臭味就赶紧拿起乞讨用的饭碗走人。
  穷人是不需要骨气,只要换一餐温饱余烦已了。
  远远的影像逐渐变清晰,瘦弱的老马瘸着后腿。拖着泥沙彷佛快断气地直喘,背上的皮毛东缺一块西缺一角地几可见骨,显然病得不轻。
  而牵着马的“大叔”长得虎背熊腰,新生的青髭分不清是本色黑紫或是脏污,胸前一大片酒渍子散发出恶吴,可说是穷人家的表象。
  说是大叔似乎抬举了,满脸的风霜应该年纪一大把了,偏偏那双眼锐利得吓人,大人小孩一瞧见吓得手软脚软直呼鬼来了。
  “真是见鬼了,不过是不小心溅了一身泥,值得这么大呼小叫?”
  发乱覆眼中的炯炯精光一透,浑身狼狈的男子牵着老马走向一旁的小茶棚,声音低哑的叫了最便宜的劣茶止止渴,半天才翻出两枚铜钱付账。
  穷鬼。
  男子可由茶棚主人眼中读出这二字,他当真是穷到要卖马来换些银两,只是他不确定这匹老马够不够换三个馒头,人家怕是嫌弃了它肉少塞不了牙缝。
  低低的一笑,入口的浊茶还真涩,他这算不算自找苦吃,舒适的日子不过跑来当穷人?
  “你听说了没,无心观音居然在自个婚礼上摆了众人一道,硬把新郎倌扔出大门口。”
  “咳!这才不稀奇,她礼照收宴席照摆,让宾客酒足饭饱的一脸醉意走出玉壶山庄,你说好笑不好笑?”
  “真的假的!有女子这么惊世骇俗,那名声肯定不好。”一道好奇声突然介入。
  茶寮酒馆本是聊人是非的场所,多一个人开口少一个人开口无碍话题,就看够不够耸动。
  “谁说的,玉家二小姐的名声可好得没话说,不然地方上的人怎么会尊称她一声观音呢!”
  谁敢说二小姐的坏话,又不是打算从此断了生计。
  “可是把自个相公丢出大门岂不有违妇仪,为人所诟病。”多叫人不解的矛盾
  悍妇还有人拥戴?
  “你是第一次到洛阳城吧?”说话的人斜瞄了一眼,入目的那张脸着实吓了他一跳。
  “是呀!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他的长相很吓人吗?落拓男子自问。
  看来有修饰的必要,否则无财无势的“穷人”怎么拐到一个知心伴侣呢?
  “别说指教,你要记住一件事,在洛阳城你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得罪玉二小姐。”他说得小心翼翼怕被人听见。
  其实大街小巷谁不拿王家的琐事当闲话家常的话题聊着,只在于敢不敢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说嘴罢了。
  “为什么,玉家千金凶狠至此,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可别像城阳公主一样蛮横无理。
  又幸好他要找的对象不是她。
  “此言差矣,二小姐是我听过最好脾气的千金小姐,玉家下人也从来没见她发过一次脾气。”简直淡如观音相。
  另一人也附和,“是呀!没错,听说她不曾扬声骂过人,柔柔淡淡地好像供奉在庙里的圣水。”清澈无波。
  落拓男子眉一皱,“圣水?”多奇怪的形容。
  茶客压低声音透露,“我们洛阳城的商家都是靠二小姐提拔才能兴盛,一大半的店铺还是向玉壶山庄租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她财大气粗以财富控制商家?”这是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大唐风气虽开放,但单以一名女子的才能是难以出头,除非仰赖祖上庇荫。
  “哎呀!听你说这话果然是外地人,玉壶山庄之所以兴盛全靠二小姐的巧慧,否则哪有今日的风光。”果真是呆头呆脑的外地人。
  落拓男子微露讶色。“你们不会说她是生意人吧?”
  一名女子能有如此作为?是夸大其实或是有高人相助?他实难相信纤弱一女能撑起洛阳一片天,叫人既畏且敬。
  “嗯!顶尖的,所以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伙计都能独当一面,不出半年的磨练就胜任掌柜一职。”
  “我们洛阳城的百姓都希望能在她手底下工作,可惜二小姐挑人的条件着实严苛。”
  此一茶客的叹息引起他一丝兴味。“喔!是什么条件让你摇头又叹气?”
  好奇心呀!人之弊病。
  “忠诚。”
  “忠诚?”是他听错了吧!为人所雇工作本该忠诚,不难办到才是。
  “真的很难呀!”
  “没错好难哦!”
