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风格1      更新:2023-08-17 14:12      字数:4830
  朱时燕沉顿许久,而后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微笑道:“这日上三竿的时辰,白公子真是好兴致啊。”
  木若正气不过,听闻此言,转眸望去,咧嘴一笑:“大清早的,夫妻俩温存一下没什么不可吧?难道在这青阳王府连这个都要管不成?更何况了,就算日上三竿,朱世子您再高的兴致,也不该推门而入,不觉得唐突美人了么?”
  只看那轻微颤栗的发丝,便知白墨现在该有如何的神色,木若有些懊恼……“温存一下”这之类的话,难道不应该是由美人来说么?让她说出口,真是怎么听怎么怪异呐……
  朱时燕的脸色时青时白,不知是气得或是别的什么,他忍不住冷言讥讽:“白公子风华冠世,未曾料及尊夫人却是这等不知廉——”
  “——砰——!”
  凌厉的声音破风而来,朱时燕还未及反应,便有尖锐的疼痛伴着瓷杯碎在身后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血腥味渐渐弥散。朱时燕惊惧地望向单手撑额,墨发凌乱的白衣美人,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令人胆寒的冰冷。
  白墨轻缓而慵懒地抚着怀里人的长发,嘴角笑意渐淡,眼底隐约有些杀意露了出来,清冷的声线震颤出清魅的音:“我的若儿,你说不得。”
  朱时燕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后低声笑道:“传闻有间青楼木楼主好手段,推陈出新花样不断,却不知楼主…这方面也是能事——”他忽而抬眸,目光凌厉,“连这第一美人,也成了木楼主的入幕之宾了呢。”
  白墨的唇角复向上挑起,明显的弧度却是淡到极致的笑意,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此刻仿若结了一层寒冰,慑人的凉意自那寒气中透了出来:“青阳王,就只教会了朱世子如何不顾性命之忧图一时口舌之快么?”
  朱时燕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却又归于黯淡:“家父遣我来问,白公子驾临敝府,不知有何见教?”
  白墨垂眸,望了望神色复杂目含嗔怨的女子,似是无奈的低声笑道:“我真的无意,巧合而已。”
  木若皮笑肉不笑:“这么巧合,那你人品真不错。”
  白墨微微倾身,表情难得的认真:“我再不会骗你,你要学会相信我。”
  那双好看的眼眸里闪着星星点点斑驳的碎光,在极近的距离来看有着奇异的吸引,那潭湛黑更是深不见底。
  木若眸光闪了闪,转开视线:“…嗯。”
  ——我将相信你,哪怕穷尽我毕生的心力。
  青阳王府,正厅。
  当木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猥琐好色的青阳王时,着实吃了一惊。
  不惑之年的男子身形魁梧,英眉虎目,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严肃,俨然是沙场上不怒自威御敌万里的大将形象。只有在见到缓步而入的白袍美人之后,那人的神色才有所松动。
  “叔父,”白墨略一倾身,唇角的笑意少了几分淡漠疏冷,“您近年依旧安好么?”
  随之进厅的朱时燕步伐一顿,惊愕的神情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木若表情扭曲……她就知道,青阳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一句敬语显然是知道了美人的身份,当初有间青楼之事定也是误会而已;只是,他们皇家的人为了掩人耳目,都喜欢推脱到男色上去么?
  “……”青阳王并未言语,一双虎目凝视白墨良久,方缓缓道,“上京那边,很安静啊。”
  白墨勾唇一笑,风华满室:“是啊,很安静——”语气一顿,又轻笑道,“难道有什么不该安静的么?”
  青阳王的眸光一烈,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深沉语气:“墨儿,他终究是你的弟弟。”
  “弟弟?”白墨垂下眸子轻声重复,呢喃的语气宛如情人间的低语,却有森凉的杀气自那喑哑的声线中透了出来,“我无父无母,哪里来的弟弟?”
  话音落时,他抬眸望来,眼底闪着冰冷的光,唇角依旧上扬,笑容却是让人莫名的心栗:“十三年前,淳于恒飞鸟来信,我孤身一人赶赴上京,遭纳兰氏一族埋伏囚禁,百般折磨,他可曾记得是我弟弟?我逃出刑牢,在那玉山之下被那些正派的江湖人士围攻,几乎丧命,他可曾记得是我弟弟?三年之前,他令木枫对若儿施了蚀心蛊,刑法加身,他又可曾记得是我弟弟?!”语声极低,却不掩个中阴鹜,“而我母后的仇,我自然要他们悉数还来,绝不容贷!”
