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3-07-10 19:08      字数:4843
  冯品言沉吟了一下,“她爱你,你却不爱她。”一个女人独自抚养孩子五年,应该不会太在乎金钱。
  “什么爱?”邝已竣对爱情始终是嗤之以鼻,“她是个爱虚荣的女人,她只是想用这个筹码换取更多,钱、名誉、地位,为此她计划了六年,我得小心应付才是。”
  看着这个不信爱情的花花大少,冯品言暗自叹气,为那女人不值,但作为律师,他要遵守自己的职业操守。
  “明白了。有她的资料吗?”
  抛过来一个档案,冯品言打开,照片上一个十分清丽的少妇领着一个小男孩,从照片上就可以感受出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
  他要是经手办件缺德的案子,剥夺一个幼童的母爱,抢走人家相依为命的儿子,她会不会最后因此发疯,拿刀砍了元凶之后又找他这个帮凶算账?
  “丁颂安,生于M市,美国C大管理学毕业,现任职香港金帆酒店总经理秘书……”
  “你的学妹?”
  邝已竣点头。
  “想起来了,当年你在C大读硕士,听说和一个非常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同居,就是她吧!”
  “对!”想起那段温馨的日子,邝已竣的心软了一下,真的要诉诸法律吗?
  合上档案,冯品言给出朋友而不是律师的建议:“尽量不要对簿公堂,对谁都没好处。”
  “我当然明白,但她不放手。”邝已竣烦躁地又揪了一下头发。
  “你非要这个孩子吗?你不认为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母亲更为重要?”
  “但是,你可知道,东尼因为没有爸爸而受歧视,你见过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哀伤落寞的表情吗?虽然那时还不知他就是我的儿子,可心里仍像针刺一样的疼,他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十分坚定地说,他虽然被抛弃,但他仍无条件地爱我,只因为我是他爸爸。所以我要他,要他在我身边,要他姓邝,想着他因为没有父亲而受到的委屈,我无法忍受,而那个狠心的母亲却剥夺了他应有的权力,他本该比别的小孩活得更好。”邝已竣激动地喊叫。
  “你别激动。”冯品言忙安抚他,这血缘关系真这么厉害,还是他无法体会身为爸爸的感受,总之,他现在油盐不进,一心一意像把儿子揽到他的羽翼之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或许认为这一切都不及母亲来得重要。”
  “我又没让他们放弃母子关系,她还是有探视权的,我只是希望儿子在我身边,何况还有我妈妈,她想抱孙子的欲望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东尼五岁了,可以脱离母亲了。”
  举双手投降,“OK,我知道了。”这么爱孩子却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剥夺他的母亲,这方式还真奇特,看来一场官司在所难免了,“打官司吧,那我就给你分析一下胜负的可能。”
  “咱们有多大胜算。”邝已竣心里没底。
  “还算不小。”冯品言想了一下,开始公事公办,“依惯例,最有力的一击应该是调查到她有虐待孩子的倾向,还有就是不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孩子,比如东尼有无过意外受伤之类的。”
  “有,有!”邝已竣脑中快速搜寻出有关信息,“她有对东尼进行体罚,站墙角,饿饭,打屁股。”
  这位丁小姐危险了,冯品言点头,继续献计献策:“她的经济条件明显不如你,在给予孩子的生活与教育上,我们占优势。”
  “劣势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你当年的遗弃行为。”
  “可我并不知道她怀孕了。”
  “那就可以说她欺骗在先,并不是你不负责任。”冯品言竭力让自己相信委托人这方面的操守,可心里却在唱反调,若当初知道,就没有今日的麻烦了。
  “对,对,对!”邝已竣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颇为赞同律师的观点,他当然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另外就是你的风流韵事,将是被攻击的目标,但我认为这与当父亲是两回事,毕竟你是未婚,有婚前选择的权利,所以咱们可以避重就轻。”
  “她的优势?”
  “她是母亲,孩子尚在幼年,这就足够了,所以最好能证明她有施虐倾向。生养孩子的目的动机不纯,如果有必要,动用你的势力,让她丢了工作,即使法官有可能会判你付抚养费,但也会考虑她的经济能力,而且这势必对她的信心造成打击,会有些失常的行为。”真是有损阴德,出门会不会遭雷劈?
