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811
  司偘和莫玄战说不出话来,两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谢碧萱谴责的目光。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对寇珠做的的确不过分!
  寇珠的心也沉了下去,前几次听谢碧萱骂时,因为带了怨气,她没平心静气地为她想过,现在听了始末因果,她突然觉得自己没理由恨谢碧萱!
  如果这具身体以前真的对谢碧萱的家族做了这些事,她的确有权利报复自己。
  “这事还没完,我被带出箩越谷,那时你们知道我才多大?还没满十岁……和带我出来的族人走散了,我被人抓住,卖到戏班子里跟人家卖唱,那些人打我,我受不了就逃走。后来被抓住,又卖到青楼里,我一次次逃,一次次地被抓……他们毒打我……我多大的人?我能不妥协吗?”
  谢碧萱瞪着司偘,司偘下意识地垂了眼,谢碧萱哭道:“你看不起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谁家的孩子好好的不愿意在爹娘面前承欢,就我命贱,一定要往青楼讨生活吗?”
  司偘的头垂得更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谢碧萱抹了抹眼泪,看向莫玄战,冷笑道:“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你只看到我打她伤她辱她,就看不到我的痛苦吗?她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吗?莫玄战,你的兄弟因为寇靖山死了,你都还不依不饶地报仇,你凭什么不准我报仇?就因为我是弱女子,我就该被你们欺吗?”
  莫玄战摸了摸鼻子,才发现这动作是学了司偘的习惯,不自然地放下,看向寇珠。
  寇珠面无表情,谁也不看,只看着谢碧萱,对她的眼泪也无动于衷。好久才一笑说:“谢碧萱,我和你说个事,你好好听着,我只说这一次!”
  谢碧萱抬眼看她,寇珠往前走了两步,靠近牢笼才说:“当日,你让齐天佑给我灌下媚药,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心疾,烈酒加媚药足以要了我的命,我在路上就死过一次了!第二次,你捅了我两剑,鞭打了我无数次,我虽然被人救了,也在地狱的门口走了几圈了。第三次,你害我掉了孩子,让我的两个庶妹被无数人糟蹋……嘿嘿,我曾经告诉你,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不会再解释!如今你把以前的事都说了,我不记得也分辨不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我放过你,你前面对我做了些什么我也不计较了!算我还你的!我们有恩有仇在我都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谢碧萱,你再敢惹我,我不会管你是谁,都会以牙还牙,决不退让!”
  她盯着谢碧萱,谢碧萱看到她眼中的平静,微愣,寇曼珠小时候一倔强就是这样的平静,不像别人一样将情绪都带到脸上,她是认真的……
  “他们两和我没关系,你要杀要报仇尽管来找我,告诉你男人一声,以前只是误会!”
  寇珠嘲讽地一扬眉:“齐天佑要坐稳太子的位置,还是少得罪人的好,你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才有报仇的可能,懂吗?”
  寇珠说完转身就走了,沿着刚才的暗道,她走出了两步就听到莫玄战的声音:“珠儿是我娘子,我不管她以前做了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再和她为难就是和我为难,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莫玄战追了上来,伸手抓住寇珠的手:“珠儿,暗道黑,我带你出去!”
  寇珠挣了挣,没挣开,莫玄战的大手紧紧抓着她,似乎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到她!
  寇珠无语,就任他抓住,继续往前走。
  司偘的声音传来:“谢碧萱,阿珠是我朋友,当年的事我也不管谁对谁错,你对她做的也够过分了,我希望你别再为难她了,否则也是和我为敌,你自己想吧!”
  后面谢碧萱说了什么寇珠听不清楚,只是心微微一动,司偘他们这是选择了自己吗?
  走出暗道,寇珠一语不发地往外走,莫玄战刚要跟上来,她伸手将他推了进去,生硬地说:“莫玄战,转告司偘,我感激你们刚才站在我这边,我不管你们是冲动也好,给我面子也好,暂时就到这吧!回去好好想想……以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知道了……嘿嘿,寇靖山不是好人,他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就该好好想想要不要再和我保持来往,别以后后悔了埋怨我!我走了!”