  木若的眸子轻颤——十岁的少年如玉,苍白安然的神色,湛黑如夜的眸子,凋零如花的笑容,嫣红刺目的血色;她只道他生性淡漠凉薄,却不知他也曾有过纯白无暇一笑花开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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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若的眸子轻颤——十岁的少年如玉,苍白安然的神色,湛黑如夜的眸子,凋零如花的笑容,嫣红刺目的血色——她只道他生性淡漠凉薄,却不知他也曾有过纯白无暇一笑花开的岁月。
  青阳王颓然轻笑:“墨儿无愧生于帝王之家,睚眦必报斩草除根。”
  白墨也不恼,笑得无谓而冷然:“叔父若是有心护他纳兰一族,我不会阻拦。”
  “当年婉儿的事,是皇兄的过错,也有我的失责,”青阳王语气一顿,看向窗外,目光悠远,“生在帝王之家,本就该无兄弟之谈,我不该拦你……他日,你登上那大统之位,纳兰一族尽可铲除,淳于恒也将随你处决,到时我也会让出这世袭官爵王府,这天下,你尽数拿去便是。”
  垂下的袍袖中,白墨的指尖轻颤了下,安静良久,他的眼底忽晕开一抹木若从未见过的情绪,淡淡迷离而萦绕不去,那眼神茫然无助,却又翻涌着无法掩抑的悲伤,近乎空灵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分明是,你们逼我的。”
  木若的心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钝物狠狠地击中,疼得她抽气,却只能看那人沉浸在无可自拔的悲凉中……让他流露出这般的神色,该是如何难以承受的折磨?
  纵然是完美无缺,纵然是世事在握,他也曾那般脆弱过么?
  木若眉尖蹙起,起身走到白袍美人的面前,俯身,直视那双失了光色的眼眸,视线在触及那眼底的茫然时不由轻颤:“…你忘了么——我不会离开,不会。”
  一点亮光在那漆黑的眼底渐渐点亮瞳眸,白墨的唇角浅浅地勾起弧度,目光定在了身前女子的身上。
  “你便是木若?”冰冷中参杂着说不出的恼怒,青阳王的声音在木若的身后缓缓地响起。
  木若嘴角略勾,眼底光色微凉,轻巧地转身望向那魁梧男子:“您便是当朝皇上的异姓皇弟?”
  一言落,青阳王的脸色刹变——封地,废皇姓,这是天顷朝历来的传统,兄弟之名,在皇室中,确为妄谈。
  身后白墨的嘴角微微挑起……犀利泼辣一语中的——这才是,他的若儿嘛。
  魁梧男子冷声开口:“我是天顷朝青阳王,平民见我应行跪拜之礼。”
  “跪拜之礼?”木若轻笑出声,转向身后白衣,“美人,我们是要行跪拜之礼的,你还坐着呢?”
  未及白墨言语,青阳王已是恼火地开口:“墨儿乃天顷王朝大皇子,出当今皇上外,任何人也受不得他的跪拜之礼!”
  木若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依旧笑着:“那我便是当朝的大皇子妃,向您行什么平民的跪拜之礼也不太合适吧?”
  青阳王言语一顿,而后蔑视地望着木若:“无知女子——这天顷王朝的大皇子妃,要经过三年礼仪修养,之后在百官陪同下与大皇子共进太庙祭祀三日,斋念之后,方得行大婚之礼,请其他几国使者在旁作证,而后列入皇家宗谱,入住皇宫。这其中无一相符,你连侧妃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木若的眸光在那话音中渐寒,但很快便转为无谓,只是那无谓中多了些许无奈:“美人真心待我,我便不会去计较那些。”转眸望向白袍公子,“是么,美人?”
