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3-08-14 17:02      字数:4758
  同样烧香拜佛的还有在宫中的王彦,这些日子下来,本就消瘦的他却是更加消瘦了,因为身体有恙,朱棣的北京之行,他也没有同去。
  切盼着能得到朱瞻基一颗心的孙芷薇,这几个月里也静默地休养生息,她何等聪慧,自然看出了朱瞻基的心已经飘走了,只是到底飘到了何处,还是揣度不出来。
  吴亮回了京,就开始四处奔走,寻医问药,希望能找到解除蛊毒的其他方法。
  这一切,远在山-西的苏湛都不知道,她除了帮助金玉制造烟雾弹、指导火药发挥更大威力的方法,及在山上水源处下毒,剩下的时间,都是呆呆望天。她多次请求金玉,千万要活捉刘子进身边的军师郝景瞻,否则有人性命也难保。金玉纵使嘴上答应,可是刀剑无眼,这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从冰天雪地,到草长莺飞,到千山浓绿,苏湛觉得一年前的那个自己仿佛已经与自己隔海相望,中间的无底汪洋,此生再也无法渡过。
  说是似在梦中也不为过,将她从这万劫不复的梦魇中拉出来的,是期盼了几个月之后的金玉那一句“大捷”,还是再见到夏煜时的呼啸风声?她也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梦醒时分,她正站在破碎不堪的山寨中,看到刘子进、郝景瞻、樊敏、余贵和夏煜等人被小军押解着带到金玉、蔡福面前,就是那一刻,才觉得心中稍定。
  是时,已是腻叶蟠花的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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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思来想去,战役还是简写了,剿匪的戏码已经太多了,还是要加快一下故事进程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都可以在留言区给鬼猫娃留,鬼猫娃会一一细读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顺便求票、求收藏~哈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待把刘子进等人单独关押了起来,金玉亲自领着夏煜回到营地,金玉从前就和夏煜相识,如今虽然夏煜现在没有的官职,金玉却还是客气,称呼他为夏大人。
  在他们旁侧的苏湛,此时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看着夏煜的眼神,也像是看绝症患者般悲天悯人。
  许久,才终于说出一句:“你还好吗?”
  夏煜皱了皱眉,随即舒展了眉宇,笑道:“还没死。”
  金玉道:“夏大人辛苦了,营帐已准备好,夏大人先去歇着吧。”
  夏煜苦笑道:“金大人可不要这么称呼在下了,真是折杀我了。”
  金玉的眼神有些闪烁,笑道:“哈哈,很快,很快。”
  很快什么?苏湛的心中有些诧异。但是夏煜和金玉眼神交汇,却都没有再说下去。
  夏煜噙着笑看了一眼苏湛,随着金玉去了自己的营帐,苏湛也跟在他身后。
  到了营帐门口,夏煜皱了皱眉,看着帐篷顶上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枝桃树,转头对苏湛道:“你干的?”
  苏湛道:“我听说,用一根米色的绳索,将荤菜和弥牟连在一起来扑灭蛊毒,在大门上挂一枝桃树能驱邪气……”
  夏煜举手摘下,扔在地上,转头低声道:“别担心我。”
  金玉在一旁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古怪,夏煜和苏湛以前是上下级的关系,如今看来,他们的交情还真是不一般,但是这种言语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之感,让人浑身不自在,一种不自觉的力量驱使他赶快离开这里,他拱拱手道:“那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说完,便退出了营帐。
  苏湛和夏煜以礼送出了金玉,空荡荡的营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人沉默相视了许久,还是苏湛先打破了沉默,道:“如今怎么办?”
  “莫着急,等待……那边的指示。”夏煜将那边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却细细看着苏湛,似乎想从苏湛的神情中读出更多的什么来似的。
  苏湛却没有更多表现,道:“我是说,你的毒怎么办?如何让郝景瞻给你解蛊?”
  夏煜沉默片刻,只说了一个字:“难。”
  等到苏湛亲自审问郝景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难字的深刻含义。
  郝景瞻眯着细长的眉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纵使嘴角的鲜血沿着他紧绷的下巴流淌到脖颈,整个人都显得血腥起来,可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目光中一直是一种蔑视。
  苏湛让人严加看守,自己回到营帐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让他开口,诏狱里的刑具一样一样掠过脑海,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睡着了。
  梦中,出现了一条蛇,白花覆体,苏湛仔细看,是一条尖吻蝮蛇,头呈三角形,背黑褐色,头腹及喉部白色,散布有少数黑褐色念珠斑,尾尖一枚鳞片尖长佛指甲利刺。它发着“嘶嘶”的叫声,狰狞可怕。突然,天降牢笼,把它罩在其中,它被逼得无路可走,悲愤气急,它竟转尾,用尾尖利钩破腹自杀,一双贼眼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苏湛!