  邝已竣怔了怔,尚未泯灭的良心开始探头探脑,有必要这么绝吗?
  “我会给她补偿的。”他把良心拍回去。
  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下了剂猛药,却适得其反,冯品言只有暗自叹气,只得又顺从律师的本分,“这是初步的设想,当然还有许多调查取证工作,真的想好了打这个官司?”仍不死心。
  邝已竣没有立刻点头,踌躇了一下,“你先做准备吧。”
  “好的。”冯品言起身,“你再仔细考虑一下,虽说我是律师,但还是不想打这场诉讼,其中的利害,你该比我清楚。”
  第三章
  证据的收集工作进展得很顺利,有些证据真的十分有利,但邝已竣并无快意,打官司的热情一天天减弱,即使是为了儿子着想,他也该与安妮再好好谈一谈,寻求一个双方都接受的办法。
  约了午饭时间在她工作的酒店附近见面,颂安如约而至,淡蓝色的套装,轻盈俏丽,引得不少男士侧目。
  坐定,侍者递过菜单,“这家的牛排很地道,要不要试一试?”邝已竣很绅士地问了一句。
  “不用客气,我吃过了,且在减肥。”颂安并不领情,冲侍者点点头,“请来杯水,谢谢!”
  邝已竣一个人点了客牛排,“你该明白,对簿公堂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明白。”颂安只是端坐,出神地凝视着桌上那支香水百合。
  “你争不过我的,到头来,只有自己受伤。”
  “谢谢你还为我考虑。”不温不火。
  “何苦固执,六年前你侬我侬时,我都没考虑过娶你,现在更是时过境迁,不会因为东尼而改变。”
  “哦!”颂安点点头,仍心不在焉,侍者上了杯水,她轻啜着。
  “况且,你又何苦嫁一个根本不爱你的老公呢,价钱随你开,一亿?两亿?”
  颂安仍漫不经心地喝着水,眼神飘忽。
  “你到底在想什么?底限是什么?放到桌面上,可以商量。”邝已竣开始急躁,“如何?”
  颂安转头,不再敷衍,“吃完你的东西,我们再谈,否则我怕你的刀叉会变成凶器,目击者太多,对你不利。”她居然笑了一下。
  “一点也不好笑。”邝已竣忿忿地割着牛排,什么鬼东西,刚才还夸它不错呢,比起她做的差远了。想什么呢?他暗自恼自己。
  他边食不知味地嚼着牛排,边不时地偷窥对面的丽人,她微侧着脸,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发呆,凝白细致的肌肤,修长美丽的脖颈,柔顺的短发拢在耳后,耳朵又小又白,是他当年最爱咬的地方。
  天!吃你的东西,再继续的话,就进入限制级的画面了。
  匆忙吃了几口牛排,让侍者收走。
  “请再为这位先生来杯水,用来灭火。”颂安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你在调查我。”
  “有备无患。”没什么好遮掩的。
  “一定找到不利于我的证据了,所以你很笃定,”颂安满是讥屑的口气,与当年那个总是温顺的安妮判若两人,邝已竣忽然很怀念那时的她。
  “没错,但我真的不想大家撕破脸,为什么你不放弃,拿—笔钱走人,反而打这必输之战。”
  “必输?”颂安轻笑了一下,“我想你的证据,不外乎就这几样:一,我体罚我儿子;二,我不能把小同照顾周全,三岁时曾跌破了头。你们还可以攻击我生养孩子目的不纯,欺瞒在先,也不如你这样有钱有势,无法给儿子最好;最后釜底抽薪,让我丢了工作,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找律师咨询过,这些伎俩她也清楚。
  “明白人,好办事,你应对得了吗?”
