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3-08-22 20:50      字数:4732
  ”说到最后,莫迟的声音终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是的。既然你知道了栖玉院,那本王也不必隐瞒,本王叫洛玘管理的栖玉院,最初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能够配得上本王的女人。”李恪毫不犹豫的肯定了莫迟的说法,语调显得异常平静,平静的几近冰冷。只是,他此时的坦率和平静,反而更加让莫迟无法保持冷静。
  在从许风那儿得到两个月前这个时间的时候,莫迟曾经自欺欺人的想过,也许李恪只是想要提前准备好,等待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自己只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她把自己麻醉在女红里,把头脑用在如何讨好萧郑氏上,拒绝思考那个让她最无法接受的可能。甚至今天见面之前她也考虑过,如果李恪给自己一个理由,那她就什么也不问的全部接受,绝不自寻烦恼。
  然而,洛玘和石燕子的出现,推翻了她所有的自我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这就是你对我的坦白?”莫迟忍不住大声问了出来。她质问似的瞪着李恪。其实,只要当初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说欺君、冒认萧家女儿的这些危险的计划他最初并不是为了她而准备,那她就能把这一切都当作他的另一次捉弄,而不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欺骗。
  “你胆敢如此质问本王?!不错,本王确实没有告诉你,这个计划最初准备的时候,目标并不是你。”李恪不悦的扬起眉,冷冷道:“这些很重要么?最后本王依然选择了你这个出身低贱的女人,不惜为你赎身、改换身份,让你能够光明正大的嫁给本王为妃,这还不够么?最终本王想娶、会娶的女人,都只有你,这有什么区别么?!”
  “结果看上去是没有区别!”听到李恪的话,莫迟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喉咙发干。“但是对我来说,有区别!”
  莫迟艰难的保持着最后的理性,瞪着李恪的双眼说完了这句话,随即快步转身离开了叠翠轩,只觉得心碎成一片一片。原来在他眼中,终究自己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这样的自己,竟然敢恃宠生娇,那样的质问贵为王爷的他,真是放肆,真是大胆!
  “哎呀,大家的诗都写完了,怎么萧家丫头还不见人影?我们慧珠给王爷带话早就回来了,现在诗都做完了。”陈夫人在萧郑氏的耳边唠叨着。显然,刚刚慧珠得到了杨夫人的“赏识”,又有了接近王爷的机会,让她完全忘记了,变本加厉的跋扈起来。
  “我那女儿素来有分寸,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一看到陈夫人那小人得志的嘴脸,萧郑氏就一肚子火气,何况现在莫迟不见踪影,她心里更是火大。
  陈夫人继续冷嘲热讽道:“是么?不过说来,既然不会作诗,还回来丢脸做什么?要是我啊,早就让人把我快快的送回家了呢!”
  “莫迟?你到哪里去了?!”正当萧郑氏焦急的时候,莫迟终于回到了菊园。
  “哟,大家刚刚还在找你呢,还以为你这丫头,害怕作诗,结果丢下母亲自己就回去了呢……”说话的陈夫人一脸的挑衅。
  “陈夫人,请您不要太放肆了!”一旁帮助整理众人诗稿的杨夫人终于察觉到了陈夫人在萧家母女面前的张狂,冷哼了一声出言阻止道。在她眼中,莫迟这个未来王妃,可不是一个商人之妇可以随便挑衅欺侮的。
  “女儿,我们走!杨夫人,请代我向王爷告辞。”萧郑氏早已经对这个陈夫人忍耐到了极点。自从刚刚陈慧珠和吴王搭上话之后,她便又张牙舞爪起来。想到莫迟心仪王爷,而王爷却和那个陈慧珠有了瓜葛,萧郑氏便更加不想再留下被人借机嘲笑。
  “母亲,等等。”莫迟此时的心情本来就恶劣至极,面对陈夫人的再次挑衅,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把平时的原则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冷笑了一声,在陈夫人轻视的眼光中提起了笔,笔走龙蛇,也写下了一首咏菊诗。
  萧郑氏在一旁待莫迟停笔,方对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牵起莫迟的手,“女儿,我们走!”