  女子眼底晶亮的笑意让白墨有瞬间的恍惚,这般单纯而不掺杂质的笑容,他已有好久未曾见了——只是如今看来,却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寒。
  下一秒长发掠起,白墨已将女子裹进怀里,木若视线未及的地方,他轻笑着,望向青阳王的眸光寒凉,一字一顿:“凡若儿所欲,倾这天下我也自为之取。”
  倚在那熟悉的怀里,木若眸底光亮却暗了下去。
  是夜,垼普蛑校苹鹜鳌?br />
  街中人来人往,比肩接踵,只是有一个角落里却分外清明。白袍的公子垂眸而立,半张黑色细羽面具覆在脸上,只露出了淡色的唇和弧线完美的下颌。
  虽见不到白袍公子的面容,但只是那流云般瀑下的长发,和那谪仙般的气质,便也足以路过的众人联想翩翩了。
  “美人——!”
  正在众人沉浸在白袍公子的气场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忽听得一声狼嚎,紧接着玄黑色的身影就扑在了他们凝视良久的谪仙身上。
  众人回神时,只见一身黑衣的女子面覆百色细羽面具,嘴角上扬着挂在风华倾世的白袍公子身上。
  路人集体扭头、抹脸。
  白袍公子勾唇而笑,淡粉色的唇线上扬,分外诱人的模样,声音也是略低而好听的:“木小若,迟了一刻钟呐。”
  “……”木若的笑容僵了僵,继而做摆尾状,“美人我错了,这是意外啊意外——”
  “意外?”美人一笑,平生了几分妖魅,眼睫懒懒地掀起,“那你刚才……去了哪里?”
  “哈?!你看见——”木若一噎,表情扭曲,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蒙我呢……”
  白墨嘴角弧度难以抑制地上扬,连声音也带着笑意:“你方才做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
  “……”木若含恨咬牙,“垼聘栉璞稳 ?br />
  “……”白美人难得无奈地望着女子,对视几秒后,无视女子抽筋似的眨眼,拦腰一抱,拖着就走。
  “美人你陪我去吧——”木若拼命挣扎,“嗷呜呜美人你这是j□jj□j你这是奴隶主阶级压迫——!”
  “嗯。”白墨微笑应声,继续拖着往前走。
  “嗷呜呜美人你地主阶级剥削资产阶级垄断——!!”
  “嗯。”应声,拖走。
  “嗷呜呜美人你衣冠禽兽你禽兽不如——!!!”
  “嗯。”微笑加深,力度加重,应声拖走。
  “…美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白墨的步伐蓦地顿住,不可遏制的凉意在他的眸底腾起,始终染在唇角的笑意也倏忽消失,他抬臂将女子扼在身前,“什么?”
  轻到至极的语气,却让人恍惚觉得,下一秒这个男人便将化作修罗。
  木若却是不躲不闪地将目光迎了上去,眼底平静无波,嘴角却有浅浅的笑意:“我又不是傻瓜,而且我很擅长用毒的嘛;怎么会感觉不到身体的变化呢?”
  白墨的眸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情绪,似是云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最终安寂下来,幻化做那一抹笑意:“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自然会陪你。”
  “……”木若的眸子轻颤了下,下一秒却强作笑颜,“师父你,相信有来世么?”
  白墨定定地望着女子,未做言语。
  “我信。”木若笑道,“……我相信,有来世,师父定还是我所爱的人;我相信,有来世,无论如何,我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毕,她弯眉而笑,“师父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白墨敛去眸底的光华,对视女子,垂眸应道。
  “太好了——!”木若大笑,“既然美人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快去准备吧——你弹唱我陪舞!”
  白墨一怔,而后失笑——竟是被她抓到了时机摆了一道。
  美其名曰“压轴惊喜”,木若拉着白美人迅速地窜进了垼聘栉枥尢ǖ暮蟪≈螅忝涣讼侣洌粝掳酌廊诵北ё殴徘伲居谠兀凰宜簧砬謇洌婢哒谘冢挂裁蝗烁矣诳拷?br />
  待到一人怯弱地上前来说了木小若准备的曲目,白墨的眸子慢慢地腾起毫不掩饰的寒意。
  “…‘相忘’?”白墨轻笑,眸底划过一丝冷凉,“木小若,你真出息了呐。”
  水莲早便将洛清寒与木若在有间青楼相遇的事情告诉过他,若是记得不错,那首琴曲似乎就叫做……相忘?
  “这惊喜,我会让你刻骨铭心。”白墨微微一笑,低沉的声音宛若呢喃低语,而后在僵直的众人面前起身,抱起古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因之一扬,清冷如谪仙的白衣公子,倏忽间因着唇角渐变的笑容,生出几分惑魅尘世的妖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