  苏湛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跳仍然很快,敲击着胸膛,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妙,急忙起身披衣,一路小跑到了关押郝景瞻的营帐,只见夏煜和金玉等人都已经在里面了。
  灯影幢幢,地上直挺挺地躺着郝景瞻的尸体,似乎已经死透了,但是一双眼睛却死不瞑目,直直地瞪着。
  苏湛此时见到死尸,毫无畏惧之感,只觉得又急又气,一股猩涩的感觉腻在喉头,低声道:“他死了?”纵使这么问,也并不期待回答,只是希望破灭时候的不自觉发问罢了。
  夏煜还是回应了她:“死了。”
  苏湛猛然抬头,道:“不行,他不能死!”疾步到了郝景瞻的尸身旁,可是此时的郝景瞻,已经通体冰冷,毫无挽救的希望了。
  “你怎么办?”苏湛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转头问夏煜道。
  夏煜微微闭了闭眸子,摇了摇头。
  苏湛咬了咬嘴唇,道:“距到期之日还有多久?”定期蛊毒,到了日子会毒发身亡。
  “或许还有两三月,”夏煜笑道,“我也说不准。”
  苏湛压低声音道:“你要死了……这事就这么可笑?”
  夏煜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心中道,是,可笑,真是可笑。曾经,我把生死置之度外,世间无可留恋,对死无可恐惧,却活得好好的;如今,这人世间却有了留恋的东西……却不得不去死。如此想来,怎能不笑?
  军队在山-西又停留休整了几日,去掉些自杀的,重伤无医的,抓获的刘子进等众人共计一百三十五人。皇上在北京得到了消息,急报到来,让把这些人都械送北京。
  而苏湛和夏煜的打算,却暂时不回京城,也不去北京,苏湛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去苗疆,看看是否能找人解了夏煜的毒。
  金玉觉得这样也好,要不然回了京城,事情没有解决的话,薛禄那边也是不好交代,金玉向苏湛承诺,等他面见皇上,一定会禀明他的功劳,让皇上给他洗清冤屈。
  苏湛自然谢了,讨了两匹马和一些食物、银两,和夏煜走上了去往湘西的路。
  金玉一行到了北京以后,朱棣下令成将刘子进、余贵斩首示众,樊敏据说因为夏煜提前打了什么招呼的缘故,并没有被斩首,而是和其余人一起被发配交趾充军了,后来苏湛才知道樊敏也算是个帮助夏煜的卧底,要不然夏煜没上山时候苏湛发生的一些事情夏煜也无法得知,而且后来夏煜没被刘子进一刀杀了也和樊敏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据说金玉派人给了樊敏老家的父母亲戚一大笔银两,也算是对他的贡献的回报,他本来应该处死,如此一来,也能赖活着了。
  金玉帮着苏湛的好话自然说尽,皇上也大手一挥,赦免了苏湛的罪,让他官复原职,与此同时,夏煜也官复原职。
  只是,这两个被赦免的人,却在去湘西的路上。
  京城中的朱瞻基本以为苏湛会随着剿匪的大捷而回来,但是得知她并没有回来,而是和夏煜去了湘西,心中虽然失落,倒也觉得可以理解,这样也好,京城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一步步推进,待到风平浪静,再回来也不迟。
  苏湛和夏煜走了几日,便又到了一年的端阳时节。
  那鸳鸯嬉水、鱼儿争食、荷花绽放、石榴含笑,想起一年前的端午,接到了夏煜送的健人佩饰,那时他身着绯色官服,在艳阳下戏谑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一年过去,如今纵马行在自己身侧的他,苏湛抬头望去,那侧脸依然英俊,只是毒气袭人,已经有几分病意。
  苏湛叹了口气,不觉仓皇一年间,竟已走了这么远的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指鹿为马
  在南。京城中,却不因为少了两个人节日气氛有什么减少,一样的欢天喜地,锦衣卫里如往年一样地忙碌起来,虽然少了纪纲的亲自指挥,但是仍然井井有条。