  在场众人都没料到那位刚刚还号称不通文墨的萧家小姐竟然真的写了一首诗,萧郑氏这一走,才有人想起去看莫迟究竟写了些什么。
  “哼,就这么跑了么!”陈夫人还想多说几句刻薄话,就被一旁同为商人之妻的刘夫人扯住,她顺着刘夫人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原来这次宴会的主人、吴王李恪,不知何时也已经回到了人群之中。此时再露出刻薄嘴脸自然大大不宜,于是陈夫人急忙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顺便还把女儿慧珠扯到自己面前,务求再接再厉,给王爷留个好印象。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唐观先将莫迟留下的诗大声朗读了出来,顿觉眼前一亮。“好诗,真是好诗啊!”
  令狐平也认真的端详着莫迟留下的诗稿:“嗯,诗好,字也好。”
  “其实人更好……”崔执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被身边的两个好友听的清清楚楚。不错,三人刚刚赏菊时便私下讨论过,今日出席的女子中,以这位萧家小姐,最为美貌,就连那位献舞的花魁碧池,也要稍逊一筹。
  原本听萧夫人说自己这女儿不通文墨,三人还暗暗失望了一场,想不到人家那是谦虚,这诗,这字,哪里是个不通文墨的人能写得出来的?
  三十五 最怕相对如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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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观等人并不知道,莫迟那不是谦虚,而是一贯的原则——实话实说。毛笔字,那还是继承自墨池的元神,对写诗,她更是一窍不通,放在古代,就是一个不通文墨的白丁。所以,这首咏菊诗自然不可能是她的作品,而是她依仗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从记忆中找出一首最符合现在心情的咏菊诗默写出来的。【注】
  这本来是个下下策,虽然现在才是贞观年间,建立唐诗这一盛名的那些著名诗人根本还没出生,随便将哪首千古绝唱搬出来,都能让莫迟扬名天下了。但要当个抄袭者,实在有违莫迟内心的道德标准。更何况,抄来的东西终归是死的,不懂就是不懂,万一真被人当成才女,稍微和那些真正的文人墨客多聊个几句,自己这个伪才女就有露馅的危险。
  如果不是因为和李恪吵架搞得头脑发热,又遇到陈夫人的挑衅,莫迟是绝不会冒险做这个“文抄公”来扬眉吐气的。在这种情形下,满腹火气的她,更不会反对萧郑氏提前告辞的提议,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陈夫人最后的那句恶意的嘲讽,声音已经不小,何况就是只看行止神态,在场的明眼人哪里还不知道萧家母女离席的怨气从何而来?也就只有陈夫人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把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样子遮掩过去了,倒是慧珠,被母亲扯在身前,正撞上李恪那冰寒的眼神,吓得全身一颤,刚刚的得意瞬间荡然无存。这样的王爷,和刚刚那个听到她传话,笑脸迎人的男子根本宛若两人,自己、自己是不是得意的太早了?
  读了这样的好诗,崔执和唐观、令狐平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想派人追上去挽留萧家母女。谁知另一个人早已比他们先追了上去:“萧夫人,萧小姐,请留步!”
  “杨夫人?”萧郑氏停下脚步,还了一礼。她生气离席固然是真,但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想法,闹一出一怒而去的戏码,便能判断出吴王对自家这门亲戚的重视程度,也能揭穿陈夫人的张狂嘴脸,可谓一举两得。
  “那陈夫人不识礼仪,就是要走,也该她走,萧夫人何必真的动怒呢?还是快随老身回去,王爷刚刚已经归席,正要评鉴大家的诗稿呢!”
