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3-07-23 09:05      字数:5236
  事情就发生在那短短三秒间!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在一瞬间全灭了,只有模特儿左胸的萤光胸花泛着细微绿光。
  枪声之后是飞溅的鲜血,污了雪白的婚纱,飞快奔上台的身影只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美丽。
  “不,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受伤。”雷刚立即撕破婚纱,按住她冒血的胸口。
  “对不起,我、我真的想活……活下来陪……陪你。”她觉得身体好冷。
  “不要说话,保留元气,我马上送你到医院。”他的眼眶中积了些水气。
  “不,不要跟我……来,好好……活着,带着我的爱……活下去。”四周怎么黑了?
  雷刚抱着她,熄灭的灯光又重新点亮,现场一片纷乱,尖叫声不断,龙门的弟子围靠舞台,提防有人再放冷枪。
  “不可以,你是我的,永远永远都属于我。”他的泪滴在她脸上。
  东方味虚弱地举起手臂抚着他刚毅的脸。“我最讨……讨厌看男人……哭,尤其是……我爱的……男人——”
  声音渐微,无力的手臂滑下,她合上人间的眼。
  “不——”
  雷刚朝天怒吼。
  “天哪!咱们晚来了一步。”方羽立即抓住一名弟子令他发动车子。
  风向天蹲在雷刚身侧,手按在东方味的颈动脉。“还有救,快送她到医院。”
  雷刚一听,抱起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门口的车子。
  方羽随后跟着,以防东方味有个不测,他会做傻事。
  风向天负责善后。
  ***
  白色的制服,白色的墙,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熄的红灯。
  哀戚的急诊室,悲怆的开刀房,写满人世间最无情的断肠。
  它是生门,也是死门。
  十个小时过去,那扇门进出的只有一袋袋温热的A型血,再无旁物。
  靠着墙以支撑耗尽精力的身体,雷刚的眼已有十个小时不曾眨过,充血的眼球找不到一丝生气,冷滞地盯着不再开启的门板。
  “疯子,你去劝他。”心情沉重的方羽提不起力气扮笑脸。
  “他的情形和翼相同,根本听不进半句话。”唉!怎么老是遇上这种事。
  “你说咱们是不是霉星,走到哪,哪就出事?”真他妈的凑巧。
  上回到加拿大找龙翼,结果龙翼的爱侣中了枪,在死而复活的奇迹前,龙翼就像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谁都不理的和一具冰冷的尸体说话。
  当时若是看起来像十三、四岁的鸢虹恋就此一睡不起,此刻他们已替兄弟造了座坟,把那对鸳鸯葬在一穴。
  “请把我剔除在‘咱们’之外,本人身上不带霉气。”意指他才是霉星。
  “哇!休想推掉责任归属问题,你是风,我是雨,所至之地风雨生灾,雷电交加。”
  嗯!有学问,风起雨落自然招来雷电摧折。
  “白痴。”风向天为他下了个明确注解。
  “白:纯洁也;痴:心专者,看来我在你心中的评价很高。”他故意自捧。
  “是呀!高人,麻烦你发挥你的大智慧,把食物和饮用水塞进雷的肚子里,功德无量。”
  方羽肩膀一僵,颓丧的低垂。“飞象过河来得容易,只是一颗棋,而他……我写了个输字。”
  两人无奈的相视苦笑,无能为力的望着神情枯槁的雷刚,渴望手中有根抚慰心灵的长烟。
  只是,他们不抽烟。
  “应该……有奇迹吧!”他希望。
  “别傻了,我们的杀人经验足以集结成书,你认为那一枪不够专业吗?”正中心口。
  “也许有神佛保佑,鸢家妹子不也死里逃生?”此时只能借助神灵力量。
  “几时无神论的你改吃斋念佛,你当天上的神仙吃饱撑着没事干,像龙家的女人一样惹是生非?”
  人不能做亏心事,报应来得很急。
  “龙家的女人得罪你?”清冷的嗓音一起。
  方羽顺口接道:“龙家的女人很恐怖,她们……”咦!风变性了吗?
  “她们怎么样?”
  “哇!”他倏地跳离墙壁。“你……你们是鬼呀!”
