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20:06      字数:4760
  三姐沉默着,走到陆真真身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确实烧得不轻。
  “长生平日里不是都有放一些药材在家里么?”陈氏抓住最后这一点,期待着她的回答。
  三姐摇摇头,“这段时间他只要是拿药回来便是安胎药,其他的…都没剩下来。”
  阿全咕哝了一声,低声说道:“去找木先生吧,他许能有办法。”
  木子峻!陈氏回头看了阿全一眼,又低头看着昏睡中的陆真真,点点头道:“没错,去找他或许能有办法给真真弄服药来喝下。”
  在她此时的概念里,陆真真别说看大夫,只需要能服下药,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如今夜深,城门早已关闭,想进城去请大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元下坊或者附近的几条村庄别说是大夫,就是懂得草药的人都没。
  “好,好。”陈氏说着,起身站在三姐身边,“我去请木先生帮忙,你且在这儿帮我照顾真真。”
  三姐拉住陈氏,低声说道:“还是我去吧。”她以为平日里陈氏对木子峻虽然没排斥,却也没多亲近,还多番阻扰他跟真真的婚事……不过话又说回来,生病的人是陆真真,他没理由放着不管啊!
  陈氏扯开三姐的手,摇摇头说:“我去吧。”
  说罢。出了房门到屋门后取了昨天做的那盏灯笼,点上火之后,便出了门。
  陆家院子离木府走起来本是有一小段距离的,陈氏硬是连走带跑地一口气跑到木府门口,伸手便敲木府的大门。
  敲了有好一会儿,木府的门终于打开,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看着挺陌生的汉子。陈氏一看之下心里隐隐揪起。可是为了陆真真,她却还是开口问:“木先生可在?”
  那开门的汉子低头看了陈氏一眼,便微微笑着问:“请问您是?”
  “我是元下坊陆真真的母亲,找木先生有事。”陈氏急忙解释,语气中可见焦急之色。
  那汉子见状,也不敢再耽误,便说道:“夫人请进来稍后。我进书房去请公子。”
  陈氏被那汉子领着进了院子的一个亭中,灯笼搁在一旁,双手来回互搓着。
  木子峻在听见那汉子说元下坊陆真真的母亲来找他,而且还很着急,当下二话没说问了人在何处,便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陈氏站在亭中不停来回转动,双手无处安放,眼神之中更是焦急得很。急忙走上前问:“陆大娘,这么晚来找在下可有什么要紧事情?”
  陈氏见木子峻终于出来,眼眶之中早已凝聚的泪水一瞬间便往下滴落。
  木子峻见状。心中一骇。忙上前几步问道:“大娘,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心中突然一阵狂澜不安。全身由脚开始一阵发麻直到头顶。
  陈氏只滴答了几滴眼泪,并没哭出声音来。她来时想过了,若木子峻此次能为陆真真求来大夫,那她也不再阻着他们两个的事情。可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突然觉得她自己有点卑鄙,其实什么才是女儿的幸福?她的幸福主要是她觉得幸福,做长辈的虽然希望她能幸福。但是很多事情却左右不了她的心思。
  “真真她……”陈氏低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此时正发高烧……”
  本来悬着的心终于狠狠一阵抽痛,木子峻伸手轻轻抚着心口处,脸色顿时煞白。
  陈氏见状,越发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
  “大娘稍等。”木子峻低声说完,转身走进二进屋,找来刚刚开大门的汉子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个时辰之内把大夫送到陆家院子。”
  说完,也不等那汉子反应过来,他进书房拿了一瓶薄荷油后出了房间。
  陈氏在亭子里转来转去,灯笼已经拿在手上,焦急地看着木子峻刚刚离去的那个拱门。
  木子峻一踏出拱门,她忙迎上前去。
  “大娘,我随你一起前去瞧瞧。”木子峻扶了连路都走不稳的陈氏一把,准备往门口而去。
  陈氏站住,抬头看着木子峻,心里只想着就这么去……有用么?她以为他会很焦急很慌乱,或者翻箱倒柜找能退烧的药什么的,却没想他竟这般淡定。
  木子峻深知陈氏的心思,却无暇做过多的解释,大夫会来的,陆真真也会好的!