  她转身洒脱地走了出去,没等莫玄战追出来,就上马飞奔而去。她出来没伪装,太子和韦少卿的人看见,就追了上来。寇珠一笑,将马带进了市集,惊得赶集的人四散开来,寇珠却凭着高超的骑术,越过了一道道障碍,钻进了小巷中,七拐八拐不见了……
  弄得那些追兵被堵在了被她撞得东倒西歪的障碍外面,气急败坏地承受众人的谴责。
  寇珠也没跑多远,就弃了马,折了回来,她在路边买了一件玄色的长衫,给自己重新伪装了一下才往原来的相府走去。
  相府已经烧毁了大半,还有一些完好如初,据说有人想买下这片废墟重建,都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寇珠听将臣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些买家不知道从哪听到传言,说寇靖山还会回来的,都怕寇靖山报复,所以谁也不敢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说相府这位置不详,有煞气闹鬼,连附近的居民都害怕得搬走了,谁还会往上凑呢!
  寇珠一路过来,果真看到这条路上冷冷清清的,连路过的人都没有一个,相府宅子旁边的人家真搬的干干净净的。
  寇珠停在了相府院墙外,被烧得只有一半的院墙里,那些植物很多丝毫不受影响似的郁郁葱葱,那些花也开得争奇斗艳。
  寇珠看到自己以前住的小院外墙被烧得塌了许多,绿色的爬藤还顽强地缠在上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花。她不自觉地走了进去,越过那些残垣断墙,走向了曾经的世界。
  小院门仅剩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盗贼毁坏的,丢在不远的地方,寇珠看到废墟上扔着席子破衫,连自己楼下装药的瓶瓶罐罐都被翻了出来,洒了一地。
  院子里那些忍冬开得遍地都是,也不知道是废墟的灰尘营养了它们,还是挣脱了花盆的束缚,彼此交缠着,花和花之间的颜色也肆无忌惮地开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黄白交错,粉红的也变得黄不黄,白不白。
  寇珠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堆忍冬花的中央,竟然有几株红色的忍冬,她眨了眨眼,她刚才没看错,的确是红色的忍冬……
  寇靖山让自己培育的红色忍冬,在她追求了那么久都没有成绩,却在放弃时阴差阳错地开出来了……
  寇珠抱着膝盖蹲了下来,错愕地看着这几株忍冬,红色的花不像忍冬,更像自己梦中看到的那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如果是一片一片的,就更像了!
  娇嫩的花朵颤巍巍地在风中轻摇着,花径中的粉蕊上沾满了红黄的花粉,一被风吹,就飘摇着散开,寇珠好奇地看着,相信下一次花开,这些忍冬都会开出红色的花,也可能是红黄相间的花……
  这花有什么作用呢?
  寇珠伸手去,想摘下两朵研究一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指尖一痛,她抬起手来,两滴血就掉在了花瓣上,顷刻间就融进了花蕊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花开得更红了。
  寇珠看看自己的手,一个一厘米宽的伤口,估计是被破碎的瓦片割到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她索性将手放在花瓣上,任它继续滴。
  花瓣如贪吃的婴儿,不停地吸吮她的血,血一滴在花瓣上,就不见了,花瓣由鲜花慢慢变成深红,到暗红发紫。
  寇珠才被惊醒似地发现自己在做蠢事,她才小产不久,怎么能任自己失血呢。将手收回来,放在口中吸吮了一会,感觉止住了血,她才起身,头一阵晕,也不知道蹲久了,还是失血过多,她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来到自己身边,站着凝望着她。寇珠努力睁大了眼,想看清俯视着自己的人,那人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那是寇曼珠吗?
  又好像不是!那人眉毛上有颗红色的痣,像朱砂一样红得耀眼,慢慢寇珠眼中全充盈着这种血红,她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意识……
  ***
  下雨了,继上次那场大雨后的又一场大雨,雨水哗哗地冲刷着大地,也冲刷着相府的废墟。
  寇珠觉得自己全身发冷,似乎被泡在冷水中一样难受,她猛地睁开眼,雨水瓢泼地打在她身上,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泡在雨水里。
  额……也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感觉全身被雨水泡得冰冷,寇珠奋力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自己以前住的小楼。
  小楼的楼梯有些木板掉了,还好剩下的还够结实,寇珠爬上去,找到门边墙洞的火折子点燃,发现这个屋子和自己走时变化不大,盗贼似乎忽略了这里,什么都没搬走。窗台上的忍冬还好好放着,就连她走前换下的衣服,都还丢在椅子上。
  铜镜放在梳妆台上,旁边还有束发的带子。寇珠也顾不上挑拣,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换上干净的衣服,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发,她才在床上坐下歇息。
  手指间有些疼痛,举起来看到伤口,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那几株红色的忍冬呢?