  接着他赶紧捂住嘴,医院忌说那个字,尤其里面还躺个生死垂危的重伤者。
  “再说呀!方羽,我的拳头很久没尝人血呢!”龙宝妮在拳头上吹气。
  “嘿嘿!宝二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请饶恕小的嘴贱。”说是“?”不为过,无声无息冒出来考验人的临场反应。
  至于“?”,请自行填空,这字说不得。
  “是吗?我最近准备学刺绣,把嘴噘着让我试试针。”敢“讨论”她。
  “吓!不要吧!”他把背挺得更直。
  “宝儿,别玩死他。”
  风向天向龙青妮身侧的黑发男子略点个头。“公主,你来得不凑巧,原谅我们无法摆席设宴。”
  龙青妮偕同夫婿杰斯面色沉重的走近。“就算我的行为过份了些,用不着每回都送这么大的见面礼。”
  怎么这几个家伙谈起恋爱非见血不可,而且是谈到攸关生死的境界?
  龙翼是这样,雷刚亦是如此,搞得人仰马翻,一阵悲风凄雨,难不成龙门近来流年不利,不适于办喜事?
  犯冲。
  “因为您是伟大的门主,小里小气的玩意显不出您的尊贵。”
  “你赚我送的美女不够靓?”给他方便他当随便。
  风向天心里叫声苦。“公主,你该关心的人是他,雷已经快崩溃了。”
  “把债记着,说清楚。”她向来非大量之人。
  “雷爱上个男人……是女人……”他简单的描述……“虽然会场有上百名龙门弟子,可是对方派出的是一流杀手,以远距离狙击枪袭击。”
  “人抓到了吗?”
  “逃了。”
  逃了?!“你们真行呀!年纪大了行动是迟缓了些。”该加强特训。
  “不是我们无能,而是丢了饵好钓出幕后那只大鳄。”总要有人带路。
  “原来生锈的是身体不是脑,你还有可取之处。”龙青妮“关爱”的给他腹上一拳。
  他闷哼了一声,眉头不敢皱。“记得寄包内伤药给我。”
  她不睬他,直接走向雷刚,立于原地的杰斯只是宠溺的笑笑,双眼注视着妻子。
  龙青妮闷闷地吐口气,有些埋怨故意置身事外的龙宝妮,雷刚到底是谁的直属手下?
  “相信我,雷,她不会有事。”
  坚定而自信的甜柔声音飘进雷刚的耳中,为他空洞的灵魂注入一丝光亮,木然的表情有了些许转变,他眨了眨维持十小时瞠大的眼。
  时间对他而言是一种精神折磨,一分一秒的流逝代表一个生命的挣扎,他跨不出步伐。
  那是椎心的痛。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失去生气,身上插满大小不一的维生系统,他害怕呀!
  因为他不够坚强。
  “她是个灵媒,既然预告了自己的死期,一定有办法逃出死神的追捕。”信心是绝对的动力。
  “是我害了她,是我……”自责已不足以弥补犯下的错事,雷刚的声音中有难抑的哽咽。
  好粗嘎,这头笨牛铁定一整天未进食。“记得吧!天机不可泄露,她不能说破天机的奥妙,不然回不了魂。”
  雷刚突然激动地抓住龙青妮的肩头。“真的吗?她不会有事。”
  “我是龙家的女儿,身体内流着神族的血,我的允诺可曾失信过?”粗鲁的家伙,想捏碎她的骨头不成。
  她在赌,赌二分之一的希望。
  生或死。
  “你保证她不会有事?”他需要一份力量支撑。
  “我保证。”她追加了一句。“用生命。”
  一股热流涌进雷刚的心窝,温暖他僵硬的四肢,他抬起疲惫的眼看着关心他的一行人,他们眼中同样有坚定的信念。
  她一定没事。
  他觉得眼眶涩涩地,鼻头一阵酸,味儿不肯甘心离开他,她放不下他呵!
