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
作者:      更新:2023-08-14 17:01      字数:4839
  或许我的声音,钱佐没有听到,马车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快。我拼着最后的一口力气,人挣扎着起来,只是还没站稳,就像一棵被砍断了的大树轰地一声朝外面倒去。
  头从门帘里抻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但是那种痛苦根本无法和腹部的相提并论。我忽然之间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小腹部,子宫?我的孩子?
  我刹那间如同一只无头苍蝇,更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揪着钱佐的衣服,发了疯地喊:“我的孩子,好像……好像……我怕……我怕,快……快找大夫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模样,但那样子肯定恐怖阴森,令人害怕,初为人母,还没体会到其中的欣悦,便有这许多的磨难么?我好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有事,但隐隐又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我是这么的在乎这个孩子,原来当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奇妙,可是我的孩子,我真的好怕会出什么事。
  只是我的声嘶力竭并没有换来钱佐的停留和片刻的关注,他专心致志得驾着他的马车,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说话似的。
  我蓦地一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再看周围,一片荒凉,哪里还有越国杭州城里那繁华喧闹的影子?
  钱佐居然一声不吭带着我出了杭州城。看地势,好像是从东城门出来,再往前就是钱塘江,无路可走了。
  怪不得钱佐快马加鞭,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我出了杭州城,可是极目荒凉,钱佐带我来这又是做什么?!
  心里越是不解,就越是不安,加上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更让我的心如同被火煎一样。我忽而联想起早上喝药的情形。
  这药和平时的不一样,欣欣说这药是新药。
  可是我喝药的时候,钱佐那古怪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再往下想,我只觉得浑身僵硬,浑身冰凉,牙齿格格地打起了寒战,我好害怕,好冷,但是看着钱佐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我还是战战兢兢地问出了那句话:“我喝的是什么药?”
  解梦篇 第二十五章 滑胎
  马车嘎然而止。
  惯性使得我的身体向前一挫,又迅速地向后滚了去,但是身体上的痛楚根本无法和心里上的创伤相提并论。我直视着钱佐,等待他的话。
  但是钱佐并没有反转头来,他背对着我,不敢看我,可是那三个字却把我彻底得打入了地狱。
  他说,“下胎药!”
  下胎药。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因为肚子不适才造成的。我想,我一定是耳鸣,一定是头晕眼花,所以才会听错了他的说话。
  我执拗地对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我好像对自己说,刚才自己听错了,刚才他也说错了。“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再详细说一遍!”
  “说几遍都是一样!”钱佐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下了马,站在地上纹丝不动,看着我如同一只被捕的羊羔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他面无表情得再说了一次,“你喝的是下胎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耳朵听得再清楚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前几日还每日敦促宫女让我服食安胎药的他,居然给我换上了一剂下胎药?!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着钱佐,面前的他再无昨晚的悱恻与忧愁,更没有柔情和蜜意,在他的脸上,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寒若冰霜。那层寒霜下面罩着一颗怎样的心?!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孩子就要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么?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努力使自己清醒。我想看清楚他,想看清楚目前的状况,难道他地精神分裂更严重了吗?难道白天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作了一个大魔头吗?我实在难以想像。
  “钱佐?”我想要喊他的名字。但是又一阵袭来地痛楚几乎要把我给痛晕过去。我知道,我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
  泪水终于如同决堤一般,排山倒海而来。我只觉得自己地心在一点点的被啃噬,自己的意志在一点点的消沉。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那句气话。钱佐就真的认为这个孩子只是一个野种,根本和那晚无关?所以他痛下杀手?是这样吗?
  我冷笑:“你不相信我?这个孩子是你地。。。”
  但是钱佐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着我,眼里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是又如何?”
  我张大了嘴巴,想要看清楚他这张面具之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可是我看不清。钱佐对着我的泪水好像已经麻木。他的手扳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气派,令人不敢仰视。
  “你是不是疯了?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连自己地亲骨肉都要下毒手?!”
  “朕说过,不喜欢受人要挟!不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都不会在意!更何况朕正值春秋鼎盛,想要有多少个子嗣,想要有多少儿女,有地是女人等着朕。朕才不需要你这腹中的野种!”
  野种,他说我腹中地孩子是野种。他非要把我剥得体无完肤才肯善罢甘休么。
  想到昨天晚上他对我说地那许多话。想到昨晚上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想到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候,脖子上还清晰可见地吻痕。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难道钱佐的深情,钱佐的奋不顾身。钱佐的精神分裂都是假的吗?
  不会的。我拼命地摇着头。忍着身上的痛摇头。
  可是如果不是,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狠下心把我腹中的孩子给拿掉呢?他就这么怕留下什么把柄在我手中么?
  “不。不是的。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孩子送上死路,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长得像不像你么?你就不想看着他长大吗?”我扑簌簌落下泪来。只觉得有一个最亲的人正在跟我挥手告别,是啊,我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就要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朕不想!”他声如洪钟,说得斩钉截铁。他岿然不动。我看着他,他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闭上了眼。
  他不敢看我,他的心里有鬼!
  我忍着痛,再一次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别骗我了。”闭眼似乎已经不足以躲避我,钱佐把头别了过去。我更加的怀疑起来,“如果不是,你就不会亲我,不会在昨天晚上把我抱的那么紧了。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
  “对!”钱佐忽而反转头来,“朕是亲了你,是抱了你,但是你要搞清楚,朕抱的是戴悠梦!朕就算喜欢,也是喜欢戴悠梦,不是你!你在朕面前假情假意,无非是想要血伏参来救泽新辰的命,你别妄想了!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血伏参给你的!”
  “就因为我不是戴悠梦,你就这样对我吗?”我心里一痛,发白的嘴唇差点被我咬出血来。
  难道他所有的爱都只给了戴悠梦,就没有分给我一星一厘吗?