  她拿了油灯和伞跑下去,大雨下得什么都看不清,地上的忍冬纠结在一起,花瓣很多被大雨冲的东一半西一半。
  她站了一会,雨水把刚换上的靴子都弄湿了,她只好怏怏地上楼,如果自己不是做梦,那几株红色忍冬一定被人拿走了,只是那人到底是不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呢,还是那是她意识恍惚造成的错觉?
  寇珠对着油灯发呆,大雨下得她哪也去不了,只能坐在这空旷的屋子等雨停了。坐了一会,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起身想了想,她突然瞪着床。
  床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脂粉的味道,而自己不用脂粉!
  这房间有人住?
  寇珠知道哪里不对了,相府别处都被人搜查过,为什么只有这房间没有变化呢?她举了油灯过来,仔细地查看床上,枕头也翻了翻,在床脚被她捏起一根发丝,发丝很长,还有些卷,她早已经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了,这长发从哪里来呢?
  寇珠又拿着油灯到处看,她想起自己藏在床后的地图,就将床拉开一点,伸手进去拿,地图还在,可是除了地图,地上好像还有东西,寇珠一起抓了过来,打开一看,是支镶了简单珍珠的发簪……
  这绝对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谓忠诚☆
  寇珠将发簪拿到了油灯前仔细查看,这发簪真的很简单,就一颗黑色的珍珠,镶在了银打造的发簪上,可能掉在床后很长时间了,银都变黑了,和那些金的玉的比起来,实在很寒酸。
  寇珠找了快布擦了擦发簪,总算看到发簪上刻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似是原本刻了字,后来被人用刀划花了,看不清是什么字。
  她将发簪转了一个方向,这次在发簪的另一端看到了个歪歪扭扭的字,好像是“花”,上面的草头又不是很清楚。
  这是谁的发簪啊?
  寇珠有些莫名其妙,捏着发簪转来转去,没有其他发现了彗。
  雨还在下,她收了发簪懒懒地倒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谢碧萱的话又闯进了脑中,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她并不后悔放了谢碧萱,如果当日的寇曼珠真的是忘恩负义的人,她觉得她一点都没做错。
  谢碧萱报复的是以前的寇曼珠,而不是自己。
  她放她一马只是为寇曼珠买个心安,至于以后,就像她对谢碧萱说的,她已经还清了。谢碧萱再纠缠不清的话那就是对她寇珠的挑衅,她不会再让她的贝。
  而太子……寇珠也不觉得自己欠他什么,寇曼珠对他有情,那是寇曼珠的事,他伙同谢碧萱给她下药已经把以前的情份一扫而空,她如果是寇曼珠,想必也不会再喜欢太子了吧!
  想到以前几次见到齐天佑,寇曼珠的心痛,寇珠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有些理解寇曼珠了。在灰暗的童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对自己好的男人,会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可惜,齐天佑不知道怎么就倒向了谢碧萱,都没听她一句解释就做了那些伤害她的事,这份感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吧!
  寇珠想着,忽然发现谢碧萱的话里有很多漏洞,当时在暗道里,莫玄战和司偘的存在让她觉得有压力,也顾不上细想,此时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就发现了漏洞。
  寇曼珠不是一直被关在后院吗?假设她在箩越谷呆了那几年,那高夫人她们难道就没发现后院里没人吗?还是当时后院还有一个人假扮她?
  还有,谢碧萱不是说齐天佑给谢酉阳下毒吗?她怎么知道齐天佑下了毒?假设是齐天佑自己告诉她的,那么为什么那毒当时没毒死谢酉阳,反而过了两天才毒死呢?
  寇珠从寇曼珠那些瓶瓶罐罐里,知道寇曼珠会配制毒药,就算她当年对毒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