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3-08-17 14:13      字数:4967
  寺庙?陈默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孙姨娘,果然,她的穿着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姨娘,穿的那么花枝招展,只是一席青色长袍,袖口边甚至洗的有些泛白,头上也没有一支珠钗,只是斜插着一根普通的木钗,朴素到让人看一眼绝对想不到是出自五品之家的一个姨娘,反而穿的连春香都不如。
  原本陈默心中还有些对孙姨娘的不满,可是渐渐地听下去之后,才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样。
  孙姨娘年轻的时候很是貌美过一阵,生过陈默之后更是风韵十足,十分招程允先的喜爱,但是好景不长,李氏如此心计深沉的人又怎么容得下孙姨娘,便想出了一条毒计,说孙姨娘和老太君的属相相冲,需到寺院吃斋念佛一年方可消除业障。
  世人皆知,负心薄幸皆男儿,一年时间后哪里还想得到孙姨娘是谁?陈氏稍稍使计,便让孙姨娘永远地留在了寺庙中。
  幸亏西岚国的女子家眷凡有事情都有到寺庙祭拜的习俗,李氏也没有心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倒是每到这个时候,程墨梅便可以和孙姨娘见上一面。
  可惜这么些年来,程墨梅在李氏手上长大,早就被养废了,小小一个庶女,又没有亲娘的庇护,又得不到父亲的重视,其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程墨梅当时年幼,可是小孩的心总是最敏感的,自然能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心怀恶意,虽然只见了孙姨娘几次,可是看到她在山上寺庙过得极不好,经常生病,想到孙姨娘留下的医书,便开始自己学了起来。
  因为这事程墨梅才稍稍的得到了些程允先的重视,也因此那些医书才没被李氏等人夺走。
  后来程墨梅出事,被赶出家门,远在上京都郊外寺庙中的孙姨娘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她的心腹丫鬟从别处听来的消息,经不住她央求,帮她打听了,才偷偷地溜出寺庙来看望陈默。
  虽然孙姨娘没有说她是怎么从寺庙里偷溜出来的,可是其中的艰辛可见一斑,想也知道那个李氏不可能让孙姨娘在寺庙中好吃好喝地供着,名为诵经念佛,实为软禁。
  看她鞋帮子上沾灰的程度,说不定她一介妇人可能连马车都没叫,自己一个人从上京都郊外走了过来,也难怪她会累的坐在门口等她们回来。
  孙姨娘年岁应该还不满三十,可是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双鬓上也冒出了丝丝华发,憔悴不堪。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陈默所说之话却不多,幸亏前任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两人虽然是母女,但是相处时间却甚少,所以孙姨娘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最终,孙姨娘看了一眼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色,有些依依不舍地告别:“墨梅,这天色不早了,姨娘要是再不回去,恐怕灵儿也不能交代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话的时候,孙姨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物件,一层层将手帕打开,露出了里面几两碎银子,有些拘谨地将银子放到了桌上:“姨娘最近接了点洗衣服的活,赚了点银子。我知道你们两个孩子在外面生活不易,可以的话,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说完之后,仿佛是怕眼眶里的泪水又要忍不住掉下来,背过身去疾步就往外走。
  陈默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几两碎银子,按照她现在的身家来说,这点银子她简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看到的那几两银子,她连拿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仿佛它们幻化成了一座大山,压在陈默的胸口上,让她顿时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亲的关爱?为何坚强了这么多年,一个人了这么多年,此刻鼻子酸的厉害,要不是强自忍住,某些透明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
