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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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0:07 字数:4756
此时,安远手机震动,梁筌发来了短信,“美式阳光花园——鲸鲨公馆,本月8日八时谛海准时开盘,每人限购五套,预购从速。贵宾热线:87584988。”
安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条短信传达的信息是:明天,也就是8号早上八点,海啸组织二号头目代号“鲸鲨”将到达谛海,随行五人。现已确定,海啸隶属美政府,而短信后面的电话号码,正是潜伏在现场的安防人员的对接代码。
安远明白,对海啸的收网工作,已经正式升级为国家外交行为。“鲸鲨”这个人,是收网工作的关键所在。
之前于宁从劳伦斯处套取的海啸在谛海的下线组织资料属于中下层,约占谛海分部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一的中上层是由海啸总部直接掌控,还有三分之一是僵尸下线,并没有捕获价值。
由于严晓军的介入,他提供的高端保密数据有效地吸引了海啸高层头目“鲸鲨”的注意力,使得收网工作的价值大大提升。
反间工作,恰恰就是一项非常微妙的工作。它不像战场杀敌,以绝灭为最终目的。事实上,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默许了在本国领土内一定数量的谍报人员的存在。
对间谍的捕获,一旦从对私营间谍组织的破获上升为国家政府间谍报系统的角力,“去除国家安全隐患”的行动,就很可能已经上升为一个国家外交层面的隐性/交易了,必要时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国家外交手段存在。
所以,反间工作的艰难之处其实并不在捕获数量与甄别敌我,而是如何合理充分地掌握间谍的交易证据,并准确抓获敌方最有价值的谍报人员。
既要瘫痪掉敌方谍报网络的关键枢纽,又要截获重要的信息数据,当然,必要时还可以把间谍作为交换物打包送回,以确保我方在境外侦察人员的安全。
劳伦斯入境之后安然无事,就是因为他之前还不具备被捕获的价值,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养肥了再杀”。
如今收网在即,安远心中的忧虑却骤增:“鲸鲨”的国家背景陡然增加了明日收网行动的危险性。对方一行六人,而我方现场接应人员却只有四个。更糟糕的是,行动中严晓军需要独自一人在另一处与劳伦斯等人周旋,他虽然军人出身,却未必经受过专门的格杀训练,面对专业杀手,他是否也能够安全脱险?
正在安远失神之时,远处人群一阵哄笑,人群缓慢散开却依然看不到小曦的身影,安远皱眉,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向人群。
然而令安远惊讶的是,当他紧张地拨开人群,看到的并不是小曦无助焦虑的脸,他看到的是小曦正拄着尖尖的下巴,微笑着倾听对面年轻的男人侃侃而谈。
男人语音带着淡淡的港台腔,谈吐间是典型的英伦绅士的风趣幽默,却因为有了东方人的气韵而更显儒雅沉稳,他正讲述着游历非洲部落的趣事,小曦专注地倾听,没有畏惧,没有犹豫,她松弛自若,甚至还会轻声问几个问题。
一时间,安远的脚步停滞,他低头轻叩了一下已经不再架着眼镜的鼻梁,那一次,是他,进退两难。
第四十八章 你吃醋吗?
“那个孩子就那么一直跟着你吗?”小曦微微前倾着身子,关切地问,完全忘了礼服胸口那片隐约的春/色。
而说话的男人显然早就注意到了安远,却只是用淡淡的眼神在安远脸上一扫而过,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反倒讲述得更加绘声绘色。虽然他坦荡地没盯着小曦的胸口看,但从他的角度,应该早就一览无遗。安远从他的眼神中只读到四个字:“秀色可餐”。
安远扣在鼻骨上的食指沿着眉心直直划过额头,指节在宽阔的额头上留下血色缺失的细长白痕。安远似乎全然无感,又似乎在失神思考,几次竖直刮磨后,他额头白痕已经转红。
安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还是太自作聪明了!
