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3-08-17 14:08      字数:4951
  “老三家的……”王老夫人说出这个称呼,语气不由的顿了顿,眉头不由自主的轻蹙了起来。对于这个将自己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当年为了她颓废得差点连功名都不要,进门之后又时不时顶撞她,动不动就请娘家人撑腰的三儿媳,王老夫人自来都是不喜欢的。奈何自己那个精明的三儿子,偏偏在她身上却晕了头,为了她连天理法度都不顾了,当初的秦氏……王老夫人心里再次轻叹口气,到底是儿大不由娘。王老夫人继续道:“老三家的向来是个护犊又不饶人的性子,便是我的话,她也未必会多听。我只替你在老三面前说几句话,余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原氏激动道:“谢谢姑妈,姑妈的话,三弟自然会听的。他若不听,那不成忤逆了吗……”接受到王老夫人传过来的警告的眼神,最后一句说的声音慢慢轻了下去。
  王老夫人本不想再搭理她,但到底又关心起七丫头的伤势,又问道:“七丫头手上的伤如何了?”她那日为了堵三房的嘴,先一步将七丫头罚了,虽只打了五十手板心,但未免让人觉得她太过偏袒七丫头,那五十手板心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一点水分的。现在又是冬天,一个板心打下去,平日一分现在都要疼上三分。
  “哪里还有好的,两个手掌心,连带着十个手指头,全都肿得不成样子。昨天夜里疼得,连觉都睡不好,一整晚都哭着喊疼。”说起女儿的伤,原氏不由心疼起来,语气中不由还带了些埋怨,觉得王老夫人下手太过重了。便是要做给三房看,那也不用让人用十二分的力气来打。
  王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道:“活该!”
  原氏的嘴动了动,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原氏偷偷瞄了王老夫人一眼,见她脸上余怒已消,便又开口道:“说起来我们七丫头也是心思太过单纯被人利用了,娘的那块玉牌七丫头早就看中了,本想找个机会求娘赏了她的。后面却见到那玉牌挂在了八丫头身上,又误听了她四姐姐的话,以为八丫头是故意要跟她作对夺走她所喜之物的,所以才会上前与八丫头争执的……”
  “你胡说什么!”王老夫人怒着打断她道:“她自己不顾姐妹之谊,现在还学会推脱责任了,你是打量着我真不敢重罚你们是不是!”
  原氏连忙又跪下来,认错道:“儿媳知错了,儿媳再不敢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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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氏从王老夫人的禧华堂里出来,在门口正好遇到来给原氏请安的大夫人裴氏。原氏用手扶了扶鬓发,然后笑着上前去给她行礼道:“大嫂!”
  裴氏看着原氏,笑里隐含意味的道:“二弟妹来得可真早!不过二弟妹服侍娘向来最尽心,日日早晚请安,哪一次都是来得最早去得最晚的。”
  原氏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道:“我是闲人一个,又不像大嫂要忙着打理家事主持中馈,自然有时间能多来陪娘说话。”
  裴氏对原氏的话不以为意,又道:“对了,听说七丫头的手伤得不轻,昨晚疼得哭了一宿,连我院子的丫头都听到了。娘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教训一下也就是了,怎的下手这样重。等回去,我让人包些伤药给七丫头送去,七丫头可要快点好起来才好。”
  原氏看着裴氏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显,笑道:“那我就替七丫头多谢大嫂了。我院里还有事,就不多与大嫂闲聊了。”
  “二弟妹好走。”
  裴氏看着慢慢走远的原氏,神色不明。她身后的丫鬟桑红开口道:“也不知道二夫人这么早来老夫人院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找老太太求情呗。我那娘家势大的三弟妹昨日可喊着要将七丫头送到庄子上去呢。”裴氏“哼”了一声,又道:“瞧着吧,老太太向来偏心眼,这次说送庄子,怕又是不了了之。”
