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3-08-14 17:01      字数:4778
  大恩?
  夫妻父女,相依为命,乃是天伦,何谈大恩?
  难道,白玉衡不是白家人?
  端午祭坟遇范桐
  白玉衡不是白家女!
  这个念头不过生起一瞬间,就被祈奕自己一哂否之:这绝不可能!
  只看看白玉衡的卧房就知道了,虽不是雕梁画栋,却也是琴棋书画齐备,绫罗绸缎满室,高床软卧,帐幔飘飘,比之白凌峰夫妻独子玉瑞的屋子,不知高档许多。白玉衡可说是小户人家大家千金。生活条件相当优渥,不似一般小家碧玉可比拟。
  这样偏爱优待,若说不是亲生,莫说祈奕不相信,就算鬼也不会信啊!
  可是,倘若一切并无异常,白玉衡是白家亲生,白玉氏因何要秘藏这幅图画?
  这个男人是谁?
  这白玉凤佩又怎么在自己身上?
  还有半片玉龙佩呢?
  祈奕细细观摩着画轴,一时陷入沉思。
  蓦然间,祈奕脑海瞬间浮起白玉衡叮嘱:祖传之物,切勿落入外人之手!
  难不成这话藏着玄机?
  苦思冥想无结果,祈奕开始在白家夫妻卧房大肆搜索,铺地毯似的,反动房中一草一木一片纸张,却是再无所获!
  祈奕只得放弃寻找证物,另辟蹊径。
  随后,祈奕首先平心静气,将自己似梦非梦之间脑海所呈现片段残语,进行综合分析,融会贯通。而后有意跟海棠瞎婆干娘谈及之前琐事,慢慢套取有用消息,将之汇集,综观全局。倒将家前情往事凑了个七七八八八。
  原来范桐也与白玉堂一般乃是白家收养的孤儿,只不过范桐乃是八年前在街上卖身葬母,被白家好心收养,并赠送墓地棺木与他葬母。他与白玉堂一样具是相貌堂堂,符合白父白母爱美之心。
  区别在于,白玉堂性格倔强,桀骜不驯,好勇斗狠,立志打败你天下无敌手。
  范桐则温文尔雅,喜好攻读圣贤书,一心想鲤鱼飞跃龙门,为官做宰,闻达天下。这与白家招婿心思不谋而合。是以,白家夫妻有意无意,更加喜爱范桐一些。
  其实,这也怪不得白家父母,放眼整个大宋朝,上至皇帝老子,下至贫民百姓,无不重文轻武。
  白家父母不过随了大流而已。
  也正是有了这般心思。三年前,范桐以十六岁少年考中秀才,白凌峰以为他人才难得,遂把女儿白玉衡许他为妻,信物就是白玉龙凤玉佩。
  范桐赢得如花美眷,喜之不迭,春风得意。
  白玉堂则因此黯然落寞,离家出走,只身闯荡江湖。
  待获悉义父义母双双亡故,方才后悔,急忙赶回奔丧,正好救了义妹白玉衡。
  唉,其实白玉堂这一次回来,什么都晚了。
  虽然祈奕不喜范桐,却是佳人已逝,活着的白玉衡已不是白玉堂少年情怀梦中之人了。
  这是闲话,不说也罢。
  却说今年三月,范桐榜眼及第,消息传回,白父白母忙着张罗婚事,结果,新郎范桐却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回家履行婚约,正在白家忐忑不安之时,京中却传出范桐改弦更张,入赘豪门,做了庞太师女婿之消息。
  一时之间,白家阖家沦为笑柄。
  白父当即晕厥。白母瞒着白父上京去讨说法,结果与范桐一番密谈过后,回家即吐血而亡,临终告知丈夫,婚姻之事莫要再提,告诫女儿,不许报仇。
  再后来,当地县令上门逼迫白凌峰退婚。白凌峰一怒进京,寻找范桐讨说法,结果,公道没讨到,白玉龙佩没讨回,奄奄一息回家来,拖不过三天,也一命而亡。
  临终再次告诫女儿儿子,不要报仇讨说法,隐姓埋名过日子。
  白凌峰夫妻相继亡故,白玉衡痛断肝肠,哭哑嗓子,流干了泪。虽然爹娘之花言犹在耳,可是白玉衡不相信,那个青梅竹马。日日叫着自己妹妹的男人会绝情如斯。且她一口怨气,耿耿在怀,实在咽不下。一怒之下,带着弟弟进京寻找范桐说理讨公道。
  结果白玉衡不仅自己受到范桐及庞家羞辱,其弟白玉瑞,因为冲击庞府,被庞府家丁打伤致残,生死一线。
  白玉衡眼见爹娘枉死,弟弟回生无望,思及自己在庞府所受屈辱,今生难以释怀。悔恨莫及,也无地自容。随身穿红衣红裙红绣鞋,愤而投缳求死,结果被白玉堂恰恰赶回救下。阴差阳错,斗转星移,被祈奕一缕香魂占据了躯体。
  祈奕辗转弄明白这一切,心中之别了一股散不开的怨气,解不开的仇恨。只可惜,自己一介女流,对大宋知之甚少,兼之玉瑞生死未卜,只得暂时忍耐。
  平复心情,掐指算算,白玉堂白玉瑞也离家两月多了。
  眼下却是满街蒲艾飘香,原来日下已经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了。
  却说端午这日,祈奕打点一切奠仪,由白贵海棠陪着去父母坟上祭奠,顺带在自家林山闲逛歇息,却不料,竟然遇到了听闻许久的负心汉范桐。因为范桐今时不同往昔,这次回家乃是把其母棺木迁回祖居范家庄。
  白贵吩咐轿夫避开,祈奕却不愿意在自家领地向范桐贼子示弱,偏要歇脚路口,倒想看看范桐如何嘴脸。
  果然,其狗腿子爪牙一见祈奕小轿子拦住路口,呼呼喝喝,如狼似虎,强行要祈奕避让。祈奕却是稳稳端坐歇息,并不理睬。
  范桐问说乃是祈奕拦路,只得下轿见礼。祈奕有幸得见陈世美真颜,心中不免哂笑,不过一个容颜周正奶油小生尔!