今晚给小曦的“重建自信”疗法显然是用错了。小曦原来只是一台没连上网络的电脑,缺乏的是上网卡而不是沟通软件。
他过虑了,也多余了。
他现在该纠结的或许并不是小曦能不能“连上网”,而是该不该给她安装一个“防火墙”。
缓缓地,安远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地踱到小曦身侧。
“当然了!在他眼里我就是面包,就是巧克力,他背着他的猴子跟了我两天一夜,直到我身上的储备连一块饼干都没有了,天上又下起了大暴雨……”对面的男人苦笑着摊开手抹了一下额角,一副可怜兮兮的落汤鸡样子,夸张的动作引得小曦抿嘴笑了笑。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安远把手轻搭在小曦肩头,顺势轻拉回她前倾的身子。
“啊!”小曦正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感觉到肩头亲昵的触碰,受惊地呼出声来。她紧张地缩退进沙发,慌乱地抬头时才看清是安远。
安远手下陡然空了,他在小曦惊慌的躲闪中愣住,眼中闪过茫然。
“听得太入神了吧?” 安远缓慢地笑说,慢慢垂下了手。
小曦紧紧抿了抿嘴唇,懊恼着自己过激的反应。酒吧柔和的灯光下,她觉得安远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好点儿了吗?”小曦问。安远刚才说他闹肚子了,是不是肠炎?应该马上吃点儿药吧?
小曦站起来,想找服务员要一杯热水。可是安远在身前挡着,她又只好默默站住,垂着头盯着安远起伏的胸口,心思乱得理不出头绪。
“我没事儿。”安远轻声回答,眼神复杂。他想帮小曦掩一下唇边的碎发,手指动了动,转而敲着裤子接缝说:“怎么样?回去吗?”
“嗯。”小曦顺从地点点头,安远不舒服,她也不愿意停留。小曦转头看了看正用温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男人,嘴唇动了动,却又抿得更紧些。
她不知道能不能、该不该向他道别。
故事没有听完,她也有着隐隐的遗憾。
这看在安远眼里,或许可以称之为“留恋”?安远食指点住裤缝,微微用力。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男人礼貌地站起来,递过一张名片:“我看你对非洲挺感兴趣的,什么时候想听故事了,随时找我。”
小曦犹豫地抬头看向安远,像是一个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陌生人糖果的孩子,征求着家长的意见。
安远眼珠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连忙快眨了几下眼睑,而后定神笑看着小曦,转而现出会意般的神情,很配合地帮小曦接过名片。
“皇甫轩,鼎盛中国有限公司风投顾问”,安远揽着小曦的腰,把名片递送到她眼前,自己则轻声读出名片上的关键信息,而后抬头对皇甫轩笑说:“复姓皇甫,霸气啊!”
“过奖。祖传的姓氏而已。”皇甫轩走到安远面前,和安远礼节性地伸出手。
“安远,搞IT的。幸会,幸会。”安远把名片交给小曦,双手回握皇甫,热情却不用力,恰到好处地滑握住对方的整个手掌。
小曦疑惑地看着安远,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搞风投的人那么感兴趣。更奇怪的是,那个叫皇甫轩的男人居然也热情地附上了左手和安远双手交握。两个男人四只手在空气中热情地晃动了四五下,正要松开的时候,安远索性把皇甫轩往怀里一拉。
“我一直羡慕背包客,很欣赏你们随性行走的生活态度,相见恨晚啊。”安远这一抱很有力度,却也像多年的老友重逢。
皇甫轩全程笑挂唇角,“哪里哪里,以后可以一起出去玩儿,我们俱乐部经常有自助游活动。欢迎你和你的妻子一起来。”
听到“妻子”这个词,安远拍在皇甫后腰皮带上的手顿了一下。但他还是迅速用拇指磨滑过皇甫轩皮带上几个重要的拐点。
皇甫皮带扎得很宽松,可以余下安远的指位。他随着拥抱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步伐,正顺应了安远的手指滑动。外人看来,倒像是皇甫的移动使得安远的手位自然在滑行。
“那好啊,我们家小曦肯定老高兴了!”安远回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退回到各自的安全距离。
安远这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甫轩不是玩儿枪的,也不会拳脚。他双手指骨匀称柔韧,只有左手中指有薄茧,应该是长期握笔所至。
皇甫轩身上没什么零碎。握手时,他上身的薄T恤和下身的休闲裤随身形熨帖,除了皮带,他身上也没什么机关可藏。
皇甫轩身体素质不错。拥抱时,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爆发力很好,只是没有练家子的灵敏度。
皇甫轩生活优渥闲适,不是行走商场的人。他的皮带皮质上乘,柔软舒适,薄厚适中,不是穿惯了西装的人惯用的硬质牛皮。所以,他“风投顾问”的身份有假。
然而,皇甫轩明知自己身份有假,却似乎并不介意安远的“搜身”,反倒十分配合。皇甫轩也非常了解安远的搜身套路,几个关键点,他几乎是很适时的“递送”到安远手边。并且,他敢点明小曦是安远的妻子……
这是在示好?示弱?还是太了如指掌的挑衅?