  这么多年以来养成这么稳如泰山的性子是不可能一下子全然改变的,即使在听到陆真真生病时,他心里却是很不安稳,但是也很快便被他安奈下来,事情必须要井井有条去办理,才能做到最好。
  “大娘不用担心,儒是去请大夫了。”这里除了儒是,都是附近村民所陌生的人,自然只能把儒是推出去,正好儒是被自己指使去别的地方办事去了。
  陈氏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算实际上儒是并没有去请大夫她又能如何?
  木子峻见陈氏提着灯笼的手都在发抖,心思沉重地接过灯笼照在她面前。想来这次真真定是病得不轻,要不然即使陈氏性子再软弱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晚上见面明明还好好的,还与自己斗气,还令自己伤心了这么久……!
  木府到陆家院子这段路并不远,没时间给他多想这么多为什么,一进院门,便见站在门口的白柳月。
  木子峻微微皱眉,陈氏见到白柳月先是一愣,而后便想到这段时间都是由三姐在照顾她,这会儿三姐到自家院子里,侯长生又不在家中陪她,她定是找三姐来了。
  白柳月见陈氏,黑着脸说:“陆大娘可算回来了,这下子我娘也能回家陪着我了。”
  侯长生晚上值夜,老侯今天一早进深山打猎,得有一两天才能回来,所以这时候三姐才到侯家的院子陪白柳月住。
  陈氏一听,知道三姐也难做人,毕竟与老侯成了亲,白柳月就算是她儿媳妇。可是三姐比白柳月迟过门那么久,感觉上有点被白柳月先入为主的错觉。
  “你等上一等,我这就进去给你唤三姐出来。”说罢,陈氏望了木子峻一眼,两人一起越过白柳月进了屋。
  白柳月眉角微挑,依然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廊下。
  陈氏跟木子峻一进屋,三姐便迎了出来,焦急地问道:“如何?”
  陈氏又望了木子峻一眼,轻轻点头道:“儒是去请大夫了,你且回去陪着柳月吧,没事儿的。”
  三姐微微皱眉,想那白柳月怎么来了!心里本就对她不甚欢喜,纵使不欢喜她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竟这般不知足。
  木子峻直接绕过她们两个进了陆真真的房间,陆展贺跟阿全两个一个正给她的头敷湿毛巾,一个正把捂过的湿毛巾放到脸盆里洗。
  见到木子峻来,齐齐站起身来轻声唤道:“先生。”
  木子峻只微微点头,便坐到床沿,接过陆展贺拿在手上的湿毛巾,轻轻为陆真真敷在额上。
  陈氏送走三姐,回到房间门口,看到木子峻小心翼翼为陆真真敷湿毛巾的样子,心里微微动了动,转身去给他倒热水,一路走来他定是渴了。
  陆展贺跟阿全两个对望一眼,便前后退出房间,独留下木子峻陪着昏迷不醒的陆真真。
  陈氏送了水进来,便转身出去了,木子峻说儒是去请大夫了,若请到了大夫只要一进院门她便能看到,于是她坐在廊下等着,顺手拿起做给阿全的那件厚衣衫,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她以此来打发这般难熬的时间。
  木子峻也不知给陆真真换了多少次湿毛巾,期间陆真真无数次梦呓,至于说些什么,自然都与他有关。
  为此,他心揪痛着,痛恨自己竟让她这般伤心。
  儒是没有出现在院子里,刚刚在木府为陈氏开门的那个汉子出现在院子里,身旁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这?”
  那个汉子朝陈氏鞠一躬,说道:“儒是适才回府后身体不是很舒服,便让小人送大夫过来。”
  大夫!陈氏其实是猜到那个老头是大夫的,只是这大夫也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脸色有点苍白,双唇还有点发抖,也不知是不是一路过来外头天气冷的原因。
  不予想太多,陈氏朝大夫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大夫,快快随我进屋。”
  大夫微微颔首,看了身边那汉子一眼,跟在陈氏身后进了屋。
  房间里,木子峻听见身后有声响,转头看了一眼,见是陈氏领着大夫进来,连忙起身给大夫让个位置。
  大夫朝木子峻点点头,想来他以为木子峻是床上陆真真的丈夫了。
  坐在木子峻刚刚做的位置上,大夫先是给陆真真诊脉,探探头,撑开眼看,张开嘴看,最后轻轻摇头说:“这姑娘平日里都忙些什么?身体竟虚成这样!”