  “春香,带些银子追上姨娘,让鲁大爷辛苦一趟,赶马车送送她。”原本陈默的脚都要迈到门口了,可是还是退了回来,吩咐春香去追孙姨娘。
  陈默虽然情商不高,可是孙姨娘那么沉、那么重的情感,她还是能鲜明地感觉的到,这样的情感让她手足无措,因为从来没有享受过,也因为害怕,害怕孙姨娘发现她的女儿已经是个冒牌货,害怕孙姨娘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却发现她不是那个程墨梅。
  那一晚陈默一宿都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在心里都暗暗决定,这个孙姨娘不管是好是歹,都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即使是报答这个身体让她重生之恩,她也要赡养孙姨娘百年,而不是让她一直落魄地住在寺庙中。
  五日后,上京都。
  这次陈默决定在上京都开设医馆,也托人打听了店铺转让的事由,正好有两家适合做医馆的铺面,今日正好有空,便拉着沈南之一同去看。
  说来也巧,这第一家看完后,陈默不怎么满意,主要是位置太偏,虽然价格便宜,但是却并不心仪;这第二家位置好、铺面也大还带后院,之前那家也是个医馆,只不过生意做不下去,回老家去了。为何生意做不下去呢?因为对面就是“百里医馆”。
  虽然陈默没有想和“百里医馆”叫板的意思,可是也不怕他们,这个地方实在很好,陈默当即就把定金给付了。
  “小美人胆子不小哦,是怕还没气够百里长风吧哈哈。”沈南之一边说着话,一边对街上来来往往不停地盯着他看的女子抛几个媚眼,只把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弄了个大红脸才罢休。
  虽然沈南之语气调侃,但是还是带着些微微的担忧。
  陈默满头黑线地看着周围的女子扫向她时那愤恨的目光,赶紧站得离沈南之远一点,咳嗽了一声:“人家如何,与我何干。”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不可言尽的傲然。
  两人边走边聊,这条街是上京都的主干道,非常的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周边还有许多小商铺,卖吃食的、卖首饰的、卖水粉的,应有尽有。
  陈默记得春香说要吃一种小食,便走进一家商铺中去买,沈南之便在门口等她。
  这家店生意极好,居然还要排队,陈默无法,只好也耐下性子,排队等待。
  等到陈默买好各色点心,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拿着点心挤出人群,刚刚走出店门外,便看到沈南之前面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少女衣着极为华丽,腰际坠满环佩,恐怕随便拿出去哪一件,都会让人惊诧不已。外罩华丽的银狐皮大氅,银狐在西岚国极为珍贵,基本上这种银狐皮全都是进贡之物。再加上她身后的一大帮侍卫,看来地位极高。
  少女俊眼修眉,五官生的极为出彩,只可以此刻脸上微带怒气,显现娇纵之色,手臂上挽着一条璃珞为穗的银色长鞭,看这个架势,似乎稍不如意,这银鞭就要飞袭出去。
  不知道沈南之说了什么,华贵少女娇纵的眉眼一眯,清喝道:“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公主就成全你!来人,把他给本公主抓起来!”
  原来这个少女竟然就是西岚国唯一的公主,阮玲公主!
  传闻上京都有双害,一害谢王府谢小霸王,二害长公主阮玲公主。
  只是因为阮玲作为一国公主,甚少出宫,就算出宫也很少像谢昭一般混迹市井,而是参加一些世家大族小姐的聚会罢了。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是个鬼见愁,在各世家大族之中也是落下了不小的名声!若哪家这次聚会一定要邀请阮玲公主的话,那绝对是众人同情的事情。
  陈默看了一眼沈南之仍旧不慌不忙,甚至看到她还不忘抛个媚眼,陈默就知道根本不用为这个骚包担心,暼了一眼那些在阮玲公主后面蓄势待发的侍卫,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抬脚转身就走。
  沈南之一下子傻了眼--难道小美人没看到他求救的眼神?不该啊!明明她都有看他一眼!
  好啊!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在那些侍卫围上来的一瞬间,沈南之脚步一移,瞬间冲出了包围圈,一边快速地向陈默跑去,一边高声喊道:“娘子!别走,快救救为夫!”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一抽,脚下不仅没停,反而越走越快。
  可惜她再怎么快,也比上有轻功的沈南之快,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沈南之一把抱住:“娘子!你不能狠心地抛下为夫啊!虽然人家是公主,可是也不能强抢有妇之夫啊!娘子,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人家的权势,就将为夫拱手让人啊!”
