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3-08-09 16:40      字数:4813
  云照影接过阿二递来的家书,看了几眼。“一样。”
  “这倒难了……你那边难得来信相催,我这边也是催得十万火急,好象两边都该去上一趟的。但翼南跟京师完全不顺路……”
  “伯父催得那么急,先去垂虹山庄吧。京里也就是爹娘想我罢了,慢一步应是无妨。”
  “王爷与王妃哪次不是想你想得紧了,才写信来问,你一向也是接到信就马上回去的。若让你陪我去垂虹山庄再回京,怕是行程太久。而且也不知庄里有什么事,如果真被事情缠住离不开身,岂不是要让京中王爷王妃盼断眼?”
  “若山庄真有事发生,多我一人之力也是好的。”
  “少爷,云公子,你们也太拖拉了吧……”阿大阿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各自回各自的家不就得了。”
  “这……”两人对看一眼,似乎没想到要分开。
  “说来,我们从认识之后,好象都没有分开过。”寒惊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拍掌。“那不如这次就比,看谁更早安抚好家人之心。”
  “这种有什么好比。”云照影微微皱起眉,话里有些不悦。
  “比装死时怎就不见你说这个,岂非更无聊。”一脸戏谑地看着云照影,却见他脸色一沉,更见冷漠。
  “好,比就比。”说完,拂袖离去。
  “喂喂……”没想到云说走就走,寒惊鸿忙伸手拉住他。“还没订好见面地点。”
  “难为你记得起。”云话语里隐有讽刺,沾衣十八跌随袖而转。“就在孤山荡雪小筑吧。正好在京师与垂虹山庄之间。”
  “……你们会不会觉得,云刚才的脾气大了点?”看着空荡荡的手,寒惊鸿眼中闪过迷惘的光芒。
  “因为云公子是重情之人啊。”
  寒惊鸿斜睨着阿大。“你的意思是我不重情?”
  “不不不,阿大的意思是,云公子舍不得离开你,又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才……”
  三人对看片刻。
  “哈哈哈哈,阿大你这个笑话太好笑了……那个家伙会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少爷——”阿大拖长声音无奈地红了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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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荡雪小筑便落在这孤山之南。迎着西湖,傍着灵隐,水乡温婉,吴歌软侬。
  与寒惊鸿分手后,云照影并没有直接回京,而是先回了荡雪小筑。
  这几年来,他与寒惊鸿天南海北地乱闯,却也不曾疏忽了这所住处。两人每年总有月余是在此地度过,隔断红尘是非做对清净散人。以往总有寒惊鸿陪在身侧,这次却是孤身一人。看着一路走来,风景如昔,难免有着淡淡惆怅。这种感觉越近家门便越是深刻,往年到了这时,寒惊鸿总是会一马当先先冲了进去,叫着什么累啊苦啊渴啊主人还不快来招待客人啊……
  眨了眨眼,一个恍神,云差点以为寒真的在叫唤着自己。凝神却是山道上鸟儿啼叫。有些无力地拂了下垂到眼际的刘海,不知在笑什么。
  习惯真是种害人的东西啊,尤其积累了多年的习惯。刚离开寒时,却总以为那人还在自己身旁,每想起一事,自顾自说到一半,才省悟起现在是一个人。
  自己与他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了么?其实细算,也才六七年,但却好象是认识了六七十年了。
  摇摇头,荡雪小筑已经望,不见守在门外的哑仆。只道哑仆不知自己今日回来,上哪去了,也不甚在意,径自推开柴扉,将马系到柳树下,这才回到厅堂,推开厅门。
  “云兄你可回来了。”笑吟吟一道声音让云踏入门槛的脚步顿了下。厅堂内坐着两位少年,十四五岁的年龄,一位穿着整整齐齐的紫色官袍,容若冰雪,静坐椅上。另一人却是一身鹅黄公子衫,笑嘻嘻地挂在椅子上,与自己说话的同时,还在翻着茶几上几卷书籍,十分展现他探子本能。
  能让云照影头大的事不多,但眼前这两位显然就是了——或者说,这两人身后代表的那个含义,才是他头大的原因。
  黄衣少年见云照影直接往东房走去,瞧也不瞧两人,更不用说招呼,一张笑脸便垮了下来。翻身落到云照影身畔,“云兄,见到我们俩,你就不能表达点欢迎之情?”