  ☆、第一四四章 承诺
  木子峻身体微微一僵,心狠狠抽动。
  陈氏听罢,眼泪盈满眼眶,哭腔地问大夫:“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样?”
  大夫轻轻摇头,这又让陈氏心痛万分,一旁的木子峻则双手都握成了拳头,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陆真真。
  “姑娘只是发烧受了风寒而已。”大夫说罢,回头望了躺在床上的陆真真一眼,低叹一声说:“姑娘昏迷乃是因为她身子过虚,平日里积劳,这会儿病下来才会这么严重。”
  积劳!木子峻心里把自己恨了一遍又一遍,他以为,她这么做开心,便从来也不从中多做什么。而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份随意,竟让她今天承受这么严重的病痛!亏他平时总以为自己很关心她很在意她,却没想到真正该关心的事情却没做……!
  陈氏身体晃了晃,她除了自责之外,似乎再想不到此时该怎么反应。这段时间以来,她看着陆真真成长,看着她每天天不亮便起床忙碌,而她做为母亲……却什么也帮不上。
  “大夫,可能让她醒来?”木子峻望着大夫,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表情语气跟一个人说话。
  大夫看了木子峻一眼,刚刚一路进来,见到这屋里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地位身份关系,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只这般开口简单说句话,便有种威慑感,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而且刚刚那个去把自己‘请’来的汉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竟然能在此深更半夜令得守城门的兵头子开门让他们出城,光是这份能耐就不能小觑。
  木子峻此时脑子里只想着陆真真的病能早点好,人能早点清醒过来,哪里还有揣摩眼前这个老大夫的心思。见大夫迟迟不答话,以为陆真真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哪种程度。他亲自开的口,手下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眼前这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大夫想来经验老到是个好大夫,而今他都这个反应了,说明真真果然病得很严重么!
  大夫眼见木子峻脸色变得阴沉,知道自己这么一会没回话。他心里焦急了,便忙开口说道:“姑娘只是身子虚,待老夫给她施几针,再开敷药服下,明日便会醒来。”
  木子峻听罢,紧皱的眉心稍微放松一些。
  站在大夫身旁是陈氏急忙说道:“那大夫快些施针吧。”
  大夫看了陈氏一眼,点点头在床沿坐下。打开他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针包从中挑选要用的银针。
  陈氏跟木子峻两个站在大夫身后焦急得看着他取针又施针,房间门口站着陆展贺跟阿全两个,也一脸焦急。
  大夫见惯大场面,这种家属对病人的担忧他早就司空见惯,所以只见他不疾不徐地取出银针,然后在陆真真的鼻间与头上几处扎了针。
  针都扎好之后,大夫回过头来,低声问:“可有文房四宝?”
  门口的陆展贺站直身体轻声说:“有,大夫稍等一会儿。”
  说罢。陆展贺转身进了他的房间。一转眼取来笔墨纸放在一旁桌上。
  大夫起身拿起毛笔刷刷写了好几样药名,然后写上分量。转身对木子峻说道:“这贴药是明日服用,另外这贴药是之后服用,记得抓药时分好,若不然好不了不说反而会加重病情。”
  大夫吩咐完,又坐到床沿为陆真真诊治。
  而木子峻则是拿过药方走出院子,吩咐了等在院子里的汉子立刻进城去抓药,还与他说了侯长生所在的药房。说只要说出是陆真真需要的,他便无论如何都会开门起来给他抓药。
  汉子走后,木子峻又回到房内,大夫把刚刚施的针都取下,重新又布了一遍在其他不一样的穴位上。
  木子峻只能看着大夫干着急,陈氏自然也一样。
  陆真真躺在床上似乎感觉到痛,眉头微微皱起,双手不安分地想扯掉大夫刚刚扎上的针,陈氏见状想上前阻止,谁知木子峻却比她快了一步。
  木子峻拉着陆真真的不安分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她的手很烫,脸色也由一开始的苍白变得有点红,那是因为她身上的热气正被大夫施的银针逼出体内。
  看着这么难受的她,他恨不得此刻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