  一人叹息,两人叹息,三人叹息,全茶棚的人一致发出叹息声,好像非常难为,难如登天。
  “有那么难吗?”男子好笑的听着一片叹息声不绝于耳。
  话才问完,有个大手往他背后一拍,“兄弟,听我一句真心话,为二小姐工作真不是人干的。”他是过来人。
  不轻不重的音调并不可怕,但是茶棚内的客人一看见来者连忙起身恭敬弯腰,一会儿工夫溜得连老板都不见人影,可说是一大奇景。
  “请问兄台是……”乱发覆额下有双目光凌厉的眼,可笑的情景让他本能的升起防备。
  “在下玉壶山庄的小小管事何处雨,兄台尊姓大名呀?”多拐几个不知情的外乡人好交差,免得账算在他头上。
  “秦关雷。”他不认为他只是个小管事,此人的气势不下于主公将侯。
  “好名字,秦兄弟,有没有意思找份好工作,我可以帮你引介。”反正死的是你不是我。
  秦关雷心里提防的问:“你刚说玉壶山庄的工作并非人干的,莫非是诳人不成?”
  “你……哈……哈……哈……”何处雨忍不住捧腹大笑,形象不若洛阳城百姓眼中沉稳自持的右管事。
  “你在笑什么?”有一丝不悦的秦关雷很想打碎他一口白牙。
  “你好重的心机呀!看不出你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似谑似真的斜睇他一脸凌乱。
  被人看透的恼意浮现在乌黑瞳目中。“我听说要进贵庄工作的条件十分严苛。”
  他是穷人,非常非常穷的穷人,所以他需要一份足堪裹腹的工作,而富有的玉壶山庄是第一选择,也是他锁定的目标。
  不过,此刻引起他兴趣的人却是玉家二小姐,当地百姓敬畏如神明的无心观音。
  她当真无心吗?真叫人期待。
  “千万别听乡野路人胡诌,我们讲求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入山庄是死也离不开……”何处雨讲得顺口。
  “咦!”秦关雷狐疑的一视。
  “呃!我是说一入山庄是死也不愿离开,甘心做牛做马一辈子为二小姐工作。”哎!差点说漏嘴。
  瞧他当年年幼无知为奸人所害,一失足成千古恨,签下罪恶状将把柄送到人家的手上,日操夜磨地无法可脱身,真叫人悲哀。
  想来他也是翩翩侠士纵情于江湖中,谁知轻敌误判了局势,一个失神栽在小丫头的算计下,翻不了身。
  真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阴沟里翻船自找死路怨不得人,幸好他不是唯一的倒霉鬼稍稍慰了不甘的心,替死不怕找不到伴。
  “一辈子相当长,我想我对卖断终身一事尚得考虑。”听他所言似乎另有不可告人之危机。秦关雷内心多所琢磨。
  死也离不开,甘心做牛做马,这应该是签了卖身契的长工,但听他的语气似有隐瞒。
  “兄弟,考虑太多只是平添烦恼,我向你保证全洛阳城找不到像敝家小姐这样慷慨的东家。”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慷慨的背后呢?”他又该付出什么代价。
  何处雨微愣了一下,发出审思目光。“秦兄不是平常人吧?”敏锐的观察力,超乎一般人的思想,他不由得认真了几分。
  秦关雷苦笑的一睨又瘦又老的马儿。“我是个三餐难得温饱的落难人,你要买那匹不中用的老马吗?”
  “客气了,秦兄,你何不来玉壶山庄大展身手,敝庄主人一定竭诚欢迎。”欢迎多一个可奴役的对象。
  并非心肠恶毒非拖人下水,而是情非得已,他在天有灵……呸呸呸,是身陷虎爪之下别怨他狠心,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贵庄要人的条件好像很难。”在他看来实属平常,但是事出必有因还是小心为上。
  哪有很难,不过是……“忠心为主算是难事吗?”
  顶多鞠躬尽瘁死而后矣!让二小姐当活人偶耍着玩罢了,真的不很难。
  “如此而已?”秦关雷有点不相信如此简单。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天下有几人真能做到诚不欺主,路不拾遗。”何处雨没好气的一哼!嫌他啰嗦善疑。
  秦关雷一时哑口,无语反驳。
  忠字人人会说却不一定做得到,大祸临头连亲如夫妻都各自避难,何况是主雇之间更谈不上什么舍身护主,能活命才是要事。
  但是他觉得有哪里连不上线不对劲,彷佛自己正走入一道永无退路的陷阱,而他自甘受缚。
  “相信我,兄弟,我不会害你的。”唉!做人真难,好人坏人一手包。
  青髭扬了扬。“听说长安牡丹艳,艳不过洛阳玉芙蓉,可有此事?”
  他为一睹名花而来,可能的话她将是他所寻之人。
  “啧!原来你也是好色之辈,真是愚夫呀!”俗艳哪及得上清艳之美。璞玉与美石是难分轩轾,端看行家眼。
  “愚不愚见仁见智,玉芙蓉应该是玉壶山庄的大小姐……”秦关雷的话被冷笑声打断,面微一冷。
  何处雨摇头说:“在我心目中只承认二小姐是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