  虽然不满老太太偏袒二房,但这次七丫头被罚,能让原氏得个教训,裴氏在心里仍是暗爽。
  她早就不满二房,这些年来,原氏母女在老太太面前讨巧卖乖,不知道从老太太这里顺了多少好东西去,这也就算了,她也不是什么眼皮浅显之辈。但原氏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时不时的在老太太面前给她上眼药水,管家时给她下绊子,更妄想中馈之事,如何不让她暗恨。这些年若不是她强势,管家上又有些手段,中馈之事早不知道落到谁手上去了。最让她恨的,还是当年她连生两个娘胎,她在老太太面前吹耳边风,让老太太给她施压断了通房的断子汤,结果让她这一房庶长子先出生。
  等着瞧吧,兄弟三人,老大老二都不是读书入仕的料,只有老三是靖晖十年的状元,仕途不可限量。老三又是最护短的性子,便是这次老太太能护住她,以后也有得她好受的。
  裴氏心里想着,转头慢慢步入正房。
  而另一边,原氏心情不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二老爷的一个通房绿萝站在墙根下,正乐呵呵的跟另一个丫鬟说笑,原氏只觉得得刺眼,连绿萝脸上的笑容也被她看成了幸灾乐祸。
  绿萝与那丫鬟发现原氏进来,连忙过来屈膝行礼。原氏狠狠的道瞪了绿萝一眼,然后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绿萝只觉得得莫名其妙,不由回想着自己是否有哪里得罪了二夫人。
  原氏脚步匆匆的进了女儿所居的厢房,掀了帘子进来便看到,椒姐儿正抬着手让她的丫鬟铃兰上药,绿色的药膏抹在她又红又肿的手指上,椒姐儿一边哭着呼疼一边大骂铃兰道:“让你轻点,你想疼死我是不是!”
  铃兰见原氏进来,连忙屈膝行礼,原氏接过她手中的药膏,对她挥了挥手。铃兰行礼下去,原氏走到椒姐儿旁边,用手指沾了药膏轻轻的抹到女儿的手上。
  椒姐儿看着原氏,一边哭一边道:“娘,你去求祖母了没有,我不要去庄子上。”
  原氏气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说着又重重的在女儿的额头上按了一下,怒气不争的道:“我精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女儿。你便是要东西,哪有像你那样上去硬抢的,你祖母向来最疼你,你上去撒个娇卖个乖,她什么东西不给你。”
  椒姐儿反驳道:“这不怨我,是四姐姐……”
  “四什么四,你脑袋长草了。她们继母继女在斗法,拿你当枪使了你知不知道。四丫头说什么你就信了,还急哄哄的去找八丫头算账了,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听话过。早让你行事之前先过过脑袋,别让人一挑拨就上当,没脑子的丫头,活该!”
  椒姐儿一边哭一边委屈的大声道:“娘,你还是不是我娘……”
  原氏道:“我倒是希望我不是你娘呢!”
  椒姐儿更大声的哭起来。原氏到底心疼女儿,不忍的道:“放心吧,儿子听娘的话天经地义,有你祖母帮着说情,你三叔也不敢将你送到庄子上去。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屋里,等养好手上的伤,你给你祖母绣些小东西,等事情淡了,我找个机会送到你祖母面前去,再求她将你的禁足解了。”
  “那我要在屋里关多久?”
  “总要过一两个月。”
  椒姐儿有些不乐意的道:“那你要早些去求祖母。”
  原氏有些没好气的道:“知道了!”
  第3章 王桢
  王清出了母亲所居的禧华堂,驻足看了看天色,然后转身从穿堂一路行到了小女儿的院子。
  王清进来时,王檀正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坐在床上,床中央支了一张小矮桌,桌上放了各色的琉璃珠子,而桌子的另一边,围坐着王檀的两个丫鬟莲雾和香橼。
  莲雾俯下身子,眯着一只眼睛对准前面的一颗蓝色珠子,伸手用力一弹,便将前面的一颗紫色珠子弹了出去。香橼激动的拍起手来,道:“打中了,打中了,莲雾姐姐好厉害。”
  王檀身边四个贴身的丫鬟,莲雾,香橼,文竹和芜菁,跟王檀一样都是*岁的年纪,莲雾稍大一些,今年十岁,是这些丫鬟里面的领头羊。蒋氏让这些小丫鬟来伺候王檀,原本就是让她们身兼丫鬟和玩伴两职的意思。但*岁的小孩子,平常玩的都是什么呢?弹珠,跳格子,玩骨牌……
  王檀无语望天:真的好幼稚啊……
  没有小电,没有贴吧,没有,也不能逛街看电影的日子,真的好无聊!