  心里无比鄙视,这样比比皆是货色,也值得白玉衡寻死觅活?
  旋即想起白家家破人亡,两死一伤,以白玉衡十五岁稚龄,难免绝望,自己当初不也曾心痛绝望,觉得生活暗淡么?
  这一想,祈奕对于白玉衡的软弱不再那么不齿,对眼前之人憎恨添加三分。瞧着眼前那个迟疑不前,进退维谷的红色身影,祈奕暗自计较,倒地这个狗贼子对白玉衡母亲说了些什么,竟至白母一死了之,白父愤恨而亡?
  在祈奕岔神瞬间,范桐已经走近了身,装模作样一抱拳:“义妹别来无恙?”
  祈奕醒神,冷淡一笑:“不好,拜你所赐,家破人亡。”
  旁边狗腿子拔刀不迭:“大胆,竟敢跟榜眼公如此说话?还不快些让路?”
  祈奕看着叫嚣狗腿子,轻蔑一笑:“让路?你不问问你家主子,这山,这路,这树木花草,蓝天白云,还有那边坟台所在地,都是谁家所有?”
  范桐闻言再不伪善,板起面孔,打起官腔:“义妹这话差矣,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祈奕迅速打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请问你是那位王爷驾临贱地?”
  范桐闻言嚣张之势稍减,面色赫然,僵硬一笑:“义妹一项大度随和,今日为兄乃是上门迁坟,归葬祖籍,还请义妹行个方便。”
  祈奕一笑,正要放行,忽然想起海棠所说,当日订婚,信物正是那半片羊脂玉龙佩,因笑道:“这个自然,你家丰盈坟茔原不该葬在我白家,不过,还请范公子归还我白家当日所赠白玉龙佩,再行起坟不迟。”
  范桐闻此言,嚣张气焰,瞬间消弭殆尽,弯腰一请:“请义妹借诶一步说话。”
  祈奕不好当面拔他衣衫,遂往路边一站:“你叫他们走开些,对着狗腿子,我心里不舒坦。”
  范桐依言挥手遣散一群红红绿绿狗腿子,低声下气一施礼:“为兄正有事要跟义妹商议,可否请义妹将另半片凤佩也转给义兄,价钱好说?”
  祈奕断然拒绝:“祖传之物,千金不卖,还请速速归还白玉龙佩,从此再无牵连。”
  范桐还要啰嗦言买,祈奕已经不客气的捞起他腰间玉佩,这才发觉,此佩并非白家之物,乃是一方仿制凤佩,因道:“白玉龙佩呢?”
  范桐吱唔半晌,方道:“我夫人喜欢,所以……”
  祈奕闻言,不由冷笑三声:“哼,哈哈,你这个人还真是脸皮厚啊,竟然偷了我白家传家宝去庞家下聘,啧啧啧,此举可谓古往今来第一大笑话。范桐兄,您可是脸厚缺德,旷古绝今啊!”
  范桐遭遇奚落,脸色涨成了茄紫色,眼露凶光,振振有词:“义妹这是什么话?那白玉龙佩可是当日义母亲手所赠,这世上那有个赠送之物要收回的道理?请恕为兄不能返还。”随即袖口里飘飞一张银票:“这是白玉龙佩的身价,贤妹笑纳。”
  言罢不等祈奕许可,径自去开坟起棺。
  祈奕本当讽刺几句,一来想着人死为大,二来他龙佩不在身边,再纠缠也是枉然。心里划算着,他们眼前势众,不能力敌,等堂兄玉瑞有回家,再作打算不迟。遂忍下了。
  一路回程,祈奕坐在轿里发着呆,白玉龙佩藏着白家秘密,势必讨还。而这下三滥看来不会轻易就范。或许,自己可以通过讨要玉佩,将他所欠白家债务一并清算。
  祈奕眯着眼睛遐思,倘若真是律法难以伸冤,江湖恩仇未尝不可!我白家还有五鼠依靠不是!
