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3-08-14 17:01      字数:4753
  她虽心如死灰,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孩子们却走累了,也饿了,看着满锅子烧饼,眼睛里伸出爪子来。
  茶老板一见小孩子眼神,知道是饿了,更加起劲兜揽:“香喷喷的芝麻饼,又香又软又甜呢,大姐,您不来一个?歇歇脚也好呢?这还有老长的路要赶呢!”
  铁锅里芝麻烧饼发出诱人香味。老板巧舌如簧,更加引诱得春哥冬妹饥肠辘辘响如鼓。
  可是这两娃儿经历了祖父母饿死,亲爹不认之惨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吞咽着口水,却异口同声告诉母亲:“娘啊,我们,我们不饿,您饿不饿啊?”
  秦香莲自己是不知道饿了,可是一颗慈母之心还在,看着这兄妹眼中的渴望,知道儿女们饿了,心里疼的紧,忙跟老板问声好坐下了。文明了价钱,一个铜板一碗茶,两个铜板一个芝麻饼,遂要了一碗茶水,两个芝麻饼给孩子,自己不吃不喝,坐着发愣。
  冬妹小些,捧着芝麻饼小口小口啃着,甚至文雅。那春哥儿是个男孩,有些虎气,也实在饿了,烧饼到手,狠狠咬了一大口,胡乱咀嚼几下就慌着吞咽,结果梗着了,忙着抢了茶碗,一起猛灌。
  那秦香莲见娇儿饿得这般猴急,不由潸然泪下,起身替春哥拍背:“不急,不急,吃不饱,娘亲再买就是了。”
  春哥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瞧着母亲傻笑,这一抬头才注意,母亲一旁枯坐,并无吃食,心疼母亲,忙将麻饼递到母亲嘴边:“娘,给您吃,儿子吃饱了。”
  爱子眷眷,秦香莲眼珠子这才活泛一下,将麻饼推回儿子,和泪一笑:“春哥儿吃,春哥正长身子呢,不能饿,娘亲不饿。”
  冬妹见哥哥这般,忙把自己麻饼掰了一半递给母亲:“娘亲,您吃我的,我人小,饭量小,吃不下一个饼。”
  秦香莲见一双儿女如此懂事,顿时眼泪哗哗,将儿子女儿麻饼,各掰了比指头还小的一点点饼沫儿塞进嘴里,强忍哽咽一笑道:“娘吃饱了,冬妹乖啊。”
  茶老板看得直叹气,主动送了他母子一碗茶水:“相见即是有缘,算我的见面礼吧。”
  祈奕这个知情者更是心酸难忍。
  一时,想起自己目的,忙把算盘摇的哗哗作响:“看相算命呢,本人王半仙,世居东海蓬莱岛,跟过名师,访过名山,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无一不精,八卦龙门,无所不晓。无论你有新仇,还是旧恨,远忧或是近患,还是你家丢了猪狗牛羊,乃是大活人,只要本半仙掐指一算,无不手到擒来,帮你算得清清楚楚,问得明明白白。看相,算命,卜卦哟,价钱公道,便宜哟!”
  茶老板起先见祈奕不哼不哈,以为她面皮薄,这会儿见他如此吹嘘,不免失笑:“这个小二哥人生的瘦弱,倒生了一张好嘴呢!”
  好嘴是好嘴,只可惜,任凭祈奕舌灿莲花,喊破嗓子,一路上行人匆匆,无人理会。祈奕主要勾引对象秦香莲,也似个老僧入定一般,只顾沉思叹息抹泪,混不睬人。
  见秦香莲不动情,祈奕眼珠子一转,想起矛矛算明戏,忙又大声吆喝起来,祈奕这一番吆喝,那是语调舒缓,声音圆润,字正腔圆:“看相算命咯,本半仙能断阴断阳,能看富贵,就是那天大冤枉之事,我也算得清楚,包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王半仙还有个怪脾气,不怪算命分等级,富人家若是叫算命,一定要收十两金,中等人家叫算命好吃好喝五两银,若是贫困孤寡人,一碗白水做卦金,家中若有儿和女,半仙还要送上糕饼钱。
  算命哟,卜卦哟!”
  祈奕这一番表白可谓直白,只差没说,这位大嫂,算命吧,我不收你算命钱,还要替你送盘缠钱。
  无奈秦香莲痴痴迷迷,充耳不闻。倒是春哥闻言动了心,忙悄悄推他母亲:“娘亲啊,那个算命先生说了,能找人,能算吉凶富贵冤枉大事,我们要不要请他算算,看看爹倒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家看我们,好不好嘛?”