  王檀前世虽然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经常住医院,但前世有小电啊!小电在手,万事不愁!更何况前世的哥哥还会经常买些腐书给她打发时间,她就是在医院躺上一个月,也不会觉得无聊。
  玩弹珠虽然幼稚了些,但总好过每日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的日子。
  王檀和莲雾香橼并没有发现王清进来,直到王清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莲雾和香橼才急急忙忙的下床穿鞋过来给王清行礼。
  莲雾和香橼低着头都有些害怕,丫鬟坐到主子的床上去,其实是不合规矩的行为,只是八小姐待下人宽和并不大计较这些,八小姐又喜丫鬟陪着玩,无外人的时候,汀澜院里的丫鬟便偶尔会有一些出格。只是三老爷却是个重规矩的。
  王清像是并没有发觉刚才于规矩不合之处,直接走到女儿的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女儿的额头,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王檀的亲爹王三老爷是靖晖十一年的状元,如今因为父丧在老家金陵守孝。王三老爷是个长相不错的中年大叔(其实也才刚刚三十出头,看起来也很年轻啊,按现代的标准实在称不上中年),用一个词来描述他给人的感觉,那就是“温润如玉”。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直缀,俊朗的面容很是可亲。
  王檀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然后用力的点点头,道:“每天吃了喝,喝了睡,多少珍贵药材补下去,将爹爹和娘的库房都掏空了,若是再不好点,那简直是天理难容了!”
  王清眯着眼睛笑起来:“你这丫头,‘天理难容’这个词哪里是这样用的。”
  王清是文人,还是读书做文章都顶尖的文人,免不了就带着文人“字眼里挑刺”的毛病。比如说,王檀觉得“天理难容”这个词用在这里很是形象生动,偏偏王三老爷就觉得她用错了地方。
  王清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又开口道:“库房掏空了怕什么,只要你能好起来,将家底掏空了爹娘都愿意。”
  王檀道:“其实我这病就是娇养出来的,假如你们能让我多出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保准比吃什么人参灵芝都好的快。”
  王清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道:“怎么,又想出去玩了?这可不行,上次让你出去散步,结果散到荷花池里去了。这次怎么也要在床上养上几个月才能出去。”
  王檀嘟了嘟嘴,郁郁不乐的转过头去。
  其实她真的就是身体有些弱,没什么大病。动不动就躺床上将养的,反而只会将身体折腾得越来越弱不禁风。之前若不是他们拦着,说不定她早锻炼成一副强壮的身骨了。
  王清看着小女儿不高兴的样子,不由的在心里叹口气。当初妻子生完次子不足半年,身子还没养好就又怀了这个小女儿,加上怀相不好,怀孕六月时又被猫冲撞摔了一跤,连大夫都说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全靠妻子强撑着,每日保胎药不断才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不足十月,早产生下一个女娃,却瘦弱得连哭都哭不响。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妻子虽日日精心的养着,却仍是三天两头的生病。
  做父母的没有给女儿带来一副健康的身体,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小女儿总存了几分愧疚。又因为时常生病惹人怜惜,这么多儿女中,他总是最偏疼她几分。
  王清又道:“你乖乖的听话,等病养好了,翻过年元宵的时候,我带你去灵谷寺看花灯。”
  王檀立刻转过头来,眼睛亮闪闪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清又陪女儿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出了汀澜院。
  等出了院子,他却不曾回正院,反而转身去了他在内院的书房。他的小厮青铜正在整理书房,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然后道:“你让人去将四小姐请过来。”
  等青铜出去后,他自己则走到书桌前,铺了宣纸在写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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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翊院里。
  四小姐王桢拿着针线筐在做缝一件袍子,纤细的手指在青色的绸布上穿针走线,表情专注而认真。
  坐在她下首小矮凳上的,是王清的一个妾室月姨娘,此时同样在拿着一个针线框子,拿着针在纳鞋底。
  王桢将针插在布料上,接着抬起头轻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月姨娘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