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游未满以前赠予的薄荷糖，狠狠扔进嘴里，用力咀嚼，辛辣的薄荷味，在嘴里蔓延开，刺激他整个人精神起来。
  却没有对象让他去精神抖擞地对待。
  游未满来真的。
  因为沈园林林德莱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林德莱恶狠狠地说，分手，当然是分手。
  沈园林皱眉说，我们是不是要求太高，常少是什么人，对他过去只能宽容。
  “宽容个P！”
  林德莱骂。“问题是现在他跟了未满，他要洁身自好，要懂得避嫌！周洁从以前就打他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谈工作，他怎么回避？”沈园林辩护。
  “那他干嘛搂人家？”
  “那种，那种场合……”沈园林被林德莱的气势说得有点没自信了。
  游未满在一边撕着面包，一块一块，扔进嘴里。
  “德莱，我已经决定分手，你别生气。”
  林德莱倒发愣了。
  “真的？”
  “是啊。”
  “你考虑清楚。”林德莱凑近。
  “很清楚。”
  “我是不是该去换个手机号？”游未满思索。“但是要一个个通知很麻烦。”
  “换吧。要彻底点。我们不告诉常叶行。”林德莱出主意。
  “好。”
  其实，怎么躲避得了，少年到现在，有共同的好朋友，怎么去躲避？
  游未满在心里嘲笑自己。
  沈园林在一旁，不可置信的表情。
  天要塌了，童话要破灭了，原来没有happy　ending。
  常叶行开始觉得不安。
  游未满手机永远是已关机，打去宿舍永远是不在，到学校等也不再等到人。
  游未满就这样，从他生活里蒸发消失了。
  常叶行特别泄气，把自己扒光了展示，全部捧出献给游未满看。
  这样漫天的心血，被一一都抛到外太空，全然徒劳。她一丁点觉得无趣，打个呵欠就摆手说，停，不要了。
  自己像卖力演出逗乐的小丑，想要拼尽所有演出喜剧，结果是以悲剧形式呈现。
  宿舍楼有一个小门，在正门的另一边，基本上没什么人经过。
  游未满连续几天，都绕去那里进出。
  常叶行的车，连续几天停在楼下。显眼得很。
  一开始是傍晚，等一小时左右就走。后来是傍晚到晚上她回到宿舍，还看到。这两天更绝，第二天早上才走。
  大家开始议论了。
  夏小夏已经看出不妥，一问知道两人闹掰了，一个劲地劝：
  “哪些情侣不误会不吵架，不要这么狠心。”
  “都通宵，唉，有毅力到这么变态的人，到哪里找。”
  “游未满，看不出你这么狠心啊。”
  苦口婆心，道德谴责，什么招都用上。
  游未满就是踏不出被感动的第一步。
  …
  孙照劝告，为何你不走开？
  是，为何不走开？为何要让自己演这样的戏，也许根本就是错的舞台，演得再好，也是错。
  明明她都要推开你，你怎么还赖着不走？
  常叶行不知道，永远不知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
  “游同学真是，真是难对付。”
  孙照摇头。她就是敷衍不得的角色，哪来这么认真的人啊。
  “她是对自己负责，对我，也负责。”
  常叶行大口灌下红酒，脸立刻艳红。
  孙照看他马上艳丽起来的眉眼，嘿嘿笑起来：“你小子就是自恋。”
  只要跟他扯上关系的，都是好的，不许别人说不好。
  “现在什么打算？”
  孙照从没见他对任何异性有这般耐心毅力，真是十分好奇，这出戏看下来，真是好看你追我赶，甜蜜纠结，误会闹翻，冷战吵架，死缠烂打，笑死人了。
  “她想冷处理。拖到我放弃。谁理她？”
  常叶行已经微醉，思维却还清晰。“我要突破。”
  到最后烂醉。
  不断拨游未满废弃的号，已关机已关机已关机……
  又起身摇摇晃晃走去翻抽屉，孙照跟在后面碎碎念：“你醉了，滚去睡吧，走来走去老子头晕。”
  翻到纸条，孩子气地对着孙照笑起来。
  “靠，醉了跟妖孽一样。还好老子不搞gay。”孙照走过去扶他，被甩开。
  抓起话筒就拨号。
  “游叔叔，是我，我是……对，对，常叶行。……”
  “未满她，不肯见我。　我们，我们拍拖很久很久了。她不要我……”