  秦香莲看眼祈奕,抹抹眼角,低声叹道:“王爷爷给的钱娘没要,我们自己已经没什么余钱了,能支撑回家已经不错了,哪有钱算命呢?再说,命好命坏,不算也在。你们快快吃吧,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祈奕见他们有了反应,忙把不要钱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双眼睛盯着春哥冬妹抛媚眼。
  冬妹见祈奕和蔼,回了祈奕一笑,露出换乳牙留下豁牙花子,连连叫他母亲:“娘亲啊,你听,你听,那个算命哥哥说了不要钱呢,还要倒贴银钱给我们买糕饼呢!”
  冬妹也想有爹有娘的日子,忙在另一边拽着秦香莲:“娘亲啊,算命哥哥说了不要钱也,您就算算吧!”
  秦香莲拗不过儿女祈求,终于坐到祈奕桌前,对着祈奕歉然一笑:“如此,就偏劳小哥了。”
  祈奕忙着一笑:“不妨事,请问大姐,您测字,还是算命?”
  秦香莲不想让人知晓自己伤心事,遂道:“我测字。”
  祈奕忙把毛笔润了墨水递给秦香莲:“好,请您写个字儿。”
  秦香莲想了想,写下个‘美’字。
  祈奕感叹一声,好个痴心女人呢!知道他不想张扬,遂低声询问:“敢问大姐想问什么?”
  秦香莲道:“归期!”
  祈奕将美字拆开,指给秦香莲道:“大姐若问此人贵贱,此人倒是命中带贵,好八字。”
  秦香莲顿时明亮了眼睛:“这个,先生从何而知?”
  祈奕指着拆开的三字念叨:“您从上往下看啊,这字拆开了读,乃是‘八王大’,您想啊,比当朝八贤王还大,那还了得?荣华无边啊!
  可是;大姐您偏偏问他归期,哎哟,这个人命相有一句话法,叫做,若问归期无归期!”
  “无归期?”
  秦香莲嘴里重复念叨,顿时傻了
  救急难祈奕算命,惊受骗玉堂翻脸
  秦香莲愣了半晌,方才哭出来,瞬间泪如滂沱,哽咽难语:“先生刚刚说他命贵至极,难道游子不思衣锦返乡么?”
  祈奕摇头道:“不会,这字上写着呢,您看啊,这个字啊,从上往下看,看的是运程。从下往上看,看的是人品德行。您看这个字从下往上看,读作什么?乃是‘大王八’,哎,所谓王八,即是缩头乌龟,这人都成了乌龟,无德无品无人伦了,他还返乡做什么?所以,大姐就不要抱希望了,这人已经不是人了。”
  秦香莲闻言,眼中愕然与痛苦交织,那泪水哗的一下打开闸门,扑簌簌就一阵阵滚落起来。
  两个孩子见母亲一哭,一边一个抱着母亲腿杆子,也哇哇大哭起来:“娘啊,爹爹为什么不要我们啊?您不是说爹爹过些时日就回去看爷爷奶奶,接我们吗?如何这位哥哥又说爹爹永远不回去了?”
  “娘啊?”
  “儿啊?”
  三个人搂成一团,直哭得泪水汪洋。哭得祈奕也差点要哭,忙喝一口水,总算想起一招来,忙着把龟壳拿在手里道:“我再替大姐与孩子卜一卦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秦香莲答话,就把龟壳一通乱摇晃,然后倒出铜钱,假装将铜钱拨一拨,冷不丁抽一冷气。
  秦香莲本来哭得正来劲儿,见此状吓得也不敢哭了,紧张兮兮问祈奕:“敢问先生,可是不妥?”
  祈奕左右一瞄,压低声音道:“敢问大姐,最近是否得罪了贵人,或是与人有什么官司纠葛啊?”
  秦香莲闻言脸色大变,神色戒备瞅着祈奕,怀搂着一双儿女,浑身不有自主簌簌抖索。
  祈奕见她抖抖索索,凄凄惨惨,实在可怜,心下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她即将遭遇,一双孩子还小,面临那样的绝境,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傻了,遂狠下心来,继续吓唬,以图挽救这个可怜女人母子于倒悬:“不瞒大姐,大姐今日最好不要离开开封府,否则,血光之灾在眼前啊。”
  秦香莲吓得一双眼睛溜溜圆,哭兮兮只作揖:“敢问先生,可有解法?”
  祈奕故意皱眉又摇头,然后言道:“嗯,有了,这卦象虽然凶险,却也并非没有生机。”
  秦香莲忙道:“什么生机?”
  祈奕提笔写了四个字递过去,道:“这是你唯一生机,切忌不可心慈手软,否则悔之晚矣!”
  言罢抛下一吊钱给茶疗老板:“他们茶钱算我的,剩下与她们包上干粮。”回头对秦香莲一抱拳:“我旬日歇在悦来客栈落脚,大姐若有疑惑,可去寻我,只要告诉掌柜,说寻找二公子即可。”
  却说秦香莲写过祈奕,展开字条,立时眼皮乱蹦,心慌意乱:“你死我活?”