  “很好。”颂安又点头,”就这几招吗?那咱们先开诚布公地预演一遍,如果在我的底牌亮出之后,你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也就不必浪费金钱,也不必去丢人了。”
  “鹿死谁手,还未有定数。”邝已竣岂会被她唬住。
  “先提醒你一下,这是前提,我们不可能在港审理,因为这里的法院并无管辖权。”先抛出颗炸弹,希望一招退敌。
  邝已竣一惊,颂安看他的表情,知道已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我到香港不到一年,不是永久居民,又不是美国公民,我的户籍仍在我的穷乡僻壤,所以先做好转战南北,异国突围的准备。”
  蠢!邝已竣暗骂自己,不在香港受理,必然少了些胜算,如果真的跑到她的地头去,可就强龙不压地头蛇了。
  但邝已竣没六神无主,所有的法律知识在脑中掠过,“你少唬我,你长期居于美国,顶多在美国告你。”
  “我又没说什么,看你一身冷汗的!”颂安咯咯地笑着,“小同是美国籍,且我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到我家乡那种小地方,未婚生子实在不光彩!”烟幕弹放完,吓他一跳,开始短兵相接,“准备好在美国打官司了?”
  “我的律师是耶鲁毕业,深请美国法律,这种小Case,手到擒来。”他相信品言的能力。
  “别把话说得太满。”颂安不以为然,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对于你的战术,我左思右想,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你觉得我马上找个阔佬嫁门口何?”
  刚退却的冷汗又卷土重来。
  “小同还那么小,给他一个富足的环境,有父母关爱的健全的家,是我应该做的。”颂安眨着大眼,故作天真状。
  “那我也可以……”没料到她竟会为了孩子胡乱嫁人,只得以子之矛戳子之盾。
  颂安的手指轻摆,“别对我讲,你也干脆结婚,你岂会为了儿子就误了终身,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罪恶的,若真的发狠胡乱结个婚,干吗不胡乱娶了我,免得麻烦,也会避免赔了你又丢了儿子的悲剧发生。”眯着眼,像在耍猴。
  “我也不信你会胡乱嫁一气。”六年都没嫁,明显的贼心不死,又在唬人。
  “不信吗?你以为这六年来没人垂涎于我的美貌吗?”颂安掠了一下头发,风情万种地说,“阔佬还是有几个的,为什么仍待字闺中?原因有几个:一,我还是钟意于中国人,不愿和番;二,对你不死心,总幻想有一日能迫你就范;三,还很留恋你这臭皮囊,而且他们都年纪不轻了,实在满足不了我的胃口。”她的脸都不见红一下,“但若你逼得太紧,我也就只好嫁了,反正他们都有大把钞票。”
  当年那个羞涩的女孩去哪里了?似乎用寡廉鲜耻形容现在的她也不为过了,邝已竣开始头疼,“你不用拿这个刺激我,你怎样都我无关!”真的无关吗?
  这一招也收效甚微,颂安暗自叹气,真的只是想刺激他,竟被他一语道破。
  “即便你嫁人,我处于劣势,也未见会输,我和我的律师会全力以赴。”要沉住气,不可以激动。
  “OK!你未见会输,我也未见会赢。”颂安耸耸肩,准备好下一个杀手锏,“和你互相砸钱,只怕我会败下阵来,那我还是用我穷人的法宝好了。”
  “穷人的法宝?”邝已竣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舆论啊,你说那些记者会不会对这件事感兴趣,邝大少爷流连花丛,沧海遗珠,为争夺儿子的监护权与人闹上法庭,是不是无论财经还是娱乐版全都是头条?”
  “你疯了!”终于击中了罩门。
  “这要看你是否让我发疯了。”盯着他,目光转为阴狠,“我会让小同上报纸、上杂志,让大家看看邝已竣的私生子,看他多可爱、多可怜、多早熟,我会让小同讲我们母子如何在异乡艰难度日,如何遭人白眼,我会让小同恨你,恨你当年抛弃他,现在又要让他没了母亲,你说舆论是同情你,还是同情我?”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要毁了东尼吗?”邝已竣不敢想象儿子暴露于媒体面前的惊慌模样。
  “没错,最毒妇人心,这叫同归于尽,你不是要儿子吗?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又失去了惟一的筹码,那我宁愿毁了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不带一丝的感情,邝已竣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又冰凉一片。
  “你不会。”
  “苦心经营了七八年,我不会让自己输得一无所有,我这种女人什么干不出?