  孙照站在一旁，脸色大变。
  这小子，太狠了……
  常叶行要喜剧，一定要喜剧。
  不要说什么命运这样玄妙的东西。
  戏里主角有无数种人生，编剧只会安排其中一种。《演员的自我修养》读者无数，际遇各异，也不是谁都成影后影帝。
  可戴眼镜的大学毕业生即使被嫌迂腐却都可以演性格古惑仔，收保护费的古惑仔可以成实力演员。
  常叶行为什么不能演喜剧，皆大欢喜的喜剧？
  即使演一个被九阴白骨爪一爪抓死的小龙套，都可以跟导演说，可不可以挡一下再死？导演拒绝，都可以开开心心继续建议，拒绝后开开心心继续再建议。
  那常叶行为什么不可以，争取争取再争取之后，还是不放弃？
  这样的常叶行，如果不成喜剧王，天都难过。
  41。青梅竹马想起　一阵忧伤
  常叶行宿醉醒来，手里紧握白色纸条。
  展开一看，游叔叔，13XXXXXXXXX。
  抓抓头发，坐在床边回想。
  按时间顺序。
  想啊想。终于想到如何翻到纸条及后续，脸色大变，摸出手机想补救，想了想又扔回去。
  没精打采走去洗漱，再去厨房找东西吃。
  掏出游未满塞在冰箱里的零食，抓出来看着它们发愣。
  游未满对常叶行那么好，那是以往内敛冷静的她，确定愿意之后才有的行为。
  ％87％F2％C4〃》，常叶行，你真是混蛋。口口声声说在一起那么久，以为了解她，却还不知分寸要把握。
  这是夏天早早的早晨。
  窗外鸟语花香。窗内人迷茫。
  常叶行认识游未满那么多年，最不愿意看到她沉默不语伤心的样子，那种时候他都会嬉皮笑脸凑上前逗她开心。她若变快乐，他也就快乐。
  没想到真的与她在一起了，令她不快乐的，竟是自己。
  又走回卧室去打电话。
  “园林。”“你都知道了。”“未满的新号，你有吧。”“……”
  沈园林也铁面无私……
  颓然地，再次扔掉手机。
  如山响的拍门声起，常叶行任其拍许久，才起身去开。
  “靠，真的起来了，早啊。”
  孙照挤进来，伸手拍拍他的脸，轻佻地。被躲开。
  “精神头差了点。不过没自杀，好。”他大摇大摆走进去，手上提了粥，递给常叶行。
  常叶行也不客气，接过来拆了就吃。
  “看什么？”被盯得不自在，常叶行瞪了孙照一眼，继续喝粥。
  “昨天回去后我真的很担忧啊。”孙照点烟，烟雾缭绕。
  他嫌恶地挥挥手。“离我远点。”
  “怕你那样子就是要殉情。打电话前开心，打完又面无表情猛灌酒，还好后来倒了就睡，不然老子还得留下来陪夜。”
  孙照还是坐在旁边聒噪。常叶行又面无表情。
  吃完粥吩咐：“把垃圾扔掉。”扔下孙照进了房间。
  孙照照例骂骂咧咧，嘴里叼烟还是收拾了残局。
  等他再出来已经整装完毕，似模似样。
  孙照掐掉烟。还是吊儿郎当样。
  “今天会怎样？游未满爸爸怕是要去拷问你亲亲游小姐。可是我看游同学那样儿，是越艰难越强大，我怕她是要反弹啊。”
  “我知道。”
  常叶行哪能不知道。
  谁知道怎么一喝酒就突然想起有游未满父亲的电话。一想起有就去找，一找到就要打，真的打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心里憋得厉害，于是就说了。
  游父反应倒是冷静，细细询问，他自己后来倒扭捏了，磕磕巴巴说没什么没什么了，我喝醉了。就挂电话了。
  常叶行啊，你怎么变得这么笨拙。
  哪边都做不好。
  孙照没想他这样温顺答他，愣了一下，叹口气。
  多情自古空余恨……
  …
  游未满深夜被游父急电，严厉训了一通。
  常叶行，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小人……
  还好只有她爸知道，要是她妈，估计要她立刻回家交代，估计立刻要常叶行负责。
  这只是不幸中的一点点幸。
  不幸是，游父是极认真保守的人，觉得感情开始了就要好好维系。于是让游未满和常叶行好好聊聊。
  聊，聊个头。恶人先告状，卑鄙无耻。
  尽管游父了解游未满怕她去找常叶行麻烦=。=，已经告诉她常叶行是喝醉了，只是说两人在拍拖，现在却冷战。
  但这已经罪不可恕。
  于是这天，在常叶行从地易滚来C大宿舍楼下，满身黑，人不人鬼不鬼，守了两个小时后，终于见到游未满慢吞吞从楼梯口走出来。