  一时间泪如雨下,痛断肝肠。
  “难道没有夫妻和谐,父子团圆之日么?”
  秦香莲大放悲声,两个孩子见娘亲哭的凄惨,懵里懵懂也跟着哭起来。
  祈奕不忍听闻,堵起耳朵。
  茶寮老板不知就里,也被她母子三人哭得心直发酸,手里也是一通忙碌,替他们不母子包起三五十芝麻饼子,又替他们装满水囊,叹气劝慰道:“算你们母子命好,是出门遇贵人,现如今好人稀罕呢!”
  却说祈奕离开城门走了几步,又悄悄折回来躲在暗处,止不住眼泪花花,偷偷瞅着她母子仨人。
  秦香莲跟哪儿哭一阵,发一阵呆,拉着孩子们转身往回走。看摸样似乎要重回开封府。
  祈奕那个高兴啊,以为自己改变历史剧情了。已经开始想着回家如何给瞎婆炫耀这惊心动魄一幕了。
  但是啊,但是!
  到最后,祈奕终究空喜一场。
  秦香莲走了几步,打住了脚步,对着祈奕消失方向低头福一福身,道:“多谢恩公!”
  言罢毅然转身,拉起两个孩子脚步蹒跚,出城去了。
  祈奕恨得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难道真的宁愿自己死,也要成全负心汉么?
  祈奕气也白气,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干卿何事?无奈何,祈奕只得气呼呼回转客栈。却在客栈借口迎面撞上一脸焦急白玉堂,正在心急火燎往外赶呢!
  见了祈奕,立时眉毛倒竖,一把拽住叨叨起来:“你这是什么鬼样子?妆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哥哥我少你吃穿,还是少你花费啊?你竟然这般破衣烂衫,装神弄鬼?”
  祈奕原本还准备万不得已算卦为生呢,今见他这般诋毁,顿生不满,不过一瞬,祈奕脑子里划过一道光亮,一计生成。
  遂把嘴一翘,眼皮子一耷拉:“你是没少我吃穿,可是,每天把人关在笼子里,人家不会闷么?你每天偷溜出门,就是为了摆脱我,以为我不知道呢?”
  白玉堂不喜欢祈奕跟着出门,叫别人指指点点评论说:“这个小子,娇娇弱弱,恰似个丫头哟!”
  更不喜欢一众大老粗,眼睛黏着祈奕看。所以不喜爱带他出门去。
  这会儿见祈奕点明他的心机,有些惭愧,把心一横:“好,只要你不再扮成这个鬼样子,我今天就带你出城骑马去。”
  祈奕闻言大喜,忙叨叨租车代步。白玉堂不以为然:“我可以骑马带你,也可以替你牵马坠蹬,何必多事租车?”
  这话倒提醒了祈奕:“这倒是了,不如义兄驾车,把那马牵在车后,到了野外空旷之地,再行跑马练习,岂不一双两好。”
  白玉堂见一向不甚热乎的义妹,忽而撒娇埋怨,忽而软语相求,心中一惊一乍,甚是欢喜,焉有不从之理。轻巧拧下车把式,在人家尚未抗议之前,抖出一块银子丢给车把势:“我包你一天车费。”
  却说祈奕兄妹驾车出了城门,白玉堂便将祈奕扶上自己爱骑菊花青,自己悠哉游哉赶着驴车,牵着菊花青缰绳,兄妹两个并排走着聊着。
  白玉堂今日异常兴奋,嘴里不住口跟祈奕说着城外地名景致,风土人情,走了几里地,看了不下十个遛马场,都被祈奕否决了:“不好不好,这里太窄了。”或是:“这里有庄稼呢,再走远些,左不过是玩耍散心,义兄若是嫌烦,我们回去好了。”
  白玉堂哪里会烦呢,他乐得消闲,恨不得这样走一辈才好呢。
  祈奕一边应付着白玉堂说话,一双眼盯着官道往前瞅,约莫走了二三里地,并不见秦香莲母子三人,祈奕心里直发慌,难不成历史有了变化,秦香莲母子们已经被谋了。又不敢稍露口风,悄声追问白玉堂:“义兄,这是往蔡县的路么?”
  白玉堂回头,目光灼灼:“没错啊?怎么?义妹是要去蔡县玩耍?”
  祈奕点头又摇头:“哦,倒不是稀罕蔡县,只我听说蔡县有座关帝庙,香火甚是灵验,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上柱香。”
  白玉堂一声嗤笑:“你听谁说的,那关帝庙香火……”
  说这话,马车悠悠转过一片郁郁竹林,前面晃晃悠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