然而无论如何,皇甫轩这个人,除了头脑和皮带头儿,目前对小曦来说应该还算安全。这是安远的初步结论。
而对安远自己来说,皇甫轩这个人危不危险的都可以另说。
收网在即,这个节骨眼上,虱子多了不痒。这时候要是没虱子,安远才要更警惕呢,现在有几个尾巴反倒让人放心。比如吧台上那两个相隔了三个人,正侧坐着喝酒的男人吧。
这两个男人比安远晚两三分钟进来,随后就在似有似无地监视着这边的动静。他们对周遭的一切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们身材健硕,坐姿有着本能的紧绷。他们扫视周遭的眼神都太果断,太鲜明,安远和皇甫轩“热情”接触时,他们视线不是飘成弧线而是精确定点。这么“专业”的目光,安远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两个有国际水准的专业杀手。他们跟着安远,应该是踩踩点儿,顺带侦察才对吧?
“再联系!”安远去结帐。
“我请了。”皇甫笑着拍了一下安远肩膀。
安远也没客气,朝皇甫摆了摆手,揽着小曦往门口走去。
出了度心,安远陪小曦到街对面打车。不远处一个大排档里,马上就游荡过来几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手里还拿着一把烧烤的竹签子。
“哥们儿,去哪儿啊?一起玩玩儿?”小混混的眼睛猥亵地盯着小曦看。
“谛海的治安差到这程度了吗?”安远单手把惊惧得微微发抖的小曦拉到身后,退向后面已经关门的店铺外墙。
小曦经历了上次学院路上的意外,心里的阴影又被唤了起来。她僵硬地缩在安远护出的死角里,手紧紧拉着安远的衣服却说不出话。
“别怕,闭上眼睛。”安远回身拉下小曦冰凉的手,用力握了握,而后拉着她的手缚住眼睛。
“数到三百。”安远在小曦耳边轻声说。
对那些跟梢的“虱子”,安远要有所保留、有所顾忌。但对这几个小流氓,安远自信不用“300”秒。安小爷今儿晚上正想找地方泻火,还真感激有人愿意自我牺牲。安远很帅气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小白脸儿,也不怕逞能破了相,将来没人包养了哦!”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小混混嘲讽了一句,认定了面前的两个就是长相好看的雏儿,完全一副任人揉捏的样子。
也确实,安远本来就天生儒相儿,又刚毕业,不穿西装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学生气。再加上短发精炼,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而小曦纤弱素白,不谙世事,撑死也不过十七八岁。这两个人站在晚上九点的腐败一条街上,实在太容易让人心生邪念了。
安远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不想跟这帮小兔崽子磨嘴皮子,只等着对方赶紧动手,他好“公报私仇”。
“小峰,赵局这几天没给你梳皮子,你又痒痒了是不是啊?要不要仝叔给你松松筋骨啊?”一个老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插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在度心门口“安检“的两个“保安”。
“呦,仝叔,在呢?啥时候回谛海的啊?我们就是陪这哥们儿玩玩儿,没啥大事儿,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干啥!”叫小峰的孩子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一个手势,完全就是要落跑的架势。
“我老爹深圳调研去了,明儿就回来,他到家我给你打电话,你去我家喝茶哈!”小混混们转眼就跟着小峰跑没影儿了。
“谢了!”安远向仝老板道谢,转身把小曦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我看这小丫头面善,想认个干孙女呢。今天晚了,你们先回去。改天再过来,这个当个见面礼吧,给丫头压压惊。”老者随手从青瓷杯的把手上解下个玉坠子递给安远。
“这坠子有一对儿的,今儿没戴在身上,下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