  云照影皱了下眉。“你需要我招待么?荡雪小筑有什么地方是你没来过的?自便,自便。我早说了,此地自绝红尘,不再与朝廷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要来当说客,请回吧。”
  碰了个闭门羹,黄衣少年干笑。“云兄你想太多了,区区只不过来玩玩罢了。不过今次倒难得,你居然没跟寒惊鸿在一起。”
  “我跟他又不是连体之人,自不如你与熙儿形影不离。”
  黄衣少年闻言便垮下脸。“小云这死板个性,如果我再不跟在他身边,他只怕连一个朋友都没了。区区这是牺牲小我……”
  一直没开口的官袍少年终于也开口了。“阿情,你何不说你成日惹祸若没我在后头善后,你早被靖叔踢出……”话说到这,突然止住。
  “靖叔? 阿情加入暗流了?”云照影微讶。他虽不愿多接触朝廷之事,但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
  少年互看一眼,黄衣少年笑嘻嘻道:“小云,没你善后,无尘姐姐也会帮我的,靖叔才不会踢我。所以我跟无尘姐姐才是情比金坚。”
  “那好,你在朝月阁与惜惜的事,我便不管了。”
  “啊啊,小云,不可以。”黄衣少年马上跳脚。“这个不能让无尘姐姐知道的啊!”
  见两位少年若无其事地带开了话题,谈谈笑笑全无一丝不自在,云照影明白,他们不再是昔日自己膝前淘气率直的孩子了。
  假以时日,经过磨练的他们必将成为新皇的左右手,再也不复那天真的笑容
  ——所以,就是不喜欢跟朝廷有接触啊。
  两位少年暗下使着眼色,心知这次就算没有寒惊鸿在旁坏事,云兄还是不可能在王府久留的。幸好对此早也有心理准备,不至太失望,先将云兄拐回京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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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照影在荡雪小筑与二子研究谁来煮饭时,另一边的寒惊鸿,也带着阿大阿二回到翼南垂虹山庄。
  山庄门客甚多,总会有认识血影双煞的人。所以每次回庄,寒惊鸿虽表示不在意,阿大阿二还是不肯上山,只肯留在山下等着寒的召唤。
  马蹄在修整平坦的山道上‘哒哒’作响,偶然惊起宿鸟。眯眼看着飞远的鸟儿,寒惊鸿唇角微微弯了起来,低垂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倦意,浑不似他这种年龄应有的倦意。但他这倦意掩藏的极深,只有这种无人之时,才会任它,慢慢地流泄出一点点。
  马蹄转过山道,已可见到山庄朱红镶铜钉的大门坦开着,数人站在门口等着他。当先一人,身着黑锻员外袍,浓眉入鬓,似带煞气,唇上颌下蓄着短须,未语先笑,目光柔和,中和了眉目间的煞气,看来和善可亲,正是寒惊鸿之父,垂虹山庄的寒庄主。
  寒庄主一见到寒惊鸿的身影,便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还要为父三催四请才肯光临一趟,本事没长多少,架子倒是越来越大。”
  “有劳爹爹久侯。之前是孩子走得远了,没收到信。这一收到,还不就是快马加鞭赶回来么。瞧我这一身灰,爹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寒惊鸿一见寒庄主,忙甩鞭下马,笑嘻嘻地回答着寒庄主的话,将手中缰绳及行李交给迎上来的马僮。
  “你这孩子!”带笑打了寒惊鸿肩膀一记,“果然越来越结实,难怪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闻讯迎出的门客们见他们这般父子情深,皆笑道:“庄主便饶过五少爷吧。五少爷也不是故意的。听说他月前还在齐齐哈尔……说来,这些年五少爷在江湖上的名声是越来越响。晚生们在山庄里偶然听闻了,也是有荣与焉。”
  “是这样么?”寒惊鸿笑睨了父亲一眼,换来他父亲又一掌。“叔叔们是在跟你客气,不要当真得意地翘上天,小心摔下来也重。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你大娘天天都把你那拥翠阁打扫一遍,等着你哪天突然跑回来。你可莫要让她失望,快去见见她还有你大哥。”
  “等等,孩儿还有些行李要收拾一下,加上一身风尘,不如先回拥翠阁洗漱一下一再去见大娘大哥他们。”
  “这……也好,为父还有些话要先与你说说,各位……”他一回头,身后诸人已知雅意,忙道:“庄主请自便,晚生们先去与大夫人和莹小姐说明一下。”
  “如此有劳诸位了。”寒庄主笑得爽朗,说罢与寒惊鸿相偕离去。
  穿过前院,一路走着,寒惊鸿想到刚才门客提到的莹小姐。瞧他们那尊重的语气,想来这位莹小姐非是平常之人。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有哪位武林人士是姓莹的。
  寒庄主瞧他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孩儿莫要再想了。庄上这位贵宾,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上门的。”
  不是一般人家?难道是豪门贵胄?寒惊鸿想到这,又想到莹这个奇怪的姓。“莹姑娘——难道是……”
  “呵呵,果然是我寒某人的儿子啊。”寒庄主捂须大笑,笑中隐隐有着不甘的激愤。
  寒惊鸿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父亲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失态了,也不想,或许还有人还没走远,听到你这笑声,又绕回来……”
  寒庄主哼了一声,脸上早已不复笑容。“你这孽子,果然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争强好胜。跟你死去的娘一模一样。”
  寒惊鸿又是一笑。“深感荣幸。”
  “你是该荣幸,与你那自私下贱又淫荡的母亲相似,却是我寒某人的儿子!”