  思及此处,祈奕不免为玉瑞悬心,不过穿山鼠说得不错,没有消息,恰恰说明是好消息。
  却说祈奕一路盘算回家,正遇悦来客栈小二传讯:“四爷传信,叫小的告诉大小姐,五爷已经到了,正在客栈洗漱,少时与四爷一起来祭奠老爷夫人。”
  祈奕闻言大喜:“玉瑞康复了?”
  小二摇头:“没见瑞二爷,不过五爷面色尚好,想来有好消息。”
  祈奕十分失望。
  丫头海棠却高兴的嚷嚷起来:“娘,瞎婆,大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好了也……”
  瞎婆高兴地很,拉着祈奕追问:“玉瑞好了?这可是祖宗保佑啊!”
  祈奕点头:“嗯,娘,我心里不大落实。”
  瞎婆道:“为何?”
  祈奕道:“听小二说,只有堂兄一人归来,并不见玉瑞。”
  瞎婆安慰道:“大公子既然回家,小少爷必然无恙了。”
  祈奕点头称是,但愿如此。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只得耐着性子,亲手做好了祭祀一应准备,白玉堂却是久侯不至。
  随着夜幕降临,时间流逝,祈奕越发揪心,那心简直提到嗓子眼上:莫非白玉瑞出了状况,所以,白玉堂才难见故人面,躲而避之?
  忍无可忍不再忍
  这一想,祈奕不免心头冰凉,倘若白玉瑞有个好歹,自己将何以自处?
  之前,白家已经有族老蠢蠢欲动,指手画脚责备白玉衡不听父母,抛头露面,连累兄弟。
  幸亏白贵以大公子二公子出门求医,提醒他们,白家尚有男丁在,堵住了族老们口舌,或许他们更难听的话也出来了。
  眼下,相邻们因为白父白母被害辞世说成是白玉衡白玉瑞命硬,倘若白玉瑞再有好歹,那就是白玉衡一人罪过了。克父克母克兄弟,遭人遗弃,那可真是命硬无比乐。
  等闲之人,谁敢迎娶?
  即便在族里,白玉衡也是无法立足了。一旦玉瑞有事,家族有权收回祖产。祈奕这种情况,最多留下一份嫁资,由族人做主,盲婚哑嫁了事。
  可是,祈奕如今已经被范桐败坏了名声,又父母双亡,即便不被冠上命硬,也会被说成命苦无福,即便盲婚哑嫁,估计也不能够了。
  祈奕唯有出家修行一条路了。
  其实,在祈奕心里,最担心还是白玉瑞,这个孩子冒死替姐姐出头,倘若就这般枉死,祈奕不忍心。
  想到此处,就不为白家,不为白玉衡,只为了自己,祈奕诛灭范桐十次的心也有了。
  这个狗东西,把一个恩养他,爱护他人家逼到如此境地。
  这样的人不死,谁该死呀?
  前思后想,祈奕直觉心酸无比。一时难捱一时,几次欲往客栈寻找,都被白贵劝阻了,说是乱世当前,夜幕降临,女孩子还是不要乱走为好。
  祈奕只得强自忍耐,耐心等待。
  却说天交二更,白玉堂任然未归,祈奕心头已经冰冰凉凉:看来白玉瑞真是凶多吉少了。否则,白玉堂为何避而不见?
  恰在祈奕行将崩溃的时刻,府中忽然之间骚乱喧嚷起来,房上院中一阵喊打喊杀声,再这静谧夜晚,显得格外恕?br />
  祈奕正跟瞎婆抱成一团,白贵在外急急禀报:“小姐关好房门,切勿出门,府中遭了强盗了。”
  这话刚落,就听得院子里喊杀震天,随即,无数火把一阵乱晃,照得院子通明如昼。
  祈奕隔门偷窥,但见白玉堂白衣飘飘,手中长剑抵着一黑衣人咽喉:“阁下是谁?来此作甚?”
  地上另有三个黑衣人,正在翻滚嚎叫,像是被人砍伤了腿杆。
  祈奕一见贼子落网,心头大喜,正要出门,却见那被白玉堂逼住黑衣人忽然扑身倒地,口鼻流血,浑身抽搐起来。地上原本嚎叫之人也忽然鸦雀不闻,无声无息了。
  这是杀人灭口!
  白玉堂被人在眼皮子下杀了活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