  所以,她会活下去。
  “雷刚,坚强点,有我和大姐给你靠着,天塌下来咱们一脚踹回去。”龙宝妮上前豪气地抱抱他。
  火焰女的烈性脾气引人莞尔一笑。
  雷刚不语,很显然他身上紧绷的张力已除,只剩下淡淡的忧心和不忍。
  此时,那扇生死大门打开了,红灯不再闪烁,走出一位令他们全部怔愕的白袍医生。
  “怎么是你执刀?”方羽心中不安,问出大家的疑惑。
  “我是医生。”法妮有点难受众人的不信任。
  本来她是应邀来见习一名脑科权威的手术,谁知离医院不远处发生爆炸案,大部份的医护人员全赶往救助,只留下几名内科大夫。
  才打算离去之际,她意外接到一通电话,所以决定留下来。
  在手术台上,她几度欲拔除那维生的氧气罩,并考虑在脑波成一直线时停止援救,在医护人员迟疑的眼光中怔忡了一分钟。
  最后医生的道德良知战胜个人情感。
  “法妮,病人……没事了吧?”
  法妮盯着两位表姐。“她的呼吸系统已经停止作用。”
  “什么——”
  如雷的惊骇出自即将崩溃的男人,目皆欲裂的他像是头垂死的猛兽般发出震天的哀嚎声。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风向天和方羽几乎拉不住雷刚,黑鹰席斯和冰人杰斯帮忙按住他的手脚,避免他失控扭断了法妮的颈骨,虽然他们心里有相同困扰。
  面对不谅解的目光,法妮艰涩的说:“子弹的威力十分强悍,刚好卡在心脏心房和心室的瓣膜中央,一不小心切断旁边的任何一丝小血管,我也没自信救活她。”
  她的话透露着一丝希望,众人全安静下来。
  “我只能说她的运气真好,仿佛有神助,三日内若未引起其他并发症或细菌感染,就可以由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报复的心在看到他发狂似的嘶吼,竟得不到一丝满足感,有的只是一股深深的悲哀,她还不够冷硬,做不到无视无感,毕竟他是她深爱的人。
  罢了,成全他们吧!她有何好争,不过碎了一颗心,总会在时间的线中缝补痊愈。
  一阵重物落地声,法妮回头一看,不由得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原来他也是凡人。
  第十章
  巴黎的秋天有一点萧飒,街上的行人换上五颜六色的保暖秋装,悠闲地漫步在香榭大道,驻足观赏凯旋门上美丽的浮雕。
  时有兴奋的观光客高声谈笑,大肆采购的仕女拎着一袋袋华丽的衣裳,不时漾出满足的愉悦神色。
  秋天是浪漫的季节,巴黎是浪漫的都市,所有的色彩都染上浪漫气息。
  爱情更是浪漫。
  “听说你昏倒在开刀房外的走廊?”东方味掩不住嘴角上扬的笑意。
  雷刚羞涩的一讪,故作一表正经地削着苹果。
  “别听别人胡言乱语,我是体力透支,稍微休息一下。”是哪个多嘴的人告诉她的?
  她咬着唇忍笑。“直接躺平?”
  “地板凉爽。”
  “我建议你下回找张床,这是医院最不缺的东西。”不用劳烦人家抬。
  “闭嘴。”他把苹果切成八片去核再切成十六小块。“张嘴。”
  “到底我该张嘴还是闭嘴……唔……”
  “专心吃东西。”雷刚满意地再叉起一块苹果,准备喂食。
  小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等你康复的时候。”
  东方味横睇着他,露出不快的神色。“你不像废人,怎么尽说废话。”
  她躺得骨头都发出霉味,一天三餐拿药当主食,宵夜是一瓶瓶的葡萄糖液,营养针是饭后点心。
  怕了,腻了,厌了,倦了,懒了,她现在只想出院,享受金色阳光的洗礼,呼吸新鲜的青草味,脱离空气中不散的消毒水味。
  “你差一点没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我健康得足以在银盘上跳舞。”她忘形的舞动手臂,不小心扯痛伤口。
  雷刚心疼地搂住她。“想当赵飞燕还早得很,你给我安份些。”
  “不……不疼,我已经全好了。”她撒着娇掩饰微微的抽痛。
  “小骗子,你当我看不出吗?我被你吓坏了。”那一枪打中的不只她的心口,还有他呀!
  他疼到几乎麻木,举步维艰,那止不住的血同样抽干他的生命,每一步都是刺骨的痛。
  “对不起,刚,我以为我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她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你敢逃不过,我追到地府逮捕你。”再也不让她任性妄为。
  东方味幸福地偎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