  走到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眼珠乌黑沉亮，平静到最后变成愤怒的直视。
  正是傍晚下课时分。
  人们纷纷下课或出宿舍觅食。见两人对视无语不免好奇看几眼。
  “开车门。”
  游未满丢下一句，走到车的另一边，听到车锁开了立刻开了门坐进去。
  游未满一路不说话，常叶行不得不，开去自己公寓。
  游未满认路小白，进了小区才反应过来，瞪了常叶行一眼。他心虚一笑，牵她的手要说话，被甩开。
  常叶行是来找游未满坦白从宽。要立刻找她，但重要人物到访畅游，不得不先去地易应付。
  游未满是忍无可忍，要告诉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别以为可以要挟她。
  “我昨晚打电话给游叔叔，他知道我们的事。”
  才坐下，常叶行就开口。
  “我要分手，你要不要再去告诉他？”
  常叶行语塞。
  “我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C大停车地方也是紧张，你不要来抢资源。”
  游未满在心里赞自己，坚决有力，心理又强大，看着祸害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时间教人成长。
  常叶行看着她沉默不语。
  游未满开始坐立难安，转身要走，被常叶行拉住。
  “我们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吗？”
  她顿住。
  …
  是啊。
  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
  本来欢欢喜喜打打闹闹称兄道弟不是很好？为什么要在一起？
  在一起，就会想独享有洁癖会吃醋要失控。
  在一起，原来是甜蜜的开始，也是伤害的开始。
  初见的相思原来有太多变数，要保留一生那么难。你我不知能不能真的那么仁慈，坚持到最后缔造互相都喜欢于是相守到一生终结的异数。
  常叶行，原来我太过天真，要经历过才明白上述道理。
  “我们性格不合。”最常用来分手的台词。
  游未满固执敏感，常叶行碰上她却失了正常智商，处理得笨拙。越处理越糟糕。
  这样再下去，死胡同一条。
  “游未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轻易放弃？我们错过很多年，不要再错了。”
  “你怎么知道以前是错？常少，现在一起也许才是错。”
  游未满心里不是不松懈了，但她就是要发泄，以前看他前后异性围满，要视而不见，要冷静淡定；现在她完全可以发泄。
  常叶行上前拉她的手，看她。
  常叶行的眼，不只会带笑，也会盛上哀伤。那样看她，像是看着要得得不到的物品，不甘与失望，愤怒与隐忍。
  游未满与他相对无言，最后竟落荒而逃，别开了脸。
  “对不起。这两天才想明白，从以前到现在，你忍受太多。”
  常叶行这样说，又走近，抱住她。
  他在公司食堂吃饭时回想往事，办公间隙也想。
  自己这么多年来太多让游未满可以想起来就觉得不安的往事，如今周洁一搅和，自己一个不知仔细，就会触动游未满想相信又不敢的神经。
  自作孽，不可活。
  但他不能放弃游未满。
  游未满，你也不要放弃我。
  游未满推开他，推不动。
  拿脚踹他，踹不动。
  所以，只能咬他。
  跑到沙发里和他大眼对小眼。
  常叶行走近，她就缩回沙发里，像是十分厌恶他。
  常叶行只好叹口气，开始脱外套。
  “你，你干嘛？”游未满大声起来，紧紧抓住新买的书包，随时要逃的样子。
  他把外套轻轻放在扶手，凑过来笑着说：“饿不饿？我去做饭。”
  …
  游未满只顾埋头苦吃。
  这阵子她出宿舍就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就怕被常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