  沈南之死死地抱住陈默,哭嚎之声将周围的人全都引了过来,纷纷对陈默和沈南之指指点点。
  “这男人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一点本事都没有,太软弱啦!”一个路人看着沈南之好看异常的五官,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嗨!你懂什么呀!没见那个男人的主心骨是那个小姐嘛!估计他是入赘!”
  入赘的男子在西岚国也是让人十分看不起的,不过西岚国还是有很多权力掌握在女子手中,入赘倒也平常,只不过入赘就像签了卖身契一般,若是女方不满意,可以休弃。
  顿时,大家看向沈南之的目光又是可怜又是不屑,议论之声更大了。
  可是沈南之好像怕不够乱似的,又继续哭嚎着爆猛料:“求娘子不要离开我啊!要不然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没有亲爹的孩子是根草啊!”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风向都改了,指责陈默之声越来越响。
  “没想到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狠心,看这年纪孩子还很小吧?这年头,女人比我们男人更狠!”
  “可不是嘛!就算这男人再没本事,也是孩子他爹不是,看这姑娘倒是还平静的很,想来是个心狠手辣的。”
  ……
  沈南之的话不仅让陈默满头黑线,更让追上来的阮玲更加气怒。
  “原来你居然是个有妇之夫!还有孩子!哼,不过别以为这样,本公主就要放过你了!本公主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不管这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她谢阮玲想要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转过头一脸倨傲地看着陈默,一举手,鞭子指向沈南之:“这男人我要了,多少钱你出个价!”
  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人想来都会生气,可是陈默只是淡淡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死命地扒开像个无尾熊一样抱着她的沈南之,退了一步和沈南之保持距离,眼皮都没抬地说道:“随你。”
  瞬时,不仅沈南之,就是阮玲公主都被噎地不轻。
  阮玲公主年方十六,只比陈默大上一岁,可是素来爱美男,身边的小厮侍卫无一不美。今日奉元成帝之命,入“福泽寺”祈福,重返上京都时,原本无心逗留,一路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却在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遇到了沈南之,就那惊鸿一瞥,也顿时惊为天人,非要将沈南之带入公主府。
  沈南之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来者是谁,这位公主不仅难缠,更不能得罪。于是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元成帝膝下只有阮玲公主一女,简直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元成帝对她管教甚严,朝中很多大臣都纷纷猜测,说不定元成帝就是按照下一代皇帝接班人的态度在培养阮玲公主。
  可是就算元成帝管的再严,也架不住宫中的太监宫女、嫔妃命妇的百依百顺,脾气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
  若刚刚她并没有将陈默放在眼里,只是一心想把沈南之带回公主府的话,现在陈默的态度彻底惹毛了她。
  为何?
  因为陈默的态度似乎就是在说,这男人她根本不稀罕,你想要就你拿走。
  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让阮玲公主忍得下来?她堂堂一国公主,难道会要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屑的男人吗?顿时,沈南之这个骚包一下子从抢手货变成了地摊货。
  所以说,有的时候脑补实在要不得。
  陈默只是觉得沈南之和她除了医馆同仁的关系外,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况且这是沈南之的男女关系问题,他要和公主走便走,不走就不走。她作为东家,自然没有任何权利过问。
  只可惜这世上有权有势之人可不会给你机会解释。
  顿时,阮玲公主也不管沈南之了,上前一步就将鞭子横在了陈默面前,娇声一喝:“站住!”
  陈默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那位公主柳眉倒竖,鲜红的小嘴紧紧地抿着,显然是在生气。
  陈默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她没有妨碍那位公主强抢民男吧?为什么要对她生气?
  阮玲公主简直就是要咆哮了!从小长在宫中,最是会察言观色之辈,陈默眼神中赤果果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