  “真的……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我哆嗦着说道,“戴悠梦,皇上心里头只有戴悠梦?我……哪怕做她的替身,都不……不可以吗?我都不介意,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钱佐不容我说完就打断我,“你不是戴悠梦,朕也不是愚夫!”他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肩头。
  是啊,钱佐的款款深情只是对戴悠梦一个人的。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病好了,知道我不是戴悠梦,又怎么会傻到再把对戴悠梦的爱投注于我的身上呢?我太自作多情了。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因为要救泽新辰,因为要救我“爱”的人,所以潜伏入宫,伺机夺得血伏参。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除了戴悠梦,钱佐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吧。
  我心一陡,顿时如死了一般。
  “朕也不是绝情绝义的人。”钱佐重新睁开眼,眼里波澜不惊,“怎么说你和悠梦也长得一模一样,朕不杀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朕从今往后,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话,忽然伸出手掌啪啪两下,拍在了马背的缰绳上,马和车脱离开来,马离开了车,车子不稳,重心一偏,我整个人就往地上滑了出去,摔倒在地,两只手臂扑腾了两下,再不能动弹。
  只是身体上再痛,也不比心痛。我没想到钱佐对我竟然会这样狠心。我不曾奢望自己能够取代戴悠梦在他心里的位置,但是也决没有想过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筹码。他可以不爱我,可以把我当空气,但没有权力剥夺我孩子出生的权力!
  是啊,孩子。我的心一空,被活生生剜掉了半块。原来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天使,孩子能让我忘记所有的恩怨,却也能让我由此生出绵延不绝地恨来。
  倘若说之前钱佐对我的不公和不理解并不能让我对他生出恨,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被爱折磨的可怜人,那么现在,钱佐一声不吭就剥夺了我的孩子,让我的心顿时被一种仇恨的雾气给包裹。
  恨,我怎能不恨?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原谅他。
  我捏了捏拳头。钱佐却已经一声不吭地翻身上了马,目光丝毫不在我身上做停留,仿佛多停留一下,就能把他的眼珠子剜出去似的。
  我盯着他,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要记得他的样子,我恨他!
  “你从哪里滚过来的,就滚回哪里去!越国永远不欢迎你!”钱佐冷冷的出声,就像在呼喝一只落魄的小狗。
  他双腿夹了夹马肚,马蹄子撂起了尘土,马上就要奔了出去。
  “钱佐,我恨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眼看着他就要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忍不住吼出声来。声音有些沙哑,歇斯底里般的。
  钱佐坐在马背上,背部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勒了勒缰绳,似是有些踯躅。我冷笑,莫非他怕了。只是眼角忽而瞥到一抹红色,定睛一看,原来他两只长长的袖子都各有着五个鲜红的指印。那是指甲深入肌肤按压抠出来的。
  和钱佐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臂还没有这样的指印。
  我想到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他跟我面不改色说话的时候,正是把两只手扳在了身后,原来他就这样用五指抠着自己的膀子,他在用身体上的痛减缓什么吗?他在用这种方式压制自己从而对我说那些狠心的话吗?
  只是我还没有想明白,只听一声长鸣,钱佐身下的大鬃马已然奔了出去,马蹄啵,扬起了一阵尘。把钱佐包裹在那尘土之中,消失不见了……昨天临时有事,所以更新晚了,说句抱歉哈!
  解梦篇 第二十六章 船上
  或许他真的是口是心非?或许他刚刚跟我说的话不过是要我对他死心,或许他的内心并不是那样舍得放我离去。
  我冷笑,难道我还对这样一个狠心的人抱有什么希望么?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的狠心人,我难道还幻想着他的心?幻想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再怎么困难也不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没有再追究下去,这些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们的孩子害死了。无论怎样,他也不该把气出在孩子身上。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原谅他。
  我就仰面朝天躺在那,直觉得下腹的翻江倒海终于停息,两腿之间涌出的热流也已然干涸,把我的腿和地上的泥土连结在一起。
  我的心也归于一片沉寂。或许是身子也累,心也累了,倒在泥土中的我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却看见几匹白马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我的身体在轻轻的摇晃,就像小的时候睡在摇篮里的感觉,慢慢悠悠,让人沉浸在甜美的梦里不愿醒来。
  只是我的梦并不甜美,那是个灰色的梦,梦中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孩在向我挥手,他发出呜呜的哭声,这哭声很遥远但却敲打在心里,让我一听就浑身冰凉。
  梦中的我奔向那个小孩,但小孩子却渐渐的远去,就像一只幽灵一样,被风吹走,根本抓不住……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脸颊上有些湿湿的。泪痕还没干。
  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些许欣喜地问道:“你醒啦?”
  他是谁?我想要把他看清楚,只觉得面前的他有些像钱佐。是钱佐在对我温柔的说话,可是瞬间又化作了一脸地狰狞。张牙舞爪而来。
  钱佐?我的仇人!
  怒火从我的双目中迸发出来,我拼命地拽着眼前这个恶魔,发疯似地揪着他往死里打,我哭喊着,大叫着:“还我孩子命来。。奇#書*網收集整理。孩子!孩子!”
  只是这梦却那样的真实,我似乎听见丝绸被扯烂地嘶嘶声,只是那人却忧心地喊着:“皇后,皇后……”这声音是那样的温和而焦急,我听着这叫喊,手上的动作渐渐迟钝,眼前钱佐的模样渐渐化了,我从噩梦中挣脱开来,好容易才看清楚。原来面前的是泽新辰。
  他脸上满布愁云,双手按着我地胳膊,只是外面罩着的长衫已经被我撕的不成样子。
  “你怎么在这?”我脑子有点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