  纪纲先前抱恙不能随帝去北。京,可是在得知金玉大捷一路去了北。京之后,自己在南。京总是感觉坐不住,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最终还是启程去了北。京,在端午之前就赶到了朱棣身边。
  北。京的五月阳光好的很,纪纲也觉得神清气爽。最近总有密报说,有人要让他下台,满朝文武,谁人不怕他?他知道太子不喜欢他,但是他不觉得那个大胖子会动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动他,为什么如今会转性呢?他觉得不太可能。
  眼见着端午来了,他也在北。京城忙碌起来,皇帝朱棣的习惯是改不了了,端午这天,定会安排射柳等业余活动,纵使他在北。京,也不例外。
  与金元时箭射插在地上的去皮柳枝不同,明代射柳的形式和内容也大大丰富,又增添了一些新的规则。宫人将鹁鸽贮在大葫芦中,悬在柳上,弯弓射之,矢中葫芦,鸽即飞出,以飞之高下为胜负。
  端午这天,风和日丽,皇帝朱棣端坐在高台之上,紫红华盖、金黄执扇,绚丽非常,信幡幢幢、旌旗飘飘,绝世气派,自不必说。
  朱棣坐着看了随行来的一些武官们击球、射柳,脸上一直带着些满意的笑容,此时的朱棣,也是年近六十高龄的人了,但是因为从小的锻炼,以及当了皇帝之后还少不了的御驾亲征,他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
  纪纲作为朱棣的贴身大保镖,此时站在朱棣的旁边,在朱棣叫好之后,也跟着随声附和。
  朱棣对纪纲道:“瞻基不在此,这情形又让朕想起他来。真是个好孩子啊。”
  纪纲对于朱瞻基并不喜欢,但是此时也只能回应道:“是啊。”
  “那年在幸东苑你还记得么?华夷之人毕集,瞻基很是争气,不只箭射得好,球打得亦妙,连发连中,对子对的也妙,哈哈!你还记得?”
  纪纲真想说不记得,可是话到嘴边,却仍是吐出:“记得。”其实纪纲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没有再往下说。
  可是朱棣这天也不知怎么了,非要和纪纲继续聊起朱瞻基,接着道:“那对子是怎么说的来着?”
  纪纲觉得头都大了,此时也只能回道:“皇上说:‘万方玉帛风云会’,长孙殿下即叩头对曰:‘一统山河日月明’。然后皇上您赐了宝马、锦缎绮罗等给了殿下。”
  朱棣笑道:“是了,你不愧是诸生出身,记性倒好。”
  纪纲听朱棣又夸奖了自己,心中也有点得意,此时台下武官个个射中葫芦,装在葫芦中的鹁鸽系有鸽铃,鹁鸽飞出来,射柳场上空响起串串清脆的鸽铃声,此时的纪纲,觉得方才有些恼人的铃声,也变得动听起来。
  朱棣道:“你不去射一箭给朕看看?”
  此时的纪纲,也不知是因为被朱棣的几句赞赏惹得脑中的多巴胺分泌过剩,还是因为长久以来对毒品的戒断使得智商降低,无论如何,此时的他想出一个指鹿为马的主意。
  他下了高台,接过他的手下庞瑛给他递过来的长弓,牵过马来,笑着对庞瑛道:“我看看我要是射不中的话,这些文武百官怎么说?”
  他翻身上了马,打马疾奔,拉起长弓,唰地一声箭矢射出,只是偏偏差了一点,擦着柳条上系着的葫芦而过,葫芦未碎,鹁鸽未出。
  他好似遗憾,打马而回,一双贼眼却环顾四周。
  与他人的失误不同,纪纲的失误,满朝文武无人敢嘲笑,全场仍是鸦雀无声,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多嘴多舌!
  纪纲心中笑道,是谁说有人想整我?看这满朝大臣,个个缩着脖子,我还怕谁?
  他下了马,把长弓交给庞瑛,与庞瑛耳语了两句,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纪纲回到朱棣身边,道:“刚才失手了,真是误了殿下的宝眼,待会臣再去射一箭,定会百步穿杨。”
  “不妨事。”朱棣淡淡道,似乎漫不经心。
  方才,朱棣在高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他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里都似乎藏有心机,嘴角一抹笑,似有似无。
  而远在南方,两匹瘦马也拖着两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