  杨夫人勉强自己笑了笑,心思其实早已不在这菊宴之上。莫迟在人前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从她那略显惨淡的脸色,和她愤而动笔的行为来看,都能证明她的情绪,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刚刚王爷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脸阴沉,虽然不知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在这种情况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萧家母女就这样中途离席的。
  贬低陈夫人给萧郑氏出气,又抬出吴王敲打一下,经过杨夫人这柔中带刚的一劝,萧郑氏自然也不好坚持再走,只得带着莫迟回到了宴席之上。
  相比杨夫人和萧郑氏,此时莫迟的心里没有任何算计,她这时候,是真心实意想离开王府,甚至为了发泄情绪,默出了那首不该出现在唐朝的咏菊诗。现在要回去,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但眼下这个局面,丝毫容不得她任性。因此一路上,她只能默默低着头调整情绪,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李恪面前再次失礼。
  宴席这边,李恪已经将所有人的诗稿都拿在手中品鉴起来,似乎丝毫不介意萧家母女俩是否在场,也不理会陈夫人刚刚的过分无礼。
  反倒是崔执,视线一直望着萧家母女俩离去的方向,直到他望见杨夫人带两人回来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回来了?”令狐平目不斜视的看着李恪,一副专注等待评判的神态,嘴上却说着不相干的话。
  唐观喜得搓手道:“回来了。”
  令狐平叹息道:“可惜啊,这次我们要甘拜下风了。”
  三人聚在一起,把自己的作品和这首诗对照品鉴了一番,都觉得自己写的诗,俗艳有余,风骨却远逊莫迟留下的那一首,心中虽然郁闷,倒也干脆的认了输。
  比起他们三个,郝处俊可就没这么放得开认输了。他自幼丧父,一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光耀门楣,因此格外重视这次能在吴王面前一展所长的机会。只要名声在外的话,对自己考取进士自然大有好处。就是提议赋诗,也是动了些小心思的。他提议之前,心里就早打好了腹稿,这首诗几乎是挥毫而就,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借机一鸣惊人。结果,在这时候一鸣惊人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女人,这叫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许圉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外甥,想要劝他两句,还不等开口,郝处俊主动上前,一揖到地,然后开口道:“学生郝处俊,适逢今日雅集,大胆赋诗一首,望王爷能对拙作品评一二。”
  许圉师一见,只得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闭起嘴巴来。只希望这个年轻要强的外甥,不会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吧!
  郝处俊抢先开口,让唐观三人颇不以为然,他的诗三人也读了,并没有特别独树一帜的新鲜味道,实在比不上莫迟那首来得深刻,但也不好说些什么。这郝处俊虽然只是一介白身,可他那早逝的父亲是有着甑山县公的爵位的,说不准哪日他便能够袭爵,今日的菊宴会邀请他这个无官无品的士子,也正因他有这一重身份。相比之下,反倒是自己这边,不过是王府中的幕僚,虽然品级不算低,但丝毫不值得自傲。
  郝处俊主动开口,李恪自然不好不理,从诗稿中检出郝处俊的诗,打算品读一番。恰好这时候,杨夫人领着萧家母女入席,李恪眼角余光看到莫迟的身影,勉强装出来的镇定自若顿时有些难以维持。
  因为莫迟的神情,比那日面临选夫时还要来的冷漠。那是一种几乎已经把一切都放弃,毫无生气的冷漠,她目不斜视,规矩的低头跟在萧郑氏身后,一个眼神都没朝李恪看来。
  莫迟留下的那首诗他当时听在耳中,印象深得可以背出来,心里的火气比刚刚莫迟甩下他独自离开叠翠轩时还要大。这么决绝的语气,几乎是瞬间就点燃了他方才还没消退的火气。养尊处优这些年来,何曾有过莫迟这样胆敢这样挑衅过他的威势的女子?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么?真是好大口气!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是谁给她现在这身份,是谁让她拥有了现在的自由,现在就因为那些女人的几句话,这丫头就胆敢傲到这种忘本的程度?果然还是怪自己当初太过放纵她的无礼了!可是,如果这丫头,不是这种倔强的脾气,不是有着这样的傲气,他又怎么会不惜冒更大风险,放弃他在栖玉院豢养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子,而是选择了出身慧文苑的她?
  一想到这里,李恪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莫迟毫不让步的瞪着他、质问他的神态。她没有哭,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那样的神情,又仿佛是无声的在哭泣。现在写出这么一首诗,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恪神游天外,下意识的不愿相信,在看到这样决绝的一首诗之后,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忐忑,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端着郝处俊的诗稿,念出了莫迟诗中的句子。
  “咳咳。王爷……”离李恪最近的权万纪皱了皱眉,急忙出声提醒。
  别人倒还罢了,可惜郝处俊就站在李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