  “父亲大人一定在想,如果有别的冤大头就好了,偏偏我却是你的种。”
  寒庄主脸颊肌肉微搐,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缓下气来。他看也不看寒一眼,拂袖就走。“晚上在漓厅有接风宴,莹姑娘也会出度。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目送父亲远去的背影,寒惊鸿脸上浮起一个扭曲的笑容。“父慈子孝,名传武林的道德之家。”
  转身一个人回到拥翠阁,在院落的一角,绿树浓荫遮得院子在大白日里也是一片昏暗。推开门,霉气尘埃扑鼻而来,虽有准备,还是咳了好几声。
  就知道之前那些话都是场面话,大娘哪有可能来这边。寒惊鸿耸肩叹了口气,屏息快速将所有门窗都打开散去霉气尘埃,过了会儿才再次进入。
  西窗的光线照了进来,照在墙上一副仕女画上,女子扑蝶嘻笑,笑得一脸明媚灿烂,一张美丽的脸,与寒惊鸿有七分相似。
  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母亲的画像,也懒得拂去画像上的蛛丝,提着被扔在门口的行李直接上了二楼起居之室。腐败的木板在脚下咯叽作响,没人相信以好客闻名的垂虹山庄,居然还会有这样残旧的居所。
  就算几年也不见得会在这里住上一天,所以寒惊鸿对这残旧倒也没什么感觉。相信以父亲对母亲的恨意,会有此结果是正常的。只在考虑等下就该把阿大阿二叫上山来打扫一下屋子。
  将行李放在满是尘埃的桌面上,激荡起尘埃在窗口淡淡的金黄光线中飞舞。寒惊鸿下意识地眯起眼避开尘埃,却见到桌上刻着的无名教的印记,那印记很淡,若是不认识的人,只会当是桌面天然的纹路。
  看着印记沉吟片刻,算算时间,他放下行李,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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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虹山庄后山一个小山洞,是他童年时习武的地方。寒惊鸿看到了白发人倨傲地站着等候自己。
  “师父。”屈膝跪下,想起自从出师下山,已有数年没与师父见过面,师父的样子看起,还是没有改变多少。
  “〃寒,你的名声越来越大,这不是好事。 ”白发人淡淡地开了口,直接进入主题,对于久别不见的徒弟,并没什么牵挂问候的意思。
  “师父放心,寒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树大招风,惹来麻烦的。”寒惊鸿弯起唇角,恭恭敬敬地回答。
  白发人唔了声。〃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你也明白。你的生命非常重要。〃
  〃是的。〃
  〃你是我选中的,莫要让我失望!日君之座,你一定要替我拿到手!〃 白发人的声音激动起来,一提到失去日君位置这一生唯一的败迹,他永远也无法平静下来。
  当年他身为无名教四代日君传人,教中上下侧目,是何等风光。结果,无帝却说他心思不纯,难任日君之位,眼睁睁看着位置就这样让给了他的师弟,成了无名教的笑柄。
  〃我会的。〃
  〃还有云照影,你还是与他疏远一点的好。〃
  寒惊鸿一怔,不解道:“为什么?有云的帮助,行事不是顺利多么。就因为我们的行事都来自打赌,所以至今没人怀疑我们所做之事是受到指引,也没有人能猜出我们的下一步行踪……”
  〃你没发觉吗?你已干了太多计划外的事。”
  寒惊鸿又一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